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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段池池一番话后,怀玉心中轻快了许多,人前也时有微笑。
最开心的人当属小柳。
姑娘心情好,她这个首席大丫鬟看在眼里,也乐在心里,以往姑娘总是心事重重的,看得她既担心又心疼。
现下好了,宴公子来了,姑娘一下子变回了小姑娘。
小柳心里乐滋滋,脸上也带着极喜庆的笑容。
这日,段池池叫上怀玉,准备一起去看看吴太守推荐的店铺,若是合适,就买了下来,几日时间捯饬装修一番,就准备开业了。
这是一方主楼两层的小楼,外头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么不寻常。
别有洞天的是,出了后门,其后院整整齐齐种了两排绿树浓荫的香樟树,一道道长长的藤萝铺在两旁的围墙之上,此刻枯藤遍布,到有些凄凉的美感。
穿过小院,后头连着的是供人休息的几间雅致厢房。
几人连连赞叹:“这屋子的主人到别致,院子里不种花草,却种了香樟。”
怀玉道:“香樟雄伟壮观,四季常绿,树冠开展,浓荫覆地,确实是作为庭荫树的优良树种,不过,唯独种这么两排香樟,再配上墙上已枯的藤萝,这位主人想必有些故事。”
“说起这屋子的原主人,我倒是认得的。”吴隐出声道。
“此人姓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见过他的人不多。
祐庆十年间他在此购置了这么一套屋子,请了几个利落的下人开起了一间茶馆,原以为他终于能在厢城安定下来了,不曾想,去年他突然关了茶馆,就不见人影了。”
怀玉奇道:“房屋主人既不在,吴太守怎么带我们来看这么一间没有主人的院子呢?”
吴隐笑着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怀玉:“姑娘不知,前几日这位奇人突然又出现了,他的管家拿了地契房契找上我来,说是这件房屋荒置已久,他家主人准备将其卖掉,托我找找买主。
我寻思着姑娘你正好在寻一间铺子,而这间屋子主人出的价格也公道,就领了姑娘来。”
这倒是怪事一桩,怀玉心想,这人倒像是知道自己在找铺子,索性直接送上门来似的。
会是谁呢?
赵宴?
不是他,自己已经明确地和他说过,不许他动用寻雁楼的关系背地里搞小动作,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突然又来这么一出。
况且这件院子距离寻雁楼隔了足足两条街,赵宴要买也不会买得这么远。
然而此事确实太巧,由不得怀玉不细想。
“那吴太守,我们能否见见这位主人?”
吴太守迟疑道:“这个恐怕有些难,那年轻管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说若有人看中房屋愿意买去,只需将钱两存入咸亨钱庄一个名叫谢寒烟的账下就行。”
谢寒烟?
怀玉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只是他不是远在京都嘛?
怎么会在厢城有一间院子?
“我瞧着不错,怀玉你觉得呢?”
段池池询问怀玉的意见,怀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道:“院子雅致是雅致,可我们是买来开药堂的,又不是买来观赏的,会不会太不实用了?”
段池池一笑,道:“我何时说我要开药堂?我呀,准备开一间专门服务大小姑娘以及闺中妇人的结庐美容护肤店,此处环境清雅,爱美的姑娘夫人们最累了渴了,请进院子里歇息喝茶,再适合不过的了。”
什么美容护肤店?
说白了不就是胭脂铺子么?
怀玉无话可说,池姐姐果然是准备开胭脂铺。
几人定下了买这间铺子,去钱庄付了账,辞别吴太守,怀玉因着心里有事想去问赵宴,也寻了个由头抽开了身,段池池和段沁沁二人自去忙碌不提。
寻雁楼这边,裴继安已经从新乡回来了,正与赵宴低声谈论着什么,见到怀玉,裴继安笑着看了她一眼,道:“顾姑娘几日不来,这位秋水都快望穿了。”
怀玉走近,仔细打量裴继安,这个人和五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一身白衣还是那么出尘,就是在今日这样的天气下,显得飘逸不起来。
相比之下,他旁边的赵宴一身茄色狐皮袄子,显得暖和多了,怀玉因笑道:“这样的天,你们二人就在这花厅讲话,裴三公子也不嫌冷?”
裴三嘴角一抽,赵宴含笑站到怀玉身侧,替她挡住风口:“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是有什么事儿么?”
说起这,赵宴就一阵心酸。
原以为和怀玉互通了心意,就能时时在一处,没想到他依然只能住在寻雁楼,而怀玉还是住在太守府,两人隔了远远的两条大街......
怀玉道:“我怀疑师傅他就在厢城,所以特意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怀玉见赵宴还等着自己继续说的样子,无奈地又加了句:“当然啦,主要是来看你......”
赵宴登时笑起来,思索片刻,回道:“我也觉得师傅他就在厢城,可他这个人随意惯了,总不现身,也许不想多添烦恼吧。”
在飞鸿馆,谢琅一开始只收了怀玉这么一个徒弟,后来赵宴也入了飞鸿馆,除了晚间各自歇息的空当儿,他硬是见天儿与怀玉呆在一起,怀玉上什么课他就上什么课,就连怀玉去依庸堂他也要跟着。
一来二去的,谢琅索性也收了赵宴为徒,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怀玉不信,盯着赵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师傅他五年前就离开了京都,无弋军中的军师就是他。这事儿我也是到了厢城才知道的,那日师傅令人传信给我,说要你按兵不动,姜乞自会攻打昌平。”
裴继安眉毛一挑,笑着看了赵宴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别开眼去。
而怀玉心下震惊,这怎么可能?
既然师傅他五年前就离开了京都,那自己每次寄去的信都是谁收的?又是谁给自己写了回信?
怀玉满肚子疑问,却无从说起,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谢琅的名字京都人人都知道。
但很少有人知道:谢琅,字寒烟。
就连怀玉也从没有听他说过,方才脑中也只是听到谢字一闪而过此人会不会是他的感觉,没想到却给蒙对了。
“怀玉勿忧,我想师傅他在合适的时候就会出现了。”
“话虽如此,可我总感觉,既然他一直在羌人军中,距离云都也近,那么多年却不来看看我,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才不敢见我!”
怀玉说着,想起了依庸堂里随时端坐在棋桌边下棋的谢琅,那个人是才学傲人,身份高贵的谢家嫡子,一心扑在棋里,不愿去凑任何热闹,就连飞鸿馆的曲水流觞会,他也避之不及。
是什么,让他跑到了这边陲之地,更跑去了羌人的军队里?
怀玉都要怀疑,谢琅是不是也是寻雁楼的人了。
然而看着赵宴同样不解的样子,又打消了这个疑虑。
师父他明明就在厢城,却不肯出来相见,怀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何缘由,只得作罢。
也许就像赵宴说的,在合适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