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两难取舍

蓝田润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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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遥开了方子,留下银两,“惜惜,让燕儿姑娘照这方子抓药,煎药,你心结打开,病势已去一半。”

    惜惜流泪,柳叶的一番话,如同惊雷把她从混沌状态救回来。

    “柳公子所言醍醐灌顶。惜惜在不敢执迷不悟,为了负心人辜负母亲,辜负自己这条命。”

    柳叶把这段令自己不齿,令自己都憎恶的过往,一口气讲出来。非但没有一吐为快的痛快,反而更直面曾经的自己是那般愚蠢和不堪。

    听到惜惜的保证,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过往,能警醒世人,也算功德一件。

    她走上前去,握住惜惜枯瘦如柴的手臂,“惜惜姑娘,来日方长,多加保重。”

    珍惜珍惜尚且在病中,身体孱弱。两人看时候不早,起身准备告辞。

    惜惜泪眼汪汪,强撑起身子,要送二人。

    “姑娘仅是一面之缘,义无反顾跟随我两,不怕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吗?”柳叶打趣。

    “公子仅是一面之缘,曾经过往坦诚相告,难道不怕小女子穷途末路,拿着别人的隐私去卖钱吗?”惜惜说完也笑了。

    惜惜注视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无羡慕,“柳姑娘你当珍惜眼前人才是。”她在心里默默祝福柳叶。

    两个侍女进屋,看到惜惜竟然坐起身来,眼神不再是灰败,透出光彩来。

    惜惜一叠声嚷饿了,燕儿和蝶儿小跑着一个去禀告夫人,一个到厨房为惜惜准备膳食。

    郑氏闻报,欢喜地留下泪来。一语惊醒梦中人,惜惜和两人谈话后,她思前想后庆幸自己回头不晚。

    现在首要的是将养好身体。想开了胃口就有了,连添了三碗莲子红参粥后。郑氏吓得让燕儿收了碗盘,几天滴水难进,今儿暴饮暴食在撑着。

    蝶儿去西市照江遥的药方抓回药材,给惜惜熬药。郑氏扶惜惜躺下,惜惜一瞬不瞬地凝视母亲。

    “母亲,都是孩儿的错。”

    郑氏抬手抚摸女儿的面颊,“女儿,只要你好好地。”

    想到女儿这些年的为情所困的辛酸种种,郑氏说不下去。

    她缠绵病榻期间,母亲鬓边新增不少白发,她含辛茹苦的母亲。恓恓懊悔不跌。

    她坐起身,扑到母亲怀里,“母亲,孩儿不孝,都怪女儿糊涂,鬼迷心窍,让母亲担惊受怕。”

    像幼时一样,郑氏拍抚惜惜,“娘的乖女儿,娘的乖女儿,你想通了,娘高兴。”娘两抱头痛哭。

    第二日郑氏亲手给女儿梳妆。铜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唇色暗淡,眼窝深陷。

    铜镜中的女子是那般陌生,哪里是人样,整个是骷髅架子。惜惜倒扣铜镜,母亲每日面对这样的自己该是何等心痛。

    惜惜转过身来,双手环住母亲,一字一句对母亲说:“一切都会好的,孩儿向你保证。母亲,孩儿大错特错,错得离谱,我都做了些什么?除了伤害自己,更深地伤害母亲。”她向母亲,也是向自己郑重承诺。

    “为娘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娘的乖女儿。”

    燕儿和蝶儿搀扶惜惜来到庭院,惜惜缠绵病榻一年有余,今儿走出室外,仿佛重回人间一般。

    初夏的景色生机盎然,莺飞蝶舞,樱桃树结出红红的果。

    惜惜慢慢地挪到樱桃树前,摘下红宝石般的果子,只拿绢子擦擦,放进嘴里。果实还未熟透,酸酸的夹杂甜美味道。

    惜惜坐在樱桃树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惜惜仿佛不适应明亮的日光,不自觉眯起眼睛。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她不能再辜负韶华。燕儿撑开伞遮挡阳光,惜惜抬手将伞推到燕儿这边,说:“我喜欢阳光。”

    “风吹竹帘动,疑是故人来。”架上的鹦鹉看到久违的主人,兴奋地吟咏主人以往经常教它念的这句诗。

    惜惜听在耳里,好心情立马减了几分。这两句诗是李宽所作,她和李宽初次见面时,她曾念给李宽。

    燕儿察觉惜惜不快,她指着樱桃树,“小姐那里有个鸟窝。”

    鸟窝里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大鸟出外觅食还没回来。惜惜望着鸟窝出神。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乌鸦尚知反哺,何况人呢!惜惜喃喃感叹。

    这一天柳叶正对着院中巨石挥剑相向。黄莺推开院门,径自奔向柳叶,也不说话,一头扎到柳叶肩上。“

    嘿、嘿,这位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柳叶收起剑,搂住黄莺肩膀,亲昵地说:“小美人,抬起头,让本公子看看。”

    黄莺不理会柳叶玩笑,“叶儿,我该怎么办?”黄莺把脸埋在她的肩上,抽抽搭搭地问。

    柳叶扶她青石板上坐下,一向开朗乐观的黄莺,今天情绪低落。

    “莺姐姐,别着急,有什么事叶儿和你一块想办法。”柳叶握住她的手安慰说。

    黄莺肿着一双眼睛,期期艾艾看向柳叶。原来黄莺今年芳龄十九,虽然她是村里数一数二聪慧美丽的女子,可是她眼界太高。村里包括外村多少人家提亲,都被她回绝了。

    以至于芳龄十九,还待字闺中。在街坊亲邻眼里,是大龄剩女,和她同龄的姐妹,头两年和她一起进城看花灯的姐妹,都出嫁。

    这几日有一户张木匠,年纪轻轻木工手艺却是极好,他家也提过亲,被黄莺回绝。

    但张木匠对她一片痴心。兢兢业业积攒田产,再次上门提亲。并许诺说聘礼会有四两白银,五十钱金,十五匹杂绢。

    黄莺父母一直顺女儿心意,可眼见女儿年龄不饶人,在家里再耽搁两年,真成了老姑娘。

    张家再一次上门提亲,母亲苦口婆心已是规劝两天。母亲劝女儿说:“女人总是要嫁人,找一个知疼知热,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张家儿郎还有好手艺,吃喝不愁,娶过门,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黄莺的母亲还拿柳叶当例子,“柳叶那孩子又咋样?找个丈夫人才好,有本事,抛弃妻子不顾,再有本事有用吗?”

    黄莺试着说服自己,年龄偏大,找个人家出嫁。张生对她起码痴心一片,过日子当家管计不会受气。

    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答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比张生人才各方面优秀的,她都不想嫁。

    敢情她挑了半天,还是要屈从于命运,草率地找个丈夫把自己嫁出去。

    她宁愿自己苦些累些,相公会拿起丝帕为她擦拭汗水,说些文雅的话哄她开心。

    她会做出美味的膳食,看他优雅地举箸进食。她织布来他读书。闲暇的时候他会教她读书习字…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她没办法说服自己。

    “莺姐姐,叶儿会帮你想办法。”柳叶宽慰她。

    “叶儿最好了。”黄莺一扫脸上愁容,抱住柳叶胳膊摇晃跳起身。

    她起身关上院门,坐回来小心翼翼问道:“叶儿,姐姐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苦练武功,尽管出身不凡,一个女孩子家,你还想做什么大事不成?”

    柳叶负手来回踱了几步,“莺姐姐,我呢单纯的就是想学武艺,你一说反倒提醒我,巾帼不让须眉,我还真想做一番事业。”她在黄莺面前站定,郑重说道。

    黄莺蹭地站起来,将脸凑过去,“叶儿,你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当真,我母亲说得对,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我看江遥就不错,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女孩子干一番事业,有用武之地吗,你看有女状元吗?还是有女将军?”

    柳叶眼眸深沉,做沉思状。

    “都是我多嘴,”黄莺急得直跺脚,“叶儿,姐姐这是帮你还是害你。若是让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姐姐真真是害你。”

    柳叶绷不住扑哧乐了,“莺姐姐,看把你急的。”

    黄莺也乐了,“你拿姐姐开心是吧。”柳叶又宽慰她一番,黄莺精神抖擞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