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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清风拂过钱府的柳梢头,凌乱着钱孙爱的头发,刚刚考完殿试,自我感觉良好的钱孙爱正翘着二郎腿,边啃着个香蕉,边听着家丁汇报吴瑾的情况。
“咋样?那位佳人最近过的可好?你们可要看紧咯,别给我闹出戏文中的殉情啥的。”
“那位佳人……好像过的挺快活,至于异动……”家丁抹了抹头上的汗,支支吾吾的有些犹豫着说不说。
“咋了?难得她还绝食不成?”钱孙爱继续津津有味的啃着香蕉,脑海中顿时想到一副,美人思念着情郎,茶饭不思,在小黑屋里日渐消瘦的模样。
“咳咳咳,禀少爷,那佳人一顿要吃两个猪头,三碗鸡汤,一盆饭,还外加八个香蕉,您说……这算不算异动?”家丁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心里却是想着,明明是被绑架来了,咋胃口还能这么大。当然他们不知道,吴瑾那是老陪着朱由崧微服私访吃吃喝喝,撑大了胃口。
“嗯,两个猪头,三碗……嗯!?”钱孙爱忽得站起来,香蕉都不吃了,皱着眉头死死望着那家丁的眼睛“你说什么?”
那家丁连忙跪下,满头大汗“少爷,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你啊,您不信就去看看吧,这些天把您的月俸都是吃了不少。”
钱孙爱将信将疑的望了他一眼,一挥衣袖便向关押吴瑾处走去,倒不是他心疼那点钱,只不过那个画面……咳咳咳,让人怎么想怎么奇怪。
钱府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内,吴瑾正抱着个大猪头啃的正香,满嘴流油的“吧唧吧唧”着。
“也不知道皇爷什么时候来救我,这里的东西还是比不上皇爷吃过的亲切。”说着,感慨的叹了口起,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猪头,继续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站在窗外的钱孙爱脸部不住的抽动着,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有点崩塌,戏文上可不是这么演的呀。
但他还是摆着一副标准的大反派风流式淫笑,走进房内“哈哈哈,姑娘在这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姑娘可要和我说啊。”
本来钱孙爱已经是准备好被破口大骂嗤之以鼻,然后在一番威逼利诱下,这位“美人”才含着泪不得已的就范。
谁知道吴瑾刚啃完猪头,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吮吸着手指,说了句“嗯……米饭不够软,记得弄点马坝的贡米,细细的蒸一蒸,还有鸡汤让厨子少放点盐……”
看着这位“佳人”喋喋不休的开始数落起自家的饭菜,钱孙爱心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还真当到是钱府蹭饭来了?蹭饭也就算了,你还要嫌弃饭不好吃?嫌弃也就嫌弃呀,那你别吃啊,结果还含泪啃下两个大猪头?
绕是钱孙爱这样作恶多端的纨绔子弟,也不禁佩服这脸皮。弄成这样钱孙爱也懒得玩猫戏老鼠的把戏了。
“你这婊子,怎生得这般不要脸,也罢,就让小爷来好好教训你。”说罢,钱孙爱便兴奋的脱着衣服,目光炽热的望着吴瑾。
吴瑾菊花一紧,惊慌的望着钱孙爱“你要干嘛!你你你…别过来。”
然后……你们懂的。
直到一脸懵逼的吴瑾被悲愤欲绝的钱孙爱一脚踹出钱府大门。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悲伤的人。
吴瑾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望了望钱府的大门,“我……我自由了?”
皇宫内,朱由崧托着腮,略有些担忧的和张同敞说道“你说,吴瑾那狗东西不会有事吧?诶,虽然他平时又贪吃又不讲卫生,还经常打着朕的名号招摇撞骗,到处敛财,人也有些老了,早上陪朕跑步都跑不动,作为一个太监,还整天偷偷看小黄书,找对食……”
说着说着,连一旁不住点头的张同敞发现有点不对劲,轻咳了两声提醒着朱由崧。
朱由崧这才一愣,挠着头道“咦,我咋突然觉得,弄丢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张同敞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吴瑾的优点,然后……嗯,好吧,好像也没啥优点。
君臣两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殿内一时间安静的有点尴尬。
“皇爷!”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像是受尽委屈的悲凄叫声。但在朱由崧听来,这叫的……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驾崩了似的?
“张爱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臣觉得,好像是吴公公的声音?”
“皇爷!”声音忽然近了,吴瑾连滚带爬的跑入殿中,侍卫看着是司礼监的大太监吴瑾,倒也没敢阻拦。
朱由崧看着失踪归来的吴瑾,心里也微微叹息了一句“再混蛋那也是朕的混蛋。”
便和张同敞迎了上去,刚想唏嘘了说一句“受苦了。”然后有些尴尬的发现,吴瑾这家伙除了有些狼狈,但竟然,却是胖了一圈?
朱由崧没好气的看着吴瑾嘴上的油渍,对着他踹了一脚“狗东西,合着朕为你担惊受怕,你在外面逍遥快活是吧?”
“皇爷,臣没有……”吴瑾委屈巴巴的看着朱由崧,抹去嘴上都油渍,想解释点什么。
“好了好了,回来就算了,下次再背着朕偷偷出来玩,朕打断你的狗腿。”朱由崧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朱由崧在教训着狗腿子的同时,殿试的改卷也早已开始。
受卷官在监临官监督下,将试卷开箱,置于案桌之上。
马士英,钱谦益,王铎,等十位读卷官各坐在案后。监临官从将试卷取了一束试卷,按照官位高低,从马士英开始一人一卷的放下去。
分尽后,监临官再取一束,一直到三百卷都分发完毕为至,如此平均每位读卷官,一人三十卷。
阅卷时先看本人之卷,标识高下,再轮阅别人之卷,这称为转桌,一张卷子转桌,过十名读卷官之目,方算毕业。而每名读卷官,阅卷之时,按照成绩分五等,标记分别为圈,尖,点,直,叉,注上批语后,再各自盖上标有官衔的戳印。
殿试中为了防止考官徇私,成绩相差悬殊,故而殿试阅卷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圈不见点,尖不见直。
就是每份卷子阅卷的第一位读卷官,如果用的是圈(第一等),那么后面的九位读卷官,都不能用点(第三等)。
如果第一位读卷官,用的是直(第四等),后阅者都不能用尖(第二等)。万一一份卷子上,出现一圈,一叉,那么两位读卷官要有一人,被吊起来打(处分)。
所以殿试上第一位读卷官,对于卷子的评断,至关重要。
此刻殿内的阅卷正在继续着,如夏完淳这种的卷子,因为符合钱谦益所见,文采又不错的,第一时间已是被勾了圈,按照圈不见点的规矩,他们的文章将在一等二等之间。最后圈最多的十名考生的卷子,将呈给天子。天子亲览后,再从中定下前十名的名次。
现在钟绾妤的卷子,正在内阁次铺王铎的手上。
乍一看这娟秀的字体,王铎便有些眼熟,先是捋着胡须在心中笑道“看来我与钟会元还真是有缘。”
随即观察着其有无越制,纰漏之处。殿试策问有标准格式,文章开头启用臣对臣闻,收尾用臣草茅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
文章禁止涂改,段落起首必空二字,文章通篇必须用四六骈文写,最少千字,如果能言之有物,写的最多当然越好。
王铎见钟绾妤文章格式没有一丝错处,加之字迹工整,虽算不得考生里一流好字,但一读之下,却令人十分舒心,凭着直觉过去,此文已是在圈,尖,点这三等之内了。
不过作为卷子第一位读卷官,王铎没有前面几位官员的参考,自是要再三慎重。
于是王铎开始看钟绾妤的第一道题。
这一看,王铎便有些吃惊,前面改的卷子,基本上都是对借虏平寇持赞同意见,这好似已成为了一种规则的默契。
但钟绾妤却偏偏打破了这一默契,洋洋洒洒满篇言,皆是在反对着这一策略。
王铎突然想到殿试上,朱由崧对钟绾妤的恩宠,顿时了然,心里已是默默的给钟绾妤安上一个保皇派的标志。
然后他便开始犹豫起来了,这借虏平寇,与其说是答题,不如说是一次站队了。
往小了来说,殿试卷若是赞同,便算是中庸之道,不会有风险,但在这么多相同观点中有很难出头。
而答反对,便就是博取状元之道。因为最后前十的名次是天子定的,天子对于与自己政见相和的文章,自然大有好感,但前面这关过不过得了,风险可就大了。
往大了来说,这还涉及了党争。也得亏钟绾妤第一个改卷官是王铎。
历史上的朱由崧监国时,便已推举王铎为东阁大学士。六月三日,王铎入阁,马士英为首辅,王铎至而为次辅。
在辅政期间,王铎感戴福王恩宠,办事竭尽忠诚。钱谦益作墓志铭就称赞他:“事弘光皇帝于南,奖护忠直,疏解禁锢,侃侃有以自处”。
特别是当马士英、阮大铖要以六等拟定北部降贼大臣罪名时.王铎与刑部尚书解学龙则尽力保全了多数的北来大臣。二人却因此受到保国公朱由弼的弹劾,解学龙遭削籍处罚;王铎则因有福王的私交关系,方保无祸。
随后发生的北来太子事,更表现出王铎报恩福王的行为。明弘光元年三月一日,有自报“太子”者从杭州到南京,从而引起朝中“太子”是真是伪的争议。以东宫侍班身份的王铎首先认定太子是伪,《国榷》卷一零四记载:“盖士英揣上意,逆设疑端,大学士王铎附士英,首言其伪”。
可见王铎在“太子”真伪的立场是鲜明的,甚至自愿站在风口浪尖上,直接处置此事,把“太子”押解入狱,从而维护朱由崧的正统性。
于是这位保皇派的王铎也没犹豫太久,便给卷画了个圈,打了个一等。
钱谦益等其它读卷官也各自打了分,最后钟绾妤的试卷很尴尬的与几个人并列争着第十的位置,且听说钱谦益等人第一时间就排除了钟绾妤。
王铎有些不服气,拿着卷子找到钱谦益登入理论。钱谦益却是道:“怎么王阁老还有异议吗?难道你以为这样不顾士林清议,以文媚君的考生也能入前十吗?如此天下读书人的风骨何在?”
钱谦益当下一顶大帽子。无论王铎想要作任何解释,都处于不利之处。
王铎却捏须对着殿上几位大臣道:“此言有理,我也觉得此文章不妥,看来此卷是要罢落了,但是本官突然想起,这钟绾妤是会元啊。且不说陛下早有吩咐在先,要好好看看钟会元的卷子,就说本官记得的,历科会试的会元卷,不在名次中,都要呈天子御览的!”
听王铎这么说。钱谦益都是一时失语,他陡然想起来是有这个规矩的。
“怎么?钱阁老?诸位同僚,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王铎环顾四周问道。
一些东林党与马党的人想要反驳,但偏偏王铎所言非虚,于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此在王铎的力保下,钟绾妤的卷子毫无意外,被放入了前十。
殿试前十卷子选定之后,就要呈给天子御览,由天子定出名次。
这就是进士们,出门可以到处吹自己是天子门生的缘故。科举对朝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论才权力,掌握在皇帝手里。而不是魏晋时九品中正制,由官员相互推荐,导致世家垄断人事权。
殿试后第三日,十位读卷官各持一卷,在殿下丹陛下侯立。
十位读卷官奉卷入中极殿之后,此时的朱由崧,已坐于御座之上。
殿试为皇帝观策,自宋以来,殿试的文章,天子不亲自阅卷,而是由官员读给天子听。
因此主持殿试的官员,都称为读卷官,而不是阅卷官。
当下居首的马士英持卷至御前跪读,马士英读毕,其余读卷官依次进而读卷,清朗宏亮的声音回荡在殿上。
朱由崧认真的一份份听着这些卷子,但绝大部分士子的观点,都是与他政见不同,这令他心底有些失望。
待到最后的王铎开始念起,只听了十数句,朱由崧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心道,这士子文章作得很好啊,比前面几人都是高出一筹不止,格律也好,念得琅琅上口,且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竟是唯一一份赞同他的,甚至他同样寄以厚望的夏完淳也不敢这么写。
待到王铎念完,朱由崧不由问道:“王卿家,以为此文如何?”
其余九位读卷官都是讶然,朱由崧前面九篇都没有问过,唯独这一篇问了。
王铎当下道:“回禀陛下,这篇文章就算苏韩子健复生所作,也不过如是,这钟绾妤乃是当今奇才,当点鳌头。”
朱由崧有些惊奇道:“此文就是钟绾妤所作?就是会元,解元两元,连魁的钟绾妤?”
“是啊,就是此人,陛下若是点了他为状元,他就是咱们大明第二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了。”
朱由崧惊喜的正要决定,却见钱谦益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