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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仪穿着丝绸底衣,被两名侍卫扣着双手带到殿内。满面怒火的长孙仪,看到阮馨和玉媚兮跪在大殿中央,极为的狼狈,微微一怔,目光错落在水清漪的身上:“嫂嫂,这是怎么回事?”
水清漪目光锐利的看穿他眼底深处的惊惶,强作镇定。心想这么大的动静,他又岂会不知?所以知道阮馨救不了他,甚至会牵连他。而自己又是平安无事的立在一旁,恐怕可以脱身,因此长孙仪询问她,企图让她救下他。
“王妃的身世不明,恐怕与穆雪国有牵扯,太后在查明真相。”水清漪简短的说道。
长孙仪面色大变,东张西望,没有见到长孙华锦,猛然甩开侍卫的手:“大哥呢?为何大哥不在?”
水清漪冷笑,他是死也要带上长孙华锦。
倘若兄弟情深,极力的想要帮助长兄脱身才是。而他,却是生怕旁人忘记了长孙华锦!
太后眉一皱,看向权霄,不知他卖什么关子。现在不足以证明阮馨就是穆雪国的遗孤,所以不能够定罪,家眷亲属暂且无须抓来。
王朝阳的名讳她倒有耳闻,曾经断言穆雪国会灭亡,穆雪皇非但没有定夺他的罪名,反而将与他青梅竹马的大公主指婚给他。因此,扬名天下,被世人所知。
他当真是王朝阳,那么阮馨是穆雪国的公主属实了!
“回禀太后,这是穆雪国王家宗卷。”权相从幕僚文畅手中将一卷资料呈递给太后,这是当年灭了穆雪国,将藏书阁的书籍一律归纳东齐国藏书阁。他无意间在里面发现有许多勋贵宗卷,其中也包含了王家。
王朝阳看见太后手中翻阅的宗卷,眸眼微闪。睨了一眼阮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被仇恨迷了眼,其中与他的放纵有极大的关联。落到如今的境地,就算是狡辩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反倒会……看了长孙仪,跪在地上请罪道:“微臣是穆雪国王家之后,静安王妃却不是穆雪国大公主。当初国破我带着大公主逃难,她没有遭受过最难,一病不起故去了。后来带着最小的公主遇上了遭逢变故的静安王妃,我将所有的盘缠给了她,助她回到京都安置下来,她便答应我收留了玉儿。机缘巧合我进了宫,为了让大公主最疼爱的妹妹过上好的生活,我安排她打入勋贵圈中。”
“那么相爷所说全都属实?意欲谋反篡位!”太后脸色阴沉,没有想到她千方百计要找到的人,却栖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微臣并无大志,潜进宫中不过是想要替心爱之人报仇罢了。”王朝阳正值壮年,却头发花白。淡淡的扫了阮馨一眼:“她并不知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微臣一手策划。”
阮馨怔怔的看向王朝阳,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原来你是个亡国贼子!坑骗我好凄惨,险些累及整个王府!太后娘娘开恩,臣妇并不知玉媚兮是亡国后裔!”
王朝阳如死水的眸子闪过一抹悲痛,凄清的说道:“微臣愿一人承担罪名!”
太后瞧出了王朝阳一心求死,心下狐疑的打量着阮馨,并不相信他的话,恐怕是为了掩护阮馨而急切的认罪。
“穆雪国皇室都有记号,手臂内有一块形似雪花的白斑。”王朝阳心里早已明白阮馨不再是当初天真无忧的穆雪国大公主,她的心早已被仇恨腐蚀,变得丑陋而扭曲。
他对这世间早已没有眷念,之所以还苟活着,只是心里放不下她。而今,他错了。错得极为的离谱!
若不是他一手将她推到这个地位,纵使她有满腔恨意,也无计可施!
太后看向权霄,权霄点了点头。
太后让人去检查阮馨和玉媚兮,果真玉媚兮手臂内侧有这个雪花白斑,而阮馨的手臂内光洁无瑕。
水清漪嘴角微勾,这在意料之中。国师要保阮馨,自然不会将她推出去,恐怕阮馨手臂上,另有隐情!
只是玉媚兮也是穆雪国的遗孤,倒是出乎意料。
“你撒谎!我不是穆雪国小公主,手臂上的白斑是他给我种上去的!”玉媚兮面色惨白的指着王朝中,她是孤儿,在茶馆里卖唱,遇见了王朝中!
听到王府私藏亡国后裔,她误以为就是因为这样的身份,王朝中才将她领导阮馨的面前,请专人教导她。
而今听清楚事件始末,便知她成了阮馨的替死鬼!
“她才是那个穆雪国的大公主,不然为何要私下遂养兵马,拉结党羽?我也是被她安插在宫里头的棋子,我不愿意,可是逃不出她的爪牙。只有不断的向皇上邀宠,想要成为国母,脱离她的控制。”玉媚兮将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突然,指着长孙仪道:“他就是王妃和国师有染生下的孽种!长孙华锦是王妃想要嫁进王府时,勾引静安王生下来的。所以,她从小就不喜长孙华锦,在他的吃食里下毒,怎奈毒不死他。将长孙华锦关在冰窖里几天几夜,险些要了他的命,救回来的时候她在药里下毒,虽然解了毒,他却体内留有寒毒。在生下长孙仪后,改变了主意。将他培养成一个工具,替长孙仪夺得皇位铺路。”
“她不是穆雪国的后裔,为何要这般汲汲营营?为何对待自个的亲子如同仇人?”玉媚兮不断的托出阮馨的罪行,将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
太后心下大震,完全没有想到阮馨会如此狠毒!
她心底是喜爱长孙华锦,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罪,全都是阮馨动的手!
可更加错愕的是阮馨胆大妄为的与人私通,瞒天过海的生下旁人的子嗣,当作静安王府后人赡养。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并没有能力救你出来,你便如此扭曲事实的污蔑我!枉我对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王妃气得七窍生烟,原本差一点她就可以相安无事,没有料到这个贱人将她拉下水!
“我手臂上的白斑本就是假的,他说我若肯烫出印记来,日后便不用吃苦,我才答应。”玉媚兮急红了眼。
“验明长孙仪是不是国师之子,倘若是的,那么静安王府是穆雪国大公主无疑了!”权相缓缓的说道。
长孙仪也懵了,他的母妃是亡国后裔,他的父亲不是静安王,而是国师?
而母妃不喜大哥,是因为静安王是她的仇人?长孙仪的脑袋转不过弯来,指着玉媚兮破口大骂:“贱人!母妃从不曾亏待你,为了活命,你这般污蔑人!我的爹爹就是静安王!”
玉媚兮闻言,面色一沉,眼中冒出一簇怒火:“我说是真是假,你与他滴血验亲就知了!”
阮馨始料未及,玉媚兮会如此对她!以往她说一便是一,玉媚兮从不敢说二。如今她不像往日那般在她面前伏低做小,骤然凌厉起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滴血认亲,万万做不得。
王朝阳闭闭眼,此事到了这个地步,若没有滴血认亲,便不能善了。认了难逃一死,不认也让人明白心中有鬼。
进退维艰。
“王妃既然说是遭玉妃娘娘冤枉,那何不如滴血认亲?这样可以还你清白。”水清漪直视着阮馨,正对着她眼中的怒意:“王妃素来光明磊落,岂会做这些个下作之事?若是今日里退怯了,维护尊严而拒绝,传进了坊间怕就说不清了。到时候王爷进京归来,与王妃心中有隔阂呢。”
阮馨面色惨白,水清漪将她往死路上逼!
惊惶无措的看向王朝阳,王朝阳却是不看她,又看了看太后,一滴冷汗从鬓角缓缓的流淌下来。
太后手一挥,宫婢准备一碗清水与匕首端了过来,站在王朝阳的身旁。
王朝阳沉静了良久,岿然不动。
阮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瞪圆了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
长孙仪认定了玉媚兮是撒谎,听了水清漪的话,信以为真,认为阮馨不肯答应是顾忌脸面。怒气冲冲的到王朝阳的身旁,抓着他的手拿着匕首划破王朝阳的拇指,一大滴血渗出来,滴在碗里。
“仪儿!”阮馨陡然厉声唤道,想要冲过来制止,可长孙仪已经割破了食指,滴进了碗里。
两滴血在碗里沉浮,碰触在一起,又分开了。
“哈哈。”长孙仪大笑了几声,看向太后道:“太后娘娘,这个贱人在撒谎!我并不是国师的儿子!”
王妃半站的身子跌坐在地上,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朝阳。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种复杂难言的情感,阮馨忐忑不安。他此刻的静默波涛汹涌,却全都隐匿在恍若无事的表情下。越是这样,阮馨心中越害怕不安。王朝阳心中正直,淡泊名利。她利用他的爱,以死相逼让他进宫协助她复仇。可最后,他厌倦了,让她好好生活。她怎么可能会放手?从成亲以来,长孙宏从未碰过她,将她扔在府上远赴边关极少回来。王朝阳在她嫁人后,不愿对她有逾越,她便私下里遂养了面/首。
为了留住王朝阳帮助她,便将他约到了别院,将他灌醉了,自个与遂养的面/首有染,并未服用避子汤。有孕之后,她便说这孩子是他的,用这个孩子牵制他至今。而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她鸠杀了面/首。至此后,再也不敢与人有染。紧张的唤道:“王……”生怕他知晓了孩子不是他的,而将她托出来。
王朝阳颇为痛心,可这个女人是他一生挚爱。这一切,都是由他最初心软造成。
“太后娘娘,此事已经查明,与静安王妃无关。”王朝阳再不看阮馨一眼。
玉媚兮满心不甘,可王朝阳不承认,她说破嘴又能如何?
阮馨见王朝阳没有因此而将她推出来,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水清漪与权霄对视一眼,水清漪半垂了眸子,她没有想到阮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国师也骗了。那么长孙仪是长孙宏的孩子?可她的态度并不可能!
那么会是谁的?
长孙宏在边关,并不可能唤他来滴血认亲。眼下只有长孙华锦可以,但若是定了王府的罪,他也难以逃脱。何况,长孙华锦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她不能为了扳倒王妃而自私的将他一同推到风口浪尖。
权相错算了,也低估了王朝阳对阮馨的袒护。事情峰回路转,显然有些无力。
这样放过好不容易扳倒王府的机会,他断然是不想错过。精芒闪过,看向水清漪。“长孙华锦能为了你烧了对王府有力的证据,足以见得他会是第二个王朝阳,背上一身的罪名也会护你。何况又不用他死,只是要他出面供奉一滴血罢了。”
“恕我无能为力。”水清漪毫不犹豫的拒绝。
“难道你不想要报仇?”
水清漪摇头,就当这是天意。
权相眼底喷薄着怒火,拳头咔嚓作响。
“平山土匪猖獗,烧杀掠夺数个村庄,太后可以派兵去剿灭。”水清漪忽而转移了话题,缓缓的说道。
权相眸光闪烁,明白个中缘由,收敛了怒气,看着水清漪眼底有着丝丝的赞赏与探究。
阮馨面色铁青,这个贱人见不得她好:“清儿,你莫要意气用事。你是我王府的媳妇,王府遭受厄难,你也难逃其责。”
水清漪微微一笑:“王妃忘了?我已经被休,与王府毫无关系。”
“你……”阮馨正欲开口,禁军指挥使王涛面色如霜的进来,眼底布满了焦灼:“太后娘娘,静安王调动了皇城五万兵马逼宫,另有一万兵马从平山过来支援,扬言要我们放了静安王妃。”
闻言,阮馨傻眼了,长孙宏的兵马是怎么回事?
听到后半句,气得两眼发黑。她早已下了命令,没有她的口令切不可轻举妄动!如今怎得过来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