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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不在府里,唐氏又失踪了,裴瑾的日子更加的轻松了起来。舒悫鹉琻就是府里那些琐碎的事儿,她也可以丢给几个心腹丫头帮着处理,当真是逍遥自在。
恰逢这一日,李府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府里荷花开了,让裴瑾过去坐坐。裴瑾思量了一番,便知道所为何事了。
先前的选秀女,裴瑾帮了李芳莹一点小忙,让她成功落选,又没失了颜面。前不久听闻已经定了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想必邀她过府也是为了想要答谢一番。反正闲着无事,裴瑾便带着侍书和果儿去了李府。
这一次去李府,裴瑾还见到了那位早就出嫁了的表姐李芳语。随同这位表姐回来的,还有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儿子——景哥儿。
姐妹之间见过礼之后,裴瑾这才接过侍书递过来的小玩意儿,递到那胖嘟嘟的肉团子手上。“景哥儿乖,这是姨送给你的,可要拿好了…”
一岁多的娃子,尚不懂事,但是捏在手里的东西也不会轻易的放手,还时不时的晃两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往嘴巴里塞。
李芳语抢先一步阻止儿子,这才避免了将那玉石雕成的小兔子沾上满满的口水。“表妹真是太客气了…”
嘴上客气着,但裴瑾看得出,她心底是发自真心的喜欢的。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景哥儿看得上眼就好。”裴瑾举止端庄典雅,但偶尔也会露出小孩子的纯真,看着景哥儿那小鹿斑比的萌眼神和肉嘟嘟的脸颊,就忍住凑过去玩心大起,捏捏揉揉。
景哥儿倒不怕生,谁都可以揉揉抱抱,吭都不吭一声。甚至裴瑾伸出手去的时候,他也抬起藕节般的胳膊,伸向了裴瑾的方向。
“看来景哥儿是真的喜欢瑾儿呢…”李芳莹坐在一旁,一边绣花一边不满的撅着嘴表示抗议。明明她才是亲姨母,可是景哥儿却没有主动要她抱过。裴瑾头一回见,却能赢得小孩子的好感,这让她极不甘心。
裴瑾惊喜的从李芳语的怀里接过胖乎乎的肉团子,将他放在自己的膝头,不时地逗弄着他。“景哥儿平日里都吃了些什么,怎么长得这么好呢?”
那软乎乎的感觉,令裴瑾既惊讶又欢喜,心里柔软的一角被触动。看着景哥儿不时哼唧两声的萌太,她忽然突发奇想,将来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也会这么乖巧懂事,也会长得像糯米团子一样可爱吗?
李芳语是个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裴瑾对孩子的渴望。可是想到那个新婚第二日就离开家门的表妹夫,心中都不由得替裴瑾感到惋惜。本就是不怎么相熟的夫妻,又有好一段时日见不着面,万一表妹夫在外头有了什么心头好,那裴瑾岂不是很委屈?
想着自己夫君房里头的那些不安分的丫头,她又是一阵难过。本来嘛,男人三妻四妾是免不得了,她也不可能要求夫君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每次夫君歇在别的院子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有情绪,心里闷闷的。
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她的注意力稍稍转移,她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想到裴瑾的处境,她才觉得自己兴许已经算是幸福了。
“瑾儿,听说你们侯府的那位长辈很是厉害?究竟怎么个厉害法儿,说来听听?”李芳莹向来是个急性子,又喜欢听些奇闻异事,便忍不住开了口。
李芳语狠狠地瞪了这个缺心眼儿的妹妹一眼,道:“莹莹,这些事也是能拿在嘴里说的么?”
又转过头来,一脸歉意的对裴瑾说道:“莹莹不懂事,你别听她瞎说。”
裴瑾倒是笑得一脸温和,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坦诚的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卢府的老夫人也就是规矩多了一些,脾气暴躁了些。上了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方面的缺憾,倒也还过得去。”
李芳莹见她说的轻松,不由得有些怀疑。“可我听说,在新婚头一天敬茶的时候,她就当众给你难堪?”
裴瑾浅笑盈盈,缓缓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后来弄清楚了,也就相安无事了。如今她老人家身子不大好,便去庄子上静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呢…”
她的语气看似平淡,但任谁都能理解其中的艰辛。尤其是那些出了嫁的女人,更能体会里头的心酸。
“也亏得表妹你有皇上和相爷的照拂,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哭的昏天暗地了。”对于凌氏的名声,李芳语也是知道一二的。而且也好几次在宴会上见过这位老太太,那高傲的模样,比起正经的公主来还要倨傲三分,可想而知,是如何的难以相处了。
裴瑾感激的望了李芳语一眼,道:“都已经过去了。”
“瑾儿也是太过老实了。虽说孝道很重要,但你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不能任由他人骑到头上去撒泼。”李芳莹放下手里头的绣活儿,呛声道。
裴瑾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总算是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了。
镇北侯府里头的那些人,个个都把老夫人当做神明一样供奉着,个个惧怕她如猛虎。其实,老夫人也不过是倚老卖老而已,真的论起理来,也不一定输的。不过好在卢少棠在大婚前给她求了个郡主的封号,让她不必受老夫人的窝囊气。
“瑾儿,若真的受了委屈,可别把我们当外人。”李芳莹拉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表妹,真心实意的说道:“上回若不是你帮忙,兴许我就要困在那个繁华的牢笼里一辈子了。这个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若是将来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表姐这么客气做什么?本就是亲戚,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也担得起你一声谢?”裴瑾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芳莹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可不是说笑的。虽说是亲戚,但帮人也是有个度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好,绝非那些假惺惺的人可比。”
裴瑾知道她嘴里的那些假惺惺所指何人,心中不由得替她感到悲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芳蕊被裴瑾下令掌嘴之后,仍旧不老实。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甚至还想在宫中暗暗地给同父异母的姐姐李芳莹使绊子,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若不是发现得早,怕是真的要毁了她一生了。
不过,李芳蕊也没什么好下场。
因为自恃美貌,她以为绝对会被选中的。奈何那些秀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家世也一个比一个显赫,美貌者更是无数。故而她的优势到了皇宫里,也变得平凡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而且还因为与另外一个大家闺秀发生口角被直接逐出宫外,永远不得再次参加秀女选拔。当真是面子里子都给丢尽了,而作为侍郎的舅舅也对她失望之极,随便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将她远嫁了。
李芳蕊哭过闹过,还递了帖子到侯府,想要请侯夫人出面帮她摆平这件事。可惜都无济于事,那时候唐氏正在禁足当中,连自己的院子都无法踏出去一步,更不用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如此一来,李芳蕊只能被逼着上了花轿,嫁到京城外三十里地的一个乡绅家里去了。不过侍郎府也没亏待了她,是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的。那户人家也是十分的富庶,家有良田百亩,还经营着一些山货,日子还算滋润。加上她是官家小姐,对方不敢看轻了她,自然是锦衣玉食的供着。
唐姨娘起初也是闹个不休,后来被侍郎舅舅一顿呵斥,这才歇了念头,乖乖的收敛起脾气,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了。
这段往事,没想到李芳莹至今记在心里,无法忘怀。
“表姐这都要嫁人了,性子还这般急躁。若是叫舅母瞧见,肯定又要数落你的不是了。”裴瑾掩着嘴咯咯的笑着,将屋子里的气氛带的活跃了起来。
李芳莹撇了撇嘴,当真本分起来,又拿起一旁的针线绣了起来。
这时候,陆府派人来接李芳语母子俩回去了。裴瑾便和李芳莹一道,送她出去。景哥儿却抓着裴瑾衣裳上挂着的荷包不愿意撒手,乐得周围的丫鬟婆子又是一阵打趣。
“景哥儿是真的喜欢郡主娘娘呢…”
“果然是个白眼儿狼,谁给东西就认定了谁,唉…”李芳语也十分的无奈,看着儿子委屈扁着的嘴,又好气又好笑。
裴瑾却大方的将荷包取了下来,丢给景哥儿把玩,道:“不过是个荷包而已,景哥儿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景哥儿张开胖乎乎的手丫子,拽住了荷包就不肯松手。嘴里还一直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很是得意的样子。
“瞧瞧瞧瞧…得了好东西就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小淘气…”李芳语无奈的说道。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让他拿着玩儿吧。若是日后得了
空,表姐可带着景哥儿去侯府玩耍,我那里还有好些给小孩子准备的玩意儿。”裴瑾当着众人的面,亲口邀约道。
陆府来接她们母子的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皇上亲封的这位郡主娘娘,与表姐妹关系如此的融洽,便上了心。
回到陆府之后,这个消息自然是传到了陆家那些主子的耳朵里。原先还有些轻视李芳语的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她脸色看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看着姐姐那挺得笔直的脊背,李芳莹不由得感激的看了裴瑾一眼,道:“今儿个还得多谢瑾儿表妹了…若不是你肯过府来,又与我们姐妹俩亲近,怕是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也会给姐姐脸色看了。”
裴瑾颇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姓陆的那位表姐夫还算是个比较正派的,家里的侍妾也很少,又是个肯上进的,小夫妻俩应该过得还可以的。莫非,这里头出了什么问题?
见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李芳莹才将姐姐的处境相告,道:“陆家虽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人口复杂,好几房人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哪里没个磕磕碰碰的。姐夫原本对姐姐还不错,夫妻俩相敬如宾,如漆似胶,姐夫的仕途也一帆风顺,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的旁人。有些人眼红,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于是在背后撺掇着,给姐夫房里又是送人又是使绊子的,让姐姐很是为难。”
“起初,姐夫还是向着姐姐这一边的。毕竟是少年夫妻,又孕育了一个儿子。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人在外头造谣,说姐姐善妒,不让姐夫纳妾。为了姐姐的名声,姐夫不得已将长辈们赐的那些个丫头收了房,抬了妾。可到底,夫妻俩的感情是越来越生分了。”
裴瑾自然知道这里头的一些弯弯绕绕的。
哪个女人不是霸占夫君的爱,谁愿意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后院的那些个女人,可没一个是省事儿的。明里暗里,都会为了争宠而频频地使坏,手段百出,花样繁多。用现代人的一句话,那就是:女人在某些方面专注起来的时候,智商堪比爱因斯坦,思维直逼福尔摩斯。
可想而知,表姐在陆家的处境如何。
轻叹一声,裴瑾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当天夜里,她就给卢少棠写了一封警告信。告诉他,若是将来他敢往房里抬人,她就休了他!
正在疆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卢少棠收到这封带着十足威胁的信件,苦笑了笑。他都这般洁身自好了,娘子还不放心?
烟雨楼
“云霜…我想去边城…”突然有一天,岳大小姐幡然醒悟,决定不再打算这样茫然的等下去。
她认为卢少棠不喜欢她,是没察觉到她的好。只要她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想必他才会多看她一眼吧。
如今,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她就该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即便是服侍他的生活起居,那也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总比呆在烟雨楼里,整日什么都不做要强。
想到这里,她顿时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斗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贴身婢女云霜早在给卢少棠下药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如今陪在她身边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云霜,而是顶着一张人皮面具,身量与云霜相似的幽冥门的属下。目的,就是监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小姐想要打算怎么做?”云霜低垂着头,咬了咬唇,问道。
岳如烟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帮助卢少棠建功立业上,哪里注意到自己的贴身侍婢早已换了人,一边收拾着金银首饰一边心存幻想的说道:“我要去塞北军营。”
“小姐你魔怔了…那里是女人能去的地方么?”云霜故作惊讶的嚷嚷起来。
岳如烟骄傲的昂着头,脸上写满了自信。“女子自然是不能进入军营的,可是男子就不同了。”
“小姐莫非是打算…”云霜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不错,我也可以仿效古人花木兰,女扮男装入军营。”岳如烟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洗了好几遍的一套男子衣衫,依依不舍的将它揽在了怀里。
云霜的嘴不由得抽了抽,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无药可救了。看来,她得提前通知少主一声,免得日后落得一个私自
放女子入军营的罪名。
凌府
“你还有脸回来,啊?你这个不孝女!”被降了爵位的凌郡王看到凌若妤那张脸,刚压制下去的火气蹭蹭蹭的就冒了上来。
凌若妤吓得打了个激灵,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爹爹…女儿是被冤枉的…”
“冤枉?莫非你觉得皇上降了本王的爵位还不够,还想让本王满门抄斩么!”凌郡王浓黑的眉头倒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凌若妤扁了扁嘴,心中实在是不甘。“女儿没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裴瑾那个…是她对姑祖母不敬,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
见她还不知悔悟,强词夺理的狡辩,凌郡王的脸色就更沉了。“混账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人家侯府的家事,你跟着掺和什么!你姑祖母不会看人脸色,难道你也是蠢的吗?”
“爹爹…”凌若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头实在是委屈极了。明明就是裴瑾那个女人抢了她的少棠表哥,还颐指气使的端着郡主的架子给她难堪。难道她堂堂王府的大小姐,也要忍受这样的屈辱吗?
更何况,姑祖母可是她的长辈。她对长辈不敬,本就是她理亏在先。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皇上分明就是糊涂了,才这般对禄王府!
心里越想越气愤,凌若妤也顾不上什么伦理纲常,倔强的抬起头来,大声的辩驳道:“女儿没有做错!爹爹您是不知道,那个裴瑾是如何的嚣张。她根本就没将姑祖母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还让姑祖母颜面扫地,这样忤逆不孝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少棠表哥?女儿不过是仗义执言而已,又没有…”
啪的一声响,不等凌若妤把话说完,凌郡王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粉嫩的脸上。“你不气死我就不甘心,是不是?”
这一回,凌郡王是真的气急了,连我这个称呼都用上了。
凌若妤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她一向敬重有加的父亲,整个人都懵了。“爹爹…你打我?”
“打你还是轻的!”凌郡王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我凌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女儿…”
不等她反驳,凌郡王的另一顿排头又压了过来。“你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哈…老天爷啊…我凌焦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竟养出这么个败家子来…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听着凌郡王那绝望的笑声,凌若妤仍旧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看着她迷茫的神色,凌郡王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妤儿,你打小就是被疼宠着长大了,事事皆一帆风顺,才令你如此的目中无人。可你要知道,这一切的根本,是禄王府的荣耀。只有王府屹立不倒,你才能有底气高人一等。王府若不存在了,你与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何区别?我一直教导你们,要以王府的利益为重。可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稍作停顿,凌郡王才接着说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就算是爹爹也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倒好,吃饱了撑的,跑去侯府跟新皇的义妹一般计较。你若是嫌命太长了,为父不介意早些送你上路,如此也省的你闯下这么大的祸来,累及整个王府。”
说完,他喉咙翻出一阵腥甜的味道,下一刻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溅了凌若妤一身。
“爹爹…”凌若妤怔怔的看着凌郡王的身子向后倒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扑过去跪倒在他的脚边。“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咳咳咳咳…”凌郡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闻讯未来的郡王妃和那些爱看热闹的妾室们,看到凌郡王吐血了,顿时又引起尖叫声一片。
“啊…爷吐血了…”
“爷,您要保重身子啊…”
郡王妃被一群妖娆的妾室挤到一边,根本就没机会近身。顿时气得直跺脚,根本连看一眼自己的女儿都嫌多余。
如今,她在府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不稳了。两个侧妃更是虎视眈眈,一度以她教女无方连累王府将爵的罪名,想要让她以死谢罪。若不是看在她还育有嫡子的份儿上,怕是王爷早就将她舍弃了。
否则,族里那些长辈的压力,就算不逼死她,也
会让她脱一层皮的。禄王府上百年的基业,就因为长女凌若妤小孩子心性的一番作为毁于一旦。当时接到圣旨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
“老爷…来人啊,快去请御医…”郡王府好歹是府里的主母,到底出事要老辣一些。
不过她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一位年轻的侧妃忍不住讥讽起来。“姐姐还想着请御医?如今老爷已经不再是王爷了,御医恐怕是请不来的,还不如去逢春堂将李大夫找来比较实际…”
凌郡王一听这话,心里更堵。
好不容易忘记的事实,又被无情的提及,胸口一闷,又吐出一口血来。
侍妾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博取爷们儿的欢心。可并不意味着,她们能够接受被那些血腥的东西溅到。所以在凌焦喷出一口血来的时候,那些莺莺燕燕便四处散去,生怕沾上一点儿不干净的东西。
凌郡王眼前一黑,就撅了过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凌若妤避让不及,还被好几个人踩了几脚,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郡王妃一边吩咐丫鬟婆子将郡王爷抬回后院,一边叮嘱厨房去炖燕窝人参,等安排妥当之后,才看到那衣衫凌乱,发钗歪斜脸色铁青的女儿。
“母亲…”凌若妤先前据理力争的时候,一直隐忍着泪水,不肯服输。可如今一看到疼溺自己的母亲,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郡王妃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却没有理会的意思,反而朝着另一边走开了。
凌若妤哭泣的声音渐渐停歇,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莫非,母亲也要放弃她了吗?她不过就是帮着姑祖母整治过裴瑾那个女人,难道这也是大错?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都要用看罪人的眼光来看她?
“母亲…女儿知错了…”凌若妤想到委屈之处,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些看热闹的侍妾们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搀扶她一把的。以往,凌若妤在府里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连两位侧妃都要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讨好。如今她遭了难,自然是能踩上一脚就踩上一脚。谁叫她以前太过嚣张,得罪了不少人呢?
刚从外面买醉回来的凌若轩,见院子里围了不少的人。他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人群当中,无意间扫到那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熟悉面孔,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你竟然还有脸哭?!”凌若轩跌跌撞撞的走到凌若妤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恶狠狠的凶道。
凌若妤见到凌若轩,放佛溺水的人见到浮木一般,拼命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大哥…你向来是最疼我的…你帮我劝劝爹爹还有母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会做错?哈哈哈…真是笑话…你是什么人,你岂会有错?”凌若轩甩开她的手,倒退了两步,脸上满是绝望和悲切。
他好不容易盼到及冠之年,又费了不少心思将府里的其他兄弟打压了下去。原以为只要父王上一道折子,他世子的位子就十拿九稳了。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坏了他好事的,竟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怎么会做出这般不经脑子的事情来。他知道她中意姑祖母府上的那位四少爷,他却是看不上的。作为王府未来的接班人,他嫡亲的妹夫怎么能是个游手好闲声名狼藉的风流纨绔呢?
故而,从一开始,他就反对妹妹嫁去侯府。
可是没想到,妹妹已经陷得太深,根本就不听劝告。好不容易皇上下旨赐婚,他以为她该死心了吧。却没料到,她却假装不在意,骗过了他和娘亲,说是要去侯府看看那位表嫂究竟长什么模样。一时不察,便同意她去了。
是了,是了,这都是他的错。当初,他就不该帮着说服母亲,让她跑去侯府帮着姑祖母捣乱,以至于闯下这么大的祸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大哥…大哥…”凌若妤哭的像个泪人,而凌若轩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能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看着唯一的嫡亲兄长露出这般茫然的神色,凌若妤哭的更大声了。
“还好意思哭呢…也不知道是谁害大家被人
瞧不起!”
“好好儿的一个世子爵位给弄没了,大少爷能不伤心嘛…”
“这都是王妃教女有方啊…居然敢跟皇上作对,这不是作死么…”
“可怜大少爷以后出门儿,都要绕道走了…”
耳边传来阴阳怪气儿的议论声,凌若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直到此时,她仍旧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一切,不过是裴瑾那个贱人弄出来的。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非要嫁给少棠表哥,她也不会气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她一个卑贱女子一般计较;若不是她三番两次的与姑祖母作对,她也不会帮着姑祖母整治她,落得一个不敬郡主的把柄。这一切,都是裴瑾那个女人的错!
看到爹爹气得吐血,母亲为了争宠变得麻木不仁,意气风发的大哥变得颓废,她真的好恨好恨,恨不得立刻冲到侯府去,将裴瑾置于死地。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沉默良久的凌若轩突然大喝一声,撇开头去不再看她。
“大哥…我…”
“滚…”
郡王妃见儿子露出那样伤心欲绝的表情,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痛。好好地一个儿子就这么给毁了,她不甘心啊。
于是,看向凌若妤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凌厉狠毒起来。“都是你这个害人精…你害得王府丢了爵位还不够…还害得你大哥变成这般模样…当初生下你的时候,我就该将你掐死在襁褓中…也省的日后闹出这么多的事来…”
“母亲…”凌若妤心痛若绞,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别叫我母亲…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不过是老爷在外头养的女人生出来的贱种而已…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种!这么些年来,我好衣好食的养着你,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有些利用价值…早知道…早知道…”郡王妃哭倒在地上,悔恨的眼泪肆意而出,来不及擦去就又重新落下。
凌若妤在听到贱种那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呆若木鸡。
------题外话------
终于知道为毛凌若妤只能成为大小姐,而不是郡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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