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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刚过,南国一片春意昂然。
正月初九,县城的主干道上还挂着经包灯笼,残留着一声副喜气过节的气氛。
县城的老街处,陈楚和中介所秀姨告别一声,背着行李到汽车站坐车。虽然刚过完年,但陈楚已经准备到羊城开始新一年工作。
羊城,上塘镇工业区,公交车路口处。
刚过完年,工业区的主干道还显得几分的冷清。陈楚观察一下周围,确认附近还算安全后,拿出电话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是阿妈吧?我是陈楚,对,我现在已经到了……平时多一点注意身体,好的……什么?陈武那小子有话和我说?把手机给那小子吧。”
站台上,陈楚嘴角带着笑,和陈武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等到熟悉号码的小车停在公交站边,响一下喇叭以后,陈楚告别道:“希凡过来接我了,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进入副驾位后,冯希凡注视着陈楚二移,用肯定的语气道:“楚哥,你胖了。”
陈楚也看一眼冯希凡,笑道:“你好像也胖了。”
除夕前一天,陈楚家和冯希凡家聚在县城酒楼吃过一顿饭。从那以后,俩人探亲的探亲,访友的访友,愣是没有在老家再见过面。
冯希凡叹道:“年初三那天高一同学聚会,年初四晚上初中同学聚会,要不是前两天就到了羊城,昨天还得参加高二同学聚会。一天一大餐,二天一聚会,你说能不长肉吗?”
轿车缓缓驶动后,冯希凡问道:“楚哥,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很好。”陈楚道:“我现在就觉得全身都充满能量。”
“那在我们老家招工的事,现在进展怎么样?”
“还在招人,再过几天,就可以派人把新招工人都带上来。工厂这边呢?”
“昨天已经开始招工了。”
提到招工这个问题,陈楚又一次地觉得,现在制衣厂的人才,真的是太缺乏了。
“楚哥,你真的想进入到服装零售行业?”红灯亮起,冯希凡在斑马线前停下车来,出声问道。
“没错,冯希凡。我现在正在找一些在服装零售方面比较有经验的人。”
陈楚心中暗道。最好就能找到一些挑得起大梁的。
“进入服装零售行业,看来我们又得忙了。”冯希凡叹一口气,缓缓地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冯希凡道:“昨天有一位客户找上我们制衣厂,他向我们制衣厂下发一张大订单,还说希望和我们制衣厂建立长久合作关系。”
“客户?”
刚过年制衣厂就接到大订单,这算是开张大吉吗?
“你在家乡过年,我怎么可能会为这么一点小事打扰你?我看过他们货物样版,基本上也达成合作协议,就等你回来拍板。”冯希凡微微一笑,出声道:“他们明天还会过来,合作的一些细节,还是由你来跟他们谈吧。”
“没问题。”陈楚出声道。
第二天上午,楚歌制衣厂。
制衣厂在昨天已经开工。包装部内,工人们正在包装着去年生产的货物;办公区内,时不时有主管进来请示新一年货物生产安排,一些今天才报到的工人,也会到陈楚处向陈楚讨要开工利是,道一声老板恭喜发财。
下午二点钟,在冯希凡的带领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带着一位二十岁、穿着正装的女子进入陈楚办公室。
“陈老板,新年好啊。”青年长着方脸大鼻,举止之间显得落落大方。
“新年好,还没有请问贵客姓名呢。”陈楚从办公位上站起来,向客人伸出手。
“我叫钱宁。”青年重重地握一下陈楚的手道。
“坐吧。”陈楚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钱宁坐下。
办公室内,水沸煮茶,清香氤氲。陈楚和钱宁交谈几句后,确定对方也是一位行业老手。
“陈老板,帮我生产这一批货。”钱宁大鼻子在说话时扇动着,道:“我准备第一批货向你们下单生产五千条,下一批货我下单一万条!”
陈楚笑道:“钱老板放心,我们工厂生产货物的质量,你完全可以放心。”
冯希凡前二天在和钱宁商谈时,达成一个对制衣厂方面很有利的合作协议。如果按照这份协议,制衣厂单条裤子利润超过八块钱。
“好,好,很好!”钱宁连叫几声好后,像是想到什么示意那位女下属:“差一点就忘记了,小江,把我们品牌商标皮牌拿出来给陈老板看看。”
女下属浅浅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二三个皮牌递给陈楚。
陈楚按过皮牌后,仅仅是扫视一眼,眉头就轻轻皱起来。
“陈老板,问一下你们辅料商,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出这种质量的商标皮牌。”钱宁笑着道。
陈楚的手指在皮牌上的商标图案上划过,然后将商标缓缓地放到茶几上。
“陈老板,你的货物就准备做这二三个商标?”陈楚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陈楚直直地注视着那二三个商标牌子。
那是个很有名的品牌,在全国起码有一亿人听说过这个牌子;而在全球范围内,起码也有五亿人知道这个牌子。
“钱老板,实在是抱歉。你的这一张订单,我们接不了。”陈楚拿起茶几上的二三个牌子,递回给那位女下属。
“接不了?”钱宁浓眉上挑,道:“为什么?”
“我们制衣厂不生产这一种货物。”陈楚道。
在陈楚超过十年的制衣生涯中,他曾经借鉴过这个牌子的设计风格,甚至有一二次还仿制过这个牌子的款式。
但是,陈楚从来没有在自已生产的货物上,打上过这个牌子的商标。
陈楚笑道:“钱老板,很遗憾这一次没能和你合作。”
听到这句话,钱宁脸色微微地一沉,道:“陈老板,我们给你们制衣厂的报价,已经不算低了。而且,你们制衣厂生产这一批货,绝对不会有什么风险!”
陈楚轻笑着点头。
钱定说的没错,生产这一批盗版货,风险的确不大。
在山寨王国,某些部门对盗版货打击力量还是很“轻柔”的。美帝曾指责过山寨王国生产了全球70%的山寨货,某些人认为这个指责毫无依据;但在陈楚看来,山寨王国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制造国,这个数字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茶几对面。
听到陈楚的话后,钱宁由不得摇了摇头。
这位制衣厂老板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想要赚钱,不冒一点风险怎么行呢?
“好吧,陈老板,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钱宁的脸上,闪过一丝寒色,站起来缓声道。
中国有那么多制衣厂,就算是不和楚歌制衣厂合作,他们一样可以找其他制衣厂合作!
钱宁离开后,办公室内,就只有陈楚和冯希凡表兄弟俩人。
“抱歉,冯希凡,我把你好不容易接到的单子推掉了。”陈楚坐回到办公位上,神态却变得认真起来:“以后,要是还有人向你下这样的订单,你不用问我的意见,直接推断就可以了。”
冯希凡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没有想到,对方向制衣厂下的这张订单,竟然是生产盗版货。
“好的,我知道了。”冯希凡道:“不过,楚哥,我以前在大街上看到二三家制衣厂,生产这样的冒牌货……”
“其他制衣厂想生产就由他们生产吧,反正,我们制衣厂绝对不沾盗版货。”陈楚道。
“为什么?”
在冯希凡看来,和尚都能偷人,那道士的为什么就不能偷人?
“风险比较大,冯希凡,你想蹲在牢子里捡肥皂吗?在整制造链条中,我们生产的风险是最大的,像他们做批发和销售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陈楚出声解释道。
山寨王国在打击盗版方面,一般都是打击制价的源头;但对销售终端却几乎是不闻不问。比如说有服装制假方面,大街上那么多店铺和淘宝网上那么多的商家卖假货,也鲜少有处罚的情况,但要是发现制假的源头,将主要负责人抓住判个三五个月都已经算是轻的。
“就只有这个原因吗?”冯希凡又问道。
作为一位入行者,冯希凡自然知道做某些事的成本有多低!
陈楚微一沉默,道:“冯希凡,做人可以没有节操,但一定要有底线。”
明白陈楚的意思,冯希凡笑道:“好吧,不接就不接吧。”
不就是一张小订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楚哥。你说这些假货,一般都是销售到哪里去呢?”冯希凡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还有问吗?当然是市场上啊。”陈楚道。
“市场上?就是我们在街道地摊还有店铺内买到的假货吗?”冯希凡又问道。
“不是,冯希凡,你在专卖店买到的货物,都有可能是假货。”陈楚道。
“明白,楚哥你说的掺假是吧?”冯希凡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
“这是其中一条销售路径。”陈楚道。
掺假是现在不少品牌代理店和后世一些网店常用的售假方面。某些代理商在取得品牌代理权后,可通过三种方式掺假:第一种,就是掺入品牌商原没有款式假货;第二种,则是在现有款式中掺入一些假货,真货假货搭配销售;第三种,则是生产品牌已有款式,100%假货出售。
“其中一条路径,楚哥,你的意思还有其他的路径?”冯希凡好奇地道。
“造假者可能会做出一家和店铺完全一样的店铺。”陈楚道:“很多看起来好像是正牌的店铺,实际上都是假的。”
说到这个问题,就让陈楚想到在二零一一年时,滇省花城的假“苹果”手机店事件。在花城那边,竟然有人将店铺装修成“苹果”店风格,甚至在店员等各个方面克隆正品苹果店出售货物。
在服装行业也有这样的情况,像国内某些比较有名的品牌,从来没有在国内建立销售渠道,但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这些品牌的“专卖店”。一些光顾了好几年的老顾客,还不清楚他们一直以来买的是山寨货。当然,也会存在一些“高仿”的造假店,比如说“木林森专卖店”,某些人会将店名刻意隔开一段距离就成了“木木木森专卖店”。但在他们店内售卖的货品,标牌上的商标名称是“木林森”(当然,产品也全部都是高仿货)。
对样这样的造假乱像,不要说行内人,就连陈楚这样的行内人也会中招。陈楚在二零零七年时,进入到某品牌专卖店买了一件上衣,从店铺装修、店员服饰、到包装都给品牌店铺的感觉,但是,当陈楚在第二天洗新衣服时,看到商示上某个字母多了一横后,也由不得高呼“奸商无良”。
“楚哥,那你说刚才的那个人……他生产这一批货以后,他会怎么样销售出去?”
陈楚想了想,道:“他有可能是那个品牌的某一个级别的代理商,就为了赚一些外快,有真货中掺入一些假货给手下加盟的专卖店……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他本身是代理商,就开着十几家的专卖店。”
在陈楚的记忆当中,那个品牌虽然比较有名,但是在销售渠道方面的管理却很混乱。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管他。楚哥,我们还是先选定一个好地方开卖场再说吧。”
听到冯希凡的话,陈楚微微地点了点头。
“楚哥,开假冒品牌店风险这么小,又那么赚钱,不如,我们也开几家来玩一下?”冯希凡脑洞大开,哈哈声地道。
“你就那么一点出息!”陈楚笑骂道:“我们销售店,当然得用我们自已的牌子!”
工厂刚刚开张,一切事务都很繁忙;陈楚在离山工业区那边的工厂,虽然已以有专人管理,但陈楚还是得招一位得力干将全权负责那边的事务。而在制衣厂这边,也有一大堆的事要忙碌,很快就将正月初十那天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在陈楚来到羊成的第二天,版房的人也开始工作。就在二天以后,一直负责国内货版的李松,在某次向陈楚汇报完工作以后,忽然间就提起一个问题。
“老板,捷华制衣厂的周师傅,好像有意来我们制衣厂工作……”
周师傅想来我们版房工作?
听到这消息,陈楚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昨天晚上,他打过电话给我,想叫我试探一下你的意思。”李松笑了一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师傅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想着离开捷华制衣厂?”陈楚不解问道。
理论上来说,在李松还有张师傅离开以后,捷华厂的服装设计方面的实力减弱,不是应该更加倚杖周师傅才对的吗?
“用周师傅自已的说法,主要是他在那边工作不是很开心。”李松叹道:“捷华制衣厂去年秋冬季的货物生产量,比前年起码减少百分之二十。他在去年初负责非洲货物设计,销售的效果不是很好……张大老板现在正在跟张小老板接班。而张小老板,好像不太信任周师傅。”
张子宏不信任周师傅?
陈楚笑道:“他该不会是把他们制衣厂出货量减少,赖到周师傅的头上吧?”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还有张师傅还有莫鸣等都楚歌这边工作,所以,张小老板以为周师傅有跳槽到楚歌的打算。”李松道:“老板,你还记得前二个月你叫我打的那一个电话吗?这件事捷华厂的两位老板都知道了。”
自已当初打的那一个电话,竟然引起了张家父子对周师傅的犹疑?
陈楚摇头一笑。
周师傅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只是暂时遇到一点小挫折罢了。
张子宏越是担心周师傅和以前一班老同事还有联系,越是担心周师傅跳槽,结果,周师傅还真的跳槽了,而且,还跳向了故旧众多的楚歌制衣厂。
张子宏这样的做法,就是在自毁长城。
“阿楚,我应该怎么回复周师傅呢?”李松问道。
陈楚想道:“等我先问一下莫鸣的意思再说吧。”
周师傅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能力还是很强的。在这一件事,陈楚要问一下莫鸣的意思才能做决定,要是给版房方面埋下一个定时炸弹,那就不好了。
等陈楚询问陈楚的意见,莫鸣道他们俩在过年时在电话中聊过,已经冰释前嫌。
在得到模鸣的答案后,陈楚决定接纳周师傅。
李松的电话很就过去,等到确定薪酬待遇后,周师傅第二天就来到楚歌制衣厂报到。
办公室内,作为曾经的老同事,陈楚也对周师傅的到来表示欢迎。陈楚顺带和周师傅聊了一下以后的工作安排。
在说到工作方面的问题时候,周师傅忽然间就提到一个问题。
“陈老板,你们制衣厂有前三四天是不是拒绝过生产一批盗版货?”
“是啊,周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一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