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好自为之

秋苑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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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顾二爷才从外面优哉游哉地回到家。

    他一进院门就傻了眼。

    那间药庐门上的锁被撬开了。

    药庐里一片狼藉,草药碎屑和破瓷片,还有被踩扁的铜铁片,稀烂地摊了一地。

    顾叔陵没有去学塾,正和坊里的武侯说话。

    他忙凑了个脑袋过去,问道:“二郎,家里这是怎么了?”

    顾叔陵没理他,冷冷扫了一眼,看得他心里发毛。

    只听那武侯为难道:“昨夜你一来,我们就出去找人了。但找了大半夜,连个鬼影也没有。怪了,这小贼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顾二爷一把抓住武侯,急切地问道:“什么小贼?我家里丢东西了?”

    药庐里可存着他侄女炮制的药丸啊!

    武侯朝里面努努嘴,示意他自己去看。

    顾二爷心如刀割,哭丧着脸,一步一挪地走向药庐。

    “二叔,”顾君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顾二爷把他往房里带,“你先同我去看看祖母。”

    他浑身打了个冷战。

    “什么?我老娘怎么了?”

    “昨夜祖母受了惊吓,地上滑,不慎摔断了腿。”

    顾君宁已经为老人处理过腿伤了。

    顾母年事已高,身板脆弱,这一跤摔下去,后果颇为严重。

    她腿上已上了夹板,松松搭着条毯子,躺在榻上痛苦地哼哼着。

    余妈妈满脸愧色,跪坐在旁边煨药。

    顾二爷急了,指着余妈妈,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怎么做事的?老太太起夜,你就不会搀着扶着吗?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二叔!”

    顾君宁拉下脸,斥责道:“昨夜你又在哪?休拿余妈妈撒气,你这个当儿子的,不知好好心疼老母,倒先将责任推卸个一干二净!”

    她这一骂,气势全然不输顾二爷。

    语气凛然严厉,活脱脱像是顾家长辈。

    顾二爷被她骂懵了。

    余妈妈也愣住了,险些被药罐子烫着手。

    她放缓脸色,宽慰余妈妈几句,先哄她下去休息,晚点再来照顾顾母。

    临走前,余妈妈自责道:“都怪我平日睡得死,昨夜竟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老太太自个儿……”

    话音未落,她便抽抽搭搭地抹起泪来。

    “得了得了,你这老货倒先委屈上了。”

    顾二爷还要再说,被顾君宁一记眼刀甩过来,吓得不敢吭声了。

    顾君宁送走余妈妈,转身抱着胳膊冷冷睨着他。

    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冷着脸把他一望,他刚才瞪眼骂人的底气瞬间没了。

    “三娘,”顾二爷心虚地舔了舔唇角,试探道,“家里可曾丢了什么东西没,药庐里的?”

    顾君宁冷哼一声道:“那个不必你操心,我早有准备。”

    他这才松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虚汗,蹑步往后缩。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了?”

    “我……我跟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出去、出去应酬了!”

    顾二爷哭丧着脸,胡乱比划道:“就喝了顿酒,回来晚了,坊门一关,只好在外面将就一晚。”

    “编,”顾君宁冷笑道,“接着编。”

    顾二爷头皮一紧,委屈地撇嘴道:“三娘啊,我这个当长辈的,还能唬你不成?”

    “屁大点生意还有什么伙伴?”

    “你给我适可而止!”顾君宁厉声道,“你以为顾家上下都是瞎子傻子么?你在外面沾惹的破事,最好自己收拾干净。”

    “否则,呵。”

    反了这丫头,怎的还威胁起他这个当叔叔的来了?

    但顾二爷不敢发作,心脏砰砰乱跳,跟擂鼓似的,没完没了。

    三娘,她知道什么了?

    “这几天你搬到祖母隔壁,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再敢跨出这个家门,姑奶奶就把你腿打断!”

    什么?

    顾二爷惊呆了,反问道:“三娘,你给我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呢?”

    但顾君宁比他的气焰还盛。

    “顾绍礼!”

    顾二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苦着脸道:“哎。”

    她看也不看他,冷淡走开,只丢下四个字。

    “好自为之。”

    人都走远了,瘫软在地的顾二爷还没爬起来。

    他哭丧着老脸,对昏昏沉沉的母亲哀嚎道:“娘,她算什么人啊,凭什么拿我当小辈教训?”

    “她、她当她自个儿是我那个短命鬼姑姑不成?”

    顾君宁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闻西舟上门找顾叔陵。

    昨日闻西舟家中有事,没去学塾,今天一进门就听说顾叔陵和别人打架的事。

    那几个纨绔子弟都是颜老夫子的远房子侄。

    他们家人辗转托了无数关系,死磨硬泡才把人塞进颜氏学塾。

    今早顾叔陵没去,那几人先告到颜老夫子面前,说他挑衅打人,侮辱同窗。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买通好几个人出面作证。

    顾叔陵被诬陷为争风吃醋,调戏少女,还殴打劝阻他的同窗。

    “决明,你快跟我走吧,趁着学塾还没将你除名,去颜老夫子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顾君宁也劝他快去。

    临行前,她让顾叔陵去一趟城东武侯铺,请桑绿枝跟他过去帮忙作证。

    两人匆匆离开,顾君宁心中七上八下。

    她回房从衣箱夹层里找出只小小的白瓷药瓶。

    昨晚的黑衣人,应该是来盗药的。

    盗药不成,他便毁了药庐,一为泄愤,二为断她后路。

    但他一定想不到,这些药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顾君宁握着药瓶陷入沉思。

    期限越来越近了,不知那些对手还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举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由她……

    夜里。

    扇子兄带着一帮同窗去平康坊喝花酒。

    众人喝得酩酊大醉,分头被自家小厮接走了。

    唯有扇子兄诗兴大发,非要甩了跟班,沿着河道边走边吟诗。

    虽然他嘴里吐不出几句酸诗,但想到害得顾叔陵蒙冤受气,他心里越发畅快惬意。

    走着走着,他突然被两旁蹿出来的壮汉踹倒。

    几人不由分说,将他像球似的踢来踢去。

    待他被打得动弹不得,那群壮汉才恭敬地让出条路。

    他眯着肿痛的眼,隐约看见个高大的公子哥走到他面前,好脾气地蹲下来,那张英俊痞气的脸凑得很近。

    “呜……”

    他刚想开口,那人却竖起手指抵着唇,邪魅地笑道:“嘘。”

    那个公子拔下他衣领后插着的扇子,随手把玩着,用扇柄敲了敲他被打成猪头的脑袋。

    他看到那人笑了笑,笑容蛊惑,透着股邪气。

    那张脸,又俊美又邪恶。

    一开口,十分暴躁。

    “滚回去调戏你老子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