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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仙火印一成之际,其中那巨大的毁灭气息瞬间向外散发。
四鼎山是一座孤峰,位处于仙金原四大宗门位置的十字交错之处,因四宗在此结盟立鼎而得名。在此峰之顶的道台之上,正有一名中年文士闭目盘坐,在火晶成形的那一刹,他双眼猛然睁开,其目中瞳孔竟有三个之多,而且其中释放出令人心惊的光芒。
无稽观一间密室之内,一个枯瘦道人正在坐关。这股气息传来之时,他也是面现惊容,切齿道:“竟然连葬仙火也敢动用,真是一群蠢货。”
“幼致学,始知礼。有不为,止则矣……”逍遥岭某个村落中的大槐之下,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正摇头讼读,大群的孩童在他身边打闹嘻笑,但也有不少跟着他读书。在这感受到这股气息的那一刹,这老者也是长眉一皱,喃喃迟疑道:“这是……当年焚碎仙界的帝火那丝余焰吧?这种事物世间居然还有存留,凶兆,凶兆,大凶之兆!”
稷山的所在,确实于绝仙峡以东,但距离绝仙峡却还相距亿万里之遥。稷山是参天入云的一座雄山,许多水脉自山而下,在周围形成的河川似网麻成络,大小潭泊星罗棋布,无数低峰小丘似朝拜子孙样遍伏于旁。在稷山脚下,有一座极其宏大的宫殿,便是名震天下的稷下仙宫。
一个长须道人面带风尘,正一脸沉肃的快步走在宫廊之内,身后的四个白须老者服色各异,也都是一脸疲惫之色。
他们快步来到一间仙阁门前,却见阁门紧闭,门前男女两个守阁童子看见来人,当即下拜行礼,但拦驾之意却是清清楚楚。
长须道人并未用强,而是舒了口气问道:“敢问童子,神机上师状况如何?”
左边男童脆声道:“禀告山主,老祖正在问卜,还请山主稍候一二。”
长须道人闻言似松了一口气,回顾四个白须老者,见四人都相顾点头,心中略安。不过正在这个时候,仙阁的大门轻声开启了半扇,一个青年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一个个看了看长须道人等,也是撩衣跪倒,以师长之礼参拜。
长须道人连忙道:“司空贤弟不忙参礼,快说说上师所卜是吉是凶?”
这青年跪地不起,摇了摇头道:“恩师他老人家不曾说过吉凶,只留下了这四个字。
”说着自袖中拿也一副白绢,奉给了长须道人。
长须道人与四个老者面面相觑,迟疑着接过白绢,只见绢上用殷红的血迹写下了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一鬼东来!
但这几人都有些疑惑,上师书法端严,就算是睡梦中怕也写不出这么难看的字来。这几个字倒像是一个连笔都拿不动的人免力乱划出来的,在这个关节上,究竟上师何以如此失态。几人看了半晌,虽皆暗自猜测,却都没有作声,只长须道人轻声问道:“贤弟,上师以往入道问卜,所见都是明明白白,精而确之,何以这一次只有四个字?”
青年闻言蓦然嚎啕大哭道:“恩师他……为卜此卦……已经道消了。”
此言如晴空霹雳,让长须道人等尽数惊呆,久久还不过神来。
葬仙火印一成,便惊动了仙金原所有仙士,但仙士以下却极少有人察觉。但御神宗后院起火,自家岂能不察。
琅虚子一觉异样,身影登时消失在琅虚台上,直接来到了销金涧外。鬼哥布下的阵术,已经被其内的火灵撑得摇摇欲坠,失去了不少阻隔之力。是以她一到此地,马上便看到了其内的景像。
银龙张牙舞爪,除了极其凛冽的寒气之外,还散发出一股洪荒猛兽的气息。而那一点萤光,却瞬息间变成了一只眼睛,其外刹时化出一副巨大的凤凰虚影。那色彩斑澜的凤羽,似乎在燃着根本不存在的无疆烈焰,就算是看上一眼,也会将目光烧得荡然无存。
这银龙火凤撞在一处的瞬间,琅虚子只觉头脑一阵眩晕,难过得几欲吐血,似乎元婴都要就在化为灰烬。她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凭自己这点本领,就算冲进去也救不了踏炎道人了。但胸口的那阵痛与眼中的那缕酸却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立即开始疯狂的攻击阵术。
她一声娇叱,一双大袖即时舞将起来,其内数不清的灵鸟带着灵宝光辉撒将出来,轰然撞上鬼哥的阵术。她这琳琅瑞舞,同样是一门奇功,能以灵禽之魂入袖,使其筑就灵宝之身。
经过这近千年的苦修,此时每一只灵鸟,几乎都相当于一件灵性极高的上阶法宝。是以单凭她这一奇功,短时之内几乎可以以一敌百。上宗无稽观早就有意招揽栽培,只是她一份心思早系在踏炎道人身上,迟迟不肯应允而已。
但等待她的,是鬼哥早已布置好的上面道灵符。这每一道灵符便等同于鬼哥的一道法术,经阵术加持和游魂的灵性,又岂是易予。
修为稍差一些的,若敢硬闯此阵,恐怕一二息间便会被诛杀当场。即使是琅虚子的琳琅瑞舞也只办得僵持,想要马上耗尽符力破阵而入仍是痴心妄想,拼命也没用。
琅虚子焦急之中,双目泪光涟涟,她对踏炎道人的功法尽都熟知,知道此时踏炎已经与死人无甚分别了。若冲得进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可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祭婴而焚,凄然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但她的哀号在巨大的法力交击之中是那样的渺小无力,凤凰之影同时发出一声清锐的凤鸣,鬼哥的阵术在这声凤鸣之中,没有半点抵抗之力的被撕扯而开,巨力挟着难以想象的高温从中涌出,如同大潮一般压了过来,登时将她卷了出去。
琅虚子身上只觉闷热几欲昏厥,被这股巨力冲得昏昏欲坠,心中却觉一阵阴冷。恍惚间远远只看见一道刺眼的金芒从银龙口中闪出,正刺在那凤凰眼上,使得这凤凰的气息迅速衰落下来。
但这只凤凰却凶猛更甚,压得银龙节节后退,就连身上的银鳞也是纷纷崩碎,像被剥皮般银光迅速褪了个光净。
数息之间,凤凰虚影渐渐黯淡,金光也消失不见,那最后一点荧光似是被巨龙吞下,但巨龙却也蓦然崩溃开来。原本犹如天崩地陷的销金涧,奇迹般的在这几息间便恢复了平静。
琅虚子踉跄落在地上,但却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也无暇去想背上托着的那只手是谁,只是心中通通直跳,茫然不知道是哪一方赢了。
踏炎道人死了,这一点无须怀疑。但要问谁赢了,恐怕鬼哥此刻无法也回答。踏炎道人将元婴魂力全部祭在那一点葬仙萤火之上,成功引发了萤火毁天灭地之力。
鬼哥施尽浑身解数,最大程度的释放冰玉寒气,并同时施展出了金天剑意。在这期间力量的倾轧是双方都无法承受的,并且这两股力量在同一时间便失去了控制。
葬仙萤火的毁灭之力无法阻止金天剑意抹杀踏炎道人所祭的一缕婴魂,鬼哥的一身灵实在凤鸣之下也在瑟瑟发抖。当金天剑意在葬仙火中消耗一尽,就像是高楼广厦的顶梁柱被猛然抽去,鬼哥引以为豪的灵力轰然崩溃,就连他所有魂力形化的银龙也难抵葬仙萤火的冲击,如摧枯拉朽般被压溃了。
当此时鬼哥的三颗元丹差一点就被这股毁灭之力同时碾碎炸开,不过也就在这危急之刻,奇异的变化又发生了。他魂力所化的银龙崩溃之际,竟然蓦然感觉到元魂一轻,非旦没有感觉到碎魂的疼痛,反而感觉像脱却了一副重枷般,蓦然间轻松了十倍百倍,魂力陡然间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在他元魂胸口那银色的龙首印迹,也同样褪去了银色,变成了一副晶莹透明的模样,只有一双龙目中闪动蓝芒。而且同时如同活转过来一般,也发出一声堪与凤鸣抗衡的龙吟之声。
不过这一声龙吟,乃是鬼哥的魂音,除他自己之外无人可闻。他登时感到一股自己控制不住的巨大魂力蓦然从魂中涌出,再次化为一条几不可见的苍龙虚影,直接向葬仙萤火冲了上去。
虽然这股强大的魂力仍旧不是葬仙萤火的对手,但却勉强已能多撑一些时间,不至于让鬼哥立刻死在葬仙萤火之下。而且有了这个缓冲的过程,鬼哥就有可能撑到这葬仙萤火的这次爆发结束,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
凤鸣和龙吟齐奏,双方都飞快的消耗。但这股被消耗的力量,却仿佛从无形到有实一般,不断的在二者之间凝聚。就在声音彻底断绝之际,竟然化为了一颗光珠一般,连同那点葬仙萤火,被鬼哥魂力所化苍龙虚影一口吞下。
一时间鬼哥全身瘫软,却是有苦难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点可怕的葬仙萤火与那颗光珠,同时围着自己已经脱力的元魂转了一圈。其后葬仙萤火蓦然闪入了丹庭,钻进金丹下的天火青莲之内,让这青莲迅速开始燃烧,眨眼就变成了一朵火莲。然后开始贪婪的吸取刚刚被击溃一散的银色灵实,不数息间便让原本纯金色的金丹现出了密密麻麻银纹来。
而那颗光珠就那么悬于元魂之外一动不动,似是与元魂产生了无形的联系,可那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又像是随时能将他的元魂压成齑粉。
于是鬼哥现在上有心庭悬着一块惊心的大石,下有丹庭烧着要命的火。全身无力之中,只能就这么心惊胆颤的呆立在当场,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会就这么炸开。又怎么敢说现在自己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