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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体型颇大的豹子拉着一辆大车,迅速的奔走在大道之上。
这是两只云豹,可以说是世间非常罕有的品种。而且这两只云豹不是凡豹,皆是修行超过五百年百成灵者,说起来还是一双夫妇。
凭这对云豹的道行,本足以占据一片山岭为王,便寻常修士也不敢招惹它们。可惜流年不利,就因为吃饱了以后在山头叫了几声,它们便被恰好路过的鬼哥瞧见了。
一番毒打之后,两个山中王变成了脚力,拉着这么驾大车,开始向东南先进。至于要走多远,谁也不知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雄豹还有些见识,确实曾经听说过百草仙这个名号,估计此刻已然夫妻双双把锅进了。可是百草仙何许人也,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它们也不知道。只能是且走且问,将一些老相识一一拜访。
于是乎,这些老相识的下场非死即残,更惨的是被那煞星大卸八十块,变成一道菜。
“当家的,你说车上那位到底是什么修为?”雌豹悄悄的问。
雄豹心情压抑,没好气答道:“走你的路,胡问什么?”
雌豹又问:“当家的,车上那另一位,想是他的道侣。要是我得了重病,你也会为我这样做么?”
雄豹更生气了:“你当咱们是谁?就算我这么做,咱们连三千里也走不出来就得死在路上。”
雌豹想想也对,转眼又悄悄问道:“当家的,你真听过百草仙的名号么?”
雄豹眼神一下急了,它们虽是以兽语交谈,可谁敢保车上那位听不懂?这么近的距离,一旦被他生疑,这煞星可是杀豹不眨眼的。
“当然听过。”雄豹连忙道:“虽然只是耳闻。可是当年青石城主满大人的千金得了怪病,据言多年难愈,几乎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就是遇上了百草仙才治好的。”
雄豹说完,等了一会见车里没有动静,这才心下渐安。雌豹也知自己问的不对,终于闭上了嘴巴。可是在一阵剧烈的紧张中,步子就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车子显得有些颠簸起来。车上壁板被轻轻敲了两敲,二豹连忙又调整慢下来。
此时距问心山之战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鬼哥没有再回去过,而是带着牧兰衣一路向东南行走。陆虹给的解药已经吃完,牧兰衣的状况有所起色,最起码已经不像是最开始那副死人模样,昏迷中时而脸上也会出现痛苦惊悸等表情,偶尔还会在迷茫中短暂醒来。
可是她的面容却是已经愈渐苍老,即使是鬼哥一日数次以生机度给,这种形势依然得不到控制,这让他越来越焦躁。是以这一路行来,不免多造了不少杀业。
鬼哥当时没有让秦墨言带走牧兰衣,是经常深思熟虑的。一来听陆虹说过,北屿仙盟的五位仙君恐怕已经都陷入仙难之中自顾不暇,凭他们的实力很难保牧兰衣周全。
二来是因为自己虽然一时虚弱,但若是能迅速恢复,哪怕魂力能支持到暂时沟通隔世海,那便可以请海内的大仙君们援手。凭泰极天魂引连死魂都可复生的神妙,就算牧兰衣的情况再怎么恶化,也能保她不会死去。
但是,鬼哥没有发现自己进一步恢复的迹象,反而渐渐在这个层次稳固下来。不知是魂力所限也罢,还是已经离开北始太远,他此刻竟然半点都感应不到分身的存在了。
于是乎,既然秦墨言曾提起过百草仙此人,那就只好先去找找看了。世间奇人能士无数,或许此人确有真实本领呢。
二十余日后,鬼哥到达了青石城。这也是一座修家之城,城池看起来规模颇大,城中的低阶修士如贩夫走卒般络绎不绝,放眼便辄以千万计。
与其他修城一样,青石城入城依例要盘查抽税。但鬼哥这辆车有些与众不同,这两只云豹便相当于两个元丹修士,此时竟然只能做坐骑脚力,车上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不过鬼哥不想在此闹大事端,便亲自下得车来,接受守门修士的盘问。
“不知尊客如何称呼?来本城有何贵干?”守门修士问。
鬼哥答道:“姓梵,梵无遮。来青石城求医。”
“车上是什么?”守门修士又问。
鬼哥道:“内人患病,不喜吵闹。”
“本城的规矩,我们需上车查验。如有私携禁品,藏匿要犯,一律就地扣拿。”
此言一出,还不待鬼哥说话,两头云豹已是立时发出凶悍的低吼声,吓了这为首修士一跳。
“车上既无禁品,也没有要犯。我劝你还是不要查的好。”
这修士能在此当值,也算见多识广了。对云豹的警告当然不会害怕,可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不曾言语的鬼哥不宜招惹,此人绝对非常恐怖。
鬼哥随手递出一个小储物袋道:“这是税金。”
这修士接过打开,只瞄了一眼,眉头便是一挑,脸上已是带了笑意道:“贵客果然通达,希望不要让我们兄弟难做。”
“放心。”鬼哥点了点头,负手当先去了。
这修士擎出一块玉简,打出一番印记,轻轻贴在车辕之上。两只云豹这才驾车缓缓前行,跟着鬼哥向城内迤逦而去。
青石城主瞿松龄是个元婴修士,也不知是小成还是大成。这个鬼哥并不关心,因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关心的只是那百草仙是否确有其人,是否真的为这城主家的小姐诊过病。
云豹车驾来到城主府前,鬼哥拾级而上,旁若无人的向大门走去,衣袖在门上一拂之下,中门即已大开。可这一下,即是惊到了守卫的城主护卫们。
要知道青石城主位尊权重,即使是元婴修士,也无人敢到这里来造次。整个城主府皆有阵法笼罩,这扇大门有阵力加持,即使是上境之修,也未见得能强行破开。可是眼下,竟然禁不住来人拂袖一扫。
此时鬼哥负手静立道:“请向瞿城主通传一声,就说梵无遮慕名来访。”
当然得向城主通传,其实阵法被击破的第一时间,瞿松龄就已经察觉了。在他的客堂上,还坐着三位护法长老,也就一同察觉了。
长老江文道说:“城主,来人实力极强,凭我们四个,不见得对付得了。”
长老苏汝成却道:“来得这么快,这些妖魔当真如此肆无忌惮?”
另一位长老却是个戴面纱的女子,姓柳名芸。她摇头道:“理应不是,我道门一向中立。魔门与北屿尚未分明,岂敢再竖强敌。”
瞿松龄这时才笑了笑道:“是福是祸,一见便知。三位稍待,瞿某去看看。”
三位长老齐齐站起,明显是不想让瞿松龄独自面对。可瞿松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这才独自出堂。
柳芸道:“看来我等的心境,与松龄道兄还是差了些。”
江文道点了点头:“松龄兄似乎这些年,又走在我们头里了。”
苏汝成却笑了笑道:“诸位师长亲点他执掌此城,岂是随意而为?松龄兄的真本事,想二位还不曾真见识过呢。”
大门被迫中开,瞿松龄却很是自然的来到门前,笑吟吟的望向门前卓立的鬼哥。然他面上虽似无所动,心下却如起惊涛骇浪。
瞿松龄的眼力极佳,他看得出来,面前此人深如渊海难以测度。虽然展现出来的气息不过在开元境界仿佛,但其人身上的那股沉稳,以及隐约之中的煞气,绝不是寻常人能有。
而且此人那双眼睛里,无意中透露出的眼色,仿若日月凌天照世。不是故意瞧不起自己,而是自己在那双眼睛里的确非常渺小。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瞿松龄应对起来反而轻松了些。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瞿松龄有礼了。”
鬼哥摆手道:“打扰了。路过此地,想与瞿道友单独谈谈。”
“好,梵道友里面请。”瞿松龄向左右护卫使个眼色,自有人将车驾引入府院。
瞿松龄将鬼哥引至府内一个别院,小小的茶堂,二人分宾主落坐。便直问道:“道友此来有何见教?”
鬼哥也不拐弯抹角:“听闻瞿道友与百草仙有旧,是否属实?”
“这……”瞿松龄犹豫了。
鬼哥又道:“车驾里是内人,现身染沉疴,耽搁不得。”
这话里隐约已经有些逼迫的意思。我老婆得了绝症,想要找个靠谱的大夫,我很急的我跟你说。话说到这里,鬼哥的煞气已经禁不住开始散发出来。
瞿松龄知道他不是魔门前来逼迫,心下是又喜又忧。只能答道:“那位前辈有大恩于小女,瞿某曾经立誓,不得透露他的名号行踪。”
鬼哥道:“能指教一条途径也行。”
瞿松龄叹了口气道:“瞿某立过重誓,但……小女却没有。她如果无意中说过些什么,当不算违背誓言。只怕那位前辈将来知晓……”
鬼哥很满意,应道:“你不必怕。只要医好了内人,连你的情,我一遭偿他。这就请令媛一见如何?”
瞿松龄拱了拱手,满脸苦涩的退了出去。刚出得门来,他便觉身上一阵虚弱,方才强做得镇定早化为了无尽惶恐,却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也难怪。啸虎之威,当年仅凭一缕残魂,就能吓得诸多妖族仙王屁滚尿流。此际虽说已然做了他人之嫁,可其中凶威却仍在。纵然在鬼哥有意收敛之下,他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而不失态,已经极为难得。
坐在堂上的鬼哥也不禁暗暗赞许,这个瞿城主修为虽然一般,但心境胆识却着有过人之处。比前几番遇到的那些妖修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等了大约盏茶功夫,一个绿衫少女袅袅自外而来。她面容娇美,可年纪不大还略显青涩。见了鬼哥倒也不发怯,只是脸颊有点羞红,一个万福道:“婉容拜见梵叔叔。”
梵叔叔?鬼哥情知是瞿松龄的托辞,当下也不说破。但他当下也感觉到了,此女身上,有一股非凡的气味。
是的,就是气味。鬼哥虽失去辨知因果的目力,可也得到了强大的嗅觉和直觉。
此时此刻,他看着这个绿衣少女,心中却亦有各种悸动。因为在这个少女身上,不时传出一阵阵波动,就像是在直面着一个极英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