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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行来到陵镇,已是夜半时分。
陵镇客栈,摘星客栈。
“我们要两间上房。”梁成誉冲摘星客栈的掌柜道。
“要三间。”秦逸可抢话,忽看到梁成誉一张八卦的脸,赶忙解释,“一个人住宽敞。”
“对不起客官,小店只剩下两间房。逢上武林大会,别家客栈也住满了。”留客是掌柜的看家本事。
赵原对掌柜道:“那就两间,你去安排。”转而对同行两人道:“逸可你想要宽敞,那你自住一间,我和梁成誉住一间。”
“多谢。”秦逸可一点也不客气,拿着行礼去了房间。
另一间房内,梁成誉钻进暖和被窝,不满地冲正在梳洗的赵原道:“不和你媳妇住,偏跑来和我挤。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在闹别扭……”
砰!
一声脆响,水盆掉落。
梁成誉一惊,见赵原跌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流淌的水中,衣服全被打湿了。“你怎么回事!”他一跃跳到赵原近前,扶起他。
赵原在搀扶下缓缓起身:“突然头晕,现在没事了。”
梁成誉瞅他脸色苍白,不免叹气:“你看你,骨瘦如柴,身体不强壮,小毛病就多。这样,明早跟我一起锻炼,我教你些吐纳方法,吸收清早的初阳之气,对身体最好。”
赵原望向他,觉得他和秦逸可说话的口气,竟也出奇地一致,真怀疑他俩前世是兄妹。
“怎么?”梁成誉被他看得好不自在。
“我没事了,你先睡吧。”赵原换好干衣服,开始擦地上的水。水很快被弄干,只是留下的水痕,很久都在。
躺到床上,赵原背对梁成誉,心事重重。头晕,不会无缘故,应是受毒药的影响。说来那个让他吃下毒药的女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找过他。不是说要观察毒药的药姓吗?想着,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梁成誉挤到了墙上。
“你睡过去一点成吗?”毒药之事无解,赵原心情有些烦躁,语气便不善,“瞎挤个什么劲儿?”
梁成誉侧身面对赵原的后背:“不挤我就掉下去了,床这么小。”
“那你睡里边儿我睡外边儿。”
“不行,这样不就变成你挤我了吗?”
“算了,随便你。”赵原一向说不过梁成誉,懒得再说,任他还在一个劲儿地挤。
时间慢慢流走。
“睡着了吗?”梁成誉道。
“……”
“问你睡着了吗?赵原!”
“睡着了!”赵原没好气地道。
“睡着了还说话啊?”梁成誉拿指尖戳他后背。
一口闷气上来,赵原猛地转身,啪地一声,两个人撞在一起。
“哎哟喂!你干什么嘛!”梁成誉叫嚷着捂着疼痛部位。赵原也被撞得“啊”了一声,神情痛苦。
“没想到你看上去文弱,身上肉跟铜块似的,比起我这个习武之人也不弱呐……”梁成誉抱怨地念了一通。赵原翻身平躺,闭目不与答话。
梁成誉一个人翻来覆去,到底没找到合适的姿势,便也平躺着。他自己睡不着,就见不惯赵原睡,决定再找个话题s扰他:“喂,赵原,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你想喝酒没带钱,我买了酒请你。”慵懒疲惫的回答。
一句话将记忆拉回初识,梁成誉面上挂着好奇的笑容:“当时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愿意替我付钱呢?”
“你说,我听,别问我问题。”
“真是无情,陪我说说话有这么不耐烦吗?”梁成誉不开心,自己怎么会和这么个冷漠贵公子成了朋友?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赵原的回答,他并不恼,反而一笑:“我当时觉得你真够仗义,而且豪气,视钱财如粪土,于是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其实他当时想,和这么个败家纨绔子做朋友,不愁没酒喝!毕竟自己这种被放逐江湖的野探子,俸禄有限。又问:“你呢?为什么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这个问题,赵原从前没有想过。萍水相逢,时间久了,变得形影不离,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此刻提及,赵原抛却睡意,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在我的记忆中,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因着这句“唯一”,梁成誉激动地撑起脑袋瞧赵原:“其实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他觉得赵原听到这句话也会和他一样激动,可等来的依旧是沉默。
梁成誉又说了许多话,没得到回应,又拿手戳,不见反应,发现赵原已经睡着了。安静的房间只听到赵原轻微的呼吸声,梁成誉收拾心绪,望着天板发呆,提醒自己此行陵镇的目的。
表面上,自然是为武林大会而来。只是临行前,他一如往常,接收了义父给他指派的任务——帮助毒宗宗主周黠,当上武林盟主。
盛皇有四个义子,周黠是老大。江湖上只知毒宗宗主年少有为,年愈三旬即开创毒宗一派,却不晓,实则是朝廷暗中助力,使其在江湖扬名。
老二名叫单常,统领卫军。
梁成誉排老三,主要任务为搜集情报,兼或刺杀点人。任务不算太多,江湖四处游荡,日子还算逍遥。
老四廖辛邻,负责联络,常居宫中。
此四子,各有所长,皆为盛皇培养的精英暗卫,朝中大臣亦不知悉。
从小接受的训练讲究严苛无情,四人可谓在厮杀中成长。名为义兄弟,各自心里都明白,他们不过是义父的手中刀、指尖棋。为了博得义父赏识,四子间攀比、争夺、算计,各怀鬼胎,更无兄弟情义可言。
梁成誉厌烦了那样的争逐。
若说四个人中,唯一有几分感情的,只有负责联络的廖辛邻。他身在江湖,义父都是派廖辛邻来传话,他与廖辛邻的接触,也是最多。
至于周黠和卓一,那是深得义父倚重的两个人。他们的野心和手段,梁成誉自愧弗如。说起来,这次相助周黠的任务,还来源于跟周黠的一场争吵。
“给你开路,是义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临行前,梁成誉质问周黠。
“是我的意思。”周黠毫不避讳地回答,目光中透出浓郁的骄傲。
梁成誉冷笑:“刀剑无眼,我上场卖命,助你当盟主,凭什么?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你要我请示义父吗?”周黠走到他的近前,用玩味的语气道,“你知道,不但请示的结果会一样,还会让义父觉得你贪图安逸,不愿助我。你放浪不羁爱自由,已经给了义父成事不足的印象,又何必把自己弄得更加难堪?”
义父一向只求利益最大化,如何分工合作,也是以利益为衡量标准,从不在乎谁的劳苦更功高。果然,结果同周黠所言一致。
当时,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义父,和一脸得逞笑容的周黠,梁成誉暗自咬唇,目光中的不甘,和如今躺在床上,不甘地望着天花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