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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郝乐。那边是不是你爹？看你半天了。”
司马谦一边搬着东西，一边瞟着马路边上的老头。
那电动车不是昨晚郝乐让他帮忙给整的那辆么。
老头那颜值，那身板，那神态。可不就是郝乐口里的“老头子”，“老革命”，“老领导”形象。
说实在，他挺羡慕的。
这几天，他有点想家了。想知道滞留在广东的父亲好不好，滞留在老家的母亲好不好。
从未如此渴望一家人团聚，过个好年。他做个听话不惹事的好儿子，让一年都在外面奔波的父母能够开心开心。
“怎么可能。我爸他去找我姐了。背着二胡去的。八成是给我姐拉二胡呢。跟你说，从小到大，他就重女轻男。”
郝乐从里屋搬出一箱口罩往外走，刚好遮住了眼睛。所以压根没注意到父亲的到来。
“你就扯吧。还重女轻男？！你姐肯定又听话成绩又好。你肯定又不听话成绩又不好。”
按照郝乐以前伶牙俐齿爱抬杠的本性，本来会怼过去的，想说自己又酷成绩又好，才不像某人。却把这伤人的话咽下去了。
但依然可以杠。
“我姐确实是他们那届女神。可惜……”郝乐愤愤不平地说，“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曾经插在一坨牛粪上……”
“你不是说你前姐夫是医生吗？你把他比作牛粪不合适。虽然牛粪又可以肥田，又可以烧火取暖。但还是粑粑。不好。我觉得可以比作鲁迅说的孺子牛。一朵鲜花插在孺子牛上。”
不得不说司马谦相当有幽默细胞。最后一句直接让郝乐破功，哈哈大笑。
“呦！你小子还知道鲁迅呢？”郝乐放下箱子，给了他胸口一拳。“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搬完，人家医院等着用。”
司马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龇牙咧嘴扶着腰。这些日子下来，一直搬重物，真有些腰酸背痛的。
“唉。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感觉自己的小腰有点不行了。快要断了。得整点虎皮膏药贴上。哎呦。跟断了一样。”
司马谦不说则已，一说，真感觉腰那里钻心地痛。
“你说，这腰疼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的性福啊！要命，我可不要做历史上的那个司马迁啊……”
司马谦鬼哭狼嚎地喊着。听得来领医用口罩和消毒酒精的两个小护士羞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想帮忙这会又帮不上。
“赶紧进去躺会。你今天就别搬了。好好休息。就几箱。我一会就搞定了。”
郝乐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一箱酒精。腿微微打颤。
“你也坐下歇会吧。”
熟悉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愣住。手里的东西也被接住。
真的是父亲。
他，他怎么了来了？！
郝乐本能地一惊，浑身上下生出抵触情绪。
他本能地把箱子用力扯了扯。却纹丝不动。
“不要你管。”
眼睛垂下去，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这句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后又立马有些懊恼。
“您年纪大了。还是我来吧。”
这一刻郝国立心里有了底。他懂了儿子的心思。
儿子确实由内而外都长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立场和理想。
不再是那个青春期张扬而叛逆的少年。
他刚刚站在一旁观察了好半天，默默地看着这群90后的年轻人忙活着。
他看着两个小伙子一个小姑娘，有条不紊地询问需求，核对信息，分配物资额度。
看着两个女护士一开始要帮忙，却被两个小伙子阻止，安排坐在一旁听音乐休息。
看着两个小伙子吭哧吭哧，小心翼翼地搬东西。
看着司马谦偷偷扶着腰，时不时揉捏一下。
看着郝乐乐呵呵地忙里忙外，安排这个，招呼那个。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充满自信和担当的样子。
他很感动，更感到骄傲。
“儿子。爸还不老。我来吧。你先休息会。”
“呀，郝乐。这是你父亲啊！”边上的一个女护士站起身，“叔叔，正好我们一起搬。”
郝乐没有抬头看父亲。但他感觉目光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意思吧。
有父子情深，也有着同志般的默契和信任。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父亲。
目光汇聚，胜过千言万语。
默契地将箱子递给父亲。
来领物资的两名护士立刻行动起来，往车上搬运一箱箱口罩。
郝乐也没闲着。他爬到车上，帮忙接手和堆码整齐。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就把物资装运完毕。
“等等！”
小护士正要关闭车门，听到了司马谦的大嗓门。
“还有三箱牛奶。不好意思，数量不多。先凑合着喝。明天还有。”
司马谦、郝乐和郝国立一人搬着一箱牛奶冲过来。似乎生怕对方一溜烟跑了。
“谢谢你们。车里装不下了。你们留着自己喝。你们也要补充营养，照顾好身体。”
小护士嗓音甜甜的。看见面容，但看得见笑成月牙状的眼睛。
“装得下。怎么装不下？我们想喝多容易。直接去买不就行了。你们才要多加强营养。你看看你，两个小姐姐，都太瘦了。简直瘦成了一道闪电。千万多吃点，多喝点。”
司马谦似乎一会功夫就满格电量，又开始生龙活虎的。
最终还是将三箱奶安排进了车子。顺带又塞进去了一小箱易拉罐可乐。
“你们怎么还有这个？？？”
小护士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抱着的肥宅水，几乎要感动得眼泪花花的。
这几天男医生，女医生聊起来。疫情结束之后，最想吃的食物和最想喝的饮料。火锅和可乐当仁不让，分别排名第一。
都知道这两种食品都相当不健康。但小吃一番带来的幸福感逆天好不好？！
这个礼物对于医护人员来说简直不要太贴心。就像给大力水手吃菠菜一样。
“因为……”司马谦憋了半天编不出来一个华丽的理由，不如干脆点，“……这个好喝嘛……”
硬生生地把肥宅水三个字憋了回去。毕竟对面是两个美女护士。
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稀里哗啦。
“谢谢~我们走了。明天再来~”
小护士一笑，眼睛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车子渐渐走远。
三个男人瞬间变得有些怪异的尴尬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