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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钧听得谢桓撂下句这话,本又有些火气上涌的,但转头细想,谢桓这样说,实则该是气消了,不想溶锦他们再为难,便就此作罢。
他果然也是猜得极对,得了便宜的谢桓,过后便真不同他冷战了,慢慢地,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而淳铭也将在十一月里满六岁,他觉得自个儿年纪差不多了,又一心吵着要上书房,可偏偏正德帝觉得他还小,心智还远远不够,有着溶锦的例子,想来淳铭在上书房也必定坐不住,便是再留一留也无妨。
这事一直被淳铭念叨着,缠了正德帝好些时候。
后来又因淳铭生辰那日,正德帝问他想要个什么物件儿做生辰礼,这厮想也不想,身外之物皆不要,一心只想上书房之语脱口而出,正德帝寻思着他这小儿子莫不是真好学罢?倒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想来平日里不过是性子急些,这并不与爱读书冲突,于是心中一软便应承下来淳铭这无理的要求。
实则淳铭如此积极却是因着溶锦他们都在上书房,无人与他玩耍的缘由。
正德帝他,恰恰不曾透过现象窥得本质。
既提到上书房,不得不提的便是关于为淳铭挑选伴读的事,起先正德帝为他选了好些人,他死活不乐意,正德帝心中诧异,以为他自个儿有了主意,便问他心里可是有了人选,他扭扭捏捏支吾了好半天,才说自己想要个女孩儿做伴读。
正德帝不允,小淳铭便梗着脖子问他,“为何桓哥儿想跟女孩儿玩儿便可跟女孩儿玩儿,儿臣身为赵国的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却不能有点子自个儿的爱好?”
淳铭不晓得,为着谢桓这点子爱好,他差点没被永宁侯给一棍子打死。
“这赵国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且在你面前,你却又哪里来的底气与朕两个扯尊贵二字,何况朕亦有许多求之不得之事,你可晓得何教顾全大局?祖宗规矩不可废,你那点子爱好,朕暂且当做不曾听过罢!”然则正德帝却不是永宁侯那等子武夫,能动动嘴皮子规劝,自然不会先上手。
“父皇不必因着儿臣年纪尚小,便用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来哄我,总之你该晓得儿臣这个人向来是宁缺毋滥的,今日父皇若不肯允了儿臣,来日儿臣便是独自一人上书房,亦不服从。”淳铭是哭着喊着,又捏了拳头使劲儿往正德帝怀里揍。
“你如今说话还挺讲究,冠冕堂皇与宁缺毋滥之词也会用了,倒是有文化得紧。”正德帝气极反笑。
总之选伴读这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因着淳铭说着自个儿年纪尚小倒提醒了正德帝,淳铭原就是不该上书房的年纪,想想便由着他去,只撂下句若执意要女孩儿做伴读,那便一个人去上书房的话。
淳铭也是倔,果真就秉承着他那“宁缺毋滥”的原则,宁愿一个人上书房,也坚决不要男孩儿。
愣是眼巴巴数着日子等到了来年七月开学,独自一人欢欢喜喜去了上书房。
要说关于淳铭上书房这事,除了淳铭自个儿,那便数溶锦是最为欢喜。
想想这一年来被总师傅的各种针对,想想每次考核的垫底,溶锦总觉得,去年这时候为着开学的欢喜,终究是场错付。
听讲说淳铭来了上书房,她仿佛见着了希望,便是凭着淳铭平日里那副德行,想必总师傅也不会看他太过顺眼。这样一来,总师傅便不会有太多精力与她作对。
淳铭年纪最小,个子又矮,被总师傅安排在了第一排,后头是谢桓,一落了坐便和谢桓叽叽喳喳起来,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丝毫没有注意自个儿一抬头就是总师傅,所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淳铭被总师傅提溜起来时,溶锦下意识便想到了自己,代入感极强的她,已事先替淳铭紧张了起来。
“三殿下,臣刚刚讲了什么,殿下可晓得。”
“我如何晓得你教了什么东西,左不过是些没用的东西罢了。”
总师傅失笑,“三殿下,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大笑声传来。
淳铭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刚却是被内涵了,立马羞红了脸,气鼓鼓地坐下。
从此同总师傅不对盘的人又添了个淳铭。
这一上午就这么去了。
下了学淳铭立刻便往外冲,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还是谢桓将他提溜起来,一同去了清露宫。纵然淳铭想反抗,到底年纪上差了一节,力量便悬殊得很。
等在清露宫摆了膳,几个人围在一桌,溶锦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乐呵呵给稷言讲淳铭今日的糗事。
她捏着嗓子学着总师傅的模样。
这头谢桓也学,全然不理会淳铭幽怨的小眼神。
讲到热烈之处,溶锦甚至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半点淑女的样子,还是池钧呵斥了声“食不言”,方静下来,稷言不由扶额忍俊不禁。
用完了膳,谢桓与淳铭两个便躺在罗汉床上困午觉,七月天气渐热,楚宛一只手拿扇子给他俩打着,一只手拿了书读,溶锦则跑去院子里瞧稷言与池钧下棋,她并不瞧得懂,只是心中觉得这消遣时光的活动甚是高级,像是那些个才子才摆得出来的架势,她人杵在这儿,也能沾沾才气,好让自个儿显得高级些。
不过没瞧多久,她终究还是坚持不下去,便开始装怪,时不时扯了这个的衣袍,时不时拉拉那个的头发,玩得累了,索性趴在石桌上也困觉。
稷言偏头见她困了,只笑了笑。
清露宫的石桌建在廊下,上午时日头照不过来,但下午时会透一缕过来,他平日不曾注意到过,照到的是哪个方位。等时辰到了未正时,一缕日光便打在了溶锦脸上,正处于梦中的溶锦不安地挥着手,像是要拂去它。稷言只得将一只手抬起,用宽大的衣袖替她遮了头顶。
池钧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笑了好一会儿。
稷言被盯得有些窘迫,“不如你来罢,你这当哥哥的,却不如我积极些。”
“那不如你占占便宜,当一回她哥哥……”
谢桓午觉醒时,稷言与池钧的棋战况正激烈着,谢桓不由分说,一屁股将池钧挤开,将正下的投入的两人吓了一跳不说,连溶锦也被闹醒,差一点就将棋盘给扬了。
“你这是做什么?”溶锦不满。
“自然是想帮钧哥一把咯。”说着就往池钧身上挤,石凳就这么点大,池钧都快掉下去了。
“你都不懂这棋是怎样个规矩,你帮什么?帮倒忙么?。”溶锦嫌弃。
看着谢桓拿着棋子胡乱在这儿指点江山,池钧无奈,“好了,别胡闹。”
“我哪里在胡闹了?”
溶锦翻了翻眼皮,跳下石凳,往池钧那方去,一手提了谢桓的后领子就往屋里走,“你给我放下,怪力狗贼!”
“我就不放!”进了屋子,溶锦将门合上,“宛姐儿,快快把铭弟放出来,咬……”
溶锦话还没说完,楚宛便快速跑来捂了她的嘴,悄悄耳语,“嘘,铭弟还未困醒。”
溶锦转头往罗汉床上看了看,果真还在睡着,怪不得进了门谢桓这厮便不嚷了。旋即起了坏心思,轻手轻脚去将书箱打开,取出笔墨砚来,磨好了墨,拿笔蘸了,往淳铭脸上拿过去。楚宛与谢桓就将脑袋凑过来看着。
溶锦拿笔在淳铭一双眼皮上点了两点,又将鼻子圈起来又点了两点,然后圈了嘴巴,最后在脸周画了个大圈,大圈外画了两只耳朵,这便大功告成!
“三殿下醒了会哭罢?”楚宛细细问。
“会不会哭,试试不就晓得了!”谢桓说罢便去推淳铭,“铭弟,起来了!摆晚膳了!”
淳铭一惊,噌的坐起身来。未困醒的眼睛半睁着,茫然地看着前方,越发像只小猪。
三人有些不厚道地憋不住笑。
“要用晚膳了么?”淳铭呆滞地问。
“不忙,我诓你起来呢,我们一会儿要去校场踢蹴鞠,外头两人还在下棋,你去搅了他们的棋局去。”谢桓坏笑。
“嗯!好。”刚睡醒的淳铭呆呆傻傻的。
木讷地走出屋子,活像个假人似的。
“钧哥!言哥!别下棋了,去校场踢蹴鞠!”淳铭揉了揉眼睛,感觉眼前有些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池钧同稷言笑了笑他,他二人本笑得内敛,但淳铭直觉是在笑他。
“怎么了?”淳铭纳闷。
“先说好,告诉你了,一会儿可不得哭。”
“嗯。”淳铭乖乖道。
池钧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怎么个形容,便转头对稷言说,“不如还是端盆水来?”
池钧说罢,稷言便去净房端了盆水出来,一来身为男子,稷言房里自然没有镜匣,二来端盆水正好让淳铭照了,顺便还能洗把脸。
直到稷言将水端出来让淳铭照了,一阵哭声从清露宫传出,好似要穿出天际,溶锦才惊觉,怕是将淳铭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