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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璋原本得了自己觊觎的琴满心欢喜地从秦府往出走,却目睹农人杀人场景,慌忙回到秦府。
扶枳听陆璋说外头有情况,立马起身跳到房顶上看了眼外头情况如何便回到地面上:“会心,去喊主子。”外头约二百来号农人是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有些还拿着镰刀、菜刀闯进人家院里。
会心知情后连忙跑向秦睦房中。扶枳问陆璋:“陆大人和令妹在家吗?”
“他们去我父亲朋友府上拜访了。”陆璋紧紧抱着怀里的琴。
没了这等担忧,扶枳安排孙凯带着文大夫祖孙二人以及阳处则、陆璋等人和府中女眷一同去后院躲避。
一行人与秦睦撞个正着,陆璋一手抱琴一手拉住秦睦:“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去那里做什么?”
秦睦只是问陆父与陆鸾安危,得知二人不在家遂放心了,也不谈旁的,向阳处则道:“先生为我办一件事。”
阳处则也不问是什么便点头:“但凭吩咐。”
“请您去三公子府上求援,孙凯会为您备马。会心,你同文大夫一处躲避。”秦睦说完转头便走。
陆璋深叹一声,将琴塞给会心,追在秦睦身后:“等等我。”
秦睦不解:“跟着我做什么?”
“男儿马革裹尸还最为慷慨。”陆璋再三给自己鼓气。
秦睦失笑:“陆璋,还不至于‘马革裹尸’这般壮烈。”
扶枳早命人将钱明、周茅二人唤来。
要保全秦府很是简单,单是几个家中随意几个仆从,那些人就不得进门。若是要保全这条街上其他人,秦睦倒真是要想些办法了。
“我先前看着这帮人在沈家门口闹,恐是沈家佃户不满沈氏怒起杀心,旁人只是无辜受殃及。”陆璋顿时想起来时场景。
秦睦听扶枳说那帮农人各个都带着镰刀之类的家伙以为这帮农人早有预谋:“扶枳,你先找到那帮人领头的,询问他到底为何如此。”
“周茅、钱明,你二人带着刀剑悄悄到后边还未遭受波及的人家,游说他们同你们出去扛一阵子。我已经让阳先生去找三公子了。”秦睦说完,钱明与周茅从周遭盆栽下拿出几把刀剑。
陆璋瞠目结舌:“感情你养这么大铁树是为了这个?”而后,他又瞧见钱明二人从前厅最醒目的字画后拿出两大捆砍刀。
“林七,你带着他们去前头,若是有人抢财物不必阻止,若是杀人或奸**人,杀了便好。”
平日里老实巴交,还略有些驼背的院公一下子挺直了腰背,与其他几人拿了几把砍刀就从房顶上飞檐走壁而去。
如今,院子里只剩下秦睦与陆璋二人,陆璋忍不住问:“你的这帮家人都什么来历?”
“你不问我什么来历?”秦睦从放在桌上的卷轴中抽出两把软剑,递给陆璋一把防身。
陆璋连忙接过手:“那你什么来历?”
秦睦搬个个凳子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你猜。可惜我这儿没弩,不然在门口掐根弦,弦两头连着弩,一旦有人进来必死无疑。”
陆璋站在他身后:“这有什么可惜的!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啊?”
秦睦不甚在意,挑眉:“有备无患。”
“秦晏,想不到咱俩要生死相随了。”陆璋紧紧窝着剑柄道。
秦睦忍不住翻白眼:“要死你自己死,谁和你生死相随?”早知道陆璋嘴这么碎,她就自己拿着刀出去了。
外头纷乱异常,扶枳趴在房顶上许久才分辨出到底哪一位是领头之人。为首之人不惑之年的模样,手里拿把杀猪刀,但凡他说的话无人不从。
周茅、钱明劝说住户中的家人拿刀出来抵抗还需些时间,三公子的援兵也没那么快到。扶枳从怀里掏出几把暗器,看准了掷向那人脚下。
为首之人乍见寒光,机警地退出几步,旁人皆问他:“怎么了,韩老大。”
韩老大指着地上暗器,让身后众人安静:“敢问是哪位侠士?”
扶枳喊到:“鄙人偶经此处就碰见列位行凶,不由问一句,是为何故?”声音贯彻这一条街,秦睦在院子里也听得清晰
韩老大不知扶枳身在何处也喊到:“侠士既然只是经过便不要多管闲事,走你的路。”
“韩老大?鄙人江湖游侠一个,讲的是道义,若是见死不救便是违背道义,韩老大你不如说说你带人屠杀这些人的理由,是善是恶鄙人自行判断。”扶枳瞥见周茅从一户人家墙头爬到另一家院里了。
韩老大问:“我何必与你多费口舌?”
“鄙人平生爱好不多,管闲事算是其中一桩。况且鄙人说了,你说了你的理由,善恶与否,鄙人自行判断。善,鄙人自会放你们生路;恶,那鄙人无需报官,直接了当了尔等。”扶枳想从怀里再掏出些暗器,可惜只有几块碎银子。
韩老大看了眼戳进石板半截的暗器,不由担心,有些人吵嚷着直接把装神弄鬼的扶枳找出来杀了最为直截了当。
“他怕是正经习武的,一个人能抵得上我们老多人了。”韩老大挥了挥杀猪刀。
扶枳装作高深朗声笑道:“韩老大想好了吗?”
“说就说,况且我们又不是无缘无故才这般的,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家,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谁能这样做。”韩老大手下有一替人看田的庄稼人,常年听田里有无鸟兽糟蹋庄稼,故此练出一副好耳朵,韩老大悄悄命他找出扶枳所在。
为拖延时间,韩老大道出自己为何带着人烧杀抢掠。原本这些人都是沈家的佃户,韩老大得了亲戚相助才渐渐做起了猪肉生意。
沈家地租要比旁人多上一分,佃户只能忍气吞声,今年沈家倒是越发气焰嚣张了,依沈家的意思,今年交完租,有些人家今年算得上是颗粒无收,家中老父母、妻子、儿女一大帮,若是收成全被交了租,他们一家今年一冬根本没吃的了。
他们农人是同沈家说过情的,沈家管家却说若是过不了冬,可以同沈家借粮,不过借一斤粮,明年得还两斤。近年,雨水不好,稻谷都长不好,怎么种,粮食都不可能翻一番。
“所以你们拿刀上门杀人?”讲到此处,扶枳问。
那耳力非常的人大概听到了扶枳的位置,带着几个很能爬高的几人贴着墙往扶枳处挪去。
韩老大甩了甩手里的刀:“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天大家伙儿带着刀上门先是求情,原本只是想沈家的人宽限一年就好,不成想他们家少爷说明年兴许是旱年,今年多收些,明年以今年两倍的价格卖给我们。粮食是我们种的,还要以贵价卖给我们,你说说这应当吗?”
扶枳心中也是瞧不起沈家这等雁过拔毛的狠心人家,又是问:“那其余人家又哪里得罪你了?”
“住在这高宅大院的多半都是像姓沈的人家,吃着我们的肉、喝着我们的血,我们这么做也算替天行道了。”韩老大并不觉半丝愧疚。
扶枳察觉出他们最初的用心偏移了,残害无辜可算不得好人了:“韩老大,劝你趁现在还没官府的人来赶紧带着妻小去山上躲躲。”
陆璋听了当即急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们是可怜,那无辜被杀的人难道不可怜?”
秦睦冷哼一声:“杀人偿命是应当的,但根本是地租政令有问题,若非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想刀口舔血?”
上次二人论及此时只是当个玩笑,不成想今日确有发生。
曲周当朝起初沿用的乃是前朝大云中期地租制度,只需农人交五成,至今也未曾变过,前些年国库因与西北蛮人交战而空虚,先帝、延亲王也不曾增加赋税,甚至一度削减,为的便是百姓休养。
地方官员与地主却不以为意,横征暴敛、中饱私囊乃是常事,陆璋很是通透,苦于无力改变。
扶枳趴在房顶上,突觉有声响,回头一看,周遭四五个将自己围了起来。他身后之人发现不好连忙拉住他的腿,拿了刀要砍。
扶枳一脚将人踹下房顶,看着周围几人:“屠夫而已。”韩老大不过一杀猪的,发家之后也不过是发了家的屠夫,所能做的不过烧杀抢掠,实在不堪。
秦睦未听得外头声响便知周茅二人并未能劝得那些护卫出来,心中鄙夷更甚。
趁着,房顶几人缠着扶枳之际,韩老大命手下众人继续抢掠街上住户。几人拿着镰刀砍翻了秦府的小木门,看着正襟危坐在堂前的秦睦已经站在他面前的陆璋笑道:“俩兔爷,长得真是水灵。”
秦睦推开陆璋,定定地看着冲过来的几人道:“先砍了他们的手。”
耳边一声极响的呼哨,还未遭难的看家护院都拿着兵器跑了出来,对上着那些个胡作非为的人自当是豁出命。
钱明带着看院护卫抵御那些动乱农人,周茅脱身回到秦府去护秦睦、陆璋二人。
秦睦虽不用武功,行动很是敏捷,眨眼便挑了两个人的手筋。陆璋举着剑和镰刀相持不下,周茅实在看不下去,一剑从背后了结那农人:“陆少爷,您坐吧。”说完很是迅速地将闯进秦府的皆杀了,甚至还偷了闲踢了两个连盆带花二百来斤的硕大花木挡住门口。
秦睦见进了院子的都躺下了,遂扔了剑:“也不知三公子的人什么时候到。周茅,你出去帮帮钱明。”
周茅听令,当即出去了。林七从墙头翻进来,刀上带血:“主子,活着的都安排在沈宅了。留了两个人看着,其余的都在外头。”
“好。”秦睦点头,林七又翻墙出了宅子去外头。
陆璋看着地上已经不喘气的七八人躺在血泊里,微微发抖。秦睦将人按在椅子上:“等三公子到了就安全了。”
“秦晏,这些人原先也是活生生的命,他们不过是受不了了、走错了路。”陆璋并非害怕。
秦睦将他手中的剑拿下来:“他们没错,只是人少而已。若是纠集能与凛阳军队相抗衡的人,他们迟早都会成一个小朝廷,也会置顶起所谓章法制度,这些都和我们祖辈了结大云命数是一样的作为。”
“听起来有些道理。”陆璋迎上那人灼灼目光笑道。
秦睦将剑还给他笑问:“你不怕了?”
陆璋接过:“怕还是怕,不过我兴许是明白了你为何执着于入世。”
“一部分吧,但不全是。”秦睦答。
忽而,外头传来响马之声,二人欣喜,是三公子秦映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