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无耻和有齿

四四暮云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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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顾展扬小朋友已经睡着了,陈耀西将小朋友抱了出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我送你们上去。”

    “不用,我自己就好了,你今天刚过来,回去休息下吧。”顾冬凝伸手去接孩子,展扬是许久没见他,早先电话里便是喊着想爸爸了,电话里陈耀西应着说过几天就过来看他,可是顾冬凝却也知道他忙,这会儿过来也不过是抽空而已,他上午才赶到这边。

    陈耀西并未将孩子给她,只径自往上走,“他太重了,把你们送上去我再走。”

    顾冬凝便是没有拒绝,两人站到电梯里,她按了楼层看着数字不断攀升,男人徐缓开口打破这份空间的安静,“我晚上说的事不是开玩笑的,我有仔细考虑过,展扬慢慢长大了,你一个人带着他确实有些辛苦。”

    他的声音在电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看着她,声音温柔,“而我确实觉得我们很合适。”

    “耀西哥,这两年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展扬对我真的很重要。”顾冬凝唇线轻抿,只是稍稍回忆却觉得鼻间发涩,“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展扬我那时候要怎么挺过来。”

    她的眼圈微红,陈耀西看着便觉得心头微动,他伸手过去轻碰她的眼睛,动作轻柔,“怎么眼睛红了?你这样感觉好似我欺负了你一样。”

    他微微笑着,语气略带调侃,顾冬凝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继续回忆,便是顺从的展了嘴角,“只是,耀西哥,婚姻是合适就能走下去的吗?”

    跟墨成钧的一场爱恋已经让她真真正正的尝到了无力的滋味儿,她已经不敢再轻易去尝试这样的感情,可是,她也希望给展扬一个完完整整的家,给自己一个可以停歇的港湾,这一辈子平静而幸福的走到尽头。

    只是,她真的不确信,她和陈耀西是不是就真的合适。

    或者说,他们就算是合适,是不是就能再婚姻里一路平安。

    “你讨厌我吗?”陈耀西眼底含着笑问她。

    “不讨厌。”顾冬凝摇头,非常肯定。

    男人便是笑了,“既然不讨厌,那么我们可以在不讨厌的基础上培养好感。冬凝,我已经三十三岁了,爱情对于我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浓烈,而是日复一日中平淡的幸福。”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爱情观,不见得爱的轰轰烈烈,只是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互相支持和依靠,当爱情被淡化为亲情的细水长流。

    顾冬凝抬起头,她看着他的眼睛,心底有丝丝动容。

    电梯到了楼层,顾冬凝步出电梯后,她伸手从陈耀西的手里接过顾展扬,男人站在电梯口身后推了推自己的眼睛,“而且,我不认为会有人比我更合适做展扬的爸爸,当然,也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展扬的妈妈。”

    她沉默,许久后轻轻说,“耀西哥,我会好好考虑。”

    陈耀西眉梢轻扬,说了声好,便是转身回了电梯,电梯的门便在她的眼前关掉。

    顾冬凝怔怔的望着红色的数字变化,日复一日中的平淡的幸福。

    似乎被这一句话就那么简单直接的击中了心脏。

    “人都走了还这样依依不舍?”男人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酸味儿直冒。

    乍然冒出来的声音让顾冬凝浑身一个激灵,她回头,就见着墨成钧站在楼梯的一侧,怪不得刚刚出来的时候没看到,顾冬凝伸手轻拍自己胸膛,真是有点被他吓到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冬凝拧了眉心问,她这阵子完全就没有见到过他,之前的设计稿讨论都跟他碰面寥寥,只知道貌似墨龙帝国最近在谋划着一些商业运作这男人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

    “我就不能来吗?”

    “……”

    顾冬凝沉默索性换句话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

    “……”

    再好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顾冬凝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的抽搐,她发现墨成钧还真的有本事让她良好的教养根本憋都憋不住,“你是来找茬的吗?”

    她以为他们之间该说的都说开了,这以后当真是互相不干涉了,见了面也不过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打个招呼,他现在这是做什么?

    墨成钧哼了哼,他脚步向着她走过来,整个人被走廊的灯光覆盖才发现他脸色黑沉的厉害,男人二话不说从她怀里抓过小朋友抱在怀里,便是催促她,“开门。”

    “……”

    顾冬凝瞪了他半响,到底是把门打开了,男人毫不客气,根本不用请,径自就进了屋子,熟门熟路进了卧室把顾展扬放下。

    伺候顾展扬睡好了,顾冬凝站起身看着墨成钧,“现在,能告诉我你过来是干什么?”

    她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插在腰上,眼底净是不耐。

    “没什么事,没地方去就过来了。”

    男人倒是坦诚,眉梢挑着淡淡说,眸光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脸上。

    没事?没事过来找她晦气?

    顾冬凝有些抓狂,她沉着脸,几乎一字一字咬出来,“那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墨成钧脸皮极厚的反问。

    “为什么?”顾冬凝几乎尖叫了,“墨成钧,深更半夜的你来一个单身女人家里,你也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可以走了!”

    她气的胸腔剧烈起伏,跟这个男人讲话就不在一个频道上,真的有濒临崩溃的错觉,她手指用力指向门外,可男人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怒气,只探头看了下躺在床上的小朋友,伸手拉住顾冬凝手指往外拽,“你太吵了。”

    顾冬凝完全没料到他这动作,硬是被他拽着离开了卧室,男人在她客厅沙发上坐下,“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了,倒杯水。”

    “你还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说完了好走人。我这里不提供水。”

    她言语不善,男人却也只挑了挑眉梢,他不动,可也不说话!

    “……”尼玛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男人,顾冬凝觉得自己脸部肌肉都要抽筋了却还是没招的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啪的一下用力的放在他的面前。

    男人嘴角似乎微微扬了扬笑意,她这样冷着脸,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让他心情分外愉悦。

    他喝了水,身体恣意的往沙发后背上靠了靠,“我今天去了趟苏城,问了一些事情。”

    顾冬凝沉默的等着他继续的说下去,他却突然转了话题,“陈耀西现在是打你的主意吗?”

    “……跟你有关系吗?”他显然是听到了电梯口她跟耀西哥的对话,可他的问话让顾冬凝很是不悦。

    “没关系,只是有点不爽。他结过一次婚了。”语气嫌弃。

    “我也结过一次。”

    “他都三十三了,老男人了。”还是嫌弃。

    “差五岁,不算多。男人的心理年龄比女人小六岁,从这一点上我们的年龄差配合的很好。”

    “知道他前妻怎么死的吗?”

    顾冬凝瞪起眼睛来,“知道。所以,墨成钧,你今天来是要跟我讨论我跟陈耀西合适不合适吗?如果是这个话题,那我很痛快的告诉你,谢谢你帮我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如耀西哥说的,我现在也觉得我们很合适。”

    “操!你他妈有没有脑子!”墨成钧忍不住骂了句,“陈家这样的家族政商黑白错综复杂,并不见得适合你。陈耀西你又了解多少?哪怕孩子是陈家的,这两年他不是屁都没放?让你当免费保姆?”

    顾冬凝脸色也不好看,那一场车祸,死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陈耀西的前妻,至于其中的纠葛她并不想知道,当时车祸太过强烈,对方的车速太快甚至比她的车撞击更是严重,孕妇腹中胎儿被撞出,飞出母体,滚落在泥地上,所幸的是,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羊水作为最后的屏障,让宝宝安全降生,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在那一场车祸中,顾展扬的母亲当场死亡,当时的一幕幕场景好似疯狂的电影镜头,哪怕现在,顾冬凝想起来还是会浑身冷的厉害,那个孩子是幸运的,可她的孩子,却胎死腹中。

    男人脸色很沉,有些事他自己查起来太过费劲,有一个环节串不起来他都无法完整的了解整个事件,所以墨成钧跑了一趟苏成,他见了两个人,一个是顾景新,一个是陈漠北。而且,坦诚布公的,他要的不过是还原事情真貌,对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哪怕这样,有些事情陈漠北也不见得会跟墨成钧说实话,可是哪怕只三分真话也足够墨成钧牵线搭桥的拉出所有的暗线。

    陈耀西的前妻,与其说是他的前妻,倒不如说是他大哥的情妇。可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不过是陈家人的纠葛,墨成钧并不想有过多牵扯,不过是陈祁东处于要位,最是经不起流言风语的传播,当时顾冬凝没了孩子,陈漠北便是顺理成章将顾展扬作为顾冬凝的亲生儿子开具出生证明。

    若不是墨成钧绝对不信顾冬凝有那么大的胆子,这顶绿帽子几乎要被坐实。

    “陈家的事我不清楚,跟我也没有关系。可是,展扬的事情是我愿意的。”墨成钧不会知道她当时的处境,对于顾冬凝而言,陈家的人既然愿意让顾展扬跟着她,落在她的户籍上那对她而言真的太好了,她心存感激。

    至于陈耀西,这两年他对他们母子的照顾也不是一点半点。

    顾冬凝这么说,墨成钧脸都要黑了,“听你这话里意思,你就是十分相中陈耀西了?”

    “是。”斩钉截铁丢给他一个字,顾冬凝伸手去拽他,“你要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她拽,男人却纹丝不动,咬着牙瞪她,“你他妈到底多麽缺男人?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把自己嫁了?”

    “我就是缺男人了怎么了,跟你什么关系?”顾冬凝气极了,她到底是倒了什么晦气招惹来这个无赖,她手里用了力的去扯他,“墨成钧,你滚!”

    操!

    让他滚?!

    男人额角青筋绷起来,他反手搭上她手腕,用力的往自己身边一扯,顾冬凝反倒是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惊叫着就冲着他扑了过去。

    这一下,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女人的唇擦着他的侧脸,柔软的触感让两个人俱是一愣。

    她扑在他怀里,姿势怪异,顾冬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脸颊因为气恼红透了个彻底,可腰身却被男人用力的环住了。

    墨成钧无法忽视心底的这份悸动,他真的不知道想要拥抱她的渴望已经这样强烈,她的身躯柔软,淡淡的香水味儿就像是蜜糖一样绕在鼻间,只是这样简单的碰撞却几乎让他把持不住。

    “你放开我!”

    男人眼底暗沉的深色一览无遗,他看着她,用一种她无比熟悉的眸光,顾冬凝突然就害怕起来,她现在后悔死了让他跟进来,哪怕这是她的家可如果他来硬的她似乎根本没有胜算。

    他不说话,只这样沉默而深沉的看着她,看得顾冬凝心里发毛,她手指抠在他手臂上,用力的,倔强的想要拉开他的钳制,顾冬凝扭动身体,却发现他的手臂越匝越紧。

    墨成钧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女人了,她只是这样在他怀里动一动,他便是觉得气息都跟着紊乱了,她的唇就在这样近的距离,红潋潋的诱人,她身体的馨香就好似催情的毒药,勾着他万劫不复也要品尝。

    “墨成——唔”

    她吼他,声音还不及完全发出便被堵了个结实,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根本不顾她眼底厌恶至极的排斥就这样压了过去,唇畔厮磨,她抿着唇极力阻挡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过一个动作便把她整个人压在沙发上,激烈的吻像是汹涌澎湃的浪潮将他们全数淹没,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不管不顾的攻城略地,唇畔被他撬开,滑腻的舌探进去勾引她的起舞,双方气息已是愈渐紊乱,

    顾冬凝气的双眸通红,脸颊上也被一片酡红浸染,她发了狠用力的咬过去,墨成钧吃疼终是停下动作,他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依然强硬扣着她的双手,口腔中血腥味道在一瞬间泛滥,他偏头淬了下,眸光深深辨不出喜怒,“你他妈属兔子的,咬人?”

    “墨成钧,你发情找别人去!放手!”她被气毁了,说话声音跟着愈发尖锐。

    墨成钧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着她,这姿势暧昧的让人想入非非,她努力想要曲腿却被他压的死死的,只能拼力的在他身下挣扎磨蹭。

    男人扣在她身上的手指用力收紧,额头青筋几乎都绷了起来,那张英俊精致的脸庞此刻透着压抑的沉闷,他喘息着,气急败坏的吼,“你他妈动来动去的,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上你?!”

    操!

    顾冬凝都想爆粗口了,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把牙齿磨尖了咬死他算了,“你无耻!”

    “我有!”男人突然张嘴咧开亮了亮他的牙,却牵动嘴上的伤口疼的眉头都皱起来,那模样到底是有搞笑,可顾冬凝可没心思欣赏,她冷着脸瞪他。

    “墨成钧,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来,我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我倒是真想你不放过我。”男人眉目不动,可声音却有丝丝苦涩。

    这样的男人没脸没皮的,她真的恨极了,却找不到半点办法,他不让她动,她也真的怕这样动来动去的惹得他犯禽兽,可她不动,他也不见得离开,甚至他整个人压下来,就这样狠狠的压着她,似乎不把她压扁了不算事儿,他那么大一块,这样重重压着她,几乎把她胸腔里的空气都压没了。

    他就是脸皮子厚,厚的比铜墙铁壁还坚硬,厚的任凭她撒泼打骂也不管用,他就是想这样压着她抱着她看着她拿他无可奈何,他就是听她跟陈耀西说她会好好考虑的时候很不爽,他就是很想上她,很想……

    你说男人是感官动物也好,下半身思考也罢,可倘若这个女人连半点*都激不起来,那还谈个屁爱,墨成钧从来不文艺,他很明白,他是身心的都被这个女人吸引,狠狠的!可他自己其实很明白,他要真的不管不顾硬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头看她,重申,“陈耀西不合适。”

    “那也比你合适!”她吼,“你起开!”

    顾冬凝反驳,墨成钧看着她沉默,半响,“你说你不会考虑陈耀西我就起来!”

    ……呸!这男人脑子疼吗?!

    顾冬凝很绝望,可看他一副不说就不罢休的样子,女人终于狠狠闭了下眼,“我不会考虑陈耀西,你可以起来了!”

    男人用一种审视的视线望着她,在顾冬凝几乎快要崩溃之前,墨成钧终于眼底掺了笑意好心放开她,“你记住你自己说的!”

    几乎是他起身的瞬间顾冬凝连滚带爬的远离他,她跑到一边去伸手抽了笤帚不管不顾冲着墨成钧就抽了过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幼稚,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呸!”

    她记住她自己说的?

    她会记住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跟他单独相处!

    墨成钧直接被她哄出大门,砰的一声门板在他面前合上,若不是他往后跳了一步,这门板直接拍在他鼻子上了。

    顾冬凝身体靠在门板上歇息,她伸手按在自己胸前,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频率超出平常,她看看握在手里的笤帚,一定是刚刚活动剧烈的原因。

    而且,不得不说,墨成钧这个男人只看身材和脸蛋确实是万中挑一,女人被帅哥压着亲过去也会心跳加速,不过她不怎么待见他而已。

    墨成钧站在门口看了半响,到底是离开了,司机在下面候着,他上了车却没往回家的路,只吩咐,“去云顶。”

    有些事,墨成钧已是有了头绪,他去苏城,陈漠北告诉他,警方判定那个男孩子因为工伤事故而起了害人心思,在刹车上动了手脚,理论上说的通,可是实际上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伙子策划这一切太多巧合。

    但是,当时碍于车祸涉及陈家的一些并不光彩的事情,陈漠北便是没再细查。

    他那天找凌霜不是无缘无故,既然凌霜当时开车过去,就算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也最起码有间接的关系。

    墨成钧料到了凌霜不会说实话,而他也不需要她说实话,他只需要他们之间有联系便好,而一麟给他的信息是肯定的。凌霜跟一个叫秦景的女人联系过。

    这个叫秦景的女人背景非常的简单,家境贫寒,至于其他便是查不出来,若只是从这一点上来推测真的就推测不出来别的,可他有预感,这个女人不会那么单纯。

    而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这个叫秦景的女人,跟去探监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她的动机是什么?

    只是,他回来本可以直接去找江赫琛,却还是第一时间跑来她家候着,哪怕她现在跟他有工作的交集,可这阵子他忙的竟然连跟她一起的会议都很少参加,不过是短短时间的不见便已是想念。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没人应声,他可以给她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了,只是站在她家门口,墨成钧却突然不想问她去哪里了。

    他只是想等着她回来,看她进家门。

    只是,没想到他会看到陈耀西这个男人送她回来。

    操,真他妈阴魂不散。

    简言之,墨成钧对陈耀西的印象极差。

    要说为什么,那就只单单是因为他是陈耀西,跟顾展扬有关的人,跟顾冬凝有关的人。

    他不满意顾冬凝的选人眼光,可他更不知道如果让他帮她选,全世界的男人都会被他咔嚓了。

    夜晚的云顶喧闹嘈杂刺激。

    墨成钧到之前已经给江赫琛去了电话,他一下车便又礼仪人员等着,恭敬迎候,“墨少,里面请。”

    他跟着直接走了直属通道,绕过半个圆便是办公区域,相比前面的热闹嘈杂,这里倒显得清幽静谧,江赫琛早在里面等着,墨成钧电话里并没有说清楚,坦白说两人之间哪怕是在商业上的交集也不算多,他主动找来,江赫琛多少也有些意外。

    进了办公室,江赫琛便是屏退了凌叔,直接了当的,“什么事?墨少直说。”

    两个人因为顾冬凝的关系,彼此之间还是萦绕着一丝明显的剑拔弩张,墨成钧也不磨蹭,他直接的将自己手里的照片丢给江赫琛,“这个人你认识吗?据说是云顶的人。”

    江赫琛接过来,几张照片并不是很清晰,只单单从身形来看却也可以辨认,江赫琛脸色沉了沉,他想起一个人,只是这两年不见她有动静,他也便是放任了。

    “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只是想知道,她跟顾冬凝当年的车祸有没有关系!”

    一句话,让江赫琛眼眸倏然变得深沉,男人身体坐直,他看向墨成钧,“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墨成钧将事情快速的说完,若果真的跟云顶的人有关,他势必要通过江赫琛,而且,在顾冬凝这件事上,墨成钧倒是不得不承认,只她的事情上,江赫琛绝度不会跟他耍阴招。

    江赫琛听完,他双手交扣在身前,眼底隐隐涌动着暗流,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唤了小林过来,“这是谁?”

    小林闻言便取了茶几上的照片,一看之下几乎脱口而出,“白雪?她现在在哪里?道上的兄弟找遍了也没她的音信。”

    江赫琛抿唇,“白雪的家人你还照应着吗?”

    “照应着,可也没见她跟家里有过任何联系。”

    男人应了声,他摆了摆手让小林退下,“找一张白雪清晰的照片。”

    说完,便是看向墨成钧,“我曾经把她安插在顾青岩的身边,冬凝在云顶发生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当时只隐约猜测是跟顾青岩有关,便把她安插在了顾青岩身边,后来她跟着顾青岩染上了毒瘾我就没再用了。”

    他顿了顿,“但是,后来她被顾青岩的未婚妻毁了脸,之后她就走了,我的人也在找她。”

    白雪被毁容那次,江赫琛特意去医院看过她,许给她一个家人无忧的承诺,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望去过去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他并没有接受,她要的就是让她的家人不受打扰,然后就悄然走出了他的视线。

    江赫琛从来都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所有用过的人他都尽量照顾好了,就是怕一旦出了纰漏后患无穷,可这会儿听到墨成钧说顾冬凝出车祸的事情,他只觉得眼皮子跳的飞快,当年她出了车祸,江赫琛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跟着顾景新到了苏城,只说是意外并没有多言。

    可听墨成钧的说法,那一场车祸死了两个人,可想而知情况的严重。

    小林取了照片过来,墨成钧伸手接过来,眉心微微蹙了下,照片里的白雪还是那个白衣飘飘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施脂粉却也美得令人窒息,与他手里照片的风尘气息相差甚远。

    江赫琛知道墨成钧皱眉的原因,两张照片的风格相差甚远,“我后来在媒体视频上还见过她一次,不过是让小林敢去的时候晚了一步。而且,那个人,你应该很熟。”

    “谁?”

    “张棋。”

    简单的两个字,让墨成钧却犹如醍醐灌顶,他捏着自己原来的那张照片,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很模糊,但是总是有印象,如果他没记错,那一次张棋和顾景新起了冲突,顾景新摔倒在地上,他的注意力都在顾冬凝身上自然忽视了别人,可张棋身边确实有个女人,浓妆艳抹。

    后来,陆川还调侃说这么大年纪了还风流,也不怕精尽而亡。

    眼底光芒倏然沉了下来,墨成钧觉得自己可能想的太多,可是他却忍不住去想,如果跟张棋有过瓜葛,那会不会跟墨允罡亦有瓜葛?

    ……

    凌新征最近倒是缓和了态度,撤资的事情绝口不提,陆川很是诧异,“你到底做了什么了,原本那么坚决的态度这会儿竟然全数收了回去?”

    “我什么都没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怎么知道?”墨成钧冷哼,却还是叮嘱陆川,“这阵子别觉得太平盛世就松懈了,你给我盯紧了凌氏,还要盯住墨允罡。”

    一听墨成钧提及墨允罡,陆川便是回头看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吗?这两年他都没怎么蹦跶?”

    “会咬人的狗不叫,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一天,我都会慎重以待。”

    陆川点头,墨允罡确实是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可是他更是不明白本来两年前就可以把墨允罡收拾了,却为何要将这枚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可他知道他问了墨成钧也不见得会回答,陆川索性就不再问。

    陆川出了办公室,墨成钧疲惫的将身体压向椅背,二年前,他本来有极好的机会可以收拾墨允罡,可他到底收了手,只收了他手里在墨龙帝国的权利,却并没有伤他筋骨。

    只因为,墨成钧知道,爷爷奶奶再受不起这一轮轮的打击。

    有时候墨成钧也会想,到底是过去发生过的一切重要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墨允罡该杀!

    可是相比之下爷爷奶奶却才更应该是他在乎的。

    倘若只是为了对付那么个小人,却让自己的家人受到难以泯灭的伤害,他宁可暂时收手,只待时机成熟,可他不知道,墨允罡竟然可以在背后搞这么多花招。

    有了江赫琛的分析,墨成钧再沿着那方向去调查那真的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那么清晰,那么清楚,那么直接……

    手指这么用力的交扣在一起,他以为自己总是考虑周全的,却到底是让冬儿受到了伤害。

    墨海怡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惊异,“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偶尔也要跟姑姑过过二人世界。”墨成钧嘴角微微上翘,他伸手取了外套便是往外走,“想去哪里吃,你选地方。”

    “真就我们两个?”

    “恩,就我们两个。”

    “好,那就去西十路的法式餐厅。”墨海怡笑着选了地方。

    墨海怡本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便是早到了,见到墨成钧进来便是扬了扬手,“这边。”

    墨成钧走过去,他伸手将外套交给侍者坐在墨海怡对面,“想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

    侍者等候在一边,墨海怡便是翻了翻菜单点了招牌牛排,“你这突然来的浪漫让我有点儿受不了,到底找我什么事儿吧?”

    “还真是有点事情。”墨成钧笑着,“但是,先吃饱了再说。”

    “就知道你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请我吃饭。”墨海怡斜睨了墨成钧一眼,可哪怕这样眼角眉梢还是凝着笑意,这两年成钧的性子较之以前是沉了些,而且他完全接手墨龙帝国这才两年,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别说是她了,就是跟他爷爷奶奶也没多少时间交流。

    再者,这两年墨允罡完全退出了墨龙帝国,他们便是有时间就出去旅游,呆在国内的日子也是少。

    墨成钧将面前的牛排切割好,便是跟墨海怡换了份,“姑姑。”

    墨海怡微微怔了下,她抬起眼来看墨成钧,“你真是,会讨姑姑欢心。”

    墨成钧不说话,只低头切另一份牛排,“男士就是要为女士服务的。”

    “嗯。以前,还真就有人这么对我说过。”墨海怡微笑,眼角微微上翘,她想起年纪小的时候,墨允罡总是这么照顾她,无微不至,她从还是那么小的年纪的时候就想,长大了嫁给他这一辈子都会幸福。

    后来,她真的就嫁给了他。

    虽然不见得会再帮她切牛排,甚至他们一起出来吃饭的时候都很少,那时候墨允罡和哥哥一起进了墨龙帝国,公司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他们经常的出差,她也不好意思太过叨扰。

    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时间被分去了很多很多,可他只要有时间还是会陪着她,照顾她,数十年如一日,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孩子。

    想到这里墨海怡忍不住叹了口气,再幸福的生活,可是没有孩子也隐隐觉得遗憾。

    她心底其实是愧疚的,哪怕墨允罡说他不在乎,可她真的很希望给墨允罡生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是有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就好似生命的延续,那种感觉很奇妙,墨海怡这些年一直盼着,却压根盼不来。

    墨成钧抬头看过去,墨海怡微微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已经是非常明显,时光到底也在他们身上印下了痕迹,男人慢条斯理的嚼着自己的牛排,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这顿晚餐,哪怕吃的再慢也有结束的时候,墨海怡见墨成钧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是催促,“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我在想要从哪里跟你说会比较好。”

    墨成钧放下手里的刀叉,他的眸光有些深,墨海怡便是笑,“跟我说话你还考虑什么,想怎么说怎么说。”

    “姑姑,其实我两年前便是知道这事,只是觉得到了现在,告诉或者不告诉你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墨成钧顿了顿,“但是,现在,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姑姑你可以帮我。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好消息,姑姑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哪怕残忍,他也不想兜着了。

    “到底什么事?怎么说的我毛骨悚然。”

    “我这里有三份文件,你先看一看吧,或许会比我说的更明白一些。”

    墨成钧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推过去,A4纸的大小,里面平整的放着三份文件,墨海怡伸手拿过来,“这什么东西?”

    她边问,还是取了出来。

    只看了第一份文件,墨海怡整个人便是愣住了。

    捏着文件的手指几乎止不住的颤抖,她咬着牙,抬起头来看墨成钧,“成钧,这是,这些是……开玩笑的吧!怎么会……”

    男人的眸光很深,他手伸过桌面抓住墨海怡的手指,“姑姑,我不会拿这些事跟你开玩笑。”

    眼泪几乎涌出来,那么寒冷,让她浑身都忍不住的打哆嗦,墨海怡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信了一辈子的男人,她愧疚了一辈子的男人,到头来却全是一场笑话。

    手指机械似的翻过每一页纸张,一张一张,墨海怡逼着自己看完所有的文件,一字一句,让每一个字句,每一个结论都深刻的尖锐的从自己的心脏上划过去。

    当她终于放下手里的文件时,眼泪早已经满脸,她却根本想不起来去擦拭。

    墨成钧从来没见过墨海怡这样,他以为她看过之后应该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什么会有写些东西,或者应该是大声痛哭的,可她就那样坐在那里默默的流泪,甚至连问他一句都没有。

    “姑姑。”

    墨成钧喊她,可是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将纸巾递了过去。

    墨海怡不说话,她只拿着纸巾擦拭自己的眼泪,在哪里坐了很久,很久,才浅浅的开口,“给我找个地方,我要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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