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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个字问的顾冬凝张嘴结舌,她浑身有些冷,立毛肌全都竖了起来,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寒冷几乎让她招架不住,她单手压在自己胳膊上,嘴角勾着冷笑,“你儿子?开什么玩笑,我就一个儿子,DNA亲子鉴定你也做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何必再问?”
“展扬是RH阴性血,这个血型太特殊,陈家幺妹就是这个血型,前几年陈氏高调涉足医药研发,原因是什么这些事儿我随随便便一问便也问的出来。”换言之,只从面相和血型上,墨成钧也能明白这个孩子必然跟陈家脱不开干系,他甚至不必大费周章的去查陈耀西的血型。
“既然你明白那还问什么?”顾冬凝撇开眼不去看他,从她知道车祸的事情跟他无关那一天开始,这件事情注定了只跟她自己有关,无论是怎么样她都要一力承担。
疼也好,痛也罢,那也只是她顾冬凝一个人的事情。
“啧,你脸皮子要有我一半的厚,我都认了。”墨成钧啧了声,语气难掩暴躁,“要整出点儿腥事儿来,那你们最起码三年前就认识,以为弄几张一起的合影我就能当真了?白搭!”
要他相信顾冬凝给他戴绿帽子,这简直天下奇闻,她的矜持和羞涩,她的保守注定了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没有理由的,墨成钧就是知道,这事儿不靠谱。
可是方译驰的鉴定不会出现错误,所以顾展扬真的就不是他的儿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冬凝深吸口气,她声音低下去,“事实摆在那里,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墨成钧,我们之间现在还有必要讨论这个问题吗?”
“有。我觉得有必要。”男人脚步逼近过去,逼的她节节后退,那双狭长的眸子此刻像是暗涌的深海,乌沉沉的让人辩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顾冬凝莫名胆怯,她脚步往后退,掌心向后贴在墙壁上,接着整个背脊都紧贴过去,他将她圈在他的空间里,密密实实的压迫感袭击而来,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孩子的事情你说过让我自己拿主意,从那时候开始,你已经失去了询问他的权利。”
男人低下头去,他手指挑起她的下颌,逼着她望向他的眼睛,“可那不代表,你就能瞒着我。”
“我没瞒着你。”她伸手推他,这样靠近的姿势让她心里愈发的烦躁,“你让开,我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你若是一定要听,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展扬的爸爸是耀西哥,妈妈是我。无论你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你也不用面子上觉得过不去,等到这个项目结束,我还是会回到苏城,这一切都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更不会有人追着你问你前妻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毕竟,知道我怀孕的并不多。再说了,先不说我们协议婚约我有权利寻找我的爱人,就算是我婚内出轨,我也净身出户了。甚至连我顾氏的股权你都拿走了,这还真是顺理成章。”
她说这一席话,到了最后声音冰冷而讥讽。
墨成钧只觉得太阳穴的地方疼的厉害,他伸手压在额头,满脸乌云遍布,“你他妈宁可毁了你自己的名声,也不肯跟我解释下到底怎么回事?”
操!真他妈快被这女人磨死了。
“我跟耀西哥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孩子是他的,他会理解我,那外界的评论与我何干?”顾冬凝冷静的回问,她伸手隔开他的靠近,“如果你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展扬在下面,如果时间太长他会哭。”
她的表情太过冷静,而他的表情却濒临暴躁,“我他妈真想掐死你算了!”
他咬牙切齿,她却淡定的回了他一句,“掐死我是要坐牢的,墨少你确定吗?”
“……”操!
墨成钧知道这会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瞪着她看了半响到底是松开手,“冬儿,我会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顾冬凝出来那扇门,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样,她讨厌这样的对峙。
下去的时候,江赫琛正在喂顾展扬吃饭,见到她过来便是站起身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他总不能吃了我。”顾冬凝轻笑。
宋铭海听到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语气轻挑,“嫂子,你要给他机会,相信他肯定吃的不亦乐乎。”
“……”顾冬凝冷冷横过去一眼,却并不搭理他,只看向江赫琛,“赫琛哥你吃好了吗?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们。”
男人说着回身去取自己的衣服,顾冬凝便过去伸手抱起顾展扬往外走。
宋铭海是彻底被人忽视了,他看着顾冬凝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这才噌噌的往楼上跑。
墨成钧站在房间的窗户前,望出去能看到外面停车场的情况,江赫琛拉开车门让顾冬凝母子俩上车,男人只这样看着,心底没来由的烦躁。
他还保存着在B超室里胎儿的那几张照片,看不清晰却让他莫名觉得兴奋,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是她和他之间最亲密的孩子,是他即将成为父亲的新奇感。
那一切的一切在见到B超画面时充盈在胸腔中的激动,他想他不会忘记。
可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不是他的!
让他相信顾冬凝婚内出轨还不如让他相信他自己出轨来的更容易一些。
宋铭海进来时候就见着他一副阴阴沉沉的模样站在窗前,也不知道琢磨些什么,宋小爷几步走过去,“嘿,那小子是你儿子吧,长的不赖。”
“不是。”
男人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宋铭海直接愣在原地。
“不是?”
“我先走了。”
墨成钧显然不想多做解释,他转身往外走,宋铭海便是匆忙跟上去,“得,我找你有事儿。”
热闹没凑上,可总是要把他想办的事儿给办了。
“什么事?”
“借辆车使,这阵子老头子管的严,我看就差在我身上安个摄像头了。”宋铭海嘻嘻笑着,“开你的车出去总比开我自己的低调些。”
“你搞什么?我听说你家老头子有意思跟周家联姻,而你似乎是最佳人选,这会儿你别搞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宋伯一样饶不了我。”
墨成钧提醒,宋家小爷有时候玩起来当真是不管不顾。
“啧,老头子搞不定我大哥便来打我的主意,我还没玩儿够呢,结什么婚,跟你一样再离婚吗?折腾。”宋铭海一边哼哼着,一边伸手从墨成钧手里夺了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墨成钧看他一眼,“你喝酒了?”
“中午喝的,没事,这个时间点了交警早下班了,我今儿不出去了,一会儿送你回家我也回了。”
宋铭海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忍不住吐槽,“这几年前的破车你又开出来溜达,墨龙帝国最近运营不当吗?不对啊,前儿我爸还当着我的面表扬你,说是你们股价又涨了。”
“操,有的开就不错了,嫌弃毛线。我车送给个朋友临时代步了。”墨成钧坐在副驾驶上身体往后靠了靠,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脑子里转着很多事,明明觉得快要撞到一起了,却又偏生给扯开了,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缠绕着全身。
宋铭海调整了座椅,他打了火,抬头却见行车记录仪根本没有启动,“你这玩意儿装饰用的?”
墨成钧睁开眼看了下,便又重新闭上,“这车好几年没开了。”
宋铭海伸手将行车记录仪打开了,“我他妈前几天玩儿飙车,明明距离那大妈还有段空呢,尼玛一下倒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操,要是个男的我揍他一顿,尼玛五六十的老太太,死活拽着我不放,连媒体都他妈过来了,我家老头子知道了差点废了我一只胳膊。”
宋小爷想起来便是心有余悸,他一边伸手摆弄行车记录仪,一边吐槽,“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当初那群坏人变老了……”
墨成钧微微牵动了下唇角算是回应他的说话,却突然听到宋铭海说了句,“操,你这哪儿遇上的,简直真实版速度与激情……”
他说着,胳膊肘撞了墨成钧一下,男人睁开眼扫过去,不过一眼的瞬间,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只觉得脑子里的每一寸神经都被绷紧了,他一把抓过宋铭海握着的行车记录仪。
不大的屏幕上,主干道上一辆酒红色的车被斜侧里突然冲出来的汽车撞上车头,撞的剧烈旋转几乎掀翻,接着砰的一下车身横亘在马路中间的瞬间却被迎面超速行驶的跑车剧烈的撞击出去,让几乎侧翻的车身颠簸过后冲向大路一侧,副驾驶的车门整个撞在路边大树的树干上,车身一侧完全卡死在树干上,好似融成一体。
这一切,不过就发生在分分钟之内,记录仪上根本听不到声音,看得人却好似清清楚楚听到了剧烈的撞击声,震彻耳膜的巨响,在耳朵里轰然而起。
墨成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身体寸寸僵冷,手指都似乎失去了知觉一样,他的牙齿打颤,他的人生中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天翻地覆般的难过,气管好似被人狠狠的用力掐住了,几乎喘不上起来。
记录仪上已经没了方才激烈刺激的场景,他却满眼都是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他手指动了动,想要再次确认自己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力气,连按下一个按键的力气都没有!
“铭海,刚刚那个,你帮我调出来……”
他声音颤抖着喊宋铭海,可视线却不曾从行车记录仪上拿开,男人双目赤红,那模样甚是骇人,到底是让宋铭海察觉到不同寻常,男人二话不说拿过来重新调整,“怎么了这个?”
画面再一次在眼前重播,捏在上面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仪器压碎了,他身子连气息都不敢喘一下,无数的场景从脑子里快速的掠过去,好多之前串不起来的东西在这一刻那样清楚又明晰。
“墨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有点问题你要不要看一看?”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辆车保养好了放那里吧,我也开腻了。”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司机问过他行车记录仪的事情,那时候顾冬凝托人送回了他送给她的手链。
还有她的电话。
她说,墨成钧,以后相见,必然陌路。
他整个人沉浸在这种被动的感情里,根本说不出话来,哪怕早以预知结果,可当从她嘴里听到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心脏被撕扯的难受,他根本无暇再去顾忌其他。
怪不得她每次肚子疼起来,疼的浑身颤抖。
医生说他这是神经性疼痛,之前受过剧烈的伤害遗留在记忆中最深刻的疼痛记忆,哪怕身体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可是精神上却一直记得。
怪不得,从再次见面,她从未开过车。
怪不得,她会看到车祸受伤的人被送到医院的场景会疼的晕倒过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疼痛,让她难以脱离过去的记忆,只这一刻,墨成钧好似感同身受。
他记忆里,那个孩子已经七个月了,B超的影像里他能够看到孩子的手脚,细细长长的手指,紧闭的眼睛,那样清晰……
胸口好似被重重压了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上气来,赤红的眼睛像是困兽一般,在最后的那一个场景里,他能看到从车窗里伸出的手臂,鲜血淋漓,却终究无力垂下。
“景新,救我……我的孩子……”
那日在医院,她那样绝望而悲伤的眼神,眼泪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淌,喃喃的喊着救命,
他只是看着她的样子,便觉得心疼的好似被刀伤一样,他不明白她怎么了,他不明白她怎么会疼到这样的地步,她说好疼,好疼,可他却不知道她到底哪里疼。
可现在,他想他知道,就好似自己的血肉被人狠狠的,无情的,一点点一片片的割掉一样,疼的连说话都成了奢侈,疼的这一辈子连做梦都能惊醒。
“成钧?怎么了这是?”
墨成钧这个模样着实骇人,他视线还死死的落在行车记录上,赤红的眸,狰狞而痛楚的表情,让宋铭海也有些摸不着头绪的着急。
“铭海,送我过去。”
“哪里?”
男人报了地址,宋铭海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有一种痛,从心脏的地方往四肢百骸蔓延,剧烈的疼痛,好似撕碎了你所有的神经和血肉,你却根本连一个疼字都说不出来。
那样久远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再她的身边,你甚至根本不曾知晓过,她经历了这样噩梦一般的过去。
自责,懊悔,愤怒,伤痛……一系列的情绪翻天覆地的压过来,压得他连喘息都带着疼痛,此刻蔓延在他脑海里的是他母亲死亡的那一刻。
那样美丽安详的面容,他却无论怎么喊妈妈都喊不醒她。
他几乎失去她,而他却根本不知道。
他迫切的想要抱一抱她,只为了确认,她还是活着的,在他的世界里,存在。
……
顾冬凝哄了展扬睡觉,她坐在床边,手指描绘孩子细致的眉眼,赫琛哥在车上也问她DNA检测报告是怎么回事,她说不出来。
要怎么样让她说,展扬其实不是她的孩子?
眼泪在这样暗夜里忍不住的往下掉,她的孩子,若是活着也该有这样精致的面容,也该有灿烂温暖的笑容。
她的展扬呵,她的宝贝。
她早早的把他的名字取好,就等着他出来的那一天,等着他的第一声响亮的啼哭,等着他奶声奶气的喊她妈妈,等着他蹒跚学步的摇晃,她只要想到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有他相伴便不会觉得生活太过苍白。
她希望他帅气勇敢,展翅飞扬,她策划了那么多的未来图景,却终究不再给她机会。
可是,那样剧烈的撞击,那样疼,她的双腿间流出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害怕的求救却还是留不住渐渐消失的生命……那样清晰,那样彻底,好似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悲切的喊着妈妈,渐行渐远。
她手术醒过来的时候,景新就站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姐,孩子太小了,在保温箱,脑部有些缺氧,但是不要紧。”
他说,孩子太小,在保温箱。
他说,脑部有些缺氧。
他的眼睛那么红,几乎不敢看她。她怎么能不明白?
那一刻,顾冬凝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泣不成声,觉得老天真的跟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她怀胎七月,那样辛苦而艰难。
是因为她曾经真的不想要他,所以才在这样的时刻让他悄然远离?
“姐,你刚刚手术,算是我拜托你,拜托你照顾好自己行不行?你这样激动对你身体不好。”顾景新看她那样真的害怕了,她做了剖腹产手术,身体多处擦伤,锁骨骨折,这样一番手术下来她身体本就很是虚弱,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顾冬凝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毫无节制的放纵情绪,可是她停不下来,控制不住,眼泪将脸洗了一遍又一遍,那种感觉太绝望了,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的惩罚她。
那样的疼痛,在后来的日子里就像是梦魇一样的存在,刺激着她的神经,不定期的发作,疼起来就好似要了她的命,针扎一样的疼,疼的浑身抽搐。
医生说,那样剧烈的冲击,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内脏会大出血,那最后怎么样真的就不好说了,等于是她的孩子救了她一条命。
顾冬凝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疼痛如影随形。
门铃响起的时候顾冬凝乍然回神,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说她矫情也好,不坚强也罢,可只这件事,她真的不敢去回想,想起来就泪流满面,根本无法阻止。
扯了扯顾展扬小朋友身上的被子,顾冬凝起身就往外走去,门铃被按的哗哗的响,还有按捺不住的敲门声,顾冬凝快速的往门口走去,便是扬了声音,“来了来了……”
门打开,男人就站在门外,他的表情很不对劲,顾冬凝有些愣,眉心不自觉的蹙起来,“你来干什么,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她的不耐烦表现在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表情里,可是哪怕她这样厌烦,他还是觉得庆幸。
她好好的,存在于他所在的世界里。
手臂伸出去,狠狠的,不容拒绝的将她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发什么疯?”顾冬凝挣扎,却被他紧紧的紧紧的,不留余地的抱住。
“让我抱一会儿。冬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男人的声音暗哑到极致,像是从最深层的恐惧中挣扎出来,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蔓延在音色的每一寸,还有难以掩饰的庆幸感。
真的太好了不是吗?
她还活着,哪怕她冰冰冷冷的跟他说话,哪怕她拒他千里之外,可是她还活着,这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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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么哭瞎了……好吧,亲妈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