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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长孙华锦?
什么叫做不记得了呢?
水清漪满目迷茫,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可心中隐约的明白,他所说的‘不记得’与她记得的事情,不相同!
电光火石间,水清漪捂着小腹道:“我……我的孩子,难道是他的?”这句话,说得极为的艰涩,前世不好的记忆,扑面而来。这个孩子的来历,不明不白,她不知是她与长孙华锦的,还是长孙华锦给她安排的人的?
毕竟,他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们同床,也只有新婚之夜的应付。
水清漪捂着头,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她心里深深的明白,有些事情,她忘记了!可她心里又升腾起了另外一种疑虑。难道她重生前,有一个灵魂占据了她的身子,代替她活着,改变了事情的诡计?
水清漪觉得荒谬。
可她重活却是事实,不代表心里所想不可能发生!
花千绝看着她神色痛苦凄楚,眉头紧蹙,她这模样俨然是没有忘记了长孙华锦。对长孙华锦似乎深藏着怨与恨。
究竟发生了何事?
之前他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与长孙华锦依依不舍。怎得只不过半月之期,便有着巨大的逆转了?
“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你不知?”花千绝隐约觉得水清漪与长孙华锦产生了误会,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庆幸,而后将水清漪占为己有。可如今,花千绝落寞的看着自己的右腿,握着扶椅的手骤然收紧,心中生出了恨!
恨自己的无能!
水清漪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脸上的血色尽失。惊慌的询问着花千绝:“你知道的是不是?你快告诉我!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嫁给他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水清漪双眸里氤氲着水雾,惶恐不安,一瞬不顺的看着花千绝,将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花千绝此刻不敢与她对视,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此时蕴藏着痛苦,浓烈得令人撕心。
花千绝触电一般移开视线,手背青筋根根鼓动。他这一刻,全然忘却了当初将她带到西越时的部署。不忍心伤害她,告诉她与长孙华锦极恩爱。她对长孙华锦的怨与恨,恐怕有误会在其中。可到嘴的话,却成了:“你嫁给他的时候疏离了我,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怎得明朗。但是你腹中的孩儿,的确是他的。”
水清漪木然的点头,够了!只要孩子是他的就够了!
这证明了她还是清白之身。
水清漪浑身的力气都仿似被抽空了一般,背靠在墙上,仰头逼回了眸子里的水雾。冷静了下来,对花千绝道:“我让人进来给你收拾东西……”
“你走吧。”花千绝拒绝水清漪。
“可是……”
“不用再来!”花千绝双手拖着右腿搭在踩踏板上,转动着轮椅,到了床榻边。侧头看着水清漪道:“你还不走?”
水清漪紧了紧拳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回到府邸,水清漪命人准备箱笼。花千绝不来摄政王府,她便搬过去。
落霞看着心里着急,郡主与陈公子有婚约,怎得能去大皇子别院?若是传出去,授人口舌,败坏了清誉,如何是好?
含烟却是没有这些个心思,一心听从水清漪的安排,不消片刻,便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摆在了正屋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郡主,可要带一些个侍卫去?”
水清漪颔首,毕竟在荒郊野外,凡事小心些好。
落霞拉了拉含烟的衣袖道:“含烟,不能由着郡主的性子来。”
含烟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奴婢,不能够僭越了主子。依我之见,郡主恐怕与大皇子是旧识,指不定到时候郡主嫁给了大皇子了呢?”
做奴婢的,谁人不想自个伺候的主子往上爬?她们的身份虽然依旧是奴婢,却也是水涨船高,那些个夫人小姐对她们也会稍显敬重些。
落霞欲言又止,低垂着头,眼角余光斜睨了水清漪一眼。想到先前的惩罚,落霞闭上了嘴。
含烟见落霞不再打算规劝了水清漪,脸上扬着一抹笑意:“郡主,咱们可要与王爷说一声?”
水清漪皱了皱眉,父王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说与不说都一样。何况,花千绝的情况,很不妙。水清漪害怕他会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来,忧心忡忡的说道:“暂且先过去再说。”
一行人匆匆去了别院,可别院里除了看守的七十老叟,已经人去楼空。
他是晓得的。
水清漪怔然的立在雪地里,任由风雪肆意的吹刮,霜风吹打在脸上犹如刀割。水清漪却是一阵木然,花千绝在躲着她!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离开他半步。
他那颓丧的模样落在水清漪的心里,令她心里极为的不安,生怕他会做出傻事!
“含烟,你下令下去,让人去寻!”水清漪清冷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的寒凉,隐隐透着一丝颤意。
含烟微微一怔,她下令让人去寻?
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寻大皇子,必定会传入陈家的耳中。她听闻当初郡主可是嫁过人的,如今又与大皇子纠缠不清,怕是不妥当。毕竟,她如今有这份顾忌,因为大皇子不喜郡主,否则也不会躲避了郡主!
含烟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就该听从落霞的话,一同阻拦郡主。
“郡主,侍卫都掌握在摄政王和魅王手中,魅王如今不知去向。若要利用人手寻找大皇子,必定要得到摄政王的手谕。”含烟心想出来的时候,郡主没有告知摄政王,心中想必是有顾虑。若是要寻人,经过摄政王的同意,郡主也不会‘胡闹’下去。
更何况,由摄政王颁发口谕寻人,传出去,也不会损了郡主的声誉。
水清漪知晓含烟的心思,略微沉吟了一番,便点头应允了。
一行人回到摄政王府,水清漪方才下了马车,便瞧见陈子冲从府邸里出来,微微一怔,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向他。心里猜测他的来意!
陈子冲是听闻了她寻花千绝的事,这才急忙赶来。
她虽然忘记了长孙华锦,可他却没有料到她还记得花千绝。并且,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亲厚!
陈子冲一袭宝蓝色锦袍,并未着大氅,可见出门极为的匆忙。水清漪嘴角微抿,不知为何,露出一抹讥诮的淡笑。陈子冲玉白的面颊,呼啸的寒风中,已然变得泛青。
“有事你便吩咐随从给我送口信,何须自个跑一趟。”水清漪让人从马车上将摄政王的大氅拿给陈子冲。
暖和的大氅裹在身上,陈子冲这才发觉他已经冻僵了。眸子落在肩上的大氅上,心里注入了一道暖流。仿佛融化了冰冻的血液,能够感受到血液缓缓的流动,身子渐渐的回暖。
“不妨事。”陈子冲眸子幽深仿若古井,幽幽的看着她,许久,没有听见她开口。陈子冲心底暗叹了一声,到底是她心中无他。修长白润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她青丝上的雪花,温声道:“你要寻大皇子?我已经派人去了。你身子骨弱,外边天寒地冻,寒气入侵伤了身子骨不好。”
水清漪点了点头,心里想要问他,为何不告知她有身孕的事?也想问他,她成过婚他不介意?
可这些疑问,到了嘴边,水清漪却是无论如何也张不来嘴。
“谢谢。”半晌,水清漪这才道谢。
二人相对无言,陈子冲心中倍觉无力。觉察到她对他愈发的疏离淡漠,心里开始不安,不知她是否想起了什么?这才这般待他。
眼睫颤了颤,落在上面的雪花落进眼底,一片冰冷的凉意蔓延全身。陈子冲逾越的握着她的手,触手的温软柔腻,令他心里稍稍安定。蓦地,手中一空,陈子冲的心仿佛也随着手心的空落而空洞。一颗心,慢慢的向下坠落。
甚至,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水清漪下意识的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仿佛上面有脏东西一般。而这个动作,刺痛了陈子冲,低垂着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涩笑。
她竟是这般的厌恶他?
水清漪察觉到他的目光,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僵滞,她也不知为何,心中反感他的碰触。张口想要解释,转念一想,她方才做的那样明显,任何解释都极为的苍白。
“我还有要是处置,你先回府,得闲我再来看你。”陈子冲微微一笑,看出她眼底的懊恼与迷茫,心里稍稍释然。
水清漪正尴尬,也不再说什么,回了府。
直到她的身影被厚重的大门隔绝,陈子冲脸上的笑容敛去,站在不远处的长随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摄政王府,狐疑的说道:“少爷,郡主怎得识得大皇子?”
陈子冲是独自一人去的东齐国,他在岸边救起水清漪的时候,她被花千绝拥在怀中,将她保护得极好。正是因此,她才没有在洪流的冲卷下受到伤害。
即使在昏迷中,花千绝都极力的护住水清漪,他还是点了花千绝的麻穴,这才松开了水清漪。
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定当极为的亲密。
“去寻大皇子。”陈子冲敛去眸子里的复杂光芒,这一次,他想要手段强硬一回。
“少爷,您当真要与二皇子做对?”长随惊呼道。
陈子冲步伐一顿,转而上了马车。
二皇子……他不过是将花千绝找出来,与二皇子之间有何冲突?
陈子冲未免夜长梦多,写了奏折,呈递给摄政王。让他与陈家长辈,谈论婚事。
龙珏看着奏折,随手扔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揉着胀痛的额角。
逼婚么?
“卿卿做了什么?”龙珏怎得会不了解陈子冲?外表虽然温和冷清,可却是极有耐性。他处处讨好水清漪,为的是博得她的好感,心甘情愿嫁与他。如今,他使了手段,怕是水清漪做了些什么,让他不安。
不安?
龙珏笑了,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陈子冲不安,那么便是对卿卿上心了。
“郡主要求大皇子搬到摄政王府,被大皇子婉拒。郡主回来收惙了箱笼,去别院照顾大皇子,人不见了踪影。”龙魂不紧不慢的将水清漪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心中想郡主莫不是爱慕上大皇子了?
并未曾见她对未来姑爷如此上心,却对大皇子这般紧张。莫怪陈家少爷按捺不住了!
龙珏面无表情,一头银白长发,日光下散发着莹润光泽。柔和了他眼里的凌厉,长叹道:“倒是像她的母妃。”提及心尖上的人儿,龙珏眼底闪过一丝凄清。
龙魂缄默不语,主子心里想到了王妃,陈家少爷的逼婚怕是行不通了。
果真,龙珏沉吟了一番,淡淡的说道:“卿卿若是点头,本王便张罗婚事。”
“诺。”龙魂退了下去,手上拿着未批阅的逼婚奏折,送往了落雪阁。
水清漪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无异。双手搭在腹上,闭上了双眸。
嫁不嫁陈子冲,成了困扰她的难题。
如今她拒绝了,日后总有一天会嫁进陈府,并不会因她这一次的拒绝,而解除了婚约。
可就这样下嫁给陈子冲,到底是心有不甘。
“暂且搁着。”水清漪还要再好好想一想,毕竟她如今在西越是未婚之人。若是腹部显形了,到时候她的孩子会受到指点。回去找长孙华锦,那是绝无可能。
龙魂退了下去。
落霞垂眸道:“郡主,此事您要三思。”她在别院门外候着,隐约听到郡主有身孕的事情。当时很震惊,可想到她听见的传闻,郡主在东齐国是成婚了的,可惜摄政王是不承认,这才将人接了回来。那么有身孕也在常理之中!陈少爷救的郡主,想必是知晓的,那么他不介意,嫁给陈少爷最好不过。“郡主,您耽误不得。”
水清漪淡淡的应了一声。
落霞揣测不了水清漪的心思,也不再多言。
倒是一旁的含烟,性子并无落霞沉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旁的落霞制止都来不及:“郡主,陈少爷怕是因着您寻大皇子的事情,这才焦急了起来,您如今有了身孕,时日久了,肚子大了,而您还在闺阁里,怕是会惹人闲话。”
“你们出去,我想静一静。”
含烟的话,宛如一柄利剑,刺到了她的软肋。她的确无法忍受她的孩子,生下来,便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是个‘野种’。即使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她心里便一阵绞痛。
而就在这时,管家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给水清漪请安后,这才指着提着食盒的丫鬟道:“郡主,这是陈夫人身旁的婢子,来给您送补汤。”
“有劳陈夫人惦记。”水清漪让落霞打赏。
秋心甜甜的笑道:“郡主,夫人膝下没有生养女儿。与您极合眼缘,将您当亲女儿一般。您若这般客气,夫人听闻了心里怕是难过。”
水清漪轻笑了一声:“倒是我的不是了。”
“奴婢多嘴了!”秋心看着水清漪将汤药喝下去,心满意足的离开。
人方才一走,水清漪脸色煞白,跑到了净室,手指按压舌根。‘哇’的全吐了出来!
落霞与含烟面面相觑,各怀心思的进去净室,一个伺候水清漪洗漱,一个将里面的污秽清理了。
水清漪眼底闪过寒芒,这药她极为的熟悉,堕胎的药物。
讽刺的一笑,果真是待她好呢!如亲女么?
水清漪冷笑了几声,恐怕陈家人还将她当傻子呢!怀孕的事情将她蒙在鼓里,不知不觉的在补药中下堕胎药,到时候悄无声息的落了孩子,他们也便不用替旁人养孩子!
“回了父王,我要解除与陈家的婚约。”水清漪冷冽的说道,眼底闪过戾气,谁要是打她孩子的主意,她便要与谁拼命!
既然陈家接受不了她的孩子,这桩婚事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她躲过了这一劫,日后嫁进陈家,便是防不胜防了!
“郡主,王爷不会同意!”落霞当初是在摄政王院子里做二等丫鬟,有些事情心中是明了的。例如陈家的婚事,不是轻易能够退。
水清漪眼底闪过坚定,势在必行!
……
水清漪要退了婚事,一夕间,在陈家传遍。
陈家本就是仗着对摄政王府有恩情,这才强娶水清漪。奈何水清漪已经成婚,陈夫人不肯就此放弃了水清漪这高枝,利用当年赤蛇的事情,重新与摄政王提及婚事。却暗中又端着架子,她打心眼里是瞧不上水清漪,若她不是摄政王的嫡女,她是一眼都懒怠去瞧。
可如今倒好,水清漪不领情,退掉婚事!
陈夫人气得个仰倒,拂落了桌上的茶盏,咬牙道:“一个嫁过人的破鞋罢了!她端什么架子?若不是咱们陈家信守诺言,又岂会娶了她!她倒好,眼界高,瞧不上咱们陈家!”心中冷笑连连,她倒要好好瞧瞧她们陈家不娶水清漪,水清漪能都嫁进皇家!
呸!
做梦去吧!
秋心在一旁收惙着地上的碎片,劝慰道:“郡主是有些不识好歹,恐怕心里头还在想着东齐国的摄政王呢!”
陈夫人仿佛被戳到了痛脚,眼皮子一跳,将手中的茶杯砸在秋心的额头上,怒道:“作死的贱婢!你这是何意?咱们陈家比不得东齐国摄政王?”话落,似乎意识到不妥,顿了顿,沉声道:“哼!她倒是想嫁个好的,若是东齐国摄政王将她放在心上,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怎得不来寻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尖酸与不屑。
秋心自小便在陈夫人身旁伺候,陈夫人的眼界向来便高。在这偌大的陈家,已经日渐站不住脚。这才想要借助摄政王的身份,让她与少爷在陈家有立足之地。甚至,陈家的家主之位!
“她可是察觉了什么?”陈夫人心底惴惴,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要不怎得那么凑巧?她将汤药送去,转眼间,那头便囔囔着退亲?
秋心心底咯噔了一下:“奴婢亲眼瞧见郡主喝了那碗药……”难道是发作了,这才被发现?
陈夫人如坐针毡,若真是如此,这亲事怕真的就要黄了!
想到此,心里尚未拿定主意,便瞧见陈子冲满目阴鸷的匆匆走来。陈夫人见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道:“冲儿,郡主瞧不上咱们陈家,摄政王府来了书信,与咱们退亲。你对她掏心掏肺,她倒是个白眼狼,不顾半点恩情。说翻脸便翻脸!”
陈子冲看着陈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充满了嫉恨。心中一阵厌烦,冷声呵责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目光阴冷的看向一旁的秋心,秋心被陈子冲的目光刺的浑身瑟缩,低垂着头,不敢看陈子冲。
陈夫人第一次被陈子冲质问,不可置信的指着陈子冲的鼻子怒骂道:“好啊!你翅膀硬了!如今为了这么个女人,与我这做娘的对着干!你是被她迷了眼?可惜人家看不上不你!”
陈子冲冷笑道:“你眼下倒是瞧不上她,当初又何必逼迫我娶她?”
陈夫人语塞,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指着陈子冲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逆子!这个逆子竟敢顶嘴了!
“你父亲为了救她的母亲死了!她嫁给你本就是应当的……”
“所以她就要对你唯命是从,对陈家感恩戴德?”陈子冲没有想到母亲是怀着这样的心思,若是如此,水清漪嫁进陈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是!她就该这样!若不是她短命的母亲,你父亲也不会死!这陈家就是咱们长房,何须轮到一个庶子?”说到这里,陈夫人便恨,恨不得挖出陈老爷鞭尸,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为了别的女人,不顾自己的安危,让妻儿在一个庶出的手下讨生活!
“你……不可理喻!”陈子冲心里头的怒火熄灭,想起了母亲这些年的不易。父亲当年健在的时候,母亲便打压庶伯,与伯母不对付。父亲逝世,庶伯继承家主之位,伯母处处给母亲难堪。
但,这些都不是她刁难为难水清漪的理由。
毕竟,水清漪还有一重身份,那便是摄政王的女儿!
得罪了摄政王的女儿,母亲是觉得活得太过安逸了?
“您莫要忘了,东齐国摄政王是清儿的夫君,摄政王都不曾放进眼里。何况咱们陈家?在摄政王的管辖之下,您对清儿不好,他岂会放过了咱们陈家?”陈子冲脸色稍霁,好言相劝道。
陈夫人也是猪油蒙了心,没有朝这个方向想。经由陈子冲提点,心中恍然。不由得扇了自己一巴掌,摄政王在西越只手遮天,皇上都不曾放进眼底,何况区区陈家?
她一心想攀上摄政王府的高枝,却没有想过摄政王府里的人,不是那么好娶的。
陈子冲见母亲醒悟,又怕她犯浑,便加重了语气道:“您莫要忘了清儿的弟弟魅王。”
陈夫人脸上血色尽失,龙幽太过凶残了。
“冲儿,母亲糊涂了!幸而你及时提醒,否则母亲便犯下了大错。”但是就这样将水清漪如菩萨一般供着,陈夫人便浑身不得劲。心里飞快的算计着,蓦地开口道:“冲儿,你如今老大不小,母亲拘着你这么些年,与你一般大的都已经娶妻。你表妹也等了你好些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咱们不能辜负了她。”水清漪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她的儿子守身如玉,到底是不值当。
陈子冲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陈夫人喜上眉梢,立即让人着手去办。蓦地,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揉搓着手中的锦帕道:“冲儿,母亲吩咐秋心给郡主送了汤药,放了落子散……”
陈子冲脸色大变,总算明白水清漪为何要退亲了!
前些时日,他听闻水清漪松口了,这才敢逼婚。谁知他的母亲竟在这紧要关头,做下这等混事!
“冲儿……”陈夫人心中一阵后怕,生怕水清漪会在摄政王跟前嚼舌根,摄政王会报复她!当初她与冲儿信誓旦旦与摄政王保证,会好好善待水清漪与她腹中的胎儿。
所以,她如今出尔反尔,又有陈子冲方才的提点,吓得心肝儿发颤。她下的剂量很轻,不会当场发作,不知怎得水清漪发现了!
莫不是她身子骨弱,所以那点儿剂量都受不住?
陈子冲推开陈夫人,警告道:“母亲,日后那边你莫要插手!摄政王动怒,咱们全都没有好下场!”说罢,匆匆的离开。
陈夫人双腿发软,呆愣的坐在太师椅上,怔然的说了句:作孽!
秋心闻言嘀咕了一句,可不就是作孽?这里想要攀高枝,那儿又嫌弃人家不是清白的女子。若不是强抢着要娶,人家郡主如今是王妃,比嫁进陈家体面风光多了。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嘴上却是安抚道:“毕竟是丑事,摄政王府不敢宣扬出来。”
闻言,陈夫人心里踏实了下来。
……
陈子冲不敢贸然去见水清漪,她腹中怀有孩子,这一事他是瞒着她。确切的说是没有想好接受亦或是不接受这个孩子!
诚然如水清漪所想,他能够接受水清漪已经嫁过人,却无法接受做孩子的继父。
他想要一个意外,弄掉她腹中的孩子。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这么做,母亲先他一步动了手。
可听到水清漪第一反应要退亲的时候,他才知晓他有多在乎她了!
这些时日的相处,若是她愿意嫁给他,他当真不会在意她腹中的孩子。所以,他慌了!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想不明白,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她的对他的重要性!
“大皇子可有找到?”
陈子冲只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寻到了花千绝,他才能够有脸去见她。
“找到了!在酒坊。”长随将地址告知了陈子冲。
陈子冲眸光微闪,去了摄政王府。看着水清漪慵懒的缩在榻上,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紧了紧身侧的手指,捏成了拳头。蹲在榻边,与她对视道:“郡主,我找到大皇子了。”
水清漪这才有了反应,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注入了一道华光:“他在哪里?”倏然坐起身来,目光迫切的看着陈子冲。
陈子冲心头一紧,喉间略微的干涩。就算没有了长孙华锦,还有一个花千绝,对她来说如此的重要。
“你随我走。”
水清漪收惙好,匆忙的与陈子冲坐着马车去了酒坊。
酒坊在临近城门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尾上,马车进不去,水清漪步行进去。巷子里阴暗潮湿,略有些霉味,越深的时候,湿气越发的重。水清漪极为的不舒服,加快了脚程,眼见着快要到的时候,传来一阵浓郁的酒香。
水清漪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一间茅草搭建的屋子。
一眼便看到穿着一袭墨色锦袍的男子,躺在长凳上,身旁脚下堆着十几个酒坛子。水清漪走近了一些,浓郁的酒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胃里翻涌。看着他满脸醉意,双眼仿佛蒙上以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失去了往日的清透,极为陌生的看着她,心里像是有千万根银针在扎刺,细细密密的疼痛向四肢蔓延。
一身锦袍皱巴巴的,透着一股子酸腐味。往日柔顺如缎的长发,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
“花千绝……”水清漪轻轻的唤了一声。
花千绝醉眼朦胧的看着水清漪,出现几个幻影,看不真切。摇了摇头,专注的看了一会儿。蓦地,笑道:“你来了。”
水清漪点头。
“给钱!”花千绝伸手,苍白的修长的手指,削瘦粗砺,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
水清漪心头阵阵发紧,不知道他这几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你给我付了酒钱,我就跟你走!”花千绝指着店里的掌柜道。
掌柜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叟,可头发却花白,脸上的皱纹似桃核,透着一股子经历风雨坎坷的沧桑。
“小娘子,这位相公在这里喝了几日酒,都不曾结账。小老儿就靠经营这小酒馆营生糊口,家里还有老伴等着银钱抓药。”掌柜的生怕水清漪不会结账,将花千绝的状况和家里的境况都交代了。
水清漪看着这酒坊清冷,的确不易。摸了摸袖口,这才发现她来的匆忙,忘记拿钱袋子了。
陈子冲见状,忙上前将账结清。
“回府我让人将银子送到陈府。”水清漪不想欠陈子冲,回头想带走花千绝,哪里还有人影?花千绝早已不知去向!
“他去哪里了?”水清漪焦急的询问着陈子冲。
陈子冲讪讪的别开了水清漪冷厉的眸子,凌厉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浑身不自在,他进来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哪里关注了花千绝?自然是不知的!
“小老儿知晓,方才这位小相公,他住在东街的破庙里。”掌柜的是在他赊账的时候,跟着过去看了,为的是怕寻不到他的人。他虽然贫苦,却也是识货的,花千绝虽然潦倒,穿着却是一等一的好。他也说了,最多三日,便会有人来结账。
果真如此!
看眼前二位穿着不凡,心里疑惑为何那位小相公有家不回,偏生住在乞丐窝里?
“东街在何处?”水清漪询问着陈子冲。
陈子冲脸色微微一变,眸子里幽深晦暗,花千绝倒是愈发的出息了!东街是贫民窟,住着的都是市井闲人与乞丐。
他堂堂一个皇子,即使是个废人,也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有失了皇家的脸面!
水清漪在东街找到花千绝的时候,他躺在稻草堆里。浑身蜷缩,边上有几个小乞丐在逗弄欺负他,他却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在怀里埋的更深了,水清漪看着心里一酸,上前去,几个小乞丐看着穿着华丽的水清漪与陈子冲,一哄而散。
花千绝许久没有动静,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地上落下的一个*的馒头,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水清漪抢回了馒头扔了出去,眼眶发红的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不知你为何宁愿堕落与乞儿争食,也不愿意振奋。也不知你身边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任由你自生自灭。原以为之前我的一番话你听了进去,可到底是让我失望了!眼前的你,不是我所认识的花千绝,根本就不是!”
花千绝呵呵笑道:“你也嫌弃我么?我十五岁前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你所认识的是光鲜亮丽的花千绝罢了!而今,我并非花千绝,而是一个连姓都没有的皇子。不……他根本就不承认我是他的儿子!”花千绝起身拖着一条腿,缓缓的过去,将馒头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脏污,藏在了怀中道:“只有母妃……无论我如何,她都始终如一。”
“花千绝……”
“我只是想母妃了,想她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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