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杀(下)

咬一口山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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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然理心流,出现于日本政宽年间(十八世纪末期)。创始人近藤内藏助,据说本是香取神道流的传人,后取法于古流剑术,开创了一个独具特色的崭新剑道流派。

    如果单提天然理心流,大多数人可能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它却有几个知名门人,曾在日本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近藤勇。

    土方岁三。

    冲田总司。

    幕末时期凶名赫赫的新选组三位核心人物,皆为理心流门下。而在那个血与菊交织盛放的黑暗年代里,他们还有一个更狰狞的称呼——

    壬生狼。

    眼前这个名叫近藤隼人的年轻浪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而且病恹恹的,却已经拿到了天然理心流中最高等级的传位“指南免许”,其天赋之高,獠牙之利,可见一斑。

    说来可笑,陈酒关于天然理心流的全部了解,都源于穿越之前看过的动漫、玩过的游戏,直到对上隼人,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才重新浮出水面。

    若是要谈感受的话……

    见猎心喜。

    “嗤!”

    “铛!”

    “哗啦……”

    雨水声和碰撞声激烈交织在一起,两团刀影在二人之间明灭,将鞋底踩起的水花绞得粉碎。

    冷兵器的交锋原始而血腥,仿佛缠斗的狼与虎,爪牙撕咬着彼此喉咙。

    谁是狼?谁是虎?

    落雪般的刀光斩向陈酒左侧肋下,被回防的苗刀堪堪挡住。格开这一击,陈酒连退数步,居然扭头便撤跑,竟像是已经失了胆气,垂地的刀尖割开一道清晰的水痕。

    隼人轻喝一声,毫不犹豫仗刀前突,不料陈酒的身躯在奔行中骤然旋拧,单手握住刀柄末端,以刀作矛使出一记回马枪!

    撕拉~

    一点寒芒在视野中瞬间放大,隼人身形一侧,衣襟被划烂数寸,一个铁质烟盒掉在了青石板上,盒盖摔开,牙齿零碎散落。

    雨声作响,有一些牙夹进了石板的缝隙,有一些顺着水流,被冲入院子边缘的水渠里。

    “可惜了,辛苦收集好久的。”

    隼人低头看了眼,微微怅然,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微笑,

    “幸好,你一颗牙,顶得上他们所有。”

    陈酒瞥着那些牙齿,瞳中闪过厌色。隼人这种行径简直像原始人为了彰显战功荣誉,把兽牙当做战利品串戴在脖子上,野蛮又粗陋。

    “你很自信啊。”

    “不是自信。”

    隼人摇头,

    “我接受了上级的命令,离开津门,没能保护我的道馆;你接受了支那的命令,杀害了宫田。咱们这种人啊,是大人物手里的刀,杀人,或者被杀,都应当坦然接受才对。如果你能够杀了我,当然也可以拔下我的牙。”

    “嫌脏。”

    “呵呵。”

    隼人轻笑了一声,双脚分立,摆开架势,刃口上指陈酒。

    陈酒重重踏出脚步,步法激绞如潮,先用垂落在地的长刀朝着隼人的面目扬出一泼雨水,手腕一翻重重劈向对方胸膛!

    水花遮蔽了视野,隼人却面不改色,安静得像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

    轻轻抬手,打刀刺出。

    三段突刺!

    每一刺都是划破黑夜的闪电,重叠起来,残影竟然只留下一抹凄冷的光。

    天然理心流·平青眼

    脱胎于古流剑术无明剑,是“幕末天剑”冲田总司的绝技。冲田就曾以这一招,斩杀了神道无念流的顶尖剑士,新选组前局长芹泽!

    刃锋如影如电,隼人眉目若狂。

    血光迸溅!

    呼啦,一截握刀的小臂掉在雨水里,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惨淡,仿佛溃烂的猪肉。

    “你!!!”

    隼人双目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跳,切口整齐的左臂鲜血狂涌,被雨水一冲刷,露出鲜红的肌肉和惨白的骨茬。

    直到这一刻,疼痛才顺神经窜上大脑,惨烈的嘶吼从喉咙里迸发而出。

    “我看够了。”

    血色沿着陈酒手里的长刀,一滴滴滑落。

    刚刚那一个瞬间,他和隼人同时出刀。平青眼以速度称名日本,陈酒却更快上一筹,在突刺临身之前就挥刀在身前舞出一道半圆,将隼人的手臂直接斩断!

    前头之所以收敛,只不过是想在游刃有余的情况下,瞧一瞧完整的天然理心流,试一试真正上档次的日本剑士,用来打磨自家锋芒。

    瞧完了,嗯……还算唬人吧。

    废话不多讲,陈酒一挥刀,抹向隼人脖颈。

    隼人强忍着钻心的剧痛,用另一只手颤抖着拔出短刀,小太刀刚刚举起来,又是血如泉涌!仅剩的手臂也啪一声掉在了青石板上。

    整整齐齐。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和你不是一种人。”

    陈酒一记鞭腿,将人棍般的隼人踢倒在地,刀尖抵在对方瞪大的眼珠子上,眼瞳漠然。

    “我的刀,只属于自己。”

    长刀贯穿头颅。

    暴雨终于停歇。

    ……

    “这里!是这里!”

    汽车停在武馆门前,急刹的轮胎带起一片泥水。曹六一个猛子冲下车,就往大院冲去,紧随其后的是荷枪实弹的秦得利保镖们。

    离开武馆之后,曹六没有选择去街上喊巡警。

    少年心里清楚,事情一旦牵扯到日本浪人身上,华界警方根本不敢管,便一路奔向了秦得利洋行,从薛征那里借来了保镖队伍。

    “酒哥,酒……”

    夏然而止。

    曹六愣愣站在院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被血色浸透的惨白和服残躯。

    再一抬眼,被水洗过的月光素净而明亮,照在了旁边那个低头擦刀的高瘦男人身上。

    如虎踞。

    “螃蟹呢?”

    陈酒看了眼曹六空空的双手,挑了挑眉头。

    “额……”

    曹六张了张嘴,尚未脱离眼前的状况。这是该问螃蟹的时候么?

    “算了,我再下碗面。”

    陈酒摇摇头,又看向保镖们,

    “各位夜里跑过来一趟,辛苦了。要留下来吃个饭么?浆水面,加蛋的。”

    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

    地上那具残躯他们也都认识,近藤隼人,虹日道馆馆主,赫赫有名的日本顶尖剑士,但如今就这么躺在眼前,像一只刚刚被宰杀的牲畜。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保镖开口回答:

    “留饭就不必了,既然陈先生平安无碍,我们得赶紧回去向老板报告情况。当然,会派两人留下,打扫一下院子。”

    “谢谢。”

    陈酒点点头,又补了一句话:

    “麻烦再帮个忙,敲掉这个人几颗牙,给虹日道馆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