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问鼎(六)

白刃斩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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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含光、陶祖从那朦朦胧胧、绵延不尽的此岸群山间,瞬息落回身形,至于现实之中。

    前者目光落在后者身上,再未挪开。

    后者感应到李含光的目光,撇嘴笑了笑,此下亦未言语甚么。

    在场众人俱将目光聚集在了那向苏午跪倒,口称‘师父’的青衣鹤氅女冠身上。

    此前情势变化太快,群道之中有大半人看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剩余的小半道士,虽隐约看出了些丝端倪,但让他们理清个中脉络,也是强人所难。

    通玄天师‘玄中子’缘何会变作一女子?

    这位高道大能不是天师道掌教天师请来的帮手么?怎么又会显露真容以后,突然就向不良帅拜倒,口称‘师父’?

    不良帅真实身份究竟又是谁人?

    种种困惑萦绕于群道心神之间,他们迫切想要探明个中究竟,一个个都保持着沉默,按捺着性子,静观着当下事态的发展。

    而先前朝着‘通玄天师’叩拜下去的张大洲,陡然见到‘祖源天师’向苏午跪倒,顿时满面惊愕,他心念电转之际,似乎想到了别事,脸色由惊愕渐转为灰败绝望。

    群道的疑问,与苏午心头疑虑亦有重叠。

    苏午盯着跪倒在地上的初玄看了良久,初玄在师父的目光下,亦难免心生忐忑,不知自己做错了甚么,师父为何会以这种目光盯着自己?她心头惶恐,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以后,苏午叹了口气,转而向陶祖说道:“还请祖师为我屏退无关人等。”

    先前陡见苏午身旁健硕老者跃至此岸,显化‘赤日阳神’,李含光对陶祖的身份不免有许多猜测,此下又听到苏午唤陶祖为‘祖师’,他眼中目光闪动,内心里萦绕的种种疑问,并不比在场任一人少。

    而群道再一次听到‘祖师’这个称呼,有些道士的眉头禁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祖师这个称呼在今时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不良帅这般修行之辈,既称这老者作祖师,这位老者又是哪个道脉的祖宗?

    此岸风景,能见者终究是少数。

    在场道士之中,能感应到陶祖与李含光先前出手的,亦根本没有一个——他们离此岸还有很远很远距离。

    是以,他们也只是因苏午称陶祖为‘祖师’而惊诧,在陶祖、李含光二人未有刻意显露甚么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发觉不了二者已至此岸的修行!

    陶祖听到苏午这样称呼自己,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他背着手,侧身与李含光说道:“后进!

    你来屏退四下无关之人,给他们师徒留些空间!”

    ‘后进’这般称呼,人多用于自我谦称,陶祖这般直称李含光为‘后进’,未免显得张狂。

    他虽是此岸阳神,但李含光在此般修行上,显然比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一听健硕老者如此称呼李含光,眼神都有些微妙,欲看看李含光会有甚么应对——李含光神色淡淡,一手掐指决,轻声道:“道在不可名……”

    这轻言细语须臾消散在风里。

    昏沉天幕里,忽似垂下一道道轻纱布幔,笼罩在了四下众人的视野间——众人视线也不受这透明的纱幔影响,依旧能望见身边同伴,但当下的高岗上,却失去了苏午与初玄的踪影。

    二者仍旧停留在这片高岗上,只是被那‘不可名’的事物覆盖遮掩了起来。

    “你还这样年轻,已然跃升此岸。

    于当今之世,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仙真了。”陶祖看了看四下随风舒卷的布幔轻纱,继而将目光投向李含光,眼神满意,如今泥沙俱下、藏污纳垢的道门之中,终究还有他看得上的后进弟子。

    而且这弟子还是出自他茅山的!

    再看看那祖天师门下都是些甚么货色?

    ——一想到这些,陶祖自是高兴且满意的,甚至还有些得意。

    “却说不上数一数二。”李含光摇了摇头,向陶祖说道,“今天师道中,还供奉有一位仙真,即‘汉道士张果’;

    我家师父常静帧如今正在经历魔身种道大法‘第七重劫关’,他至‘第七生’之时,虽不曾成就‘元神’,但已‘近道’,有栽下道种之相,第七重劫关过后,他或能种道功成,再兼身负利器,轻易可斩此岸;

    贫道从前修行之时,亦曾以性识观见天河倒悬,那沧浪江水之中,有老叟纵舟垂钓,其于天河之中借舟而行,不至沉淹江河之下,修行必远超此岸。

    而且,那传授贫道‘灵文金记’的仙人,同样不只是此岸人物。

    如今更有前辈与张午这般修行高道……今时之天下,何等精彩?若贫道这便数一数二了,未免太寂寥了。”

    “是是是。”陶祖连连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不骄不躁就最好,不过你的师父如今大概是指望不上了——”

    说到这里,陶祖忽似想起了甚么一般,打了个哈哈,直接调转了话头:“哈哈哈,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俩甚么时候会出来?”

    说出去的话,再想要收回,却没那么容易。

    李含光早对陶祖的身份上了心,今下又听其提及自家师父的些许言辞,再兼先前不良帅亦称其与家师乃是旧识……此般种种牵连之下,便是陶祖要调转话头,含光子都会把话头强行拽回来:“前辈也见过家师?

    家师自迈入‘第七死’后不久,我便再感应不到与他有关的任何因果,前辈看似是知道些内中根因?

    那句‘指望不上’了是甚么意思?”

    叶法善亦在旁默默倾听自家师兄与陶祖的对话。

    众道表面上不在意,暗下里亦俱竖起了耳朵——张午与通玄天师的热闹,他们看不着,心里原本有些失望,当下这与‘天下道首’有关的隐秘,总归不会就这么错过。

    “不知道,不知道。”陶祖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我什么都不清楚,别来问我!”

    陶祖朝高岗某处连连使眼色,又道:“你问知道的人去!”

    那被纱幔遮盖的高岗某处,便有置身于‘不可名’中的苏午身影,一见陶祖眼色,李含光顿时会意,他按捺下心中飞转的念头,向陶祖稽首行礼,以表谢意。

    群道见连这个热闹也看不得,俱是失望不已。

    众人的目光转至失魂落魄的张大洲身上,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了片刻以后,武魁道掌门‘白胜’忽然出声道:“不知今下这场比试,该如何分出胜负?”

    白胜递出话头,众妙宗掌教尚庸眼观鼻,鼻观心,不咸不淡地道:“也是,通玄天师都称了不良帅作师父,他俩必是再打不起来了,这场比试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罢?”

    <div  class="contentadv">        尚庸先前因张大洲言语蛊惑,首先与苏午比试,结果大败。

    此后张大洲也没有甚么表示,双方之间,自然暗生仇隙,尚庸当下找到机会,立刻接住话头,对张大洲出声暗讽了起来。

    他言辞看似平淡,其实内中讽刺辛辣——‘通玄天师’对天师道意义重大,被尊为‘祖源天师’,位格比之祖天师都更高一层。如今你张大洲随便找个人,便给他安上了‘通玄天师’的尊号,今下你这通玄天师,又称张午作了师父,这张午莫非是‘太上玄元’?

    若并非如此,你岂不是随便找了个人,就认其作通玄天师?

    此岂不是乱认祖宗,罔顾纲常的无耻之举?!

    与尚庸话中的辛辣讽刺相比,他提出的问题反倒显得‘清淡’了许多。

    张大洲被尚庸一番言语臊得面色紫红,五脏六腑尽如火烧一般,差点一口血喷出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