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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弟弟林煦,我想念他多于林先生,甚至代替了林先生和梅姐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变故让我变成单亲家庭孩子的痛苦。也许我的心开始萌发了一颗关于怨恨小小的种子,随风飘落一处荒芜的角落,待它生根后长成参天大树。林先生的无情让我小小年纪就领悟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像自己看到那样平静,并不是握在手里就是属于自己。
林煦已经离开梅姐和我整整两个月,关于这种血浓于水的情感,梅姐一定比我还要想念林煦,只是她从不提起。
十一月,入冬后,我不再矫情的像去年一样让梅姐给我买新棉衣和棉鞋,她没有钱,因为自从林先生走后,她失去了的一切经济来源,要不然她不会托沈伯给她找工作,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那天周末,我在家写作文,午后阳光太充足,我的房间到处金灿灿,我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拿起一支钢笔,作文本翻到空白页,可是看着题目我一个字也写不出,题目叫做《妈妈,我想对您说》。
我对梅姐想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然后我听见大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我以为是梅姐买菜回家,等了几分钟她还是没有进屋,于是我起身刚要去看看,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熟悉,当那个男人说到第二句时,我知道是谁。
他说:“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三五天就给你消息,你安心在家里等着。”
梅姐还是不放心,说:“能成吗?我文化不高,也没有工作经验,什么也不懂。”
沈伯胸有成竹,笑呵呵:“有我你怕啥,梅,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梅姐也笑,感谢几句就送走了沈伯。
沈伯,也是巷子街的老住户,离我家不远,在铁路工作。我自认为他是我认识的大人中最帅的,特别高大,瘦瘦的,皮肤很黑,衣衫很整洁,从不像其他大人那样晚饭后随随便便穿着短裤拖鞋就站在门口和邻居闲扯蛋,记忆里,他常常身穿一身深蓝色制服,英俊的大盖帽,从巷子街口大步的走来。自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哦不是,他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两岁,叫沈沉,那个全世界最最最古怪的人。
我曾听人说,沈伯的老婆在沈沉两岁时就跟有钱人跑了,还有人说得了癌症早逝。总之有很多种说法,但十多年过去,这种新闻早就变成旧黄历。
梅姐今天晚上心情难得的开心,做饭时还哼着小曲,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张学友唱的《吻别》。我走到门前,借着她的好心情,问她:“妈,晚饭吃什么呀?”
她回头看我,还笑着哼曲,说:“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那时,我忽然想到了我的作文,比如现在,我想说,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
晚饭我和梅姐都吃了两碗,她收拾碗筷时说:“林棉,明天周日我领你去商场买件新羽绒外衣。”
我靠在椅子上撑得一动不想动,感觉肚皮都快要撑破,懒懒地说:“不用啦,去年的外衣还可以穿呢。”
“你现在正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衣服肯定小了,明天你早点起床,我们八点就走。”她说着将一个保温饭盒拿到我面前,叮嘱我:“去你沈伯家,把剩下的一盘排骨给他送去,别弄洒了啊。”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凑近她问:“给谁送去?”
“沈伯,沈沉他爸,快去!一会儿凉了!”她说完继续哼小曲,这次换了另一首歌。
晚上外面冷的掉下巴,我不情愿的戴上棉帽,穿上棉衣,穿鞋时梅姐还不忘提醒我说:“别忘了告诉你沈伯和沈沉趁热都吃了,放一宿就不香了。”
“哦!”我瞪一眼手中的保温盒,咕噜一声。
巷子两旁的闲人都不再出现,这个时间天气太冷,都喜欢吃完热乎的晚饭窝在家里。我顺着一个又一个小路灯走向沈伯家,小影子长长短短的跟随着我的脚步。
按门铃,半天才有人开门,是沈沉,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一件深绿色T恤衫,秋裤,拖鞋,他倒是像夏天晚饭后闲扯的市井小民。沈沉没有看清楚我是谁,将上身探过来,一张脸忽然非常近距离的靠近我的脸,我奇妙的静止不动,瞬间瞪圆眼睛盯着他。与沈伯一样的瘦瘦高高,他也瞪着大眼睛,眉宇间略显怒意,用毛巾蹭着湿漉漉的滴着水珠的头发,看清我的模样后,好像并不欢迎我,因为他只打开一扇大门,而且他根本没有打开另一扇的意思。
他冷漠地问:“啥事?”
要不是梅姐让我给沈伯送排骨,我发誓我一秒钟也不想见到这个古怪的家伙,即使我们念同一所学校,即使从前林煦在家时,他是孩子群里的老大,也是林煦的崇拜者,几乎无所不能。可我对他就是没有一点好印象,无论我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是拉着一张脸,不喜不悲,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一样。
我们没有什么交集,顶多小时候我也像孩子群里那些小弟小妹们一样追随他的身影,顶多我知道沈沉是谁,沈沉知道我是谁,就这么简单。哦不对,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也说不定。
想到这,我也学他爱理不理的模样,随手举着保温盒,说:“给沈伯送排骨。”
他看一眼我手上的保温盒,做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还带着很小的笑声,说:“他不在家。”
“那你收下,排骨还热着呢。”我好心说。
他扬起脸垂着眼皮,说:“你以后别来了,省省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要关门,立刻被我拦下,他见我不但没走,还没完没了,不耐烦地问:“你还有啥事?”
我好心好意送排骨给他们,他竟然这种态度!
我气得咬牙,跟他唱反调,大声说:“我妈说了,这顿省不了!”
“你妈谁啊?”沈沉走近我一步,咬牙切齿地问。
“吕之梅。”我清楚地回答。
沈沉整张脸忽然变得阴沉,甩开手转身就走,我在后面紧紧跟上,不依不饶地说:“反正我妈让我把排骨送到你家,吃不吃是你们的事。”
他进屋后,没想到我也跟进来,一脸要杀了我的表情,说:“我他妈让你进来了吗?”
“我又不是找你!”我瞪着他,我才不管,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他给脸不要脸!我站在门口,沈沉一个人走进房间,狠狠地砸上门,真搞不清他在耍什么脾气。
我好奇的观察一周,发现这两个男人的家竟然格外干净整洁,感慨一番后我喊:“沈伯!沈伯你在家吗?我是林棉,我妈让我给你送排骨!”
没人理,原来真的没在家。
我将保温盒放在鞋架旁,临走前再次好心提醒他:“沈沉,我妈说排骨要趁热吃,明天就不香了。”
沈沉不应声。
于是,我又提高嗓门说:“喂!我走了,沈伯回来帮我转告一声,谢谢你了!”
又没人应。
我立刻跑出沈伯的家,我又不欠他钱!没礼貌没教养!整天摆臭脸要死一样!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骂着!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吓我一跳,我转身向后看,沈沉竟然把我放在鞋架旁的保温盒扔到了门外!
挨千刀的沈沉!
我飞快地跑过去,捡起保温盒,还温热的排骨洒了一地,我几乎是跳起来的对沈沉家门吼道:“姓沈的你去死!!!”
回家后,我把即将支离破碎的保温盒丢在饭桌上,气冲冲地回房间,摔上门。
梅姐立刻敲门问我:“林棉,你怎么了?你沈伯怎么说?”
我倒在床上不说话,根本就是气的说不出半个字。
梅姐见我没动静,继续问:“你这是怎么了?快把门打开。”
不!
“你这孩子好好的耍什么性子?”
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她还说我耍性子,我立刻跳下床,对着门扯着嗓子喊:“以后让姓沈的一家人滚蛋!”
喊完那句话,梅姐再也没有敲我房门,我也没有再走出房间。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梅姐叫我起床,我昨晚的气还没有完全消失,翻个身,咕噜一句:“不买了,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