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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琛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件女款运动服。那是一件淡翠色的diadora长袖运动服上衫。他把它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白望了良久。
这个牌子的运动服并不常见,他之所以一眼将那logo认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也是钟爱这个品牌。不过却很少看到女孩穿,尤其是这种淡翠色——既不妩媚、又不惊艳。只是看着看着,落入眼中的淡翠色渐渐变成了一抹洁净的生动,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异样,未经思维控制的,他的手指复又摩挲到那运动长衫上面,质朴而舒适的面料,在指尖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自然。
回到东郊,先就望见了停在自家门前的一辆尾号为*888的凯迪拉克,齐家琛阴了脸,仿佛等不及车子驻稳便就拉开了车门。宁静的一楼客厅奢华的沙发上面,坐了两个人。一个,抽抽泣泣地哭,拧着手帕,那是他的母亲;另一个男人,坐在她身旁,两只手温柔地抚在她的双肩。
“请你出去!”齐家琛站在门口,面容冷得犹如十二月份的天气,握在车钥匙上的手指,骨节尽现。
“家琛……”先受到惊吓的,还是他的母亲。她颤巍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面色不善的儿子和一脸坚毅严肃的齐盛尧脸上转了几个来回,手足无措般的局促。齐盛尧不得不跟着站起来,拍了拍白静娴的手复又安置她坐好,这才直直对上齐家琛。“家琛,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齐董事长。”他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截钉斩铁,“如果你想参加你母亲的葬礼,请于下周一早上八点钟准时到达。其它的……”齐家琛侧了侧身子,左手笔直朝向门外一指,“这是我家,不欢迎你!”
那一天,在白静娴乞求般哀怨的目光里,齐盛尧走得忍让而果断。他路过齐家琛的时候顿了一下,两个人炯炯相望,任谁脸上都是不可更改的毅然。“家琛,你长大了,很多利弊应该自己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这是齐盛尧的原话,在那一刻,齐家琛忽然就想到了他奶奶临终前的几天,特意叮嘱过他的一句,“将来,带着你妈妈离开这里。去国外、或者回苏州……”
齐盛尧对白静娴,势在必得;从前,碍着奶奶的面,始终没办法撕破脸。如今,却又哪里还寻得到那一片宁静的天?他的身后,是只手遮天的齐氏财团,而他,却只有白手起家的恒远。这是一场悬殊的战争,没有胜算。意气用事的确解决不了问题,齐家琛在那个晚上,向他的母亲宣布了答案。
“我们回苏州。奶奶的丧事办完之后即起身。”
白静娴挣着两只殷红的眼,默默无言。仿佛就连一句‘为什么’或者‘你的生意怎么办’都没办法想出来问一下,只是理所当然的顺从,齐家琛愈加无言。静的夜,他辗转难眠。这里是他自小熟识生长的地方,现如今却要狼狈而逃,甚至这场逃逸的目的,他都不确定到底是为了谁。屋子里,弥漫着惨白的香烟气体,他沉静地闭上眼。
钟蕾接到蔡小乐的电话,说是请她吃饭。工作日的午餐,只有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要她跑到八公里开外的蔡小乐公司楼下去吃饭,她是疯了才会同意。
蔡小乐说:“这关乎我一生的幸福,你不来我下半辈子的路走歪了,可怪你!”
钟蕾想了想,“你最好真有重要的事,否则我绝对让你下半辈子歪着走路。”
午餐地点就定在恒远进出口公司那条大街东口的一间皖菜馆——采薇楼。酒楼定位高,一般来讲公司白领也很少选这个地方吃工作午餐。所以,无论从格调还是气氛上都格外优雅安静,实在也是午间放松一下的不错选择;不过有个前提——要蔡小乐不刺激人才行,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得到小道消息,齐总准备关掉恒远离开柏塘了。而且他今天约他女朋友中午在这里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还特意让我订了座位。我近水楼台,顺便也订了位,好听听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个人坐这里太奇怪了,没办法只能叫你来;我不光请客吃饭,而且你往返的士费我也出了,够意思吧?!”
蔡小乐即便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兀自不肯把那副超大的太阳眼镜摘下来。头上还遮了顶太阳帽,在这高级餐厅里独一无二地存在着,生怕别人认不出她来。钟蕾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把脸别开。
这家酒楼的大厅靠窗口这一排都是用竹帘一桌桌隔起来的,隔着这种漂亮却单薄的帘子,能闻其声、却不得见其人,确实是跟踪侦察、监视窃听、窥人*的上乘之选。不用猜,蔡小乐作为齐家琛的行政秘书出于这种无聊目的给她那倒霉老板订的包厢一定是在她们这一桌的隔壁。静静的,还没有声音;看样子主角还没到。
“你这种行为属于故意侵犯别人*权,在美国是违法的。”钟蕾边说着就站了起来,随手捞起了自己的包。却被蔡小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忙道:“亲,这是中国,你就别操心了。就算你举报我,警察也不管这种事;而且上次逛街我从你那儿借的五百块钱你就别指望还了。”
“ok,我不管你,你慢慢听着,我走,行了吧?”
“我一个人坐在这种餐厅里实在太奇怪了啊!再说等下点菜什么的,齐家琛一定会听出我的声音。你不能不管我啊蕾蕾!”
“你究竟想……”钟蕾的‘怎样’二字瞬间消失在了蔡小乐的手掌里。钟蕾只觉眼前一花,嘴鼻瞬时被蔡小乐捂了个严实。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里面,有他沉稳规则的频率;还有一抹轻盈的高跟鞋声。
随着那一下下的脚步声,钟蕾只能费力地从蔡小乐的指缝里喘着气。她听到他拉开椅子的声音,他扶她坐下的声音、他拿起菜单的声音、低沉而熟练地点了几个菜的声音、甚至是为她递去湿巾的声音……而在这过程中,蔡小乐口中那个名叫‘南晞’的姑娘,竟是一字未发;很显然,那个好命的姑娘只要坐在他身边,张着嘴就行了,等下保管有饭吃。
钟蕾闭了眼,不想再听下去。唇鼻间的氧气越来越少,不知是不是蔡小乐的指缝太小了,她真的快要憋死掉。
蔡小乐‘嘘’了一下,掐着嗓子鬼鬼祟祟道:“你一出去刚好路过他们那张桌子,如果让齐家琛发现我,这比举报我还狠啊!求你了!”
“你要去苏州?出差么?去多久?”坐在齐家琛对面的正是南晞,她打扮得精致,一身用不同层次的红色打造出来的中袖衬衫与长裙套装全是d.or今季精选,立领褶皱的设计,柔美之中更彰显独立。加上颈间的配饰与指环手包,便是作为封面女郎登在时尚杂志上也绰绰有余。
她坐在位子上微微前倾,脸上掩不住欣喜,这可是第一次齐家琛出差前肯事先同她知会一声,而不是待她若干时日找不到人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带件礼物把她打发了事,她真该颁发一枚好男友奖章给他!
“这里的生意要结束,以后要在苏州生活。”齐家琛淡淡说道:“你看看你电台的辞职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完,如果赶不及跟我一起走,到时我再回来接你。”
南晞满目喜悦硬生生憋在了眼底。直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反应出面前这个男人究竟说的是什么。她低了头,咬着嘴唇把自己面前一个装着茶水的骨瓷杯子握在掌里,哆哆嗦嗦不停地摩来搓去;半晌,却并不言语。
“舍不得工作?放心,我已经在苏州电台帮你联系好了,过去以后随时可以报到。”他的语气实在体贴,可是听在南晞耳里忽然就觉得很无力。
她不是擅长和别人争论的人,甚至说在和齐家琛交往的两年里,她从来就没跟他发过脾气。可是为什么此时,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憋屈?似是想要辩解、又似宣泄,她毫无意义地抬了抬手,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不是工作的问题,最起码你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这么大的事,你说走就走,一来就让我辞职……”
“我正在征求你的意见。”
南晞望着他,隔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家琛,你能不能给我最基本的尊重?你都已经把苏州的工作帮我联系好了,还说正在征求我的意见?”
齐家琛这才真正把心思沉了下来,“除非你说你并不想跟我一起走,那我就算是早一百年跟你打招呼还是没用。提前多久说,这个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他解释着,可是南晞脸上的悲哀与失意却更浓了。
“你明明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可你为什么就不肯多花哪怕一丁点心思在我身上?我的一切都在顾虑你的喜好,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会首先考虑你的立场。可你呢?要去苏州为什么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一定要等到你决定好了才来通知我!为什么要去呢?你也不说。还有,奶奶去世了,我知道你难过,你却宁愿一个人去攀岩也不愿意给我一个安慰你的机会。我想走进你的内心,想把你看清楚一点,可是任我怎么睁大眼睛,也还是没办法,我真的好累!”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在他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胸前颤抖地起伏着,眼睛里早涨了水。
“我的心情会自己调节好,这不是什么大事。”
南晞彻底凉了心,第一滴眼泪滑下来的时候,抓起皮包飞也似地奔出了餐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