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年桃树下

彦梦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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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脸色苍白,可是身子不适?”顿了顿,“莫是姑娘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面对赵武真诚的关心,辛夷心中抚过一丝暖意,她看着他,他不似孙周那般敷衍,不似姬夫人那般虚假,他们不过数面,她还未曾向他道谢……

    思此,辛夷赶紧曲身行礼,“谢将军救命之恩。”

    “这是何意?”赵武急急在她手上一扶,恐她误会,又退后一步,与她保持君子距离。

    这一小小的举动,让辛夷顿觉受到尊重。

    她抬眸一笑,“回晋国的路上,赵将军曾救辛夷一命。”

    赵武也笑了,此事,他并没有挂在心上,听她提及,颇有些羞涩,“若某能早些出现,或许姑娘就不会受那一箭之苦。”

    辛夷很感动,不知如何言语,只见他的眼神有光,锁住了她的双眸,那光温和得如阳春三月,比孙周多了一份真心,比刑午多了一份温暖,更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情素,辛夷微涩,赶紧垂下头,气氛有些尴尬,两人皆无话。

    韩厥急步来到无忌房内,未见他入睡,而是躺在塌上翻阅竹简。

    他微微一愣,但见儿子神色平静,没有适才痛苦之色,心里松了一口气。

    “阿父。”无忌见到父亲,欲撑起身子。

    “无须多礼,你好生躺着。”韩厥来到塌边,一脸慈祥,“可好些?”

    无忌点点头,“城主医术高超。”

    韩厥听言,总算露出了一丝真心微笑,为无忌夹了夹被褥。

    无忌又道,“小厮说,公孙扬干来府?”

    韩厥想了想,本不愿谈及政事,但见儿子关心的神色,于是从袖中拿出两份帛书。

    “这第一份是君上午时送至,第二份侧是公孙之婢送来。”

    无忌疑惑,接过翻阅,只见第一份上写着:“有一婢,颇疑,寡人欲试,特遣她送书一封,待韩卿接到此婢书信,若发现书中未夹墨灰,可不动声色,令此婢回复一个“然”字即可……”

    阅毕,他惊讶的看着父亲,只见父亲展开第二份帛书,说道,“果如君上所猜,此婢有疑,这份书内未有墨灰,必有人私下翻阅……”

    而此时麒麟殿,孙周坐在塌上己两个时辰了,荚觉得他有些反常。

    “主子,可要进食,时候不早了。”

    孙周似回过神来,“可有消息?”

    荚摇了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见他紧拧双眉,心有千千结,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主子是担心她?”

    仿佛被说中了心思,孙周的眉头蹙得更紧,脸色的担忧一闪而过。

    他怎会担心她?他从未把她放在心上,但为何,自从那夜,他向她挑明,她却说她无心入他后宫,他的心总有一种失落呢?明明失落的应该是她呀?可据回报,她与往日无异,还是那么木木的令人讨厌,脑子里却装着诸多谋略。

    她是欲擒顾纵?还是另有阴谋?

    孙周一阵心烦,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怎的如此麻烦,扰乱他的心境。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

    “酉时?还不回宫?你让寺人去韩府,接……扬干回宫。”

    “喏。”荚领命,见主子如此着急,明明是想尽快知道结果。

    自主子把帛书交给她的那一刻起,主子就有些魂不守舍,他是希望那个婢子私阅帛书,还是希望她能规矩的送往韩府呢?

    如是前者,证实其心不善,主子可以治她的罪,这可比窥视主子美貌,攀附荣华严重得多,但若真是这样,荚又觉得一些可惜了。

    如此聪慧的女子呀。

    呸,呸,呸,荚又暗吐几口气,没有什么比主子安全更重要,此女不善,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再说刑午与栾妍并坐在马车里,马车在大街上奔跑。

    栾妍低垂着脑袋,一幅颓废之色,刑午一直注视着她,即怜惜又伤痛。

    “为何不言?”刑午打破沉默。

    栾妍动了动,低沉道,“无话可言。”

    刑午恼怒,一直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你就如此不待见我?你我半年未见,难道就没有话要说?”

    栾妍身子颤了颤,仍低着头,不过,双肩开始抽泣,泪水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好不伤心。

    刑午见了狠狠的握紧拳头,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凌厉,“你就如此心悦韩无忌?”

    她仍没有回答,只是一听韩无忌的名字,心口的痛己漫延了全身,她此番拼命的逃出栾府,只为见他一面,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她想亲耳听他说,他喜欢她,如此,就算进了宫,面对那巍峨的高墙,她才能凭着这段记忆好好活下去,可是,她终究未能如愿,他病了,她知道,一到寒冷时节,他便会如此,她曾见过他痛苦的模样,她宁愿病的是自己,宁愿自己能代他受苦。

    她呆呆愣愣,一颗心早己挂在韩无忌身上,对刑午的话,置若罔闻。

    刑午的火自是一股股往上拱,他突然欺身上前,扣着她的双肩,把她狠狠往杯里一带。

    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想着别的男子?难道她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的情景,她低声下气,只为见他,数年来,皆是如此,他犹记得与她第一次见面。

    那年,那日,他坐客于栾府,无意中闯入后院的桃林,桃花盛开,灿烂瑰丽,花枝摇曳中,花瓣漫开飞舞,一阵琴声传来,一粉衣女子藏于花海之中,轻拨琴弦,他顿时惊讶不己,世间竟有如此貌美女子,莫是世外仙姝,落入凡尘之中。

    那一刻深深埋入记忆里,与他血肉混入一体……然而,相识之后,她嘴里念的是另一个男子,她的笑为他人而绽放,她的愁为了他人而凝聚。

    他并不担心,他有信心,她眼里以后只有他一人,然而,数年过去,她执着如一,如此刻,他在她面前,她未多看他一眼。

    刑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栾妍吃了一惊,用力挣扎着,奈何她一个弱女子,岂是他的对手,她这才感到他的怒气,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过,他在她面前,虽然不爱说话,但对她倍为关心,他有君子之风,怎能如此举止不雅?

    栾妍又慌又气,“你这是做甚?快放开我。”

    那知,刑午冷笑一声,那声音竟让她害怕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我是谁了?”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双臂如石头一般坚硬,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栾妍脸色通红,哭泣道,“连你也欺我吗?连你也欺我吗?”心情己沉入谷底。

    刑午听言,心中绞痛,他怎么舍得欺她,他爱她,宠她还来不及,可她却总是若他生气。

    他暗吐一口气,让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身子也随之放松,他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

    “是我无礼,别哭了。”如以往一般的溺爱。

    栾妍更加止不住眼泪,只觉委屈到极点,一月来,她被阿父软禁,不能踏出院子一步,连阿母也见不上一面,想到阿母,栾妍更是心如刀割。

    阿母时常受嫡母欺负,不知,此时如何了?

    “我知你难过。”这时又听刑午说道,“我知……你阿父要把你送入晋宫。”顿了顿,“我一直在寻法子相救……”

    刑午把她推开一些,低头看着她,“今日栾夫人求诊,难得的好时机,为此,我筹谋一番,却未想到,你能逃出,此时正好,我这就送你走,离开新田,离开晋国。”

    说完,他目光灼灼,神色颇有几分激动,一向冷漠的他难得有这番表情。

    离开新田,离开晋国?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阿母要怎么办?她不能这么自私。

    然而还未来得及反对,刑午就朝外面的御者吩附道,“去城门。”

    坐在车外的鱼听了一惊。

    “城主?”

    “住口,我主意己定,不可絮聒。”

    栾妍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回理智,急急的摇着头,“刑午,不可……”。

    刑午握住她的手,“不用怕,一切有我,我会护着你。”

    栾妍感动不己,可是她真的不能这么自私,“阿母还在府内,若我走了,阿父必不会饶她,你知道,我与阿母相依为命,没有了我,阿母活不下去,没了阿母,我也不能活。”

    刑午眉头微蹙,思了片刻,“我可先送你出城,隐藏一处,随后,我再折返设法救你阿母。”

    栾妍再次摇了摇头,“今日你我走出韩府,所有人皆知,我若不见了,阿父怎会放过你,我怎能害了你?这事本与你无关,你何须丢了性命?”

    栾妍极力反对,但在刑午看来,却别有他意,只见他双眸一沉,“如此搪塞,你莫是不舍韩无忌?”

    “我……”栾妍咬着唇,再次抽泣起来,刑午自知失言,强压怒气,嚅嚅唇,却又不舍再指责于她。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鱼在外说道,“城主,快到城门了,然,有众多剑客在侧,不知是何意?”

    什么?两人都是一惊。

    刑午悄悄拉开一丝帘子,果见不远处,除了守门护卫外,还有身着武服的剑客,目光炯炯的在人群收索,出城的人也排了长队,一一候着检查。

    刑午嗖的拉上帘子,只听鱼焦急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

    刑午抿唇沉思,栾妍急道,“放我下去,若被他们擒住,阿父不知会怎么对你?我不能连累你。”

    眼看城门在即,眼看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轻易放过,此刻,他心急如焚,脱口而出,“返回。”

    鱼道,“去那里?”

    “刑府。”

    什么?他要带她回府,那可真引火上身了。

    栾妍自是不能答应,鱼也犹豫了。

    “城主?”

    “且慢。”

    两人同时出言,栾妍抢先道,“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午,你的情意,栾妍心领了。”

    说完,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支金簪,对准脖子,这是她出门所带,只为防止被剑客擒住,威胁而用。

    “妍?”刑午惊呼,不敢动一分毫。

    栾妍深深的看他一眼,“对不起,”

    随之她挑起帘子,此刻,马车停在路边,她灵活的跳了下去,刑午阻止不及,伸手捞了个空。

    他只能眼看着她没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