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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锁链微松而从死亡线上回还的少女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宝贵的空气,眼睛因为身体本能而流出了泪,明明是死里逃生,明明应该觉得庆幸,她的心中却燃起了怒火。这点怒火很小很小,却一不小心就点燃了一直以来积聚的“燃料”,于是瞬间点染成灾。
“你这个变|态!”
她喊道。
害怕吗?
当然害怕。
身体在发抖。
牙齿在打颤。
连冷汗都于短短一瞬中流了出来……
然而,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把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肆意地践踏一切,并以他人的苦痛为乐。从前的她也知道事态险恶,坏人很多,却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能到达这个地步,实在是太过……
思绪凝结!
凝结于青年的眼神中。
这段一直被折磨的经历让她清楚地知晓,无论脸上挂着怎样的笑容,这个人的眼神却从来都是冰冷的,如同蛇类般——天生的冷血动物。
她以为这样的眼神自己已经看得足够多,却在这一秒发现,远远不够。
身体依旧在发抖。
牙齿也依旧在打颤。
冷汗已然打湿了全身。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的猎物,又想是浑身赤|裸地暴露于茫茫雪原中,除了冷和惧,什么都感觉不到。近乎凝滞的血液和潜藏在身体中的本能只告诉她一件事——
死亡即将到来。
这种预感似乎是正确的,因为,那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已然掐在了她的脖项之上。
生理性的眼泪再次落下,少女闭上双眸,等待着永恒黑夜的降临。
然而,下一刹,她却被甩到了墙上。
背脊狠狠地撞|击在金属质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哀鸣,身体滑落,脖子因为与项圈的摩擦而伤上加伤,滚烫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
很痛,然而的确还活着。
青年歪了歪头,露出的左眼倒映着少女的狼狈模样,轻笑了声:“看在你刚刚取悦了我的份上,这次姑且就算了。不过,”他晃了晃手指,“你要记住——”他扯着锁链,一边拖行着无论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的少女,一边闲庭信步地朝外走去,“虽说我很喜欢‘变|态’这个绰号,但只希望能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
那个人,不是她——少女听懂了这话中的含义。
她继续挣扎着,在脖骨被扯断之前,一次次努力地试图从地上爬起。这副惨淡的模样放在别的地方也许都会有人立即伸出援手,然而,在这里,所有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有人目露残忍笑意,有人冷漠无视,唯有极少数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同情,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人敢帮她。
少女垂下眼眸,满是擦伤的身体继续挣扎着,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至少……
与此同时——
“老上司就要来了,感想如何?”
这是凌晓问伊泽的话。
遥想三年以前,伊泽还因为某些原因受控于血鹰,被迫潜入运送学生的飞船,之后在她的帮助下,总算是靠“死遁”成功地拜托了控制。
“别这样。”伊泽苦笑,和凌晓一样刻意伪装过的脸上满是苦笑,“虽说不想承认,但那家伙已经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
“求阴影面积。”
“……喂。”伊泽叹了口气,“说实话,起码在目前,我是真不想和他对上,那家伙……他脑子压根不正常。”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的见识也在不断提高。说实话,那家伙的实力并不算是他所知之人中的最强,但是,耐不住他脑回路不对劲啊!一个天才你还能分析他的行为模式,如果换成一个疯子呢?谁特么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呀!更别提这个疯子的手下还有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
所以,除非有碾压性的优势,否则他是不乐意和这种人碰上的。
而眼下,他们有优势吗?
显然没有。……好吧,压根是劣势好吗?
对于伊泽的话,凌晓持赞同意见:“的确,他脑子不正常。”以及,她虽说不太乐意承认,但她其实也是可以“求一求阴影面积”的。
“可惜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事那是真不太多。”伊泽又叹了口气。
凌晓轻啧了声,如果不是这次跳跃点出现的方式这么坑爹,她也不至于落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但话又说回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纠结再多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想一想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变|态来了的确是个悲剧,然而,他的手中却又有着她眼下最需要的事物。
没错,飞船。
如若能把它弄到手……
“老师。”
就在凌晓低头思忖之时,这样一个声音传来。
无需扭头,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有事?”她看向穿着一身简单兽皮衣的炎。
后者看向伊泽,又看向不远处靠树而站的莫尔,虽然沉默,意味却表达地很明显。
凌晓十分大方地一挥手:“出去以后姑且不说,眼下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伊泽:“……”
莫尔:“……”
这种出去后就要杀人灭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x2
炎却对此没什么异议,立即说出了想说的话:“有东西在靠近这颗星球。”他说出“星球”这个词时稍微有些生硬,大约是并不习惯如此称呼自己生存的这片土地。
凌晓瞳孔微缩:“是什么?”
“一艘黑色的……”炎回想了下长老曾教授给他们的知识,最终精准地从其中提取出了一个词,“飞船。”
三人:“……”
说实话,血鹰来袭并不出乎凌晓的意料,但炎的话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那可是飞船啊!并且还是于太空中行驶的飞船!为什么他会知道?
如果不是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幽默细胞,她几乎要以为他在和自己扯淡了。
这里面无疑藏着点什么秘密。
而这点秘密,毫无疑问是不能共享的。
于是她果断地把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丢进了垃圾篓,冲莫尔和伊泽说了句:“抱歉,接下来是师徒爱心关怀时间,你看你们是不是回避下?”
伊泽:“……”
莫尔:“……”
爱心关怀个大爷!x2
因为有事要避人的他们没少见过,不过这么无耻地倒是第一次看到,真是长见识了。
凌晓倒也不是非常不信他们,只是吧,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关联甚广。打个比方吧,这就像你周日出门遇到一哥们,正寒暄着呢,突然这哥们跟你说“嘿,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一颗流行朝地球砸来”,当然,这事儿天文学家没有一个观测到。你正想让他别扯淡,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地球被砸了,人类就此……好吧,且不管这是不是末世文的开头,总之,这例子一般不会有人信。但如果它真的发生了,那就说明事情大条了。
她虽说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只是这事关炎本身。凌晓觉得吧,如果她简直让两人留下,炎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他不说,不代表她就能这么做。更别提,知道太多,有时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总之,为了双方好,她还是主动做一回坏人吧……好吧,她做这个其实也已经相当顺手了。
伊泽和莫尔也是相当明理的,既然凌晓都“委婉”地提出了要求,他们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地非要探知人家不想说的信息。
目视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后,凌晓看了眼四周,一片空旷,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供人躲藏的地方,十分适合说点“不可说的秘密”。
于是她问:“你想说的,和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有关吗?”
她说的,正是两人离开长老房间时被打断的对话。
“……是的。”
“我能感觉到它。”
“它?”凌晓疑惑了下,而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难道说?”
引发一切的,不是别的,正是笼罩在这颗星球外的“不明物质”。然而很奇怪的是,每当“红月之夜”临近时,这层不明物质就会“消失”……或者用“隐匿”这个词来形容要更准确些。所以,凌晓上次离开时,以及这次来时,都没有亲眼看到这层不明物质。如果非说见过,那大概是在上个“红月之夜”,她隐约看到有什么在月亮上面翻涌着,却也不能真的确定它们就是所谓的“不明物质”。
而眼下……
炎他……
在她明显露出惊讶色彩的双眸注视下,炎点了点头。
很轻微的动作,却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有关于这件事,他也是最近才察觉到的,也许该告诉长老,却一直在犹豫。毕竟,这和其他事都不同。如果说特殊的话,包工头和胖达都很特殊。所以在这方面而言,他并非异类。
然而,做奇怪的梦并且……感觉到它,却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异类。
所以,他无法顺利地开口。
如果说之前有关于梦的事他有两人知晓的话,那么此刻所说的这件事,只有老师一人知晓。
她,会做出怎样的评断呢?
凌晓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一把拍了下他的……手臂:“你牛的。”
炎默默地蹲下|身。
凌晓抽搐了下眼角,一脚就踹在他肩上了:“你再蹲一个试试?”不带这么鄙视人身高的哈!
炎:“……”老师果然很在意身高的事。
不错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没有说出传说中的“禁句”。
“站直!”
炎再次默默地站直,然后,脚还挂他肩上的凌晓再次苦逼了。
这是什么个鬼姿势!
她飞身而下,退后几步双手抱臂,总算是找回了那么一点气场。但是,这点气场在她抬头看人时,消散地很快……很快……
她决定忘记这件悲惨的事,转而将注意力放到更为重要的事上——
“你是说,你感觉地到不明物质?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
“一直都隐约有感觉,只是不能确定。”
“直到刚才是吗?”
“……是的。”
凌晓轻啧了声,又问:“那么,它们现在是以什么状态存在的?”隐形?还是别的什么?
此言一出,她敏锐地觉察到炎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然后就听到他轻声说出了一句让人打心眼里毛骨悚然的话——
“它们,无处不在。”
“……”
哪怕凌晓胆子再大,也无法克制生理本能,于是鸡皮疙瘩“唰”的一下全部跳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听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她骤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无声的束缚缠绕住了。
但很快,她就打破了这种幻觉,说:“你是想说,它实质上已经渗透了这颗星球吗?”
炎缓缓点头。
凌晓深吸了口气,深觉头疼之余,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其实很正常不是吗?
如若这种不明物质只是简单地笼罩着这颗星球,顶多是让它通讯不畅,又怎么会让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属性呢?
答案只有一个,它同时也在不知不觉地影响着这颗星球。
而每当“红月之夜”,就是它最活跃的时期。
正是因为这影响加大,所以才会引发“兽潮”,才会让部落中的部分人因此而疯狂。
如果说平时的它还勉强处于较为稳定的“凝固”状态,那么此刻它算是彻底地进|入了不稳定的“汽化”状态,不仅散逸在太空中,也散逸在了这颗星球上。当然,这种稳定不稳定只是相较而言的,若是说其本身,那么只能用“极不稳定”来形容,否则“红月之夜”的间隔也不会越来越短,直到此时--真正到达一个极限。
从这个角度来看,炎的出生,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更像是“被选中的”,实在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过,比起这个,凌晓更在意的是……
反正事情都糟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能不能反向思考呢?
比如说——
“炎。”
“老师?”
“仅仅只是感觉吗?你能控制它吗?”如若真的可以,那这一次会悲剧的也许不会是他们。
“……”炎的嘴唇微颤动了下,很显然,他一直很排斥与不明物质之间的连接,甚至于压根没去想过这件事。
“炎。”凌晓抬起双手,按住他的……手臂,好不容易凝聚起的语重心长的派头瞬间就消失了。
炎:“……”
凌晓抬起脚踹了下他的腿:“给我蹲着,我有话说!”这倒霉孩子,该蹲的时候不蹲,不该蹲的时候瞎蹲,还真是不懂眼色,哼,还能不能好好地侍奉老师了?
要不说炎这孩子实诚呢,听了这话,二话没说就给蹲下了,想了想,他又换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看来相当诚心。
凌晓的自信心于是又回来了。
她双手按在炎的肩头,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切的选择在你,但是,有些事你也必须知道。”
她要说的有几点——
首先,她觉得他的属性很可能与此有关,这也许会是个开启属性的好机会;
其次,即将到来的那批人很危险,很可能危及到整个部落;
最后,有些事他就算现在逃避了,也未必逃避得掉。
他与“红月之夜”关联太深了,她不觉得这一切会简单地结束。
好吧,她其实知道炎并没有太多选择,只是,她也只是实话实说。出发点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这颗星球上的人们。
也许真话的确残酷。
但她说不来谎话……好吧,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话。
说完这件事后,凌晓说了句“你考虑下吧”,说罢准备转身离开,让他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却没成想,被扯住了衣角。
凌晓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现在的这一幕与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了。
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的炎也总是会做出出这样的动作,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扯住她的衣角,却又一言不发。他从来就不是个机灵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木讷笨拙,不会哭喊不会撒娇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引人喜欢,这算是他唯一能做出的近似于“讨好”的行为。
这是她带过的唯一一个孩子。
和他相处时,她总会想起头儿带她的时光,所以不自觉间就多了几分耐性。
所以那个时候,她提出要带他离开,的确是真心的。
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如果他真的跟她走,她必然会负担起他以后的生活。现在想来,那时也许只是头脑一热,但真的再回到那时,她也未必会做出相反的决定。
只能说,她很少会这么好心,而炎又非常巧合地戳中了她心上最软的一点。
换个说法,这也是一种缘分。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讨厌这孩子。或者说,某些方面他们是极相似的,比如说“果断”——
“老师,帮我。”
凌晓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嘴角微勾起一抹笑:“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坚持。”
“痛了可别在心里恨我。”
“不会。”
“很好。”
……
炎下决定的速度的确很快。
另一方面,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不多时,血鹰的飞船便气势汹汹而来,几乎所有人一仰头,就能看到那悬停在半空中的“漆黑怪物”。它有着金属制的獠牙与利爪,身披的黑羽上流淌着血液的色彩,每一个细节都写尽了“狰狞”二字。
部落中的“警钟”被敲响。
当凌晓与其他人一同踏着这巨|大的响声回到部落正中的广场时,半空中也恰好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光屏。在光屏中人出现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又增大了。
正如他们能看到这面光屏,飞船中的人也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们的动向。
“玉衡,真的是你。”长老第一个认出了光屏中的青年,并且说出了一个让凌晓觉得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玉衡。
苏玉衡。
苏衡。
变态是“苏玉衡”,凌佑晨却是“苏衡”,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恐怕根本说不通吧?
变|态并没有否认“苏玉衡”这个名字,但他也没有搭理因为激动而嘴唇微微颤抖的长老。他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后,最终落在了三个明显的异类身上。他看着这三位“男性”,微皱起眉头,又一次查看了下部落中人,最后直接开口问道:“晓晓在哪里?”
他的无视无疑让部落中人很是愤慨,尤其,长老在他们的心中地位极高。
有人大怒着就要站出来指责,就在此时,凌晓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这家伙是变|态啊!真和他争辩,会死人的好吗?
所以眼下,只能靠她来拖住时间了。
她也知道把一切赌在炎的身上其实相当不靠谱,但是没办法,她就是天生的赌徒性子,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子壮。更别提,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不是吗?
而她一站出来,就开始开嘲讽了:“你的‘真爱’也不过如此嘛。”
青年目光微凝:“你……”
凌晓潇洒地一甩头发,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么?这样就认不出了吗?”
“……”
凌晓突然觉得有点满足,不为别的,就为变|态被她给噎住了!嗯,心理阴影的面积似乎缩小了一点点!
“呵……”变|态突然笑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你总是这么调皮,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得不说,对于正常男性来说,听到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小妖精,你真调皮”时,那滋味无疑是相当酸爽的。所以,部落中不少男人都打了个寒噤,而女性……咳,这个姑且不提。而飞船中,也有不少人顿时菊|花一紧,心想“妈蛋!副团长本来就够奇葩了!眼下再被那小白脸勾搭出什么更奇葩的爱好该怎么办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地活了!万一之后副团长他真的需要那啥那啥,他们到底是要命呢还是要雏菊呢?嗯,这是个问题!”,当然,也有部分人暗喜,毕竟……咳咳咳。
“谢谢夸奖。”早就见识过大阵仗的凌晓对此表示毫无压力,很是自然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最近去韩国整了个容。”
“韩国是哪里?”
凌晓:“……”啧,跟这种没文化的棒槌简直没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