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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豆豆也很活泼呀，就是有时会有点害羞。”
言安看着不远处玩沙子的果果和豆豆对身旁的顾念说。自从前段时间果果豆豆第一次见面一见如故后，每周两个孩子的一到两次聚会竟成了惯例。
平时一派日系禁欲风的顾念，今天穿了一件连帽衫，戴了一顶棒球帽，腿显得更修长。身上的清冷气质少了很多，难得见他脸上这么多笑容。
“嗯，我平时陪他少，也不知道他可以这么开心地和别的小朋友玩儿。每天回家，只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拼乐高，我有时和他一起拼，也很少见他这么开心地大笑大叫。”
“他是个孩子啊，天天跟你一个理工科大佬拼乐高，能笑得出来吗？”言安看着顾念。
顾念转头，遇上她笑意盈盈，恍惚了一下。
“小朋友们，喝水时间到！回大本营喝水了~~”言安招呼两个小孩儿。
“妈妈妈妈~”果果这个人来疯，扬着双手喊着妈妈飞奔过来。豆豆停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果汁，酸奶，温水，请问豆豆先生您想要哪种？”言安站起身，像个空姐一样向远处的豆豆轻轻福了一下腰。豆豆见状，看了一眼爸爸，顾念向他点点头，他也笑着跑了过来。
“妈妈，我和豆豆堆了一个城堡。”果果边擦手边叽叽喳喳，“这么大！旁边还有护城河~”
“城堡里面有公主吗？外面是不是有喷火的龙？”言安问豆豆。
“……不是喷火的龙，是机甲怪兽。”豆豆有点害羞。
“对！是机甲~怪兽！豆豆哥哥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果果抢过话头，张开胖胖短短的双臂把豆豆环抱起来。
言安顾念面面相觑：哈？现在改公主保护王子了？
看着眼前的言安和小小的两个，顾念浮躁了几年的心一下子安宁。这几年他不敢去想更多，只能让工作把生活填满。几套衣服穿了几年，家里一直是豆豆妈妈在世时的样子，阿姨也一直没换，他也还是以前那样上班下班，甚至连体重都和几年前一样，似乎一切都没变，孩子却慢慢长大了。豆豆聪明，一双大眼睛仿佛能看透大人的心事，但总是沉默。
他享受每次相聚的这片刻安宁。在表姐见缝插针细雨无声的“浇灌”下，他对言安其实早已熟悉。她住哪里，长什么样，家里什么情况，她喜欢什么，性格什么样，经历过什么，有多优秀，他都知道——虽然可能经过了申文涵的“美颜滤镜”。在遇到她之前，顾念对表姐这些溢美之辞其实是没有概念也没有入心的。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认识”，就是一眼。看一眼，一切都印证了。言安是个有点“奇怪”的女人。冷静缜密，却又古灵精怪，眼神里偶尔闪现出“你奈我何”的表情；非常通透，但有时又迷糊，跟她交流特别有趣，不管是学术还是生活；当你觉得她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却又坚强独立，温暖包容，让你觉得她就是天生的母亲，是那个可以仗着剑保护“王子”的“公主”。
他看到站在风里的她，头发吹在眼角旁，她却任由它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他忽然有冲动想帮她拂下去。
“顾念，这个名字真好。”她忽然开口，他抬起的手指倏然收回。
“师兄一定一直顾念着豆豆妈妈吧，所以一直一个人带着豆豆。”她拂了拂挡在眼梢的发丝，看着不远处的豆豆，“一定很辛苦。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但我毕竟是妈妈，而且有姥姥姥爷帮忙。你就只有一个人。”
“是会辛苦一点，不过......呵，也习惯了。豆豆一直是我带的，他妈妈在世时，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带他。所以他的沉默寡言可能也是像了我吧，有时觉得对不起他。”
“谁说沉默是个负面的词？我就很喜欢沉默的小孩子，安静，专注，拥有更多彩的内心世界。”言安看着他：“所以师兄，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内向的孩子有内向孩子的样子，外向孩子有外向的样子，这个世界缺了哪一种都不行。因为大人的喜好，他们喜欢热热闹闹的小孩子，就说热闹的孩子好。为什么要让所有的孩子都变成外向的孩子呢？不觉得自私吗？“
顾念认真听完她这番话，颇有感触：
“嗯，言安说的对。我不用改变他，也不用埋怨自己。”
“是啊，你看——”言安看他一本正经，忍不住调侃，“这个世界，比起需要我这样能说能笑的‘废材’来讲，更需要师兄这样沉默专注的精英啊！”
“言安不是废材，你是我从国外到国内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如果你不介意这样说的话——是少数非常有研究潜力的人。”
“我啊？师兄你不对着我说我还以为你在说别人呢！”言安指着自己鼻子，“34岁才一个小小副教授，跟你们这些大牛比已经差了好多好多年了。学术这条路，一步晚，步步晚。我一毕业就结婚生小孩，中间又经历了几年变故，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现在跟一帮二十多岁的拼，再聪明再努力，也抵不过一个‘老’。也就教学这一块还算可以，聊以**。科研？优青杰青我是赶不上了，后面千人百人长江珠江就一路往后推，推着推着就没了。不像你，一鼓作气，方有所成。”
“嗯，言安教学很强早有耳闻。科研你也不差的，你才34岁啊，一点儿都不晚。可以考虑申请一些国际学术交流机会，到欧洲或美国的好实验室进修几年，对你的科研会有非常大的助益。言安，你是个适合做杰出科研的苗子。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
“哎？申师姐没跟师兄说？”言安抬头瞧着一脸严肃的顾念就不由想笑，“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霍普金斯访学了。”
“是吗？她没跟我讲。”顾念显然很意外，“那......恭喜你啦！我们的课题......”
“师兄放心，我们会做好交接。”言安看他神色间有一丝失望，忙说：“已经有人选了，我下次组会把我们几个博士博后带过来，尽早熟悉，他们都比我年轻，都是聪明勤奋的孩子。师兄尽管放心。”
顾念低着头摆弄手机，帽檐遮住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言安正在心里责怪自己没有分寸，顾念抬头说：“言安，我给你推一个人，马里兰州黑人多，你过去有个照应。”
言安点开他推送过来的名片：
“顾思？”
顾念笑了：“嗯，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