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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哥身藏剑海之内,虽能感觉到一阵阵间断巨大的力量波动,却看不到海缘外两大仙君交手的真况。仙君间的厮杀,往往已无需再面对面。因为他们神通之广大,已经很难容许双方走到近前。
极乐仙君双手前张,如瓷般光洁的面孔上异光流转,双手间不断翻旋的极乐龛蓝光闪耀,不断散出一道道蓝色波涟。波动于整个阵界中回旋一周后,归落于五目张天阵界各个极点上的主持者。
这五个极点中,最为重要的上极当然是彭月灵,而在对应的下极承重最大者就是血牙龙尊。不过与她本体平行的三极,却不是修士,因为她手下已经没有其余真正算得上极英境界的战力,只能由她极乐道天观想化生而来的三位仙君。逐日神君凌别意、碧落神君丁沉,当然还有幻灭神君古岚。
这三君有其实体可为五目张天界的支点,以让她能将极乐十恶天投影出来,从而死死困住怀真子。但其本身却没有半点灵智,只能以她极英之力为凭依。这已是与传说中一气化三清的道法相类,即使以她之能,可维持的时间也绝不会很长。
而其中的横跨十万里有余的太乙海浑天如一团星云轮转,无数飞剑从中呼啸驰骋,不让一丝蓝光渗入内里。突然之间,剑海边缘的一柄飞剑急驰中被蓝光拘住,而两股宏大神力交击就此展开,那柄飞剑就只能在这股神力绞结中扭曲断裂。
内中一个御剑修士亦在剑断之时被迫现身,在被神力碾压中爆体身亡,惨叫却在神力的轰鸣中淹没。那飞剑随即四分五裂,连人带剑都化为一团飞灰。
不过就在此时,于虚无中又一柄飞剑凭空出现,剑体飘忽中将那将要收回工蓝芒斩断一丝。随即便又消失,不留下一点影踪。而同时极乐仙君便觉指尖一点刺痛,登时攥起右手来,极乐龛中又一涟蓝光带着沉重的神力涌了出去。
“废物!”
极乐面无表情的开口,只是那瞬息数变的面色极显诡异。
一旁虚空伏跪的白羽小明王孔白羽却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连忙应声道:“属下无能,请主君降罪。”
“你确实有罪。可你兄长刚刚战死,本君却不想这么快就杀你。”极乐语气似有惋惜,可面上却并不见余情。
一旁的胜军屈膝道:“属下愿意为主君入剑海擒杀那贼子。”
极乐仙君点点头道:“说到忠心,到底还是要数你胜军。不过你们只有在我神光之下才有极英之力,一旦被小道士道天阻隔,便会白白送了性命。算了,由得他去。”
胜军白羽心下惶恐的同时亦皆是一头雾水。主君早便向他们说过那人的重要性,好比刻下这个几有可能将怀真子困杀的五目张天阵界,那个人竟然可以轻易穿越,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人的出现太过突然,白羽小明王出手便慢了一些。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那人区区元神境修为,竟能两次强抵极英之力而不死,甚至期间还有还手的余地。
此人一至,那魇术对主君的影响达到了最强,便意味着她道心不稳,而维持五目张天阵界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胜军不惜拼死一战,虽说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毕竟是有希望的。
二人都知晓,这位主君行事高深莫测。她拒绝胜军请命不可能会是因为胜军的忠心,而是必然另有打算。可这样一来二人全无用处,便生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那可是比强闯剑海还要危险的处境。
毗蓝尊者圆寂,大巴蛇神王被囚生死不明,五色神王孔白侯战死,至此天南五大神王只剩他们两个。其余初成与小成仙士本十余位,已先后被处决了六人,其余五位就弃在五目张天阵界之外,主君似乎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所以实际的情况是,这位喜怒无常主君对他们的威胁更甚于敌人。他们宁愿拼死一战,也不想承受这种时时被死亡笼罩的滋味。可是不得主君允许,他们并不敢稍有异动,否则脸上这张赐予极英之力的蓝羽面具就会瞬间变成催命符。
时间一分分一刻刻一时时过去。极乐仙君与怀真子的神力交击从未停止,如此之强的神力余波持续震荡下,白羽胜军这般的大成仙士借极英之力尚能承受,可仅靠着怀真子荫庇的鬼哥却是快承受不住了。
鬼哥此时的脸色极其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在两位仙君的道天碰撞下能坚持这么久,就连怀真子都不敢不敢自佩服。但怀真子此时也不过勉强自保,修的又是逍遥剑道,并不擅长保护他人。而鬼哥并非逍遥门下,亦无法融入剑阵,就只能靠他自己苦撑。
就好比凡人站在一群修士间,鬼哥现在的处境也是同理,元神受到层次上的压力和震动绝不易抵受。若不是他神格绝强又意志坚忍,这会儿人虽未死,精气神却都该崩溃了。但鬼哥的极限还远远没到。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可不仅仅在安静的烧火,而是已在玩火的路上走了很远。不过经过这两天的御风控火,鬼哥对于幽冥劫火这种东西却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首先可以确定,幽冥劫火确实也是一种火,但这种幽冥劫火与天劫炽阳火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天劫阳火,都是以热量粗暴的将物质结构摧毁,劫火看似外来,实际上是由内而外的冲击损坏。但是幽冥劫火,却是靠着阴寒之性将物质内的热量抽取一空,从而让其由外而内的萎缩。
这两种过程和结果看起来都极其相似,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恰恰相反的。如此一来,幽冥劫火与天劫火的相互吸引对冲或者吞噬就很容易理解了。阳气可为天劫火助,而死气同样可以让冥劫火涨,此事其实并不稀奇。
待到物质或者修士身魂毁无可毁,或者缩无可缩,无论冥劫与天劫之火都还是要熄灭的。然而火从何来呢?对于应劫方面的次深人士鬼哥来说,这是个萦绕他心头已久的问题,如今他已经大概找到了答案。
那两道异种劫火,也就是幽游流火与黄泉业火,与其说是火炎,倒不如说是火种。它们虽与一般的幽冥劫火有明显的分割和区别,可是鬼哥现在能够确定,这些相对普通的幽冥劫火一定来源于这两道火种。
这两道火种等阶级高,在幽冥界内亦是非同寻常的存在,出现的具体原因尚不得而知。能够的确定的是,这两种火炎并不会熄灭,因为它们并无普通劫火与物质的那种依存之性。
所以,鬼哥禁不住会胆大包天的想到一种可能。现在这两种异火已远离那强开之界门,它们应当是不可能自行破界回归的。那么这两种喜好死气的火炎将何去何从呢,冥律中的神号死地可是相当适合啊。
鬼哥面皮一阵阵抽搐,那样子看似十分痛苦,实际上是有点忍不住想笑。在感应到怀真子的目光移来时,他适时地发出一阵不轻不重的咳声,并哆哆嗦嗦喘息道:“前辈救我……”。
怀真子面无表情,可心中早起了惊天骇浪。以他所知,面前的这个小儿身具东辛传说之中的轮回仙种,据说那可是能与啸虎传承相提并论的造化。他昔年也曾费过一番功夫,想要得到此人。
不过后来时间紧迫,他所修之道业已有成,更改道心又是无比艰难,这才不得不放弃。说实话他一直十分关注这个小子,而这个小子的能为也一再刷新着他的认知。
只是怀真子本为不世之才,对鬼哥一应事迹虽有些许惊讶,却也未觉如何意外,总之并不足以让他内心震动。然而闻名不如见面,这两日的接触终于彻底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怀真子既成仙君,当然深悉仙君与下境修士的差距。在他看来,那根本是一种无法弥补的距离,无论多少仙士都不可能战胜一个真正的仙君。任你人数多少,功法多玄,阵法多妙,在仙君面前皆是浮云,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但当怀真子亲眼见到一个怪胎,在元神境界就已经显露出一丝可以抗衡仙君的可能时,他的认识、骄傲、乃至于道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他有些不愿想象,如果这个怪胎成长到明实境界会如何,成长到与他同样的极英境界又会怎样。
所以怀真子十分真诚的希望鬼哥去死,却不想任何人知道,或许也包括他自己。他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自卑和嫉妒,此刻纵然一个指头就能杀死鬼哥,心中却偏偏有一股偏执让他无法下手。
于是此刻面对鬼哥的求助,怀真子竟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他心底有个连自己都听不见得声音在叫,这个怪胎终于撑不住了,好的很。反正贫道我是护不住他,此乃天数亡之,当其死也!
不过怀真子嘴上还是很平静的应答道:“本门逍遥大道,并无此类佑人之能。况我与极乐相持已是艰难,于此等英力震荡莫可奈何。足下可谨守心神,暂不必去再理会劫火,想来极乐断难持久,数日后必见转机。”
鬼哥心下冷笑,老东西看似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什么数日后必有转机,再熬一天老子这条命就算交待了。不过你既要装大方,那总是空口白话可不成。
“前辈所言极是。这个疯女人穷凶极恶,那必定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必竭诚以报,等我调息一时,必一股做气为前辈销尽金虎。前辈无需特别关照,只须借晚辈一件东西就好。”。
“恩?”
“就是前辈用以避退劫火的那颗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