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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我回到枢纽城后即刻退掉旅馆的房位,牵马来胡里的领主城堡。比起拜见胡里我更想先让白影有栖息之地,我领白影来到领主堡垒中的马厩找到养马人。
我向养马人招手说:“伙计,麻烦你好好照顾这匹马。”
养马人围白影绕一圈对牠赞不绝口,“先生,这可真是一匹好马,我相信我的主人萨克会出大笔价钱买下来。”
我自豪地拍拍白影的腰部说:“无论萨克公爵出多少价钱我都舍不得卖掉这匹马。对了,养马的费用算到公爵手里就好,如果有人问你就告诉他是阿加维托伯爵让的。”
“这……”他面露难色。
我拍拍他的肩,把五枚金币放在他的手中小声说:“可别亏待牠。”
他握紧金币揣进兜中,想要隐藏脸上的快乐,咧开的嘴角早就出卖了他。
“好好干,你要是养的好,我下次来再给你五枚金币。”
看到他无法隐藏住自己的快乐,我放心地走出马厩。正当我准备拜访胡里时,从墙角出现的埃拉叫住我。她换掉昨日一身黑色衣服,身穿紧身的蓝色天鹅绒上衣,左右手腕都绑着的长达小臂的护腕,露出雪白又结实的大臂。她并没有穿裙子而选择一条能够展现出她丰满、强健大腿的皮裤,在皮裤外也蹬着一双过膝的鹿皮长靴。
“上午好,埃拉。什么时候你能穿上裙子向我展现你的淑女风范。”我朝她打招呼。
“真是抱歉,奥维奇先生。我一直都有,但并不想对你做。”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能够很好地在不同情况下转换性格。在胡里宴会上的她无疑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贵族小姐,但我面前的她早就把温文尔雅丢到九霄云外了。看着她就让我想起了奥克莱娜,不过她比奥克莱娜多出那份年轻人应有的稚气。
“你说的很对,可是你要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奥威·德·阿加维托伯爵。按照爵位排名,枢纽城情报机构头领最高也是子爵吧。”
她自知辩论是无法驳倒我,所以不再反驳我。我走到她身旁说:“还请萨克小姐为我带路,我希望可以拜访萨克公爵。”
“请随我来。”她平静地说但其中夹杂不满。
穿过卫兵把守的长廊,来到领主大厅,胡里·萨克坐在石椅上盯着站在下面的我。埃拉恭敬地朝胡里作礼,说明来由,离开大厅。
“你是希望我叫你阿加维托伯爵,还是希望我叫你奥维奇?”他阴森的脸露出一丝讽刺的嘲笑。
“萨克公爵,随你喜好。如果你把我当做联合国的盟友那就叫我奥维奇,如果你把在下当成圣国的伯爵就叫我奥威·万·阿加维托。”
“如果我两个都想当哪。”
“那就叫我奥维奇伯爵。”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拄拐走下石椅,“奥维奇,跟马丹相处后感觉如何?”
“如果好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听从你的建议回到枢纽城。”
他点点头说:“圣国内的宗教之火终于被点燃了,但来的太早了,早到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我很想拖延住清教崛起,但这已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了。马丹光明正大地获得自己丈夫的遗产,奥特兰守护头衔了。”我看见萨克脸上并没有表现赞同或是反对,继续说,“但马丹夫人的实际权力却可以达到整个圣国中东部。清教领袖萨福利在奥特兰,萨福利与马丹强强联合,信仰请教的城市势必会向奥特兰靠拢。”
“还有参加奥特兰清教的阿加维托伯爵。”他打趣我后认真地说,“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这次战争是圣国皇帝先挑起来的。马丹对外宣称自己是为了促进正教改革,才允许奥特兰人们信仰清教,而皇帝却死咬马丹叛国。所谓的正义在马丹,而不在皇帝。皇帝与马丹都在拉帮结伙,不过目前来看众多领主并不会选择站向某一方。因为皇帝直辖领地多特兰与马丹直辖领地奥特兰的实力相差不多,那些领主只有在权力的天平朝某一方倾斜后才会加入战争。”
“那枢纽城要……在哪一方。”我内心极度不情愿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可胡里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在暗示让我问他。
“还是原来的回答。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奥维奇、伯爵。”
“定是如此。”我作礼告辞,“那么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通往领主大厅门重重地闭后,他坐回到石椅上说:“斯巴鲁、布林你们可以出来了。”
石椅后的一扇门被缓缓推开,斯巴鲁陪同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梳着短发男人走到胡里面前。那个男人有着跟胡里一样的紫色瞳孔,四肢健壮,面部不修边幅,随算不上俊美但也超过一般人。
男人率先问:“父亲,马丹她写信以自由城邦来换奥维奇的性命,为什么不杀了他?”
“布林,你还小,你还不知道马丹的算盘。”胡里长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能杀了奥维奇,斯巴鲁把布林带下去吧。”
“可是父亲,如果我们杀了奥维奇,马丹在枢纽城成为自由城邦会议中会投上赞成的一票啊。”
“把布林带下去!斯巴鲁!”胡里愤怒地站起来拿起拐杖。
“走吧,少爷。老爷他自有办法。”斯巴鲁拉住布林。
“父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抓住这次机会的话,枢纽城不知何时才能变成自由城邦,我们藏器于身多年是为了今日的待时而动啊!”
“你……”胡里向布林丢出拐棍,言辞激烈。
被击中的布林吃惊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父亲,顺着斯巴鲁的拉扯跑出领主大厅。胡里环视一眼周围的仆人说:“你们都给我走。”
仆人好似受到赦免般冲出大厅,偌大的大厅只剩下怒气未消的胡里。他翘起那只瘸腿,拍了几下自嘲说:“奥古斯啊,奥古斯。你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大难题,幸好当年你救下的人不是马丹。”
胡里长叹一声从抽屉中拿出一块金属,细细看了许久随后将它放回抽屉中。
离开领主堡垒后我决定去会见埃拉,那夜埃拉与瓦尔雅的谈话让我十分在意。瓦尔雅绝对是遇到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她不至于只身离开奥特兰。
我来到埃拉的府邸,在门卫的陪同下我进入府邸。
“伯爵先生,你好。”
在大厅中迎接我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斯巴鲁做出手势示意我走上那气派的大楼梯。我与他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中,坐在椅子上等待我的人不是埃拉而已一位有着与埃拉一样紫色瞳孔的男人,他不快地看向我。
“这位是老爷的儿子,布林·萨克。”
我向他示好说:“你好,萨克先生。”
他拒绝了我的示好,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说:“收起阿加维托的这个假名,奥维奇。我要向你提出决斗。”
我不解地说:“布林·萨克,我跟你没有任何过节吧。”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他用手点点我的胸,对斯巴鲁说,“斯巴鲁,给我们准备好剑,记住要开刃的。”
“是。”
他气冲冲地冲出房间,留下思路凌乱不堪的我。斯巴鲁在我耳旁说:“少爷他可能不认可你,我希望任何人不会在这场决斗中受伤。”这句话的前半句还是和蔼的解释,但后半句立刻变成赤裸裸的威胁。
“你把‘任何人’改成‘少爷’的效果会更好,我先问一下,萨克他学过剑术吗?”
“这可要你自己去体会了。”他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接过斯巴鲁手中的剑,分量很足而且很致命,谁挨一下斩击谁都应该会受不了。我握紧剑柄转起剑来,摆出防御姿势说:“萨克先生,刀剑无眼,见谅了。”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朝我袭来,充满破绽的挥击,我可以轻松地架住他的攻击之后反手刺穿他的胸膛。但我选择侧身避开挥击,回身撤离他的攻击范围。扑空的他不服气地又挥动铁剑,不过这次我选择用剑身咬住他的剑身,利用重心配合下蹲姿势偏斜剑的方向。铁剑顺着剑身发出嘶嘶的声响避开我的肩膀滑进地面。我迅速向前翻滚,双腿发力起身格挡住他的鲁莽挥击。几个回合下来,我感觉自己没有参加决斗,而是表演舞剑。
我确定我这个位置距离他足够远后,将剑插在地上,说:“萨克先生,我可以认输吗?”
他停下步伐但仍然举起剑说:“不行,今日一定要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听到他的回答,我很敬佩他的坚毅,无法理解他的愚蠢。我看向斯巴鲁寻求帮助,但他用口型告诉我,“这位是萨克公爵的唯一一位儿子,你心里肯定有数。”
我只好拔出剑又与这位公子哥战斗不下十余轮,即便他早已气喘吁吁但还是选择挥动长剑朝我跑来。我没有做闪避,仅仅是用剑防御他的攻击,他便被剑的反冲力击倒在地上。
“已经够……”
“你在干什么!奥维奇!”尖锐的吼声打断我,吼声的主人正是从远处赶来的埃拉·萨克。
我又将剑插在地上,转向她说:“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辩解。我的哥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你怎么忍心和他比试剑术,还将他击倒在地。”她冲上前拿起铁剑,无视倒在地上的布林,“来吧,奥维奇。我要为我的哥哥讨回一个说法。”
“妹妹,扶我起来。”布林伸出手。
埃拉眼神示意斯巴鲁,斯巴鲁走到场地中扶起布林退场,布林一边退场一边埋怨斯巴鲁为什么不是他妹妹来拉他。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出无聊地家庭喜剧,举起双手说:“尊贵的萨克小姐,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她拿出飞刀,用飞刀轻击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首先,我不是武者,我是一个贵族。这种无聊的挑衅方式对我不起作用,而且你敲击都不是剑鞘。”我嘲讽地说。
“那你为什么拿起铁剑?”
我的手在她敲击时无意间拔出插在地上的铁剑,甚至我的身体都准备好接下来的短兵相碰了。“奥克莱娜,你当时为什么要教我一位剑士的荣耀。”我无奈地摇摇头,做好防御姿势。
站在场外的斯巴鲁依然保持直立,但我已经能够看到他左手掌中微微露出的银白刀尖,如果我真的伤到埃拉,那把飞刀肯定不会让我完好地从这里走出去。
正当我思索如何输得光彩时,埃拉如风般朝我奔来。她的铁剑紧贴地地面,这是一种回旋斩的起手式。这种攻击我没有办法反击,因为我的剑始终会比她慢一步,并且我也没有办法选择回避,只要她起身攻击时我无论朝那个方向闪避,剑都会砍中我的身体。
距我不到三步的她急速挥出长剑,我依靠我的肌肉记忆拧过手腕,挡住她对我左腰的挥砍。我对剑用力弹开她的剑,将剑高举,踏步下砸。她急忙向左翻滚让剑扑空,但剑还死咬住她的身体不放,她向后退去,立起剑身格挡一次又一次的朝她袭来的剑。多次挥砍对她并不奏效,我立刻停止攻击,收剑防御。就在我收剑的瞬间她自以为时机到来,毫不犹豫地向我刺击。我紧急倾头,剑锋的寒气刮过我的面庞,但我的长剑却已经抵在她脖子上。
“结束了,萨克小姐。”我收回剑丢在一旁,从她的剑旁逃离出来。
她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输掉这场对局,才收回手中的剑说:“你很强,奥维奇。”
“承蒙你的夸奖。”我虽面无表情,但心中无比感激奥克莱娜当年的教导,“那么我作为胜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瓦尔雅去哪了。”
“这里不方便。”她把剑丢给她哥哥说,“老哥,伯爵是父亲的朋友,过来向伯爵道个歉。”
布林走上前脸上还是充满不服气说:“我为我的冒失感到抱歉。”
“没关系。”我伸出手,“那么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他没有伸出手径直走过去,回到府邸中。我动着那只伸出手的手指,别让它尴尬地悬在空中
“别看老哥那样,其实他已经认可你了。要知道马丹夫人用你的头作为赏金,来同意枢纽城成为自由城邦,他没有选择暗杀,而是亲自与你决斗。别看老哥健壮如牛,其实他是一位非常精打细算的人。他可是一个能够在烛光下为枢纽城中一分钱的利润奋战到鸡鸣的人。枢纽城的经济发展,都是他负责。”
我跟随埃拉来到一间小屋中,她坐在桌子上说:“奥维奇,你的剑术还真是不错。”
“承蒙夸奖,但我们还是先谈谈瓦尔雅吧。”
“说实话如果你没有在瓦尔雅身旁,也许我会对你有所好感。实际上我很讨厌你。”她毫不避讳地说。
“我也是,我也是。所以你那天跟瓦尔雅说了什么。”
“先别着急。”她忽然卖起关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我和瓦尔雅第一次见面可不是在姚莹贩卖点。我小时候老愿意偷偷跑出府邸,在路上玩耍。在我被一群陌生人骗进小巷时,披着蓝发的瓦尔雅从天而降救出我。我们当时约定好每周都会在约定的地点见面,一起快乐地玩耍、交谈,可有一天她突然杳无音信,凭空消失。等到我再次遇到她时,她却以一头黑发与我见面,并且对态度我如陌路人。”
埃拉眼中似乎有些晶莹的泪珠,但她并没有让它们流出来,“她让我调查一个人。”
“一个人?”我疑惑地问。
“她并没有给我清楚的长相描述,只是告诉我他身着一种花格铠甲,铠甲上绣有亚特阿斯一词。而且瓦尔雅称呼那个人不用‘他、她、它、牠’而是‘祂’。”
“你说‘祂’?这是神学词吧。”
“确实,我当时也很奇怪为什么是‘祂’。可找到他的身份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能称呼成‘祂’。”埃拉眼中闪过恐惧,“在我和你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夜晚,我得知了那个人的踪迹出现于卡兰城,随后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终于在卡兰城一个小村中找到那个人的住所。我趁他不在调查出他的住所内的物品,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那个人书写的文字全部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你看不懂的?”我蘸些茶水在桌子上书写出古人字符让埃拉看。
“诶?”她惊讶地说,“你也是那个人的同伴?”
“什么同伴。”涉及到古人方面的我,情绪变得难以控制,我用力敲击桌子说,“这是古人的文字,他可能是个古人学者,古怪的学者多得是。我记得有个学者除了说话,日常生活都在书写古人文字。”
“不,是不是学者我至少能分别出来。我当时被那些古人文字惊吓到了,决定躲在窗外的树上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人。”她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语气说,“那个人回到屋中,卸掉一只手臂臂后用水清洗干净,随后又这样清洗了另一只手臂与双腿。我当时被吓坏了,从树上摔了下来。我发出的声响惊动他,导致他提着一把刀从房屋中冲出来巡视四周。我屏息躲在树后,等他回去。我来到奥特兰第一件事便是劝导瓦尔雅她放弃想法,但瓦尔雅表示坚决要追查到底。”
“那个人可以卸下四肢?”我既惊讶又怀疑。
“当然,卡兰城中还流传一个恐怖传说。说一个杀人犯会在夜晚出来游荡,遇害者都被卸掉四肢,丢弃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警卫多次想要抓捕他,但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踪迹,有些成功遇到他的警卫也惨招毒手。”
“你的意思那个人就是恐怖传说。”
埃拉点点头没有说话。我为瓦尔雅的安全担心不已,烦躁地敲击桌子,“瓦尔雅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只说了她会去找他。”
埃拉的表情根本没有在说谎,按照瓦尔雅不愿意连累别人的性格我也能猜到会是这种答案。我懊恼地盯着地面,只恨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瓦尔雅一起去。
“但是我能帮你一把。”埃拉从身后拿出装有透明液体小瓶,拔出瓶塞,“瓦尔雅临走之前我特意把它滴到瓦尔雅身上,你可以通过味道来追踪瓦尔雅。卡兰那个地方应该没有第二瓶我特制的摄魂香了。”
“好,你把香抹到她的哪里了?”
“她的束胸中。”
“噗。”我尴尬地笑着说,“你没被打吗?”
“当然被她狠狠地打了一顿,不过手感真是柔软。”
“别说了。”我拿过小瓶,站起身推开门,“埃拉·萨克,我发誓我会把瓦尔雅完整地带回来。那个‘祂’绝不会伤害到瓦尔雅分毫。”
“那就靠你了,奥维奇,一定要保护好瓦尔雅。”埃拉感激地说。
我来到马厩,看到安心吃马槽中草料的白影决定让白影好好休息一顿,正当我要选择其他马匹时白影看向我咴咴地喊叫。
“真是的,你也是闲不住的马啊。”我领回白影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到木屋。
主之星与月光为通往木屋的道路铺上一层白霜,一位身着宽大衣服,身后背着巨大长刀,腰佩打刀的男人骑马踏破白霜朝木屋走来。我从台阶上起身上马,亦向他走去。
“看你的样子是找到瓦尔雅的踪迹了。”索夫轻佻地说。
“别贫嘴了,你的伤怎样了。”
索夫转起胳膊,又伸展伸展身体说:“早就好了,我们的目的地是哪?”
我丢给他包袱说:“圣国东部的卡兰城,可别掉队了,索兄。”
我驱动白影起跑,索夫也不甘落后双腿用力一夹。在苍茫的夜空下,两人两马不知夜之漫长,亦不知危险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