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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知为何,史爹没有为兄守孝,但史仲竹却还是被严格要求不吃肉的,连往日收集情报的重要方法——听说书,都给停了。万分无聊之下,史仲竹,提前开始了正式启蒙。
以前浮皮潦草得学过些三千百,浅显接触过《诗经》,而今正式启蒙,就是深入研究了。
史仲竹为了早些入学,一连小半月,天天对着史爹史娘撒娇,力图证明自己向学上进之心。
史娘经不住,只得和丈夫商议,让小儿子早些入学。
史爹想了想,也行。他如今在家养伤,无事之下,督促两个儿子的学业也是好的。便定下了,大哥儿每天下学后,到史爹书房检查课业,二哥儿每天上午由史爹上课的规矩。
第二日一早,不用丫鬟叫,史仲竹早早的起床,洗漱过后,就往正房去。史爹史娘慢吞吞得起床,慢吞吞得洗漱,间或还要停下来说两句话,把史仲竹给急得。好容易上了餐桌,史仲竹三两口吃完,眼巴巴的看着他爹。史爹看他活猴似的,训斥道“用餐之仪学到哪里去了,端坐!”史仲竹,这才焉萎下来。
史娘瞪了眼丈夫:就喜欢逗孩子。史爹眉眼含笑,心中得意,就着儿子焦急的表情下饭,饭都要多吃一碗。
史爹吃完饭,领着史仲竹到了书房。
史爹是个开明人,也不做什么拜孔夫子像之类的流程,只简单叮嘱史仲竹要勤学上进、持之以恒。
接着,就开始上课。
史爹拿出一册《庄子》,“今儿个,爹给你讲《逍遥游》。”
“爹,您不是说讲《资治通鉴》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您上次让我背《诗经》的时候啊,您说我学的好,等您空了的时候就给我讲《资治通鉴》。”
“那时是那时,这时是这时。”
“是么时啊时的……”史仲竹嘟哝道,面上不太高兴,仿佛在说“你说话不算数”。
史爹解释到“那时爹说的是你还没正式进学的时候,现在你不是求着要正式入学嘛,自然不一样。”
“行吧,《逍遥游》也行。”
“你这小子,《逍遥游》里有大鹏,一飞几万里,还有鲲,身子比咱家房子还大,厉害极了。”
“果然吗?爹你快讲。”
史爹见儿子终于高兴起来了,才开始讲课。心里想:那时这时,那时虽救了圣驾,但前程未定,自然需要家中儿郎都有上进心;这时,自己袭了保龄候的爵位,大儿子前程已定,其他儿子则需另谋出路。学问知识,这些都可以慢慢教,只是这心性必须早定。自己这一代的教训还不够吗?
史爹史鼎,也是嫡次子,只是和大哥年岁差距不大。他大哥身体不好,史家又是武勋世家,史爹自然比自家大哥更得老爹欢心。史爹也一心以为,好好学武能让老爹开心,更是苦练。只是,这爵位传与嫡长子,是礼法定了的。史侯爷初始也没有当回事,一直比较宠爱史爹。
突然一天,史侯夫人、自己亲娘,提醒自己亲爹“规矩法度、上行下效”。自这以后,史侯爷就注意维护嫡长子的地位与权威了,也不在明目张胆得宠爱次子。史爹真是一下子给打懵了,这真是亲爹亲娘吗?
只可怜了史爹,半大的孩子,被自家爹娘闪在半空,不上不下。要说史爹有觊觎爵位的野心,那也不是,半大孩子懂什么;要说没有,也不确切,毕竟从小大哥身子就不好,接受的教育都是自己要顶门立户。
要只是这样,史爹最多郁闷两天也振作了。最怕“但是”啊!但是自家大哥的身子那是真不好啊,做不了武将不说,文官他也做不了啊。这样的多愁多病身,怎么出仕啊?
史家在官场上的延续,重担还是落在了史爹的身上。史侯爷把家族延续的担子压在了次子身上,也尽心尽力教导,只是不给家族人脉,资源依旧往大儿子身上倾斜,不管大儿子用不用得到。还时不时得敲打史爹,不要惦记家里的爵位,要自立自强。
这不是给你吃草,让你出血,只让出力,不让吃肉,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史侯爷“幡然悔悟”后,怎么宠爱长子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君不见,三个儿子的娶妻生子了,大孙子的八岁了,家里的称呼长子还是用的“大爷、二爷、三爷”。史侯爷就是要次子和三子明白,这个家以后还是要传给长子的。史侯爷觉得这样做即维护了长子的地位,也扶起了次子;史侯夫人,也觉得自己的三个儿子各有出路,真是好极了。
史爹让这样“公平公正”的做法寒了心,一心带着弟弟闯事业。不给人脉就自己结交同级低阶武官,广泛撒网,反正总会有人升上去。家族资源不多,就自己收揽人手。史爹把自己积攒的月钱赏赐换了银子,买了庄子和店铺,慢慢有了稳定的收入。最困难的时候,史爹连着一年没有外出交际,只因为没钱!等到娶了媳妇,财政状况才慢慢好起来。
史爹史三叔联手在官场上闯荡,等到史侯爷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家两个儿子已经离开国功勋之后的圈子很远了。和寒门武官一样,结交人脉多是中低层,唯一比寒门好的,就是好歹有侯爵之子的名头,别人不敢贪墨他们的功劳。
史侯爷有没有发现自家儿子与自己疏远?怎么可能没发现,两个儿子,尤其是次子,说话做事依礼而行,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史爹有了这样的历史经验教训,对待自己的儿子时,就努力在不差别对待的基础上,从小区分主次出来。自己小时候要是没有受到“顶门立户”的教育,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所以,史爹见自己的长子聪慧上进,就定了他做继承人。对次子,在教导本事之前,先要他养成淡然不重功利的性子。在小儿子不知道的情况下,以免伤了父子之情。
史仲竹跟着老爹摇头晃脑得背诵《逍遥游》,史爹以为他这么小肯定不知道,史仲竹若真是原装货自然不知道,可惜……
史仲竹对史爹这样的做法也没有异义,自己前世学的是农业,做的是技术工作。只精通技术,不懂人情世故,别人还要夸他献身科学。史仲竹,既来之则安之,没有矫情的想回去。但有过的痕迹是擦不去的,明白自己只适合做学问的性子已经养成了,今生怕是不好改了。刚好,家里的培养方向也是这个,正好不改了。
到底孩子年纪小,史爹见儿子不是三分钟热度,颇坐得住,在讲课的基础上,又教了描红。史仲竹的小胖手不太拿得住笔,史爹握着他的手教他。叮嘱一天最多写五张大字,怕把骨头压变形了。说是五张大字,实际也就是十个字,一张纸上,斗大的两个字,布置了作业,太阳也升到了正午。两父子,相携回正房用餐。
回到正房,史娘正等着,史伯松也从学堂里回来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用了午饭。史伯松因下午还要到学堂去,因此也没有留下来叙话,径直回自己的院子午休。
史仲竹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的课程只在上午,下午都是摸鱼混玩,在亲娘怀了滚了好几圈,才上塌歇了。
午睡起来,只见娘,便问“娘,爹呢”
“你祖父唤去了。”
啊?史侯爷可不常叫史爹的,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