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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鹿灵园,见陛下和雨师乘歌乘马同来。
皇后娘娘带着我们一众人行礼,还未曾弯下膝,陛下在马上道:“皆平身,无需多礼。”
皇后道:“陛下,今日雪巨,有风,您与雨师大人须索走遭,行来此间,不多时便找个无风的地休憩吧。”
话犹未了,雨师乘歌在马上说:“喜征北齐奏凯,国泰民安,圣上赐微臣玉狮子,我们才下了朝出来溜一圈。”
说着,他轻轻抚摸座下的宝马。
并说道,“皇后娘娘管陛下只在殿宇内说几声便罢了,非要在我等眼前恩爱,未免叫人难受了,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说,“苏墨姑娘怎么也在良人美人之列,倒是微臣眼拙了。”
雨师乘歌这个狗东西,想挖苦我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本事,我道:“军事大捷,陛下相邀大人合乐入宫,大人迤逦行马来,只见云鬓似花,眼波撩撩,若是也同我等混在良人美人之间,云日交辉下,从宫中的宝阁雕阑过去,怕是宫中人也认不出是雨师大人,只当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夜晚见了陛下,怕是陛下也瞧不出那样一副冰肌玉骨倒是雨师大人所有。”
他的那双桃花美人眼忽然盛满了杀气,我迎上去,没有一分是惧意。
和我斗嘴,谁怕谁。
陛下看看他又瞧瞧我,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连皇后也不敢劝了。”
他不帮他也不帮我,我气道,“陛下,婢子也想试试这马有没有草原的马跑得快。”
“那,上来吧。”他伸了手,一把接住我。
陛下回头道:“乘歌,太皇太后那里叫你去,莫要忘记,稍许饮酒,把皇后和孩子也一起带去,她老人家想看看孩子了。”
娘娘道:“记下了。”
只听雨师乘歌拉马就要赶上,皇后娘娘扯住缰绳,他看我一眼,终究没有再赶上来。
安坐已定,又拉住了陛下的袖子,陛下道:“边关大捷,瑞雪纷下,今日却为何惨然不乐呢?”
我仍旧没有言语,只带忧戚。
他挺身将我拢入怀里坐正说:“你同乘歌,从前便是不辨辞劳整日争吵。”颇有无奈之意。
我低声道:“终究回不到过去。”他没有听见我念叨的悲戚,又道:“你想念你姐姐景律公主吗?说起来她已经是乘歌的正妻。这些年给乘歌诞下了一儿一女,女孩叫星宵,男孩叫道远,字穆时,你要是见到他们,也会喜欢那两个孩子。”
我才说道:“不欺陛下,我向来不喜孩童,在宫中遇见了椿儿,再得一面,可知从小不能看大,这样顽劣的孩子我更加厌倦,我不会去看星宵和道远的。”
他停马道:“我只说一遍那两个孩子的名字你便能记住,还说不喜欢?”
我应答道:“我本来就容易记住东西,不夸张地说,我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他道:“愿得你今日之言,以为凭信。”
我不知他要我作为什么的凭信,连忙说:“以为什么凭信?”
他却不说了。
我们回到了宏易殿,有马监来把马牵走,陛下的手有些凉,明因见我们回来,笑道,“姑娘原来是去接陛下下朝了。”一面把汤婆子双手俸给陛下。
陛下再递给我,“捂捂手。”
我顾着反驳明因的话,接过暖手的汤婆子道,“我没有去找他,只是半道遇见了皇后娘娘,行舟半途,下船碰见了陛下。”
只见陛下脱了冠带龙袍,换上便服,腰间佩双月麒麟吻兽,说:“午间你们无需准备筵餐便食,朕同苏墨去太皇太后那里用膳。”
我道:“陛下一人就则去也,带上我做什么?”
他道:“叫你去便去,未知皇祖母如何说,我们到那里吃一顿饭再回来。”
“再者说,皇祖母让我叫你去,唤了许多次,我每一次都借你身子不适推脱,年头,总要去一次。”他在三个宫人手托的檀木盘上挑选,“就这一套折枝明花石青裙。”
剩下两个人便带着一套杏黄色牡丹蝶缎绣夹袄,和一套朱红色菊云纹实地纱画羊皮小单袍离开了。
他知道,我素来不喜鲜艳和复杂的纹路。
侍候的宫人们一声一拥前来帮我们换衣,我气忿忿急慌慌,“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家的长者?”
他张开胳膊道:“趁此机会,正好前去。”
“嗯?”
“她会喜欢你的。”
“可我不一定会喜欢她。”我道。
我同他这样,真如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我总是想,如果这个时候在他背后捅一剑,他转过来看我的眼睛,会不会有惊讶之意。
但我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拜见太皇太后的路途中,望见皇后娘娘和雨师乘歌走来,他们倒像是一家人。
从前我以为博端格和即墨缈最是般配,如今看来倒是他们两个越活越像,两个人都对陛下执迷不悟。
我心中有事,散步闲庭,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来来往往的宫人行礼,陛下道,“等太皇太后着好衣,我们就要进去了,你不要乱走动。”
我凑在他耳边说,“你们家这个老太太,怎么整天换衣?”
“她啊,见你和皇后都来,怕风头被你们两个小辈抢走,特意让奉衣司把今年准备的絮花孔雀锦的外袍拿来。”
我忍不住一笑,犹记当今她为了把那几个皇子骗到宫中和她一起享鹿肉,骗人到处说自己病重,果真是个老顽童。
皇后娘娘和雨师大人在说话,我和陛下在一边等通报,忽见一将走来说:“报陛下,定康王坠马,势且微重,吵闹要见太皇太后一面。”
陛下道:“这个混世小魔王!”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抱入殿中,身后跟着几个太医。
太医们给陛下行了礼,遂一个个抱着药箱,飞奔入殿。
结果入了殿中,见太皇太后已经让人摆好了甜点果子,那孩子在后殿睡下了。
雨师乘歌陪着饮酒,说:“十九弟,太医看过如何?”
太皇太后道:“半瓶银瓶晃荡,就是叫的狠,哪里伤得严重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撒娇叫本宫疼一场罢了。”
正说未了,远望见我,她招手道:“呀,骄骄早已来了。”
陛下推推我,叫我走快些,一霎时到了她手边。
“给太皇太后请安。”
她见了我道:“骄骄回来,仲弘最是欢喜,本宫也欢喜,你今后就住在这里不要走了,这里也是你的家。去璧复还,破镜再合。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
我嗓子一干,半日道,“是。”
“你可曾去见见你父亲和你母亲?”
“不……不曾。”
“有了闲空,去见见你父亲还有你母亲。”
“我……没有母亲了……”我道。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脚边,“你不喜欢你那个大母对吗?我也不喜欢她,你生母呢?”
陛下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停了会儿道,“早年因病去世了。”
她叹息,“只是一件,可惜了天降祸生,你同仲弘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以后可要好好相对,扶持着走下去。”
我一一承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