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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贺渊与薛云舟这两个现代人坐镇,青州发展的势头十分迅猛,尤其是百姓响应燕王府的号召种植瓜果之后,青州百姓的生活水准几乎是直线上升。
燕王府为了鼓励这些果农,头一年专门给他们发放了补贴,这种前所未有的好事令果农们热情高涨,促使他们在种植瓜果上面下足了功夫,事实证明青州的确特别适合种植瓜果,这里阳光充足、雨水少,结出来的瓜果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甘甜味美许多,再经过燕王府的官方组织运往江南,不需要特别宣传就很快获得了追求享受的高门大户的青睐。
这完全在贺渊与薛云舟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强制性要求将瓜果的价格定高一些,有些果农原本还担心卖不出去,现在见自家田地里长出来的果实成了江南富户竞相追捧的高价美味,全都喜得见牙不见眼。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的事燕王府就没有再多加插手,贺渊将这些南北商业往来全权交给青州的商人,而王府仅仅在关键时刻掌握大方向、进行宏观调控。
有了商人的参与,青州瓜果很快就名扬大江南北,就连京城都出现了青州瓜果遭万人争抢的夸张景象。
有了“青州瓜果”的名声,青州果农的日子陡然滋润起来,原本面朝黄泥背朝天忙碌一整年种出的粮食上缴之后剩下的仅仅够吃饱,如今竟然可以轻轻松松赚来足够三年日常花销的银子,这些老实本分的古代人也体会了一把用银子买米的奢侈日子,而且这买来的江南的米比他们青州种出的不知要好吃多少倍,这样的日子对于本就要求不高的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神仙过的。
青州百姓有了钱,自然家家户户欢喜,如今谁再说燕王不是个东西,估计都能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最感激燕王府的恐怕还是青州的商人,自古重农轻商,商人虽然富有,走出去却低人一等,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自家孩子走上从商的道路,但这次燕王府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颁出的许多政令都是对商人有利的,在实际操作中也确实对商人放宽了很多限制,而且燕王夫夫还亲临商会,对青州的商人表达出极大的善意与重视,这让许多看尽世情的年迈商人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
百姓们对燕王府心生感激,后面的政令自然就执行起来非常顺畅,几乎每一次有告示贴出来都会引来全城围观和讨论,因为许多百姓不识字,燕王府还特地安排人在一旁耐性讲解甚至答疑解惑。
这些改变仅仅用了一年时间而已,最近一次颁布政令时,薛云舟特地去城门口看了看围观告示的百姓,回去之后又开始琢磨办学校的事。
当初在玉山时他就有过这个念头,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根基不稳,面对的又是一群不知会不会留在青州的流民,所以没有将这个计划放在心上,如今燕王府在青州树立了绝对的威信,俨然已经时机成熟,办学校的计划也就可以摆上来了。
他将计划对贺渊说了:“我去当老师,教拼音,推广普通话,全民普及,不分男女老幼,怎么样?”
贺渊默默看着他,脑子里几乎能想象到听说燕王妃亲自授课后万人空巷的场景,虽然这有点让他不痛快,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薛云舟毕竟是个男人,放在现代也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的,他没有道理阻止。
“行不行啊二哥?”
贺渊:“……”
道理谁都懂,可他还是不怎么痛快<div class="contads r">。
薛云舟凑到他鼻子跟前对着他眨眼:“夫君?”
贺渊:“……”
薛云舟笑起来:“你怎么啦?”
贺渊妥协:“可以,不过……你只教一届,后面让你的学生教,挑出一些学有所成的培养他们当老师。”
薛云舟隐约看出来他似乎是有那么点吃醋的迹象,心里美不滋的恨不得飞起来,面上却正经得很:“哎呀放心放心!我没那么闲,我也没耐心当老师,这不是没办法嘛!”
贺渊神色不变:“嗯。”
薛云舟立刻跑到书案后面拿起毛笔:“来来来,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贺渊正准备跟着走过去,外面宋全求见。
宋全带来的是京里的消息:“太后病倒了,据说病得很重,什么人都不见,就连皇帝想要侍疾都被拦下来了。”
贺渊这次着实意外了下,动了动眉梢,面露思索:“什么病?”
“不清楚,太后那里布防很严密,我们的人探不到消息,就连太医都讳莫如深。”宋全一脸愧疚,京城的探子都是他的手下,这让他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愧对贺渊的信任。
贺渊倒是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毕竟皇宫不比别的地方,监视不到在所难免,他只是觉得太后病得太过突然,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薛云舟忍不住惊讶:“皇帝都能被拦住?被谁拦?”
宋全道:“太后的心腹太监,据说是奉命行事,想必之前太后有过交代。”
“连亲儿子都不见……难到太后毁容了?”薛云舟猜了猜,很快又摇头,“不对啊,太后是男人,干嘛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或许是传染病?也不对,那他近身伺候的人肯定也要倒下。”
薛云舟猜测半晌无果,最后“呵呵”两声,感慨道:“这皇帝当得……要憋屈死了。”
贺渊沉吟片刻,提笔给皇帝写了封慰问信,交代宋全:“叫人去库房挑一些贵重药材,连这封信一起送到京城,另外,好好打探一下太后的生平,越详细越好。”
宋全接过信:“是。”
打探太后的生平并没有花费多少时日,因为太后的出身实在是太简单了,就是一个普通小京官家的庶子,他当初在家时于众兄弟中表现平平,唯一出挑的就是相貌,也正因此才会在宫里受到先帝的关注,不过先帝后宫壮大,对他也只是一夕雨露之恩,没想到他“命好”,一下子就怀上龙子了,子嗣艰难的先帝知道之后差点高兴疯,直接将他捧上了天,甚至在皇后归西之后立马让他执掌凤印,自此后宫再无人能出其右。
贺渊仔细研究了他入宫前后的言行举止与种种事迹,唯一可疑的就是当年先帝的皇后死得太蹊跷了,竟然是暴毙,而且正在他得宠之际暴毙,这件事太过巧合,要么就是他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其他人想嫁祸给他,不管怎样,先帝并没有追查,可见他那时的地位完全无法撼动<div class="contads r">。
身为两个孩子的爹,贺渊倒也能体会先帝的心情,好不容易盼来个可以继承江山的儿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只是不知道先帝若得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诈尸跑出来。
如果薛冲说的小皇帝是他儿子的事属实,那这太后就隐藏得太深了,贺渊压根就没从资料里看出来他们两人之前有过交集。
太后隐藏得这么深,无非就是想掩盖他的野心,身为一个男人,不谈进宫之前如何,单在宫里每天耳闻目染,哪里可能没有一点野心?翻翻本朝卷宗,自开国至今,也只有太|祖皇帝立男子为后且空置三宫六院,之后历代皇帝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自信、胆量与魄力,别说立男后了,就是对男妃也宠爱有限,可见立男后宠男妃对皇帝来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代代皇帝都在防范着,这条不成文的惯例被先帝打破,无非是因为子嗣问题。
太后很会把握机会,也会创造机会,只是不知道他这次的病是真是假,如果是装病,又到底想做什么。
贺渊合上手中的卷宗:“紧盯皇宫,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等等等等——”薛云舟从他手中夺过卷宗,翻到太|祖皇帝那部分,很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凑到贺渊耳边低声道,“太|祖皇帝竟然没有三妻四妾哎,你说他会不会也是现代人穿过来的?”
贺渊瞥他:“那现在还有你我发挥的余地?”
薛云舟轻咳一声,揉揉鼻子:“你不要用这种看蠢驴的目光看我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贺渊被他逗笑,伸手捏捏他的脸:“你脸挺大的。”
薛云舟:“……”
太后毕竟远在京城,有些事捉摸不透只好静观其变,两人随后将京城的事暂时搁置一旁,开始商议开办学校的具体事宜。
有现代的例子可以参考,行政制度方面倒是不成问题,但真正涉及到课程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古代百姓一般都不出远门,因为有地域限制,各地都是说的各地方言,虽然有官话,但在偏远地区并不普及,而薛云舟想要将现代汉语拼音那一套用到古代语言体系中还得费一番心思。
兴办学校的事曾遭到下面不少官员的质疑,他们觉得这种事完全没有必要,在古代人看来,读书识字都是为了走仕途,农民种地都来不及,学这些没用的干嘛?更何况所谓的拼音他们这些官员自己就不了解,对学校和私塾的却别也一知半解。
不过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知识普及实在是太重要了,短期内可能看不出效果,但以长远的目光来看,百姓们一旦开智就学会了思考,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技术进步与文化进步,最终将一步步推动社会发展。
愚民的确方便掌权者的统治,但对社会发展几乎没有推动作用,几千年封建统治大同小异,都是因为知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而这些人的精力都放在仕途上,于社会生产没有任何贡献。
推广官话就是为了将来的知识普及,拼音的优势很明显,年纪大点的百姓实在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学习的,可以只学一套拼音体系,用不着把字认全,将来燕王府在发放公文时添加拼音标注,后面再需要发放个小册子什么的,也都会方便很多。
薛云舟在考虑究竟是把拼音融合到青州当地方言还是直接在青州推广官话这两条选择中权衡许久,考虑到自家男人的野心,最后还是决定推广官话<div class="contads r">。
古代的官话和现代的普通话有很大区别,好在薛云舟穿过来就已经点亮了语言技能,做个古今翻译还是没有问题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伏案工作,他总算将汉语拼音进行了本土化,又找贺渊检查了一番,做了部分调整。
这套体系完全确定下来的时候,薛云舟拿着成品连着深呼吸三次,揉揉胸口一脸苦恼地看向贺渊:“满腔豪情快要爆出来了怎么办?”
贺渊莫名:“嗯?”
“虽然知道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还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有种我是这个时代的开拓者的成就感,无比自豪,无比激动,要是有心脏病,估计我这会儿已经挂了。”
“……”贺渊无语地看着他,“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开拓者,你才发现么?”
薛云舟与他对视半晌,生无可恋地趴到桌上:“好吧好吧,我境界不如你。”
贺渊摸摸他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捏着他下巴将他脸抬起来,在他唇上亲了亲。
薛云舟经不起撩拨,迅速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两人原本正正经经商量着事情,最后就这么莫名其妙滚到床上去了,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因为他们的白日宣淫,已经有好几拨前来求见的官员被挡在了门外,一时间里面春光四射,外面一众无聊的等待者开开茶话会顺便聊聊燕王夫夫的八卦。
事后贺渊难得有些窘迫,哑着嗓子低声强调:“下次商量事情不在家里的书房了,我们去前面议事厅,免得你再胡闹。”
薛云舟一脸餍足地趴在他胸口左亲亲右摸摸,嬉皮笑脸地为自己开脱:“我哪里胡闹了,实在是满腔豪情无处释放,只好找你解决了……”
贺渊顿时满头黑线,额角青筋突起,破天荒有种想把他做死在床上的冲动,看向他的目光简直要将他生吞活剥,一字一句咬着音问:“只、好、找、我、解、决?”
薛云舟顿住,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气压有点低,忙抬起脸瞪大眼装无辜:“什么?”
贺渊明知道他一贯嘴上瞎吐噜,可还是被气得肝疼:“你把我当什么?”
薛云舟迅速举起一只手掌,无比正色道:“夫君!绝对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合法的!”说着不待他反应,赶紧低下头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他原本坐在贺渊腹部,这么一弯腰,再不经意地动一动,光溜溜的屁股直接滑到贺渊的关键部位,贺渊狠狠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强行忍耐。
薛云舟偷瞄他一眼,以为他真的怒了,连忙亲亲他的唇吻进去,很有点卖力讨好的意思,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结果注意力转移成功,贺渊迅速将他压在身下,换被动为主动。
两人又荒唐了不少时间,外面的官员看看天色,纷纷放下茶碗打道回府,回去之后又是一通八卦。
如今燕王夫夫已经成了整个青州的模范夫夫,俨然是“恩爱”的代名词,又因为他们难得一见的亲民,所以现在整个青州的人都对他们敬重有加,畏惧减少,偶尔拿他们俩当谈资聊一聊也没什么打紧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当初摄政王暴虐嗜杀的名声纯粹是有心人恶意谣传出来的结果,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div class="contads r">。
天色黑透,薛云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从贺渊的臂弯里抬起头,看看外面照进来的月光:“我睡了多久?”
贺渊心情好了许多,摸摸他的头:“没多久,累就再睡会儿。”
薛云舟摸摸喉咙,皱着眉咕哝:“嗓子哑了。”
贺渊连忙起身摸摸他的额头:“疼不疼?没发热,我给你倒点水。”
“嗯。”薛云舟无力地趴在床上,看着贺渊有点手忙脚乱地下床点灯倒水,忍不住弯起唇角,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贺渊端了水过来将他扶起,就着灯光看见他满身斑斑点点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一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见他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光了,忙问:“再给你倒点?”
“嗯……好渴……”薛云舟抱着他的腰撒娇,“嗓子疼……”
贺渊看着他眼角隐隐约约的泪痕,想起他之前在自己身下哭出眼泪的模样,腰腹间的肌肉陡然一紧,忙深吸口气,拉开他的手下床。
薛云舟连喝好几碗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点,随后就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二哥,你年纪不小了,悠着点啊……”
冷不丁被戳到痛处,贺渊脸色又黑了。
薛云舟闭着眼继续:“纵欲伤身啊……”
贺渊坐到床边,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再胡说八道,我真要做得你下不了床了。”
薛云舟握住下巴上的手指,低头亲了亲:“别给自己找借口,你想纵欲干嘛赖到我身上,我一直都这副德行,也没见你以前把我怎么样啊。”
贺渊:“……”
薛云舟睁开一只眼看他:“不会被我说中什么了吧?你以前……”
贺渊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深不见底:“以前你每次嘴贱,我都只能对你更严厉。”
薛云舟体会了一番潜台词,脸上莫名发起烫来,垂下眼弯着嘴角咕哝:“闷骚。”
“……”贺渊强行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叫人把饭端进来?”
薛云舟再次抱住他的腰,笑嘻嘻地撒娇:“好饿,饿成相片儿了,燕王是个大□□啊,没人性啊……”
贺渊低头看着他没皮没脸的样子,又想气又想笑,抬手作势要敲他,眼里却已经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第二天,贺渊将开办学校的具体章程摆到小朝堂上做了最后一次确认,下面的官员毕竟也看到了最近一年的发展,潜意识里对贺渊的每一次政令都抱着期待,所以这次虽然无法理解,却还是很到位地将他的命令执行下去了。
之后,整个青州都陷入一种诡异的疯狂之中。
百姓们听说任何人不管什么身份,不用花银子就能上学读书,起初都以为是在开玩笑,随后在亲眼看到告示又亲口听到讲解之后,终于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性,有些贫寒的人家激动得当街抱头痛哭<div class="contads l">。
自古以来读书就是一件万分奢侈的事,家中要培养一个秀才出来不仅会相应减少一个青壮劳力,还需要花费不少银两,更别提培养个举人进士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了,而青州偏僻荒凉,百姓们对读书的事更是连向往都不敢,没想到自燕王归藩之后,天上砸下来一个又一个大馅儿饼。
当然,告示里也说清楚了,只免费进行基础教育,也就是负责让大家识字,后面还想要更深入的学习就需要付学费了,这学费与传统私塾的束脩相比要少很多,不过对于最近才改善生活条件的百姓而言依然属于高消费,淳朴的百姓们对此感激万分,根本没有任何怨言,一回去就将这条新政四处宣扬开来,一时间整个青州都沸腾了。
此后,青州进入全民学习阶段,薛云舟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孙猴子,拔一根猴毛变成猴万个,可惜也只能想想,好在经过了最初的忙乱,他也渐渐积累了点经验,再加上后面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总算是清闲了不少。
在此阶段,贺渊一直关注着京城的动静,但奇怪的是京城风平浪静,太后生病之后就再没有露过面,皇帝或许是受为人子与为人君的矛盾心情影响,情绪有些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脾气,但同时又振作精神梳理朝政,企图收回本就该抓在自己手里的江山。
另外,晋王自从被接到京城之后就始终医者不断,但至今没有转醒,如今宁州的政务已经交到晋王年仅十岁的长子身上,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些消息并没有特别的价值,贺渊放下一半的心,就再次将主要精力放回青州。
这时青州已经接纳了不少流民,为了安置这些流民,青州城的外城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其中一半用来给这些流民安家落户,另一半则用来建立商业中心,居民区与商业区分界明显,里面的格局井井有条。
有了流民的加入,青州人口翻倍,开荒的有了,修路的有了,消费的也有了,燕王府前期花出去不少银子,后面也渐渐通过税收填补起来了。
如今的青州可谓日新月异,一眼望去处处都透着生机,但贺渊城里城外逛了一圈之后,还是觉得欠缺点什么,回去之后想了想,终于意识到短板在哪里了。
士农工商,在古代是等级划分,在现代人眼里则是不同的社会分工。
青州没有多少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管理起来比在京城时轻松许多,士族在青州占据的比例很小,贺渊暂时还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花心思,而经过一系列改革,农业有了改善,商业也有了改善,最后就剩下工业了。
薛云舟晚上回到王府,一进门就看到贺渊靠坐在太师椅上,交叠着两条大长腿交叉着手指,神情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笑起来,走到他身后狠狠一扑,勾着他的脖子调笑道:“哎呦呦,你这姿势要让外面的人看到估计能惊掉一地下巴。”
贺渊很放松地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抬起一只手摸摸他的脸:“在外面我会注意。”
原摄政王的坐姿一向是武人式的大马金刀,贺渊虽然处事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一套风格,但在一些小习惯小细节上还是刻意研究过原摄政王的,毕竟手底下那么多人,行事风格大变可以说性情大变或突发奇想,若是连言行举止也完全不同了,底下的人又不是傻子,到时有多少人怀疑他的身份,又有多少人愿意继续听他调遣,他还真不敢赌。
跟他这种小心翼翼相比,薛云舟没心没肺本性暴露就显得幸福多了<div class="contads r">。
薛云舟心疼他,调笑完就开始给他捏肩捶背,这是自两人在京城剖白心迹之后就开始的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薛云舟手中的力道已经拿捏得非常到位。
贺渊仰头靠在他身上,眼中含着笑意:“你也就这种时候乖顺得像个小媳妇儿。”
薛云舟翘起兰花指,狂眨眼睛冲他抛媚眼:“夫君,奴家伺候得你舒服吗?”
“咳——”贺渊陡然让他这模样惊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薛云舟哈哈笑着给他拍背:“你刚刚在想什么,想那么入神?”
贺渊喝了口茶才缓过来:“在想古代社会的家庭作坊和现代社会的大型工厂。”
“嗯?”薛云舟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来,趴到他肩上侧头看他,“什么跟什么?”
贺渊一抬眼就看到他在烛火映照下显得分外柔和的面孔,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想知识产权,技术专利,在想怎样让这里的工匠发光发热,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薛云舟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哦……你想办工厂,但是没有技术,有技术的人不愿意拿出自己的技术。”
“对。”贺渊揉了揉额角,“古代工匠对技艺看得很重,几乎都是家族传承或师门传承,这就导致他们技艺的发展提高非常缓慢,而且只能开个规模很小的作坊,养家糊口,对社会的贡献实在有限。”
薛云舟眨眨眼,若有所思:“所以,我这个综合大学校长,很快就要兼任……蓝翔技校的校长了?”
贺渊愣了一下才跟上他跳脱的思维,哭笑不得:“你当校长当上瘾了?”说完顿了顿,又迅速陷入沉思,“这主意还挺不错的。”
第二天,贺渊在小朝堂上与众官员议事,将近结尾的时候突然提议:“本王打算新添几个官职。”
“官职?这是好事啊!好事!”官员们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一边猜测燕王又要出什么“奇思妙想”,一边暗搓搓地计划着把自己的关系户推荐进来填补所谓的新官职。
贺渊观察了一番众人的表情,缓缓道:“这新官职是专为匠人设置的,由技艺高超的匠人担任,任职者将与其他官员一样享受燕王府下发的俸禄。”
“……”众官员惊掉一地的下巴。
贺渊继续道:“新官职另有一套体系,根据匠人的技艺种类与技艺娴熟度进行等级划分。”
众官员默默捡起下巴,静默片刻,陡然炸了。
“这怎么可以?匠人怎么能做官?他们经历过十年寒窗苦读吗?他们经历过非人的科举考试吗?他们获得过功名吗?”
“王爷啊,这太胡闹了!匠人怎么能跟读书人站在一块儿呢?能聊什么?没话说嘛!”
“这行不通啊王爷,匠人都跑来做官了,那谁打铁谁做瓷谁造车?这是要乱套啊!”
“王爷,此事要好好斟酌啊,虽然您之前的想法确实造福一方,但让匠人做官,这个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让他们那群不懂政务的人跑来胡乱指手划脚,我们很难办啊<div class="contads l">!”
贺渊每一句都认真听了,最后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不咸不淡道:“这只是名誉官职,不用他们管理具体事务。”
众官员一头雾水,心里默默想:不干活儿?白拿俸禄?
贺渊几乎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轻轻勾了勾唇角:“官不是白做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贡献出自己所掌握的技艺,担任教师一职,在学校公开授课。”
地下的人默默将他话语中的意思体会了一番,再次炸了,这回倒不是激动的,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能行吗?不会有人愿意的吧?”
“要真有人来,会不会被家族或师门其他人乱棍打死?”
贺渊淡淡道:“怎样才能将这个计划顺利实施,这就需要各位群策群力了。”
一句话瞬间堵住所有人的嘴。
“你们先商议,回去之后也好好想一想。”贺渊扔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人,留下一地官员呆若木鸡。
这件事在小朝堂上酝酿了许久,反对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似乎也渐渐开始期待这条新举措将要带来的变化,到后来一众官员配合贺渊将措施进行细化,最终新政还是颁布出来了。
这次贴出的告示与以往大不相同,每行字上面都有标注拼音,旁边站着的人也不再逐字逐句地念,只在大家有疑问的时候出声解释,一时间城门口围观的人都挤着往前看,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参照着拼音缓慢读出声。
因每个人都想上前读一遍,燕王府又赶紧派人多贴了几张告示,同时将准备好的传单分发到百姓手中。
这种在现代烂大街到让人厌恶的宣传手段放到古代却非常有效,尤其是青州这种学习气氛正浓的地方,每个人看到传单都恨不得主动讨要,回去之后一家老小都看一看读一读,有孩子的人家还督促孩子拿着树枝在地上照着传单学写字,这样一份传单对于家中没有任何笔墨书籍的普通百姓而言竟成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这结果让贺渊有些意外,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带着冷漠旁观甚至俯视的角度,有了薛云舟和孩子之后才生出牵挂,如今看着这些淳朴的百姓,他又生出几分喜欢,头一回真正发自内心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告示贴出来,虽然全城都在讨论,却没有一个匠人前来应征,据探子回报,这些天许多匠人都生出了心思,奈何家族或师门的规矩摆在那儿,一旦有人表现出想要应征的苗头,马上就是一阵内部争论。
贺渊耐心等待了好些天,终于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这第一个应征者让贺渊有些失望,此人是个编箩筐的,但他编出来的箩筐除了实用就是实用,稍微手巧一点的琢磨琢磨都能做,而且很多家庭都是自己编箩筐,根本不需要买,此人的技艺想要发光发热实在有难度。
遭到拒绝,这个人倒也没有失落,他搓着手小心翼翼道:“我……我其实就是来探个虚实……要是学校真的需要编箩筐的……先生,我祖父可以过来试试,他编的箩筐特别好看,想要什么花色就能编出什么花色<div class="contads l">。”
他对“老师”这个名词暂时还有些难以接受,仍然习惯性说成“先生”。
接待他的人点点头:“你可以让你祖父过来试试,不过……他身子如何?”
此人连连点头:“身子很硬朗,还能种地呢!”
到第二天,此人果然带着他的祖父过来了,一通考量过后,新编的箩筐被送到贺渊与薛云舟的面前,两人研究了一会儿,给老人出了个难题:一张康氏随手画出来的绣花的花样子,不复杂,但对于编织箩筐来说绝对不简单。
他们以为会把老人难住,毕竟编箩筐再精细也细不过绣花,可没想到老人回去研究了几天,竟然真的编出来了,那上面的花纹虽比不上花样子精细,却也足够传神了。
薛云舟一拍桌子:“高手在民间!就他了!”
于是,“云舟技校”招到了第一名技术老师,燕王府官职名单上添了一个名字:赵三喜。
接下来就是为这个专业招生了,考虑到流民中有许多腿脚不便之人,招生公告中特别强调了一点:优先接受残疾者报名,学费视情况有相应减免。
那些腿脚不便的普通百姓,一来没有文化,二来不能劳作,几乎成了家里的负担,脆弱的人甚至都得了抑郁症,现在陡然看见一条生路摆在面前,激动得嚎啕大哭,家里人也都高兴得不行,立刻就带着人来报名了。
“箩筐专业”很快就开课了,这专业名听着搞笑,可看着那些残疾人瞪着眼竖起耳认真上课的模样,任谁都无法不动容。
赵三喜当官与箩筐专业的开课引起了全城轰动,更多的匠人蠢蠢欲动,燕王府再考验择选这些匠人的同时,又开始安排建立箩筐工厂的事宜。
这个工厂自然不能和现代化工厂的规模相比,其本质还是个手工作坊,但因为有商人的经营与南来北往的牵线,这个作坊比家庭作坊的规模要大上许多,也专业许多。
商人天生就有敏锐的嗅觉,几乎不用燕王府怎么动员,早在“匠人为官”的新政刚摆上台面的时候,就有商人盯上了其中潜在的商机,并且在与燕王府打过招呼之后得了一批新颖的样品,迅速投入准备工作,等那些学生拿到证书毕业之后,现成的工厂与早已打通的销路就在等着他们了。
毕业生们激动得大哭,纷纷对赵三喜与燕王府磕头谢恩,他们如今才学了个皮毛,却已经能养活自己了,毕业后他们还会继续向赵三喜请教,将来技术越来越精湛,日子也就会越过越好。
工厂一开工,赵三喜又兼任了技术顾问,在第一批成品卖出去之后,他同样激动得老泪纵横,拿着分红哭得稀里哗啦,以前编个箩筐无非就是周围的不会编的人买回去用用,没有谁稀罕上面的花样,他编那些花样也仅仅是自娱自乐,没想到还能有获得如此丰厚回报的一天。
他觉得自己又当官又当先生又当什么顾问,不多做点贡献实在是心中难安,于是又开始琢磨编织点新的东西,什么席子啊,帘子啊,箱笼啊,灯罩啊,想到什么就研究什么。
于是,箩筐厂在他的技术指导下开始渐渐向工艺品厂转型。
有了赵三喜和箩筐厂的成功,那些观望的匠人再也坐不住了,当初受到冷遇的新政陡然火爆起来,薛云舟又忙成了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