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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丛玉预感到，那些食物到了顾一方他们手里，就与自己关系不大了。
果然如此。
昨晚贾锐给了她两个面包，让她和儿子今天早上吃。
今天中午，他没来给她送吃的，她想过去要，又怕引起市长的反感，毕竟这双方的“友谊”，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
直到前一阵子，贾锐才过来，偷偷地塞给她一块面包，让她和儿子分着吃，低声告诉她：“特殊时期，必须要节约食物，以后你俩每天就只能吃到一块面包了。”
是每天，不是每顿。
这面包看上去体型还算不小，可是虚虚的，实在没有多少分量，两人分吃一块，怎么够呢？
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不仅掌握着她老公的生死，现在还掌握着她们娘儿俩的生死。
有些人活得就像一只蝼蚁，随便被人一脚就能搓成肉泥。
但愿老公的事能得到圆满解决吧。
直到目前，秦丛玉仍没有向顾一方提及老公的事，她总觉得时机还不到。
她想，等回去了再提，那时顾市长一高兴，兴许就会放她一马。
好在还有树皮、草根和野菜吃，不至于饿死。
此时，秦丛玉和儿子正在跟着众人扒树皮。
她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天塌下来压大家，集体的事，不用她一个弱女子操心，儿子却对目前的处境感到了恐慌，他不停地带着哭腔问妈妈：“我们真的要吃树皮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树皮根本吃不成……”
“怎么吃不成？”秦丛玉故作轻松地安慰他，“你们课文里讲过吧，我们的先辈，就是靠着吃树皮和草根，为我们创造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现在也算是忆苦思甜。”
“我不想吃树皮！”儿子嚷道。
“不想吃那是不饿！”秦丛玉烦死了，有点生气，“大家都吃，你为什么不吃？都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你不想吃树皮，想吃什么？想吃肉？那你把我杀了吃吧。”
“我饿，但我就是不吃树皮，我要吃面包……”儿子索性大哭起来，惹得人们投来悲悯的目光。
秦丛玉看着儿子可怜，也担心他无意说出面包的事，引起众人的怀疑，便安慰道：“吃树皮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回去了，我给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其实树皮也好吃的。”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她从一段硬树皮里抠出一条软东西，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这一刻，她不仅骗不了儿子，连自己都骗不了，那种东西看似很软，其实生涩难咽，还散发着一股苦味，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有那么多的面包吃，还用装腔作势表演吃树皮吗？”
一个声音传来，秦丛玉回头一看，是金钱多。
她不想解释，便拉起儿子，向一边走开了。
金钱多并不识趣，跟了上来，他的一只手里抓着一把不知名的野菜，用另一只手撕扯着往嘴里塞，一边说：“野菜要比树皮好吃一点，但也是嚼不动，不过我牙口好，要不我嚼碎了喂给你，哈哈。”
他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故意把舌头伸出来，舌胎上粘着一团裹着涎水的菜团。
秦丛玉耸耸喉咙，皱皱眉头，没理他，领着儿子继续走。
金钱多还在跟着他，说话更是口无遮拦：“怎么，恶心了？你们女人可是什么都吃的，连男人的那个东西都吃，还有什么入不了口的？”
他原本想凭借着那些稀缺的食物，和秦丛玉来个春风一度，可是不仅目标没达成，还让对方偷走了食物，让原本想保留体面的他体面无存。
男人一旦不顾体面，龌龊的本质就暴露无遗了。
虽然在这荒郊野外，但他还未彻底绝望，还在盼望着回去的那一天，所以不敢对秦丛玉用强，只能极尽侮辱之言，以实现对她背叛自己的报复。
秦丛玉站住了，双目含泪地乞求道：“金大哥，你是个体面人，当着孩子的面，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你跟我谈尊重？”金钱多阴阳怪气地一笑，“我尊重别人，别人尊重我了吗？我敞开心扉，和别人分享，别人却连我的五脏六腑都掏走了。再说我哪里不尊重你了？当着孩子的面怎么了？没有那事，孩子是怎么来的？”
秦丛玉拉着儿子继续走，轻声说了两个字：“畜牲！”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毕竟是自己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想道句歉，又怕他得寸进尺。
金钱多却没有生气，仍是笑着。
既然没有了体面，就做好了当畜牲的准备。
“畜牲？”他呵呵笑道，“人本来就是畜牲，谁都是。真正的畜牲只是畜牲而已，它们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盟友，不会恩将仇报。人呢，平时都是正人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一旦遇上利益争夺，就都变成了畜牲。这种环境是个放大镜，会把所有人的本性都暴露出来。再过几天，如果我们还走不出这片原始森林，我们会变得比畜牲都没有人性，不信你等着瞧。”
秦丛玉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自知理亏，便不争辩，拉着儿子只顾走。
但她不敢离人群太远，怕金钱多对她采取暴力手段。
又不敢靠人群太近，怕金钱多把面包的事说出来，那样就会把市长揪出来。
金钱多还在跟着她，继续侃侃而谈：“《农夫与蛇》的故事是假的，侮辱了蛇，蛇不会那样做的，人才会；《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才是真的，畜牲都很善良，只有人才贪得无厌。”
耿家硕这时也意识到金钱多对妈妈的不友好，甩开妈妈的手，双手叉腰站在金钱多面前，大声喊道：“臭流氓，你不要再跟着我们，我们不欢迎你，快滚开！”
金钱多站住了，收起了笑容，脸上呈现出一抹怒色。
秦丛玉的“畜牲”没有让他心灵受伤，小男孩的“臭流氓”却让他体会到了十足的羞辱。
耿家硕的喊声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这让金钱多更加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