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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嬷嬷尚未发出哎哟声,便发现喉咙一梗,放佛被什么蛰了一下,试着想要喊出些什么来,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屋子里的几个粗壮丫头,看到章嬷嬷那副凄惨的模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就朝着侍书围了过去。
侍画也没闲着,抬手就将隔得最近的两个丫头给制服了。同样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点了哑穴就往外扔,跟丢块石头一样轻松。
“守在门口,我与老夫人说话,不希望人打扰。”裴瑾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脸上依旧是一派平静淡然。
侍书侍画点头应了,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门也一并掩上了。
院子里几个丫鬟叠罗汉一般堆在一起,那场景不知道有多搞笑。那些负责洒扫的丫头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
雅安堂院子里使唤的人倒是没有变,有几个还是侍书熟悉的。于是朝着她们招了招手,开始打探起消息来。
屋子里,裴瑾看着庄氏激动的神色,忙上前去握住了老人家的手。这个慈爱的祖母,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长辈之一。看到她如今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她心里也不好过。“祖母…您慢慢说,别急…瑾儿在这儿呢…”
庄氏啊啊啊了两声,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心里一着急身子就开始剧烈的抖起来。裴瑾见情况不妙,忙伸手将她按回床榻上,急急地在视线范围内搜索起来。看到柜子顶上搁着的针线篮子,急中生智的从里头挑了一根细长的绣花针,拉起老太太的手就朝着食指指缝里戳去。
庄氏年事已高,本就容易动怒。老人年血压飙升,可算不得小事。眼看着庄氏脸上的血色越涌越多,这才急切的给她放了点儿血。若不如此,血压过大压迫脑神经,那可就真的要中风瘫痪了。
好一会儿,见庄氏脸上的血色稍稍褪去,裴瑾这才安了安心。
“瑾儿知道祖母心里着急。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她们继续败坏相府名声的。”裴瑾安抚了说了几句,又仔细的给庄氏把了个脉。
庄氏啊啊啊啊了几声,情绪却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瑾儿知道祖母的嗓子说不出话来。无碍,待我施几针便好了。”确认了她嗓子发不出声来,是用了药物的缘故。裴瑾便将屋子里的烛台点燃了,又将最细的几根绣花针放在上边烤了烤消了消毒,这才敢动手朝庄氏脖颈处的几处穴道扎了下去。
虽然工具不怎么好使,但好在技术疼就纯熟。
两盏茶的功夫之后,裴瑾轻轻地拿起帕子将庄氏脖子上的黑血拭去,又倒了杯茶水亲自给老太太喂下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效果尚不明显,但祖母可以试着发声看看…”裴瑾鼓励的说道。
“我…真的…”庄氏尝试着开口,发现嗓子里的异物少了许多,也能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来了。
看着她眼里的欣喜,裴瑾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祖母慢慢来…瑾儿会一直在这儿陪着您呢…”
庄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中百感交集。连自己的枕边人和最亲的女儿都无法了解她的苦衷,反倒是裴瑾这个血缘隔了好几重的孙女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并没有被那些人的手法给骗过去。不过,这也不能怪相爷和裴云姗。毕竟,男人的天下不是在后院,马氏平时又惯会做人。所以她开口说什么,他们并不会怀疑。
相爷那等精明之人,却也不擅长处理家务事。马氏说老太太是被二小姐裴襄给气得狠了,所以有中风的迹象,口不能言,手不能抬也是常事。相爷忧心朝堂之事,一时不察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裴云姗是她肚子里爬出去的,竟然也信了马氏那番花言巧语。不过她如今怀着身子,她也不怨她。
好在…好在还是有人懂她的。
想到这里,庄氏握着裴瑾的手就更紧了。
“祖母,瑾儿在呢…”裴瑾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马氏…害我…”老夫人老泪纵横的同时,也吐出了这么一句实话。
裴瑾早就料到了是有人从中作梗,但得知那幕后之人是马氏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一丝的不相信。马氏虽说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可心到底还是不够狠。故而,她怀疑此事背后另有玄机。
“祖母稍安勿躁…这事儿尚不能过早下定论,您仔细回想一下,近来可有什么生人进了府?”裴瑾循循善诱的问道。
庄氏也是个聪明人,转了几个弯儿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吐出一句话来。“裴…裴姈…可她…已经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裴瑾扬了扬眉,觉得更加不可思议起来。皇上日理万机的,如何会在意这么点儿小事?相府显然是保皇派,皇上若是连这么点儿信任都没有,就不会仍旧重用裴相了。“祖母可看清了,当真是宫里的侍卫?”
庄氏愣了愣神,倒是想起来了。“好像不是御林军…说起来,他们并未出示任何的令牌就把人带走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庄氏这才幡然醒悟。
“想来那些人跟裴姈是一伙儿的…进府就是为了控制住祖母,好方便掌控相府,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裴瑾秀眉微微挑起,整个事件的轮廓渐渐地清晰起来。
沉默了片刻,她才低下头来,继续问道:“裴襄那丫头现在何处?”
庄氏见她忽然问起那个罪魁祸首,语气顿时变得有些不耐。“为了洗脱相府的嫌疑,你爹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亲自将她送到衙门去了…”
裴瑾不敢置信的瞪了瞪眼,裴燕山居然舍得将女儿推出去?这实在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
“衙门的判决可下来了?”裴瑾追问道。
“事关重大,没有皇上的谕令,府尹大人没敢轻易的决断。”庄氏说话越来越顺畅,似乎是大好了。
裴瑾扶着她坐起身来,在她身后放了个软枕。“此事太过蹊跷,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依着祖父在朝廷的地位和皇上的信任倚重,相府定会平安无事的。毕竟,二妹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到了这个时候,裴瑾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不管是不是裴襄与外人联手,算计府里的人。但为了保住相府的名声,她必须要洗脱冤屈,从衙门里救出来。至于弄回来之后要如何处置,那就是相府的家事了。
“瑾丫头,幸好有你…否则,这个家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儿呢…”庄氏心有余悸的拉着裴瑾的手,感慨道。
裴瑾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瑾儿本就是相府出去的,自然是要替相府考虑。娘家的风光不在,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今后能依靠谁呢?”
“你是个明事理的…若是襄丫头有你一半的心胸和头脑,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了…”
裴瑾谦虚的垂眸,道:“孙女哪有祖母说的那么好…”
“你也别谦虚…瑾丫头,别看如今的日子难熬,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庄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镇北侯府是个什么样的境况,她不是不清楚。当初她嫁过去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着。好在皇上厚爱,赐了个郡主的封号给她,才不至于被那个老太婆磋磨的太过火。不过想来这个孙女的手段也是了得,短短的两个月就将府里头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夫人给送去庄子里休养了。甚至做的这般明目张胆,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她不好的。
裴瑾在庄氏面前也不用装模作样,是真心的将她当做奶奶的。偶尔撒娇卖乖,也别有一番情趣。“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总之,听祖母的话,总是没错的…。”
“侯府闹成这样,姑爷没任何的表示,可见他是真的心疼你的。否则,将嫡亲的祖母送去庄子这件事,早就要闹开了。而且,听你祖父提起,他在边城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在军中的威望也日渐壮大,将来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当初,还以为孙女嫁了个纨绔子弟。如今看到他这般出息,她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大少爷是个洁身自好的,屋子里并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侍妾和通房,母亲杨氏又是个好相处的,这就够了。
提到自己的夫君,裴瑾便禁不住嘴角上翘。“祖母可别夸他…若是被他听见,指不定又要洋洋自得,恨不得将尾巴翘上天去了…”
“你这孩子…哪有你这般说姑爷的…”庄氏嘴上责备着,但心里可高兴了。
两个人说的高兴了,竟然连此刻的处境都给忘了。
侍书侍画听见屋子里的笑声,这才轻轻地推门而入。“少夫人,院子里的那些贱婢要如何处置?”
经过一番审问,她总算是弄清楚了那些人的来历。原来,这些出现在老夫人跟前的新面孔是夫人马氏从外头新买进来的。从她们的身上,还搜出了一些害人的药物。可见,她们并非是普通的丫头。
裴瑾眼神一冷,笑容渐渐地凝固在唇角。“祖母,您看要如何处置?”
“先将她们关进柴房,等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了,再一并处置。”庄氏的绝望早就一扫而光,此刻的她俨然又恢复了昔日的威严。
侍书侍画恭敬地立在一旁,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主子的脸色,见她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便知道主子是同意这么处置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得知老夫人这几日居然是被人害得下不了床,院子里的丫头们个个气愤不已。自发的找来了几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婆,将那些坏心眼儿的走狗捆绑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才算解气。
听了老夫人的吩咐,便拉扯着那些鼻青脸肿,快要看不清面容的丫头去了柴房。
“侍书,你去挑几个会拳脚的武婢到相府来,负责老夫人的安全。”裴瑾紧接着下令道。
侍书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侍画,派人给宫里送个信儿…就说相府捉到了几个奸细,命皇上来拿人。”裴瑾知道此事还没完,但她也不可能无时不刻的注意相府的动向,只能找皇上接手了。
区区几个御林军,皇上应该舍得的吧?
侍画朝着她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立刻就有蒙着面的黑衣人从暗处闪了出来。
裴瑾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玄幻。暗卫神马的,说出来就出来。平时连个鬼影儿都瞧不见,却可以随传随到,简直比手机还好用啊。
“参见少夫人。”黑衣人单膝下跪,恭敬地问安。
裴瑾虚抬了抬手,对侍画道:“该怎么做,你直接交待他们就行了。”
侍画便将裴瑾的意思转达了一遍,那黑衣人平静的接下了任务,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放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而已。
庄氏见识到这些暗卫的本事,不由得发起怔来。相府虽然比不上皇宫守卫森严,但好歹也有不少的护院和家丁。他们居然能够不惊动任何人,一路跟着裴瑾这丫头进来,悄无声息来去自由,着实令人震惊。
裴瑾大概猜到了老夫人的心思,于是上前请罪道:“让祖母受惊了…他们是侯府培养的暗卫,原本只听命于相公的。相公离京之前,便留了几个得力的给我防身。事急从权,还望祖母饶恕则个…”
庄氏回过神来,倒是没责怪裴瑾的意思。“瑾丫头不必自责…他们职责所在,我又怎么会怪他?不过如此看来,侯府的势力倒是不容小觑,难怪能够屹立数百年不倒。”
裴瑾陪着说笑了一会儿,才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道:“祖母,处置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丫头,母亲那边又该如何?”
想起马氏近些时日对自己的威逼利诱,庄氏心里不是没有怨言的。若不是看在马侍郎与相爷同朝为官,又颇有些正气的份上,当初诊断出马氏无法生育的时候,她就该将她送到庄子里去休养,再令替裴燕山纳一个二房的。
可看在她还算安分,又是个知书达理的,这才忍下了这口气,让她继续留在府里,甚至还将府里的事务慢慢的分给她打理,想着好歹裴燕山还有两个庶子,大不了将来过继一个给马氏,相府也算是后继有人。
但没想到的是,马氏在获取她的信任之后,竟然与外人联合起来,将她弄得动弹不得,受尽了煎熬。
不管她是无心还是有意,她是再也无法在相府立足了。
“老夫人,夫人过来了…正在外头闹呢…”一个小丫头匆匆的从外头进来,跪倒在庄氏的面前。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还真是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呢…”庄氏挪了挪僵硬的身子,脸色沉得有些可怕。
裴瑾在一旁安慰着,回头给侍画递了个眼神。
侍画会过意来,冷着脸出去了。不一会儿,马氏便带着怪异的目光从外头进来。当看到庄氏好好儿的斜倚在榻上,一脸冰冷的看着她的时候,她方醒悟过来,脸上的血色也迅速的退了个干净。
“老…母…母亲…”马氏颤巍巍的倒退一步,差点儿被身后的丫头给绊倒。
裴瑾眉头都没有蹙一下,悠闲自在的端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冲着马氏微微一笑。“母亲这是怎么了,活像见了鬼似的…”
马氏将视线移到裴瑾的身上,心里一阵发凉。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丫头的本事,这么精明的一个局居然都让她识破了,早知如此她就该用些强硬手段,无论如何也不让进雅安堂!
“母亲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觉得女儿又变漂亮?”裴瑾摸了摸自己的脸,毫不脸红的说道。
庄氏轻咳两声,强忍住笑意,狠狠地瞪向马氏,怒斥道:“马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错吗?”
马氏吓了一跳,强自镇定,道:“媳妇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得母亲生气…”
“好好好…果然是牙尖嘴利…当初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庄氏气得气血翻涌,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马氏咬着下唇,逼迫自己挺直了脊背,道:“母亲何出此言?媳妇自认为恪守本分,孝顺有加,不曾…”
“你住口!”庄氏气得将手边的一个杯子用力的砸向马氏,打断她的这番妄言,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见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内堂走来。
“这是怎么了?”裴相率先踏进门槛,扫了那泪眼婆娑的媳妇一眼,这才满是疑惑的在老妻身旁坐了下来。
庄氏昏昏沉沉了好几日,今日居然能坐起身子来了,可见病情大有好转,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裴瑾在这二人踏进房门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迎了上去。“见过祖父、父亲。”
“老爷…”马氏见缝插针的走向裴燕山,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
裴燕山做了两年的京官,到底是沉稳多了。看问题,也更深入了一些。见老太爷没有发话,便也规矩的上前给嫡母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可大好了?”
庄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还算懂规矩,这才应了一声,道:“若不是瑾丫头今儿个回来看我…你们怕是要等着给我收尸了…”
老太太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相爷的眼神骤然的变冷,问道:“瑾丫头,你说说看,到底是这么回事?”
“公爹…媳妇是冤枉的…”不等裴瑾开口,马氏便嚷嚷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相爷的面前。
裴相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对马氏这无礼的哭诉感到厌烦。“燕山媳妇,你先到一旁坐下。”
裴相果然是当朝的宰相,那不怒而威的神态,只需淡淡的一瞥,就能让人心生敬意,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马氏心慌意乱的停住哭声,不敢太过造次。乖乖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就往大老爷裴燕山的身后躲去,放佛这样才能有些安全感。
裴瑾辈分最小,先是朝着几位长辈福了福身,这才将今日过府来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她的叙述很简洁,并没有马氏预料到的添油加醋和蓄意的陷害。可是你简单的几句话,却条理清晰,一针见血,成功的令相爷皱紧了眉头。
“难怪儿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裴燕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喃喃低语着。
相爷脸色显得有些阴沉,手掌不知道何时也握成了拳头。“来人,将那几个丫头给我带进来!”
守在外头的婆子们回过神来,忙去柴房拿人。
马氏打量了屋子一周,这才发现了她弄进府的那些丫鬟早就不知去向。于是一脸惊诧的看向坐在下首的裴瑾,心中波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这怎么可能?
她挑选的那些婢女,可都不是普通的角色。那是那人专门送来给她撑场面的,据说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裴瑾身边的那两个丫头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将她们全部拿下而不惊动府里的任何人。而且,看庄氏能说能动的样子,显然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
这个裴瑾,果然留不得。当初,她答应与她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她天生就无法生育这个秘密,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就只有裴瑾知晓。尽管已经想法子掩饰了过去,但她仍旧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裴瑾反过来咬她一口,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已,她才与那一位联手。一来,可以不声不响的夺了掌家之权,成为相府真正的女主人。二来,进一步掌控相府之后,对裴瑾也可以作为要挟,让那个秘密永远不见光日。
只是没想到,她算计来算计去,始终还是低估了裴瑾的本事。看来,她生来就是她的克星!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的美梦算是要破灭了。
“跪下!”就在马氏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几个粗使婆子已经将人带了过来,狠狠地被踢倒,跪伏在地。
“老太爷…这是从这些丫头身上搜出来的药粉…请老太爷过目。”侍书将手里的证物呈现到他面前。
裴相并没有接过那药包,也没有追问来历,只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那几个动弹不得的婢女,道:“什么人派你们来的,又是如何进的府。若是肯老老实实的交待,或许还可以赏你们一个全尸!”
在裴瑾的示意下,婆子们将堵在那些人嘴里的布条扯下,给了她们开口的机会。
“哼…要杀便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丫头抬起头来,大义凛然的说道。
“倒是个嘴硬的…”相爷不怒反笑,但眼神却透着寒冰。“你们忠于你们的主子,可曾想过你们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即便是为他牺牲,也不会赢得他一声感激,一个念想?”
跪成一排的几个婢女全都木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
果然是死士么?裴瑾暗暗的感叹。
居然能培养出这么忠心的下属,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就算再有骨气,也敌不过残酷的刑罚。或许她们是经过残忍的训练,从死人堆里存活下来的佼佼者。但看她们的身手,却不怎么高明,显然那些训练对她们而言还没达到极限。
“不错不错…”裴瑾忽然拍着手站起来,笑着朝那几人走去。“不愧是训练有素,面对死亡还能这么冷静。”
刚才那放话的女子冷哼一声,撇开头去。“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死并不可怕,痛才是最可怕的,你们是说是不是?”裴瑾绕着她们转了几圈,才轻言细语的道来。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吭声,只有裴瑾那清丽悦耳的嗓音回荡。可那不轻不重的一席话,却让马氏的心忍不住颤了颤,手里的帕子也捏的死紧。心中默念着,杀了她们,杀了她们!只要杀了她们,她便得救了。
可是裴瑾却偏偏不让她称心如意,依旧笑颜如花的娓娓道来。“小的时候,我总觉得手和脚是最怕疼的。因为每次摔倒,就会钻心的疼,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长大了一些,又觉得内脏是最脆弱的,动不动就像被撕扯着,坐着躺着都无济于事。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最怕疼的,还是眼睛。没有了手脚,或许会给行动带来不便,但仍旧可以活得很好。可以领略四季的风光,可以看见亲人的脸庞,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周围的一切。可人一旦失去了双眼,就等于陷入绝望之境。漫无边际的黑暗,会吞噬一切的希望。即使有着健全的手和脚,也形同废物,毫无价值。”
故意停顿了片刻,她才停住脚步,在那个早已面色发白的女子跟前站定。“死对于你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我先将你的双眼抠出来,你觉得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故意抬起手臂,尖细的指甲慢慢的靠近对方的眼珠子。刚才还硬气的女子却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双眼,早已没了方才的英勇无畏。
“呵呵呵…看来书上说的果然不错…头可断血可流的英勇之人,也是很爱惜这对眼珠子的…”裴瑾笑着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群惊恐无助的女子。
同样是女子,裴瑾的气势却令人无法忽视。
那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先后都招架不住,绝望的痛哭出声。
“还可以流出泪来,可见良心并未全部泯灭。”庄氏将视线从裴瑾身上移开,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裴相心领神会,接话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肯招供,也能少受些苦。”
“我招了…我们是…”其中一个最为年幼的女子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限,便忍不住尖叫出声来。
“小五,你敢背叛主人?”领头的女子怒目而视,一脸愤恨的瞪着对方。
排行第五的小丫头眼泪泛滥,哽咽的答道:“大姐…小五不怕死,真的…可是小五怕痛…真的怕痛…”
“你…你这个…”贪生怕死四个字尚未说出口,被称为大姐的女子就骤然的瞪大双眼,渐渐地失去了呼吸。
马氏双手颤抖的将手中的发钗从她的脖颈处扒出来,满是愤慨的说道:“你们居然骗我…我好心将你们救回来,你们居然利用我的善心暗害老夫人,实在是不可饶恕…”
胆小的丫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尖叫起来。“啊…夫人杀人啦…”
坐在主位上的庄氏眼里透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完全没料到马氏竟然有这个胆量,敢在他们面前动手杀人。
事情的经过如何,几个人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马氏这个时候蹦出来,上演了这么一出欲盖弥彰的戏码,着实太过可笑了。难道她以为这么做了,就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裴瑾冷冷的看着她那张沾满血渍的脸,回到椅子里坐下,不再吭声。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她也相信以屋子里几位长辈的智商,应该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该怎么处置,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
反应过来的裴燕山,缓缓地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就给了马氏一个大嘴巴,打得她身子晃了晃,一个没站稳,就朝着一旁的死尸倒了下去。
马氏没想到精心演了这么一场戏,最终还是别人识破,心中的恐惧已经冲破了极限。又正好匍匐在那具死不瞑目的尸身上,一直强撑的神经顿时断裂了,整个人先是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继而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疯疯癫癫的朝外头跑去。
“啊…”
“快,快将她拦下。”庄氏发现她不对劲,忙吩咐丫鬟婆子去堵她。而此刻的马氏早已神经错乱,根本没有理智可言。那些婆子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好几个人却拉扯不住她,可见她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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