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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甘的沈昊听见傅府管家抬出了老太太,明知他是在威胁自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再看这一番动静已吸引了不少人,要是近日惊动了老太太,怕是再疼爱自己也免不得一番责罚。
思索一番,沈昊讨笑着道,“这是说哪里话,是在下唐突了小姐,请小姐见谅。”
若是换成其他人,傅书华少不得给他点苦头吃,但是今儿与沈家商谈,如果开罪沈昊,估计沈老太太再公道也会偏心自己孙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细细一想,傅书华开口了,“相必是沈公子刚才多喝了几杯,酒后无心之过,见不得怪。”
“正是,正是,在下酒后失态,见笑了---”沈昊倒是会打蛇随棍上,讪讪一笑就退回自桌了。
傅书华示意管家坐下继续用餐,可是自己心情全无,心思完全不在饭桌上,只将筷子轻搁,没了一点食欲。
虽然插曲过后傅书华一直垂头不语,但是隐约察觉从前面那桌似有似无的探视,那种感觉让她全身发麻,仿佛自己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好在下午的提案很快就结束了,同各药行当家好一阵客套后,傅书华这才如愿坐上了回程马车。
马车才刚到傅府门口,傅夫人就迎了出来,看着毫发无损的傅书华,傅夫人念了声“阿弥陀佛”,急急让人备热水供傅书华沐浴解乏。
一路上傅书华吩咐过今天随行下人,让他们闭紧牙关,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到二老耳中。
至此临江楼之行暂告一段落。
眼看着过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傅老爷的病情却没有有点起色,整个人显得怏怏的,大夫来了好多次都只说让好好养着,等来年开春回暖就会好转。
傅老爷躺在床上靠着些珍贵药材养着,自然大小家务事都落到傅书华和傅夫人身上。担心娘亲操劳,大部分事情都是傅书华暗地里拾掇好了才转交给傅夫人。
这一日傅书华正在书房听着管家汇报年关财政支出情况,下面便有小厮通报说贵客来访,夫人请小姐去前厅会客。
“贵客?可有告知名姓?”按理说,应该不是药行之事,该去拜会的各家也都差人送了东西去,难不成有哪一家遗漏的,傅书华一面暗自思忖一面问道。
“据说是沈家差人过来的”,小厮规规矩矩答道。
这下傅书华更是捉摸不透了,要说沈家,除却上次临江楼一事,应该和傅家无甚关系才对,莫非---
傅书华皱了皱眉回小厮,“你告诉夫人我稍后就到”,
小厮得话去了,傅书华却见管家也是面露疑色,“上次临江楼一事夫人并不知情,那沈昊也并不知小姐乃傅家人,那这次---”
“我们先去前厅会一会那人,看看这沈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管家闻言也觉得先去探探虚实方能商量对策,于是陪着傅书华一起来到前厅。
那沈家来人本来等得极是不耐烦,见傅书华踏进前厅立刻眉开眼笑。待傅书华坐定,方向傅家道出来意。
原来竟是那沈昊上次在临江楼轻薄美人不成,后来打听到原来傅书华是众多狐朋狗友平日里时常提起的傅家小姐,顿时计上心来,转身回家便跟沈老太太大言不惭说自己在临江楼与傅家小姐一见钟情,互相爱慕,请老太太上门提亲。
沈家老太太可不是糊涂人,沈昊向来花名在外,这傅家千金也是个伶俐人,一见钟情之说让人难以置信,没有听自家孙子一面之词,找人细细询问临江楼当天的情况,气的当场要拿拐杖抽死这个不肖子孙。
可是沈昊早就料到自家老太太有此一招,当即就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吓得老太太一口一个心肝的叫唤。沈昊见差不多了,趁机提出成亲之后自己就收心不再出去寻花问柳,只安心打理沈家家业。
这对沈老太太来说无疑是最有力的诱惑,她思索过后也只跟沈昊说自己再考虑考虑,随即暗地里派人详细查看傅家底细,尤其是傅书华持家后傅家药行的情况,回报的结果让沈老太太很是满意。
自己家中两个孙儿,沈昊成天不务正业,跟一群乌合之众流连烟花之地,待自己百年之后,沈家家业交予沈昊必然是挥霍无度,坐吃空山,沈家基业毁于一旦。
小孙子沈墨虽说聪明乖巧,但自幼身子骨就不如常人,近年来纵有游方术士为他调理身子也始终不见起色,家业交给他怕是也不能长久。
为今之计是得为沈昊寻一个良妻,帮沈家开枝散叶,生下下一任接班人,还有能力可以在自己死后将重孙教导有方。
这个人,必须是而且只能是傅书华。
傅书华是家中独女,不用担心沈家家业被旁系亲属觊觎,待得傅书华出嫁,日后傅家那份产业自然会并入沈家。撇开这些不说,傅书华才貌均属上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魄力,只需自己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何愁自己百年之后沈家不兴。
沈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是必须得结,而且是越快越好,所以在年关口就急差人过来傅家提亲。
傅夫人听到沈家来意,心下一惊,看向女儿的神色多了几分慌乱。
傅书华却还是一副显山不显水的模样,虽心中暗暗打鼓,却也不动声色。
沈家来人看不出傅书华心思,不由得多了一丝急切。
“谢贵府厚爱,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待书华与爹娘商讨一番再行答复”,傅书华沉吟道。
那沈家人见今日倒也得不到确切回复,只得先行归去。
傅老爷房中,傅书华见再也瞒不住,便将那日在临江楼之事和盘托出,竟当场将傅老爷气的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沈家欺人太甚,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傅老爷捶着床板怒道。
傅夫人搂着傅书华哭作一团,二老气极,傅书华却还是清醒的,“此番若是不答应,沈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处处打压我们傅家药行”。
“那又如何,哪怕我傅文同散尽家财,也绝不做这卖女儿的勾当”,当下便唤了管家进来,差人去沈家拒绝了这门亲事。
原本沈昊觉得有沈老太太出面,区区一个傅书华肯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望穿秋水等回来的却是傅家斩钉截铁的拒绝,这下沈昊彻底傻眼了。
等他转过弯来自然是暴跳如雷,立刻到沈老太太那里寻死觅活。
本来遭到傅家拒婚就让沈老太太心中郁结,偏偏被沈昊这么一折腾更是闹心,当即就传令下去全力打压傅家,势必逼得傅书华嫁进沈家不可,不然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于是在大年三十前不到十天的时间,原先那些与傅家来往颇多的药行纷纷终断与傅家来年的生意,之前药行的供货渠道都推说货源短缺或售罄。
旧品种药材卖不出,新样式药材进不来。短短十天,傅家药行的生意被削去九层,只剩下一层老本惨淡经营,支撑着傅家上下所有开支。
逼于无奈,傅书华只得给傅府仆童放些银钱,大部分散去。一个除夕夜,外面万家灯火,好不热闹,傅家却是过的冷冷清清。
沈家药行在沈昊的授意下对傅家赶尽杀绝,春节过后的三天,沈家药行不惜自损,将一些素日寻常百姓用不起的药材低价向外推送,这是多少年都碰不到的好事啊,宣州百姓自然都一窝蜂去购买沈家药行低价半卖半送的药材了,傅家药材销售停滞。
宣州其他钱庄主事见傅家得罪沈家,恐怕是气数已尽,乐得与沈家交好,纷纷派人上门催傅家还清年前欠款。
这对苟延残喘的傅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偏偏傅老爷一口骨气不松,命傅书华将剩余银钱都拿去还了债。
等到正月十五,连傅夫人和傅书华的最后一件首饰都已典当抵押,傅家此刻真真药尽粮绝,但欠款仍是没有还清。
傅老爷已经连续停药多日,加上连番波折,现在已是卧床不起,每日里昏睡时刻见见长于清醒。
傅夫人亦是以泪洗面,傅书华看在眼里俱是肝肠寸断。见爹娘如此为难,傅书华哭倒在爹爹床前,“那沈家分明是让傅家在宣州无法立足,他们要的无非就是女儿这个人,只要遂了他们意,傅家就能起死回生。”
傅老爷闻言挣扎着坐起身,示意傅书华靠近前来。待傅书华近得身来,却是一巴掌毫不留情扇在傅书华脸上,
“你……你……混账,不孝女……谁准你说出这番话的,爹告诉你……就算……就算傅家灭门,你也绝不能作践自己,咳咳……我傅家人活着就剩这口骨气了……”被傅文同一巴掌打懵了的傅书华摸着脸不敢置信,从小到大连责骂都很少对自己的爹爹对自己想去求沈家这件事竟如此抗拒。
傅书华跪在父亲面前泣不成声,“爹爹放心,此事女儿断不会再提了”。
这一日傅书华在厨下为傅文同煎药,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着宣州年后的第一场雪出了神。
这是自己手上的最后一份药材了,过完今日不知明天怎么办,事到如今只能去求那些以前与傅家往来密切的药行当家了,好歹他们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叫了他们十多年的叔叔伯伯,虽说年前不曾得他们相助,倒也未曾落井下石,而今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打定主意,傅书华将药端给傅老爷后就向爹娘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傅老爷看着傅书华,喉头上下动了动终归没说什么。而傅夫人只是静静的帮傅书华整理衣袖,叮嘱她莫要勉强,早去早回。
傅书华点点头便急急出门去了。
一直未吭声的傅老爷问夫人,“都准备好了吗?”
傅夫人只是木然的点点头。
傅文同看着自己夫人轻叹一声,“你会后悔吗?”
傅夫人握紧他的手摇摇头,“这是说哪里话?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
“那就拿出来吧---”
傅书华真的体会了什么叫人走茶凉、兔死狗烹,当年爹爹理事的时候,各家主事莫不与爹爹称兄道弟,互相称两肋插刀,可如今傅家失势,他们一个个居然闭门不见。
那个什么李伯伯,居然直接跟自己说他不想得罪沈家,教自己莫要再去打搅他。沈家,又是沈家,难道他们就只手遮天了不成。
这些生意人当真是十足的伪君子,等日后傅家重振旗鼓定教他们肠子都悔青,傅书华在心里恨恨想着。
一日奔波,一无所获。
傅书华满心愧疚回到傅府,却不见娘亲出来迎接自己。本就奇怪,更发现家中竟悄无声息,傅书华立刻慌了神,深怕爹爹出了什么事,匆匆推开爹娘房门。
入眼一幕即是娘亲身体背对门口斜倚在爹爹床旁,傅书华快步走过去,待看清爹娘模样竟吓得瘫倒在地,她又忙伸手去探二人鼻息,却发现连身体都已经凉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爹……娘……”,傅书华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书儿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饶是傅书华再怎么坚强,再怎么有能力,看到双亲暴毙在自己面前,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
傅书华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只欲跟着爹娘一起去了。
等到傅书华哭的嗓子都哑了,眼泪都干了,四肢完全麻木了,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了,只有门外那一层厚厚的白雪还散发着莹莹的冷光。
傅书华就如同个失了生气的玩偶,现在既不哭也不叫,只僵硬的爬起身找到打火石点燃蜡烛,光线出来的一瞬间傅书华眯了眯眼,余光扫到桌上一封类似信件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