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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乐挂完电话,左手下意识地攥紧,在心里说,“姐,这次换我保护你。”
他在身边人或惊恐或同情的注视下,跟有些战战兢兢的早餐摊主,每个品种都要了两份。
早餐摊主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一次性买这么多的主顾非常的罕见。看样子,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只是如今的武汉,还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呢。唉!
郝乐在摊主忙碌时,准备扫码付钱,眼神无意中瞟到包子只剩最后七八个。
“这些包子都给我吧。一起算钱。”
“不行,不行。我家孙子等着吃肉包子呢。给我留几个。”后面的一个老人急得赶紧越过前面排队的跑到郝乐身边。
“匀四个给我吧。”
老人急忙给老板递过去十块钱。平日里鲜肉包子两块一个。
“不收纸币。只扫码。还有包子次现在四块一个。三个十二块。”早餐店老板皱着眉头说,手脚麻利地忙活着。
“翻一倍?太黑心了吧?!”老头子怒气冲冲指着老板鼻子说,“你,你这是发国难财!”
“我有什么办法?嫌贵就别买了。也不看看猪肉多少钱一斤!”老板不解释也不反驳。
进货的菜价都翻了一番。猪肉放得少,就个沫沫星,但那也要五十多块一斤啊。货源还不稳定。今天卖了明天指不定有。不卖贵点,难道做赔本生意!
“你!”老人气得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咬咬牙,大声说道,“那就买两个!”
平日里在市场摆个小摊卖点儿童服装,往年今天正月初六就开市了。今年这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张做生意。老两口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两个包子八块钱。老人想着就哆嗦了下。仿佛掉了块肉。
本来打算孙子两个的,自己和老伴一人一个的。现在买两个,一个给孙子,一个给老伴,自己就不吃了吧。反正肉也没什么好吃的。又肥又腻,容易得三高。
想到这两个月来猪肉的价格,他叹了口气,有些理解包子为什么这么贵了。
十一月份开始,肉价疯涨,十二月一斤涨了十块多。五十多一斤肉。贵得杀人。除了给孙子吃点排骨和瘦肉长身体。他和老伴一口肉都不舍得吃。
听到老人要来两个,被插队的人也都没吭声。前面的人都没问价格,都是说下买啥,微信扫码,拿了早餐,直接走人。如今听到包子价格翻了一倍,有些人开始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买。
“只能扫码。不收现金。”
老板不紧不慢地重申了一遍,忧心忡忡地打量了下后面犹犹豫豫的顾客。
本来就没几个人,生怕他们因为包子贵了跑路,咬咬牙赶紧说道,“除了带肉的。其他的跟平时都差不多价。”
其他的都装好了,只剩下包子没装。老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郝乐,生怕得罪了这个大主顾,“这包子你到底要几个,小伙子。”
“十个吧。分两个袋子装。四个给这位爷爷。老板一共多少钱?我扫码。”郝乐盯着热腾腾的包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嘞。”
老板眉开眼笑地装袋子。十个四十块,心里美滋滋的。今天准备的量应该都能卖得掉了。少说也能挣上个两千块。这个月的生活费就赚回来了。
之前他定价四块一个,心里没有多少底。这会心想,只要再来几个这样的土豪,都不成问题嘛!
边上的老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郝乐扫码付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年轻刚刚的意思是替自己付钱?
“老板……”他急声喊住老板。
“嗯?”老板笑眯眯地把一袋热乎乎的包子递给老人,“拿着吧。”
“啊?”老人接过来,感觉包子特别烫手,有些窘迫。他穷是穷了点,但也不至于买不起包子,需要人施舍的地步。
“没事。您拿着吧。”郝乐咽了咽口水,拿着大包小包的口袋,就要离开。太饿了。
“不行,不行。你等下。”老爷爷着急地喊住郝乐,把手里的十块钱直接塞进郝乐羽绒服的口袋里。又去摸裤兜,想再找两块补上。
“没事。没事。十块钱够了。我走了。”郝乐也没有把口袋里的钱硬塞回去,对着老人笑了笑,朝吉普车大步走去。
老人双手抱着包子站在原地,目送郝乐上了吉普车。
身后有人小声议论,说郝乐心真好,也有说老人家真幸运,还有人说,最近啥啥都涨价了,还总是买不到。
无论顾客说啥,早餐铺老板都附和道,“可不是嘛。”
因为郝乐,老板的焦虑和愁闷消失的一干二净。赚到钱,乐呵呵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大家也就随口感叹了一两句,自觉地再次保持沉默。付好钱,拿好东西,匆匆离开。没有人临时决定不买,也没有人讨价还价。
疫情期间。默契地,保持沉默,保持距离。
老人目送郝乐开车离开,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深深吸了口气,使劲闻了闻包子热腾腾的香气。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段闹饥荒的苦日子。简简单单的一勺猪油拌饭就无比珍贵。能吃上一小碗,就像过年那么高兴。
感觉今天天气特别好。真的特别好。天空好像都比昨天要蓝很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阳光啊,照在身上,真好啊。
老人拎着包子急匆匆地迎着阳光赶回家。脸上带着笑容。
肉包子啊,得趁热吃。
郝乐刚坐下,摇开窗子,准备吃个包子。就接到了春春大爷爷毛建力的电话,让郝乐赶紧过来,司马谦有事找他。
郝乐问到底什么事,还以为是司马谦爸爸有了什么新消息,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飞过去。老爷爷却很淡定地跟他说,来了就知道了,司马谦会亲口告诉他。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细想,司马谦为什么没有直接给他打电话。下意思地理解为,司马谦的手机没电了,所以拜托大爷爷帮忙打过来。
郝乐立刻把手里热乎乎的包子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即刻启动车子,往春春家开去。
其实肉包子只是吃起来好吃,带着猪油的味道挺难闻的。满车子的肉包子味没几个人受得了,但郝乐这会儿觉得特别好闻,特别香。
没办法,干饭人,干饭魂。吃饭要紧。
到了春春小区门口,郝乐解释了半天,是来接人离开的。可保安坚持郝乐不是本小区居民,就是不让进。如果要接人,让司马谦自己来小区门口。
郝乐往保安室瞄了半天,都没看到昨晚上班的那个瘦高个保安,大概换班了。
给大爷爷打手机,拿给保安接听。然后大爷爷半天也说不清所在的楼栋和门牌号码,只说自己的弟弟叫毛建军,昨晚刚刚去世。
保安一直耐着性子解释和做思想工作。只能让司马谦自己下来,这边不能放陌生人等进小区。
“你们领导是谁?我找你们领导说话。你们没有搞清楚情况。就是进来带个人走而已。马上离开。”
大爷爷气哄哄地说,狠狠拍了下桌子。
“那也不行。不能进就是不让进。这就是我们领导交代的。”这个保安脾气不错,很有专业素质,“这是全国防疫的统一要求。这也是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着想。您还是让他本人下来吧。”
说完保安耸了耸肩,把手机还给郝乐。
郝乐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司马谦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有啥事,都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怎么还要靠明显气场不和的大爷间接沟通,还要自己上楼接才能下来。
他心猛地一惊。对着电话,急声问道,“司马谦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不自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