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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沈知洛起了个大早去自习室上自习。出了宿舍苑区的大门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一旁的方医生的车。
她走上前敲了敲玻璃,歪在座椅上睡觉的方医生听见声响降下车窗,黑眼圈非常重。
“你昨夜不是在值班吗?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了这里。”
方医生揉了揉眼睛,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就是想见你了。”
“可是我现在得去上自习哎。”
他拉过她的手,笑着说:“走啊,带我一起去上自习吧。”
自习室里,他俩找好位置坐了下来。方医生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知洛被他的目光闹得看不进书,于是就在纸条上写:“不许看我!”
方医生故作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沈知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忍不住用指尖去碰了碰。他觉察出,笑意更甚。可沈知洛看着,心里酸酸的。
下午,她要去上课,他说他在教室外等她,然后就当真在那里站了一下午。等她终于上完课,他说:“这么久了,还没带你去看过滨江的落日,今天带你去吧。”
然后他就带她去了滨江。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闪着夕阳的余晖,人们有说有笑的在那里谈天说地。
沈知洛把头枕在方医生肩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橙色的光渲染了半边天空。
“还不跟我说吗?”她主动开口。
方医生一怔,“你都知道了?”
沈知洛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转身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为了我放弃这个机会而开心吗?”
“我——”
“你知道我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我有多难受吗?”
“方祁,你为什么一定就觉得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呢?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商量而是直接拒绝呢?我难道非得就是你的绊脚石吗?”
“知洛,对不起,不是这样的,”他慌乱的握住她的肩膀,“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就问你两个问题,你只要诚实地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好。”
“这个机会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珍贵?”
“是。”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就同意去了?”
“是。”他不再隐瞒。
她突然笑了,“我一直以来理解的爱情,并不是两条平行线完全重合,而是他们沿着本来的轨迹坚定地往前延伸,在这个过程里,他们不断相交,在那相交的一瞬,他们给对方勇气和支持,然后继续向前延伸,直至迎来最后的相交。”她停顿了几秒,“那晚你跟我说过,你让我只管往前走,你会做我最坚固的后盾。现在我告诉你,我也想成为你的后盾。”
“知洛,对不起,原是我小瞧了你。”
他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再等我一次,最后一次。”
七月中旬。
机场里,两个人抱在一起,不发一言,各自沉默。
想来上次来机场,还是陪他来送父母,那次还有他和她一起回去。而这次,回去的就只有她自己。
“我走了。”
“嗯。”
“照顾好自己。”
“嗯。”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键。
刚走过安检口,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打开,是她发过来的自己新设的手机屏保。
医院走廊里,快步向前走的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阳光从楼外穿过,刚刚好打在脸上,一袭白袍浅浅荡开温暖的光晕。
她那时躲在一旁偷看,本想偷拍一张背影,可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正正好好就拍下了这样一幕,那一幕和那一幕里的人,从此就留在了她心底。
方医生看着手机,笑意爬上眉梢。
原来那时,不止我。
八千八百公里的距离,八个小时的时差,他们在这样的间隔里努力去让一切如常,就仿佛他从未离开。不管有多忙多累,他总会坚持在英国时间晚上十点跟她说早安,在英国时间下午三点跟她说晚安,会时时关注Y市的天气,提醒她保暖穿衣。他总是时时摩挲那张一直带在身上的红色便签纸,想象着她某刻的笑颜。而她,每天重复着在寝室、图书馆和课堂之间辗转,每个周六晚上,她还是会拿着他留下的钥匙去他家,细细打扫,然后枕在他的床上,仿佛他就在身边。她每天都会坚持吃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五十二个星期,他给她留下了五十二盒清清楚楚表写好剂量的药,她每个月还都会收到他寄来的一条裙子,她每天都会想,等我吃完五十二盒药,收到十二条裙子的时候,他就回来了。这么算来,一年,仿佛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