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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一向是个不喜欢成为关注焦点的人,刚刚知道BBS的事之后,这会儿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听见辛鹏这么说,便也只顺口问了句,“你还会做巧克力派么?”
辛鹏被问的倒有几分不自在似的说道:“我小时候那会儿,母亲很会做这些甜点,总是做给我吃,我其实对甜食并不感兴趣,只是后来母亲卧病,行动不便,我听人家说,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就让母亲口述,教着我怎么做,我好做给她吃,她身体不好,不能行动,很少见人,难免心情抑郁,我只是想让她能开心点儿……”
辛鹏话中某一句,让乔希心里猛然一触,她倏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儿。
刚刚走出办公楼,置身于阳光下,冬日暖阳笼在男孩儿的身上,微微闪烁的镜片后,有一双幽黑又温暖的眸子,沁着关切,俯首融融望着她。
记忆中,纵然过去十年,也不曾褪色过的画面,似乎与这一刻,不经意间悄然重合。
那一年春天,落日余晖中,也有个男孩儿在她面前这样站着,篮球咕噜噜地从他怀里滚到一边,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掏着口袋,乔希以为他准备掏出个手帕给她时,他却是有些不自在地摊开掌心,掌心中,金色的一小点映着夕阳,男孩儿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大爱吃甜食,但是我听人家说,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吃一颗吧。”
那样的一瞬在心底定格,纵是远隔重洋,多年毫无联系之后,却总是牵念,甚至执著的以为,所有与幸福和温暖相关的一切,都该是与彼时那个时刻和那个男孩儿息息相关,所以,才会在很多年之后,魔障般的想要帮他,想要嫁他……
看着眼前的男孩儿,有那么一刻,乔希脑子里忽然蹦出个古怪的念头,是不是,只要在曾经的那一刻,有那么个人,有着黑亮温暖的眼睛,可以对她和煦的一笑,那么无论他是谁,她都会不可救药地爱上?
辛鹏被乔希的目光看的,脸颊渐渐泛红,一时有些窘迫得手足无措起来,结巴着开口道:“乔……乔老师,派现在还是热的……口感比较好,要不我去给您拿来吧?”说着话,转身就要往回跑。
乔希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自嘲地笑笑,伸手拉了下辛鹏,“小辛,别去了,我就要去教室了,难道我一边给孩子们上课,一边吃巧克力派么?”
辛鹏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又转回身跟乔希并肩,偷眼去看乔希已经恢复了恬淡的表情,心里不禁在想,刚才她看着自己时,眼底里一闪而过的痴狂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期末临近时,考勤总是出奇得好,尤其是这种会给最后的考试划考点的课程,教室里难得坐得满满当当的,辛鹏进去,把乔希的教案给她放到讲桌上,一眼望去,竟是几乎找不到一个空着的座位。
乔希在讲台前站定,摆好茶杯,把教案掀开,看了眼底下还有在玩手机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宣布开始上课,提醒着大伙先把不相干的东西,暂且收起来。
“今天,咱们主要是把第五章和第六章需要重点复习部分给大家讲一下,那,关于上次课讲过的第三章、第四章,你们现在还有疑问么?”
她的话音刚落,下边立即举起了好几双手。
乔希微微有些诧异孩子们怎的忽然这么得认真了起来,随手就先叫起了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姑娘。
“乔老师,您跟您老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个富二代啊?”被点名站起来的女生,一脸赖皮的笑容问道。
乔希一怔,没想到她的学生会在课堂上提出这么个问题,她回过神,淡淡一笑,对着那个女孩儿挥了下手,让她坐下,并没回答她,转而让后边刚才举手的一个男孩儿站起来提问。
“乔老师,您老公用的那个羽毛球拍是在咱这买的么?咱们这儿,这个牌子的专卖店好像没这个款呢?是网上代购的么?”
男孩儿的问题刚问完,不知是谁嘟囔了句,“没见识的样子,人家有钱人谁在网上买东西呀?要什么,自己飞过去买,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嘛?”
底下一下子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乔希看见只在角落里找到个位子的辛鹏,也在闷头笑着,她不禁也是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想问一下,刚才举手的同学,有没有人是要问,跟咱们课程有关的问题的呢?”乔希好脾气地问道。
看着底下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一起摇头,乔希扶额叹了声,“那咱们先讲这堂课的内容好么?跟课程无关的问题,要不,下课后咱们再解决?”
学生倒也乖巧,听完乔希的话,便安安分分地全都翻好书,打开笔记本,认认真真地开始听课。只是一下课,立即涌上讲台不少的人,尤其是小女生们,一时把乔希团团地围在了中央。
最后,还是辛鹏来给乔希解围,几乎是硬从学生堆里把她给拉了出来,展开双臂护着乔希,才终于能从教学楼里走了出去。
走在回办公楼的路上,辛鹏忍着笑意,看乔希一脸无奈地叹息,在一边似真似假抱怨,“现在的孩子,八卦精神简直太强了,老师的私事也敢这么逼着问的么?我看他们也就是敢欺负您好性儿。”
乔希闻言失笑,“说的好像你比他们大多少似的?那天见到凌老时,他还跟我牢骚,说你们这届研究生很是难缠,无意中看见人家凌老孙女的照片,一个两个的去凌老那自荐要给他当孙女婿,说的跟真事似的,可人家凌老孙女才不过十二岁。”
辛鹏听了便也跟着笑,“我们那是跟凌老开玩笑呢。”
回到办公室,在辛鹏殷切的眼神下,乔希把他做的那个巧克力派一口不落地吃了下去,味道竟然还真是不错,吃完,不禁饶有兴味地跟他探讨起这个派的做法来。
眼看到了午饭的时间,乔希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刚刚吃了个派下去,午饭便也不想再吃,办公室的老师纷纷去了食堂,不多会儿,偌大的办公室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打开电脑,本是想再去论坛看看那个帖子,但是因为从没上过论坛,一时间却是找不到要找的帖子,却无意中看到另一个帖子的题目,就点了进去。
那是个姑娘控诉极品小三儿,插足她跟青梅竹马男朋友的帖子,最后请小伙伴们支招,要怎么才能把男朋友的心拉回来。
乔希无聊地看了会儿回复,脑子里不期然想起前一晚吕姨说的话,然后鬼使神差地,上网开始搜索纸秋千的做法。
辛鹏打了饭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乔希正拿着一堆硬纸板在裁裁剪剪。
他拉了把椅子在乔希旁边的办公桌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乔希忙和,快吃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乔老师这是想做什么啊?”
乔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想折个纸秋千玩。”
“纸秋千?怎么想起来做这个?我们小学手工课好像做过的呢。”
“是么?那你看我折得对么?”乔希把手底下七零八落的纸片往辛鹏跟前推了推。
辛鹏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把饭盒推开,一边回忆,一边叠着,嘴里就跟乔希闲聊,“乔老师平时总喜欢做这些手工玩?”
辛鹏的话让乔希略有些窘,长大成人后,她几时还想起玩过这些,今天倒真是疯魔了,尤其是看了辛鹏还没吃完的饭,忙从辛鹏手里把纸片抢回来道:“就是一时兴起想做个试试,你快吃饭吧,我不做了。”
辛鹏却是折的愈发起劲儿了起来,“我吃饱了,我好像想起怎么做了,您把那个最宽的纸片递给我。”
看着辛鹏脸上孩子气的认真模样,乔希倒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好问辛鹏要喝些什么,帮他泡了杯咖啡放在一边,然后听着他的指挥,俩人一起折着。
吃过饭的老师们陆续回了办公室,看着这俩热火朝天地折纸,好几个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辛鹏来了几日,大伙都知道他对养生颇有研究,有人看了半天看不出门道,就在一边揣测着问:“小辛这是要教乔老师做什么啊?这是治颈椎,还是治胃病?”
辛鹏听得失笑,抽空抬头道:“您听过折纸治病的?是乔老师想折个秋千,我正好想起小时候手工课做过,就帮着乔老师做。”
众人听得更是惊奇,“折秋千?乔老师这是有什么讲究,快到圣诞节了,这是圣诞礼物么?现在圣诞节时兴送纸秋千?就跟以前送千纸鹤,纸星星似的?”
乔希被问的有点儿尴尬,讪讪地笑道:“我就是忽然闲着没事,想折着玩的,没什么讲究……”
辛鹏的手极是巧,不多会儿当真做出个秋千模样的东西来,摆在桌上左右端详着,问乔希,“您这是准备当摆设么?那这么白惨惨的不好看,要不,咱们给它上点颜色?”
乔希怎么好意思对他说,这是个迷信巫术的玩意,只摇头道:“不用了。”
“那,折完就扔了么?”辛鹏讷讷地问道。
乔希看着他呆愣愣的眼神,一时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让人家午休时间帮着折完,难道真的随手就扔了么?
后边座位的老师,这会儿探身过来,看着乔希桌上的秋千道:“你别说,就是个纸片做的东西,还挺好看,挺有童趣的呢。”说着站起身踱了过来,双手支着桌子看那秋千道:“其实当个相框就不错,涂点儿颜色吧,然后就当个相框摆桌上。”
辛鹏对自己的作品大约也挺欣赏,听见这个建议高兴道:“是啊,乔老师,我去借颜料,咱们上色吧。”
乔希不忍拂了辛鹏的好意,也只好由着他去借颜料,自己对着那架纸秋千默默发呆,想着昨天吕姨说,要把要拆散的那两个人的名字写在纸片上,然后摆在秋千座上,眼下众目睽睽下,显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事本就是可笑得紧,真要这么做了,恐怕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无聊,她正这样想着,适才劝她把这东西做相框的老师又走了过来,拿着她的手机,往秋千上一立,说道:“你看,照片就放着个秋千坐上,我瞧这张就不错,挺好看吧?”
手机上赫然是一张她跟纪晚泽的照片,那日里,两个人在体育馆里坐在,言笑晏晏边看打球,边聊天的模样。
不过是个纸折的秋千,那里经得住手机这么沉的物件,虽是拿手扶着,却也压得秋千似乎要断掉似的,乔希猛然想起最后的步骤,眼看摇摇欲坠的秋千,忽然惊跳起来,一把从那老师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把那老师几乎撞了个趔趄,莫名其妙道:“乔老师,怎么了?”
乔希拿着同事的手机,一时无比尴尬,悻悻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李老师,我就是看见这张照片好奇,不知道谁给照的……”
李老师听她这么说,一下子就笑了,“不是跟你说咱们学校论坛上有人发的么,估计是哪个学生无聊照的,不过的确是照的不错,要说主要还是人长得好,怎么照都好看,你看看你俩,金童玉女似的,多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