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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俩又打雷又下雨地大哭大嚷着,不忘交换眼神。
苏无殇得到哥哥的暗示,哭得越是震耳欲聋。
而,糟糕的是,他忽然想起来,他晨起得解决四件人生大事——吃饭饭,喝水水,撒尿尿,拉粑粑。
更可怕的是,这四件大事,对小小的他来说,都是不能隐忍的。
当然,他不是不想忍,实在看这个妃嫔一群,却还要占曾祖母便宜的太皇陛下,太不顺眼,尤其,他还曾差点杀了父王……此仇不报,非娃娃!
御尊抱着他软软的小身体下来床榻,踱着步子,又是拍,又是安抚,至高无上的君王,突然僵住,一道水柱从他的腹胸处流淌下去…躏…
他不可置信,看向苏无殇水灵灵的大眼睛。
然而,小家伙眼睛里泪水濛濛,萌态十足,惹人怜爱,把人哭得心儿都化了。
但是,如此以下犯上,足可谓……罪大恶极!
御尊俊冷的脸绷紧,薄唇冷刻抿直。
莲央注意到那一幕,不禁嗔怒瞪了眼御尊。
“陛下当年养了那么多皇子,竟连个孩子都不会照顾?你该不会是要为一泡尿,就要杀了自己的曾孙吧!”
御尊哭笑不得,他昏君是当了,这桩事儿可真是冤枉!
他倒是没有想杀这小子,但……他堂堂帝王,可是第一次被人在身上,更何况,又不是他害谨儿做噩梦,害无殇尿裤子。
见莲央过来抱无殇,他的怒火就散了。
总之,不管对错,在他的太后娘娘面前,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莲央,你别为孩子与朕生气嘛!”
锦璃在大门外听到两个儿子哭,不顾弥里和凌一的阻拦,便直接闯进来。
却不禁因眼前一幕怔住。
弥里和凌一跟在她身后进来,也不禁愕然。
太后正在呵斥御尊,手上忙碌着,给无殇脱裤子。
太皇陛下一身狼狈,站在太后身边,鞠躬哈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南宫谨忙从凤榻上溜下来,朝着锦璃奔过来,不忘低声地给弟弟告一状。
“娘亲,弟弟尿了曾祖父一身……”那小子实在胆大包天,若非曾祖母在侧,恐怕他早已经被曾祖父一把撕碎。
锦璃惊得忙跪下来,“皇祖父恕罪……”
“无碍,你起来吧!”
锦璃忙叫宫女进来,“快去紫宸宫宫,拿殿下的两套便服来,给太皇更换。”
弥里担心宫人没分寸,反拿错衣袍,害锦璃落得一身错,便道,“还是我去吧。”
锦璃明白他的顾虑,没有阻止。
说完,他朝御尊略一俯首,便转身不见了踪影。
然后,锦璃上前接手莲央,拿毛毯包裹住无殇,心里却不禁惊喜,得益于两个儿子,事情已然趋近她的期望。
凭刚才,她已完全可以断定,御尊是能挽回的。
两个小家伙像是被驯服的小兽,顿时变得乖顺。
苏无殇不哭了,南宫谨不闹了。殿内一片宜人的宁静。
偏这时,御蓝斯带珈玉妃和思允妃入了宫苑,刚平静的气氛又掀波澜。
经过通传,御蓝斯命人,将珈玉妃和思允妃押在殿外,他单独进来殿内,冷锐的眸光一扫太皇与太后,视线落在妻儿身上。
锦璃一身鹅黄的兰花锦袍,边缘紫色滚边,窈窕的身姿聘婷婉丽,仿佛一团阳光暖到心里。
胖墩墩地无殇在她怀里,一团肉肉软糯可爱,她纤细的手臂不堪重负似地。
南宫谨站在她身侧,相映成趣。
母子三人,就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明明刚分开不久,看到她们,便有甜暖的蜜似要从胸膛里溢出来。
锦璃没想到,他就突然近在眼前,那颠倒众生的俊颜,害她又心里发慌。对上他幽深轻灼的目光,不禁低下头,红了双颊。
“锦璃,先带谨儿和无殇回去。”
他大手慈爱落在谨儿头上摸了摸,随即蹲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小睡袍。
“今儿去学堂,乖乖听先生的话,不要打架,在学堂里,你是一个普通孩童,不是世子,不是皇嗣,不要端着架势欺负人,当然,也不能被人欺负。”
南宫谨严肃绷着小脸儿认真点头,“我会很乖的。”
“和娘亲去吧。”
“是。”
锦璃瞧着那一身紫色的锦绣朝服的身躯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她知道,御蓝斯把她和孩子们一起打发了,是想妥善地处理这件事,不让珈玉妃和思允妃怀疑到她。
可她做这件事的初衷,可不是要拖累他呀!
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端坐坤和大殿的王位上,忙于和百官议政才对。
“阿溟……”
“回去。”
他不容辩驳的命令。
这场战争,属于他和皇族的,她和孩子们该安然无恙地置身事外。
锦璃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太皇太后行了礼,带着两个儿子退出去。
锦璃经过宫廊,看到珈玉妃和思允妃正和四个绝美的男子站在门口,她们手上被上了纯银锁链,锦璃却猜不透,御蓝斯如何给她们铐上的。
他虽然能与凌一打个平手,可珈玉妃和思允妃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脚步略一顿,无视思允妃和珈玉妃阴沉的目光,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宫苑。
内殿,御蓝斯忙跪下来,“皇祖父,皇祖母,昨晚巡逻的护卫发现,两位太妃娘娘与四个护卫做了有违宫规与妇德之事。毕竟,她们是长辈,孙儿不便管束,特把她们带来,交由皇祖父和皇祖母处置。”
凌一憋闷心口的一团火就爆发出来,忙单膝跪下,“太皇陛下明鉴,两位太妃在皇宫内,便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属下因抓不到证据,不好承禀。”
于是,尊贵的太皇陛下,脱了被曾孙尿过的袍子,披了外袍穿着寝裤便走出外殿。
莲央犹豫再三,还是跟了出去。她十分怀疑,这件事……也是锦璃安排的。
那丫头,这是接下了庸西王的战帖呀!
珈玉妃和思允妃正在廊下,有恃无恐廊下商讨着,早膳该吃什么。
眼下这种事儿,她们自认无罪。
几万年前,所有生灵,包括狼人在内,都是吸血鬼的食物。每一个妃嫔都可豢养两三个专属自己的男宠。
然而,御尊出来,却是勃然怒斥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
龙颜震怒,一众人忙惶恐跪在地上。
两个女子抬起头来,却见她们的太皇陛下,只披了外袍,健硕的胸腹袒露眼前,而下面只一条黑色真丝龙纹衫裤。
壮伟的身躯,伟岸冷峻,威严慑人。
他身侧的莲央太后铅华不染,一身月白金绣凤凰丝袍,长发流泉般倾散,与丝袍一并柔美曳地,她手挽在了御尊的手臂上,温婉脱俗,更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娇态,与盛气凌人的太后判若两人。
于是,这样一幕,被珈玉妃和思允妃看在眼中,便成了异常暧昧的一幕。
极富想象力的两人,脑海中便浮现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画面,就如她们昨晚在树林中不知餍足的一幕……
“珈玉,思允,你们当朕死了不成?”
“陛下不临幸我们,还不准我们自己寻欢?”
珈玉妃冷如冰霜地抬眸,眼里溢满了泪花。
“陛下,从前,我们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相爱甚笃,陛下还曾钦赐男宠给臣妾,而且,陛下绝不会……为这种小事责难臣妾。”
她眸光迸射冷寒如剑的光,刺向莲央挽在他手臂上的手。
思允妃亦是不甘。“莫说从前,就说现在,臣妾出了皇陵之后,陛下就不曾正眼瞧过臣妾,如今,您有了太后,恐怕就……”
御蓝斯站在御尊右手边,漫不经心地冷酷开口。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两位太妃娘娘在棺木中沉睡这些年,沧海桑田,世间剧变。血族再容不得恣意茹毛饮血,为所欲为,莫说帝王家,就连官员家里,百姓家里,庶妻背叛夫婿,重则被休,轻则被废弃。”
御尊挑眉,不可置信地侧首看御蓝斯,废弃?休?这小子,未免太较真了。
思允妃和珈玉妃脸色剧变。
御蓝斯继续说道,“在莫黎城,法制尤其严苛。从本王,到官员,到百姓,皆是一夫一妻,如一方背叛另一方,若是这等不容原谅的罪,另一方便可提出和离,断绝夫妻关系。”
“陛下,臣妾知错了,您可不能将臣妾废弃呀!”思允妃忙上前,揪住他的锦袍,“臣妾除了陛下,什么都没有了……”
御尊左右为难,身躯被思允妃摇撼,他反握住莲央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决定。
御蓝斯不看他,只内敛恭敬地优雅低着头,继续说道,“皇祖父,人类皇族素有规矩,先帝驾崩之后,凡是有子嗣可依的太妃们,都可与子嗣同住,而没有子嗣的,则送往庵堂,剃发出家为尼,与先皇极其相爱的妃子又无子嗣,便送入皇陵陪葬。”
“可……朕还活着呢!”
莲央俯视着两个女子冷笑,“可她们所做之事,却是当太皇您死了!哀家于后宫内长活万年,都不曾做过任何背叛陛下的事!”
御尊震惊地心头一颤,不禁侧首,痛苦而疼惜地看她,“莲央……”低哑的声音,已然难掩懊悔。
她绝然不看他。
“当然,哀家也是为了给儿孙们留些颜面。若哀家为老不尊,如何面对溟儿这等严于律己的孙儿?哀家的曾孙们也是口舌不饶人的,被一般的宫人撞见便罢了,若是被曾孙们看到某些荒唐事,哀家脸皮薄,可是要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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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是一番自嘲,却反讽地珈玉妃和思允妃面红耳赤,抬不起头。
御尊只得说道,“珈玉,你回去御庸身边吧。”
珈玉妃不禁松一口气。只要他不把她送回皇陵就好。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反败为胜。
御尊命她们起身,“思允,你昨晚不是羡慕太后有了尊孙和孙媳么?虽然少煊和少莹已被朕处死,还有少泽呢,回去为他寻个聪慧善良的女子,等着他刑满回家吧。”
思允妃忙点头,“是!”如此也好。
她已然受够天天与珈玉妃跟在他身后,更乐得独自逍遥。
将来,等珈玉和莲央斗个你死我活,她再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御尊眸光陡然森冷,轻易看穿了她们眼底贪婪的精光。
“不过,你们虽已自由,却还是朕的子民,没有朕的命令,你们不得踏足大齐半步,也不得抓取血族的人类为食!否则,杀无赦!”
“臣妾遵命!”
两个女子低头应了,不禁脸色苍白。
皇宫回不去,也不得抓人类开胃,这日子倒是不如死了呢!
判决即下,御蓝斯当即命乐正夕安排马车,送她们去该去的地方。
处理完这桩事,御蓝斯便告退,他还得返回坤和大殿,继续处理政务。
相较之下,他倒是不禁怀念被禁足时的清闲。
御尊从窗口目送他出门,不禁感慨一叹。
“溟儿真有几分朕当年的气魄!苏锦璃像你,聪明,沉着,做事也利落周到。”
说完,没有听到回应。
他疑惑转头看去,就见他的太后娘娘已然去忙于洗漱,只余他一人自说自话。
他循着水声进入纱帘如梦的浴殿内,就见她把一个浴桶拖到了偌大的浴池边,迅速地将里面盛满水,又气急败坏地倒了半箩花瓣进去。
弄完之后,她把竹箩丢在一旁,冷声说道,“洗吧,在这里面洗,别把哀家的浴池弄脏。”
怎么人散了,她又冷了?前一刻她分明还主动挽住他的手。“莲央,你这是……还嫌弃朕呢?”
“别忘了,我还没有原谅你。”
“你所说的事,朕一定会做到的!”
“好啊,那就等你全部做到的那一天,哀家再原谅你。”
她没有再理会他,兀自洗漱之后,便出去,叫来宫女伺候梳妆。
御尊兀自宽衣,入了浴桶内,郁闷不解。现在好了,他的两位太妃被赶走,儿孙们都站在她那边,他连说体己话的人都没了。
至今,他仍是不解,那思允妃和珈玉妃,到底……是如何走出皇陵的?!
弥里为他取来御蓝斯的两套便服,搁在浴桶旁,问他是否需要叫宫人进来服侍。
“弥里,朕让你查的那件事,可有线索?”
“陛下是指……”
“珈玉和思允是被谁放出来的?”
弥里波澜无惊地低下头,“属下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珈玉妃和思允妃复活当日,皇陵附近的鸟兽与人类无一生还,都被她们咬死吸尽了血。”
御尊靠在水桶上,拿毛巾盖住脸,沉闷地问,“朕让她们活着,是不是错了?”
“陛下若想杀她们,属下和凌一,马上可去为陛下分忧。”
“罢了,派人盯着她们,每日承禀她们的举动。”
“是。”弥里应下,转身便出去。
*
早膳之后,阳光也跳出云层。
恢弘洁白的溟王宫,被映照的光氲辉煌,苍穹之下,这座王宫静谧高雅,仿佛一颗温润神秘的白色玉珠。
宽大的王妃华车,缓缓出了宫门,两队吸血鬼护卫尾随在后。
华车经过法场,南宫谨听到外面人声喧哗,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瞧,就见四口黑棺摆在法场上,另外还有两口黑色方盒。
黑棺里是御之煌等人,黑色方盒内,是已然死去的御少煊和御少莹。
被搁在台下的是被猎杀的鹿和被残杀的人类尸体……
“娘亲,你快看,那是御蓝斯的字迹!”
锦璃命马车暂停,她还是第一次见莫黎城的刑罚,怎能不开开眼界呢?
莫黎城刑部的官文,被写成一面红色大旗,每一个字都以闪亮的黑漆写成,字字犹如铜锣般大。
远远得,便可看到那上面都是御之煌,御月崖,御胭媚,御少泽,御少煊,御少莹等人的罪行。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皆是称赞溟王英明公允,而法场上,行刑的刽子手则一手拿锤头,一手拿铁楔,在黑棺上凿孔……
那当当……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地狱里催命的钟声,敲在吸血鬼们的心头,敲得每个人都颤抖哆嗦,战战兢兢。
第一个空洞凿在棺材的正中
央,凿成时,被纯银锁链捆住的黑棺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地尖利的嘶叫和咚咚的踹打声。
“那一定很疼!”
南宫谨忍不住叹了一句。
“娘亲,御蓝斯可真会折磨人。听说这样,要凿三个时辰,没隔片刻,就凿一个孔,三个时辰,那棺盖便凿满了。”
“所以,正因这刑罚不致死,又叫吸血鬼生不如死,才无人敢再违逆律法。”
锦璃感慨说着,不禁钦佩那只吸血鬼的手段。他是残忍的吗?
不,他没有杀谁,所以他不残忍,可他却用这样叫人无法形容的可怕手段,叫每个人都畏惧他,尊崇他。
当然,这只吸血鬼,是她苏锦璃的夫君!
自从来了莫黎城,她比从前更了解他,也更爱他,越是觉得,嫁给他是对的。
南宫谨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启程,他小脸儿转过去,就见娘亲正兀自笑开了花。
他无奈地摇头一叹,想说点什么打趣,却想想又作罢。
不只是娘亲喜欢御蓝斯,他也越来越喜欢了。
思及此,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那一世,他也去过学堂,可是去学堂时,父亲从没有关切地慈爱地抚摸过他的头,也没有千叮万嘱地那般教导他。
当然,最让他感动的是,御蓝斯说,他不能欺负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
不像御穹祖父和轩辕博祖父,总是叮嘱他的,弱肉强食,谁敢忤逆,便要杀无赦。
他从前是崇拜父亲于那一世的杀戮,但是,自从知晓一切真相,他便开始厌恶。
和御蓝斯在一起久了,被潜移默化地训导,他便越是认同他,也越是觉得,父亲是错的。
*
莫黎城的学堂,锦璃亦是第一次来。
宏大祥云龙门,雕刻着一条条彩色玉石镶嵌的锦鲤,是鲤鱼跃龙门!
这龙门建成时,她甚至还不认识他,她却还是忍不住误会,这城中关乎未来的一处,也有着他爱她的痕迹。她喜欢这上面的锦鲤,莹光璀璨,异常美丽。
龙门之上悬挂着鎏金蓝色牌匾。
“莫黎城学堂”。
若那门口没有悬挂牌匾的话,她真的怀疑,这里是御蓝斯的另一座王宫。
护卫不准马车和护卫进入,锦璃便下来马车,牵着儿子的小手,步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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