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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他现在在病房吗?我能看看他吗?”言安抹了抹脸上的泪,哽咽着低声问。
“你别哭,伯父就在我的病区,我现在就过去。”穆昊然有点慌,想伸出手擦去手机里言安脸上的泪。
言安爸爸正坐在病床上,背对着病房门,和隔壁床的大爷聊天,没胖也没瘦,笑声朗朗,言安远远看着松了口气。
隔壁大爷一看到穆昊然就招手:“穆医生来啦?老言,”拍了拍言安爸爸腿,“你半儿子又来看你啦!”
言爸爸指着对面的病友乐着直摇头:“你这个老李,可别再瞎说八道了啊!”回头时,言安就又忍不住流泪了。
“李叔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穆昊然先问候了隔壁床病友。
“我好着呢,后天出院。沾了老言的光,天天劳穆医生问几回。”姓李的大叔打呵呵。
“伯父,”穆昊然柔声道,把手机拿给言父:“言安。”
言爸爸呆住,接过手机求救地看了看穆昊然,穆昊然向他笑着点点头。他慌乱地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对着屏幕里的言安挤出一个笑容:“安儿,爸爸……别哭安儿,爸爸挺好的呀!你看!”
手机自动关机了言安才意识到没电了,和爸爸一直聊了有几十分钟,都没有在意它一直在低电量提醒。言安翻身下床,给手机插上电源,却一时还开不了机。
知道爸爸现在的状态,她已经放了八九成心。
两周前的一天,晚饭后爸爸忽然胸痛发作,二老马上按言安临走时的叮嘱做了处理等候120——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打算瞒着言安,叮嘱果果不许告诉妈妈和干爸爸。
“她知道了也是干着急,没啥用处啊!她现在能马上赶回来吗?心梗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有啥比救护车更快呢!去了医院,该咋办咋办。”言安爸爸含着硝酸甘油劝慌神的言安妈妈。
“行行行,你快别说话了,安静等着,我不告诉她。你别着急,慢慢呼吸啊!”言安妈妈摸着老伴的胸口说。
果果也穿戴停当,随时准备跟着姥姥姥爷去医院。
言安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眼泪就唰地落了下来。
他们两老一小,当时得有多无助啊!
小小的果果安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却又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她看着一旁的流泪的姥姥和痛苦的姥爷,听到楼下越来越近的救护车警报,越来越忍不住哭。她打开电话手表,妈妈不行,干爸爸不行,果果拨通了昊然哥哥的电话。
言安把脸埋在枕头里泣不成声。不管做女儿,还是做妈妈,自己都没能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顶起那片天。
穆昊然直接去了医院,在急诊接到二老一小,把事先买好的的面包牛奶塞到言安妈妈手里,嘱托言安妈妈只顾好果果就行,剩下的都交给他。一路接诊检查,紧急评估,当晚就做了急诊介入。由于情况稍复杂,需要分两次来做。之后的两周多,商量治疗,住院陪护,穆昊然不仅是他们的管床医生,还是衣不解带的贴身陪护。
这两周,二老对穆昊然的亏欠在心里越积越多。
跟穆昊然,也只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就是在机场,他一声不吭把安儿抱在怀里不肯撒手,二老已经了然他们的关系。昊然这孩子虽然年轻,办事却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果果小,不能总待在医院,姥姥为了带果果没办法时时陪在床边。请了护工,也终不放心,穆昊然有空就守在床边,分了大半护工该做的事。他看出二老言语和神情里的歉疚,反宽慰他们道,自己反正也是值班,又爱吃姥姥做的小馄饨,每次姥姥来探视多包点小馄饨来就好了。
同屋的病友老李早几天住进来,也是心梗,做了介入,乐天爱聊。第一次见到穆昊然脱了白大褂照顾术后的老言,拧了热毛巾擦脸擦手擦胸口,检查尿袋**倒尿,心思细腻,动作利落,就跟老言感叹:“你这儿子养的真好,比个闺女都贴心!能在这种医院当医生,长得又帅,大有前途,老言你太有福气了!”
“嗐,这是别人家的儿子。我家是闺女儿,现在在国外学习,我的事瞒着她的。”
“哦?那看这样子,就是‘半儿子’啦!女婿半个儿,更有福气!”
自那以后,老李见着穆医生就开玩笑“老言,你半儿子来啦!”
老言次次阻止,穆昊然反倒不在意,满脸笑意应着老李的招呼,真的像个儿子一样细致照顾。偶尔姥姥带果果来探视,他就带着果果去医生办玩儿,让姥姥多陪姥爷一会儿。
“昊然哥哥,这个是什么?”
果果摆弄着一个心脏模型。
“这是左心室,旁边的是右心室;上面是两个心房。我们的心脏就像一座房子,”穆昊然对腿上的果果说,“果果,以后不要叫哥哥,叫叔叔好不好。昊然叔叔。嗯?”
“可是,妈妈说你是昊然哥哥呀!”
果果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她完全就是个缩小版的言安,某些神情都一模一样。
“嗯......那是因为,以前我还没长大,所以妈妈让你叫哥哥;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我都长胡子了,所以果果就得叫我叔叔了。对不对?”
果果伸出胖胖的小手摸了摸穆昊然两天未剃的胡茬,呵呵笑了:
“对!昊然叔叔,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