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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缈毕竟年少气盛,自己的店被李雏凤捡漏,激起了他的竞争意识,他潜意识里想要跟李雏凤比一比,便没有动用全能领域,而是仅凭肉眼观察这青花瓷。
然而把这青花瓷瓶翻看了好一会儿,也并未发现任何官窑的证据。
这就相当于被告知了正确答案,但却解不出解题的过程一样,让裴缈很受打击,原来自己的鉴宝技术和李雏凤比起来差这么多。
正当他打算运用全神领域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掏出兜里的手电,对着瓶口,照相瓶子的内部,他觉得既然外面看不出什么问题,那么瓶子内部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瓶口有点小,而且瓶颈较长,看瓶子的内部有点费劲,折腾了好一会儿,裴缈心头一喜,终于找到证据了。
看裴缈嘴角轻扬,李雏凤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裴缈缓缓放下青花瓷瓶,点头道:“这确实是正德官窑烧制的青花瓶,只不过属于私人订制版,这瓶子的底部有几个小字,虽然很小,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的。”
李雏凤也点头道:“没错,这是正德皇帝最宠信的宦官刘瑾私下里命御窑为自己烧制的青花瓷瓶。”
裴缈道:“刘瑾这个人,有贼心却又没贼胆,想要学皇帝用御窑瓷器,却又不敢做成正儿八经的官窑瓷器的样子,底部自然没有款印,加上正德年间,进口青料正值替换之时,说白了,正德皇帝不注重这些东西,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太守规矩,青料用的有点乱,所以这只瓶子的花色看起差点意思,但天青底色可骗不了人。”
“好眼力。”李雏凤微笑道,“我就说你是高手吧,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瓶子的玄机。”
“呵呵。”裴缈淡笑摇头,没有说话。
李雏凤指了指画,道:“再看看这幅画吧。”
裴缈把桌上的茶杯等杂物全部拿走,用干抹布将玻璃桌擦拭了一遍,然后戴上手套,把画从画盒内取出,缓缓展开。
看到这幅画,裴缈脱口便道:“故意森森,好画!”
李雏凤道:“确实是好画,可惜贵店的老掌眼并未看出这是谁的画,我相信以你的技术,一定能够看出这幅画的来历。”
“我看看。”裴缈掏出放大镜,仔细观看起来。
这幅画看风格就偏向于明朝中期吴派,说到那时候的吴派,那可不得了,明朝绘画四位大师,合称明四家,全部都是吴派。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正因为苏州的这四位大师名声太大,所以全国的画师都喜欢临摹或是模仿他们的画,其中不乏画技高超的临摹者,所以,这个时期的吴派画作,必须非常小心辨认,很容易踩雷。
这幅画是纸本画,有题诗,没落款,也没有印章,这无疑增大了对这幅画辨识的难度。
裴缈看了许久,缓缓放下放大镜,缓缓叹道:“被你捡漏,我们店不冤。”
“你能如此坦然,这便已很让人佩服了。”李雏凤挑眉一笑,道,“这幅画,你看出是谁的作品了吗?”
裴缈道:“尚未找到证据,但看风格,应该是沈周的练笔之作。”
“了不起!”李雏凤赞道,“能看出这是沈周的画,说明裴兄弟在书画古玩方面的研究很是不浅。”
裴缈摇头自嘲一笑:“我并没有看出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沈周的画,你这么说,我会认为你是在嘲笑我。”
李雏凤摊手道:“不如你再仔细研究研究,反正有的是时间。”
裴缈想想也是,于是继续对着这幅画研究起来。
画技风格确实像沈周的作品,现在独缺证据,裴缈看了许久后,目光落在了题诗上,也许,这诗句之中藏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
裴缈反复默念这几句题诗,这诗在任何文献中并没有记载。
于是他又将诗文和画的内容结合起来,一起研究。
画的内容是在一个湖畔,一人在柳树之下垂钓,远处青山叠出,山中隐有庙宇,湖面烟波淼淼,两只渔舟,一远一近。日偏西山,阳光照于湖面,波光粼粼。
在垂钓者身后,是一片稀疏树林,林中有两间房屋,正冒炊烟。
这是一幅远景画,整幅画的人物,船只,房屋,树木,都很小,这样一来,这幅画所画的内容也就相当的多。
渐渐地,裴缈心中有了线索,闭眼仔细回忆。
终于,过了几分钟,裴缈缓缓睁开眼,道:“这幅画,画的是尚湖和虞山,沈周游历虞山,留下了不少佳作,我记得其中有松树古绘,名为《虞山至道观有》,也称三绘图,画的是古松,你看这幅画的最远处,山中有庙宇,其实不是庙宇,而是道观,道观旁边一株古松,这株松树我之前还真没注意到,用放大镜仔细观看,居然和三绘图所绘制的松树一模一样,再加上诗句中有好几处用到的词句在沈周留世诗句相同,比如,渔舟对唱,我记得,沈周的《经尚湖望虞山》之中,有一句就是‘莲歌渔唱尚互答’,还有,你看这句‘落日于林不愿归’,这和《经尚湖望虞山》中的‘落景在树尤犹堪游’。这两处明显的证据,足以说明这幅画出自明四家之一的沈周之手,只不过,这幅画作出后,他自己可能不太满意,所以并未公布于世。”
李雏凤闻言忍不住鼓掌赞叹:“好,果然厉害,没有精深的功底,是绝对看不出这幅画的玄机的,那位张程说你是专家级的,果然不是吹嘘。”
裴缈摇头苦笑:“跟你比起来,还差太远。”
李雏凤道:“成功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付出,我家是收藏世家,六岁就开始跟着我爷爷还有我爸爸看各种古玩,每天都在不断学习,二十二年的辛苦努力,才换来今天的好眼力,你比我小三岁,就算你从五岁开始学习古玩,也比我少学两年。”
裴缈闻言狂汗,难怪这李雏凤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超的鉴赏水平,自己玩古玩才几年呀,这真的不好比。
裴缈把画卷起来,放回画盒内。
李雏凤悠悠道:“裴兄弟,若是有空,去魔都玩一玩,我家在魔都有不少古玩店,也欢迎你去我家店里捡漏。”
一听捡漏,裴缈当然乐意,当即点头道:“好,我中秋前夕会去魔都一趟,到时候去你家店里逛一逛。”
李雏凤道:“你去了魔都,但凡遇到‘李氏古玩’店,那都是我家开的,这样吧,咱们互留个联系方式,你到了魔都,可以联系我。”
“好。”裴缈当即掏出手机,和李雏凤互留了联系方式。
两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李雏凤便收起自己的战利品,和裴缈道别,然后离开了聚宝斋。
送走了李雏凤,裴缈刚回店里,树龙便迎了上来,问道:“你和那家伙挺熟啊?他到底什么来路?家里真的开私人博物馆的?”
裴缈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说过,他家有博物馆,还有古玩店,估计和赵氏古玩店一样,也是连锁的。”
树龙问道:“他家的店叫什么名字?”
“李氏古玩店。”
树龙闻言惊呼:“卧槽,那可是魔都最牛逼的古玩连锁店,京城的荣宝斋本来想去魔都开店的,都被李氏古玩点挤得在魔都站不住脚!”
“这么牛逼?”裴缈闻言也很惊讶,要知道,荣宝斋在国内,那可是古玩店最顶尖的存在。
树龙惊叹道:“我滴乖乖,难怪能跑到我们店里捡漏,原来是李氏古玩店的高手,这一局输的不冤。”
裴缈道:“没事,等我去魔都的时候,去他们店里捡漏,把场子找回来,对了,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没事了,血压已经降下来了。”树龙道,“也就是情绪激动导致一时间气血上涌,过去了就没事了。”
裴缈道:“对了,金简怎么没有拿出来展览啊?”
树龙道:“还在忙着给你的石头搬家的事呢,等帮你把石头搬完了,再把金简请到展览区,那可是武曌金简,不得庄重点么,要有仪式感。”
“就会整这些没用的。”裴缈笑了笑,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看店吧。”
“靠,你当这里是窑子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树龙笑骂,“你可是这家店的大老板啊,能不能别老是做甩手掌柜,你自己扪心自问,如果你多对店里的事情上上心,能被那个什么卧龙凤雏的家伙捡漏吗?”
“淡定。”裴缈嬉皮笑脸道,“被捡漏而已,正常,不仅如此,咱们还要把被捡漏的消息放出去,让别人认为,我们店有漏可捡,这不也是增大客流量的方法吗?”
“靠,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树龙再次笑骂,“你到底忙什么去啊?”
“去见牛姐。”裴缈道,“都回来一两天了,还没去跟她打个招呼呢。”
“哦——”树龙连连挑眉,笑的那叫一个贱。
裴缈笑骂一声:“下次再笑的这么贱,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眉毛给剃了。”说完转身离开。
裴缈一路驱车来到牛姐住的小区,牛姐买了两个停车位,但停车位上是空的,估计牛姐不在家,裴缈打开停车位的锁,把车子停了上去,然后上楼。
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就叫:“牛姐?”
没人回答,牛姐果然不在家。
裴缈在玄关换好鞋,又进屋叫了几声,依旧没人答应,这让裴缈颇有些失望。
他打开房门,进入自己房间,只见自己的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整理的整整齐齐,家具,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可见他不在家的时候,牛姐每天都给他打扫房间。
“牛姐真是……”裴缈笑着自语一声,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牛姐的声音传来:“裴缈,你终于打电话给我啦!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裴缈笑呵呵道:“姐,我在家里了,你在哪呢?”
“我在开车呢,准备去见个客户。”
裴缈道:“哦,那你专心开车,等你闲下来,我再打给你,先挂啦。”
“别,别挂呀。”牛姐急声道,“让姐跟你聊会儿。”
“姐,打电话开车不安全。”
“放心,姐用的蓝牙耳机。”
“那也会分神的。”
“不会的,姐就是好久没见你了,你这臭弟弟,一出家门就跟出笼的野兔子似的,连电话都不打一个,这几年姐算是白疼你了……”
裴缈一边傻笑,一边听着牛姐数落,偶尔还会应一声:“是是是,对对对,姐我错了。”
数落完之后,牛姐又开始问道:“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很大。”裴缈开心笑道,“赌涨了很多翡翠,起码赚十几亿……”
“谁问你赚多少钱了。”牛姐笑道,“问你有没有找个对象回来。”
“没有。”裴缈笑嘻嘻道,“姐你是知道的,我心中最完美的女性就是你这样的,这得上哪找去呀。”
正在开车的牛姐闻言一阵精神恍惚,眼看前方红灯,她赶紧一个急刹车,人行横道上还有好多行人呢,差点酿成大祸。
裴缈也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赶忙问道:“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牛姐回了一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姐年纪大了,经不起逗。”
裴缈闻言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但他还是道:“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其实我就是想夸夸你。”
“我知道。”牛姐道,“打电话开车确实不太安全,刚才差点撞到人,先挂了吧,有什么话,回去见了面再说。”
牛姐说完按下蓝牙耳机的按钮,伏在方向盘上,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戴上金箍后,就不能再爱紫霞仙子,而牛姐的婚姻,对于她来说,就像一道金箍,死死地束缚了她,即便她再怎么喜欢裴缈,也不能对裴缈动任何心思。
她刚才说出那样的话,一是为了告诉裴缈,他们不可能,同时,她也担心裴缈再多说几句类似的话,她自己会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