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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一道幽蓝白光闪电似将夜幕撕裂,倾盆大雨如注。
水清漪倏然睁开紧闭的眼睛,扭头看着身侧的人,呼吸均匀的沉睡。水清漪眉头一松,嘴角微微上扬。身子虽然酸痛,可心底泛着丝丝的甜。想到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敛目收笑。往日若是外头有这样大的响动,他怕是早已睁眼醒来,如今却睡得这样安静,毫无所觉。
水清漪趴在床榻上,拾起落在地上的底衣,将滚落在桌脚下的锦盒捡起来。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火红果子,散发着馥郁果香。
水清漪坐在床榻上,静静的看着他。咬了一口果子,吻上他的唇,舌尖将他紧咬的唇齿撬开,把果子推送到他的口中。
长孙华锦睁开眼,察觉到她在做什么,眸光幽邃,伸手将她推开。
水清漪死死的抱着他,蕴含春水的眸子幽幽的望着他,委屈的说道:“疼。”见他的手臂放松,水清漪唇齿与他纠缠,见他抗拒着不愿吞下,恼了。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唇瓣:“果子都进了你的嘴,你不吃,吐出来它也不能变得完整。难不成让我白白忙活?”
长孙华锦长叹一声,将果子吃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了下来。急切的需索,没有了方才的温柔。
水清漪陷入柔软的床褥上,双手抱着他的肩背,努力的回应着他。
长孙华锦手指穿过她铺散的长发,紧紧的扣着她的后脑勺,粗暴得似要将她拆吞入腹。墨色弥漫的眸子里压抑着几分绝望的暴虐,失去了往日的温柔。
水清漪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的抓着他的后背,心底蓦地升起了一股子恐惧。“长孙……你住手。”
长孙华锦仿若未闻,手往下移,探索着。
急促纷乱得毫无章法的亲抚,伴随着屋外倾盆大雨声燃烧起来。霎时间,水清漪意识空白,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只闻二人粗重的喘息声。虽然不是初/次,可接/纳仍旧痛苦,他并没有温柔可言,对她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水清漪想要弓着腰背,却被他压制动弹不得,蓦地咬上他的肩颈,力道极大,血腥味在她口腔里蔓延,吞咽下他的鲜血,紧紧的贴在他的耳畔道:“我不知你在怕什么,现下好了,我喝了你的血,便与你一同承受你所承受的痛苦,就算你自暴自弃的要死,最坏我也不过是随你去了而已。”水清漪笑的妖媚,伸舌舔去了唇角的鲜红。
长孙华锦紧紧的禁锢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汲取着她温暖的体温,眸子里充斥着一丝希翼却又深深的带着玉碎的绝望。
雨声渐歇,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水清漪浑身酸软无力,睁眼望着头顶上的青鲛纱帐,一滴细碎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长孙华锦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两人依偎在一起温存。拭去她眼角的泪痕,长孙华锦低声道:“哭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翻身靠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进,心里十分熨贴:“现在你还要瞒我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玉佩,搁在他的手心:“为何将我的名字刻在你的玉佩上?”当初误会他,将玉佩扔了,心下却是舍不得,将它找了回来。
长孙华锦微微一怔,沉吟了半晌,就在水清漪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了:“她将我当成复国的工具,怕我被儿女之情所累,认为断情绝爱才能成大事。”抱着她的手力道大了几分:“给我种下了断情蛊。”
水清漪抚摸着他胸膛肌理的手一顿,震惊道:“你在玉佩上刻下我的名讳,是未免将我忘记?”
长孙华锦颔首。
水清漪心里难受,没有想到其中有这个缘由。所以他才会努力的压抑住对她的情感,生怕浓烈了,他无法控制而将她给忘却。
阮馨未免太过心狠了!
“可这与我给你火莲果有何关联?”水清漪摸着他没有几两肉的手,心疼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气恼,恼他不爱惜自个的身子。
“我不想辜负你的心意。”长孙华锦话落,水清漪推开他,抓着里衣挡在胸口下榻。倏然被他拽住手臂:“你去哪里?”
“去没有你的地方,不给你辜负了!”水清漪觉得她要气炸了,冷着脸将衣裳穿好。回头见他已经穿戴齐整,靠在床柱上脉脉的注视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长孙华锦默默无言的跟随在她的身后,许是火莲果起了功效,气色好了一些。
只是体内一冷一热的两股气流在冲撞,五脏六腑仿佛被挤压在一团,极为的痛苦难受。面上却不显半分,额头隐隐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走得慢了许多。
水清漪上了马车,知晓他跟在身后,并没有吩咐马车走,静静的等着他。
小半柱香的时辰,长孙华锦适才追上水清漪。掀帘上了马车,水清漪摆着脸色给他。蓦地,察觉到他脸色透着一股诡异的嫣红,身子有些虚。顾不上与他置气,抚摸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水清漪焦急的询问,他方才好好的,怎得又病了?
长孙华锦眼底闪过一抹幽光,萎顿的说道:“难受。”顺势靠在她的肩头。
水清漪忧心他的病情,哪里有往日的精明?并没有瞧见他眼底的精芒。
“方才不是吃了火莲果?怎得还不见好?”水清漪忙吩咐车夫去永庆坊。
长孙华锦松了口气,倒真的是很不舒服。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这是火莲果发挥了药效。“娘子,为夫知错了。”他想要自私一回,争取一回。对她,是无法放手了!
在与她有夫妻之实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要放手。
水清漪回过神来,便知他是故意示弱求和了。心中酸涩,知晓他是真的难受,可他哪回不是独自一个人咬牙挺过的?心里百味杂陈,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嗯。”水清漪应了声,过往种种都譬如昨日死。
……
长远侯府里,老夫人命人将她的院落里全都撒满了白花花的粗盐,祛除晦气。
吃完了猪蹄子,锦帕擦拭着嘴角,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个祸害,老身就知她嫁进王府准没有好事,这会子应验了吧?得罪了王妃,让王妃整得侯府差点就被灭门!幸而太后娘娘英明,林大人耿直,这才查清楚这是冤案。”语气里透着对水清漪的不满。
芍药有了茱萸的前车之鉴,更为的谨慎,对府里头的主子都不敢点评碎嘴。何况,这本就是老夫人对水清漪心存了偏见,适才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在她的头上。这回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没有大小姐,怕侯府上下都被砍了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夫人何必在说那些个晦气事儿?”芍药收惙着杂物,伺候着老夫人漱口。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的确晦气,这会子倒好,被世子爷休回府,咱们侯府也落得个没脸。”唉声叹气道:“府里头又没有嫡女,旁支里也没有机灵的,机灵一些的又不得心。舍弃了王府又着实可惜了些,静安王世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救侯府的事儿上也搭了一把手。”
芍药飞快的低头,隐忍着笑意。老夫人将王府当什么了?王府岂是你什么人都能往里头送?虽然经过王妃的事儿,削弱了权势,但是她一个做丫鬟的都明白,瘦死的骆驼,根基与声望都在!有眼见的都明白,以王府这般的光景,仍旧会有一品大臣的嫡女往里头送。
何况,世子爷只是缓兵之计,并没有说休了大小姐。只是说王府在修葺,世子妃回府修养。
端着残羹出门,撞见了大夫人身旁的李妈妈,心神一动,上前道:“李妈妈,大小姐可回府了?”
闻言,李妈妈往了一眼老夫人的院子,心想定是老虔婆又说了大小姐什么。“与姑爷在一块,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怎么?有事?”
芍药讪笑道:“没事,老夫人吩咐奴婢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口撒盐水儿……”见着李妈妈脸色陡然一变,立即噤了声,惊怕道:“李妈妈,奴婢……借奴婢十个胆儿也不敢做,是……是来请示您……”
李妈妈怎得会不明白芍药在示好?经过这一闹腾,老夫人气焰矮了不少,却仍旧不安份!
无非是想要借着大小姐被休之事,借题发挥,将大房赶出侯府!
“这事儿老身给你兜着!这是夫人赏的。”李妈妈说完,塞了一个钱袋子给芍药。
芍药掂了掂,瞧了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已经遣人去了寺庙,将二少爷给接回来。”
二少爷?
李妈妈一怔,可不就是水远之?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不太好,匆匆的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的腹部已经高隆,将近六个月,整个人精神不济,面色蜡黄,手脚都水肿了。
“小姐回来了?”乔若潇见着李妈妈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几分笑,探头朝门口瞧了一眼。
“小姐来了口信,她与姑爷在一块。”李妈妈满面愁容的说道:“方才我听人说老夫人将二少爷接回府,他心胸素来狭隘,被大小姐弄得他与侯爷的爵位失之交臂,且送到了寺庙过了几月清苦的日子,怕是心里记恨着。他若回了府,怕是又不会太平!”王尚书因着二夫人的事,对侯府本就不满,水远之煽风点火一阵,就怕矛头都指向大房了!
大夫人抚了抚鬓角,若有所思,恍然明白老夫人的打算。冷笑了几声:“此事告知老爷。”
李妈妈眼底精芒闪烁,连忙嗳了一声,脚下生风的离开。
水守正满腹怒气,他成为侯爷,将她当成亲母,事事依顺,可最后她不过是杀他生母夺他来巩固地位的仇人罢了!
他与乔若潇关系不亲近,也有她的几分功劳。
知道了一切,他也就明白老夫人离间大房的关系,全是为二房步步筹谋。
而今,她想要将大房赶出去……阴冷的笑了几声:没门!
经历波折,他也彻底的醒悟,不管乔若潇如何,有她在他便能安宁度日。就算她对他没有感情,念在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也会善待他。过去,是他太过混账听信了奸人的挑拨离间,对她极为的苛刻,夫妻两落得个貌合神离。
怒气冲冲的去老夫的院子,半道上被长随拦住了:“老爷……不好了,二老爷去了夫人的院子里,让咱们大房搬出侯府!”
水守正满脸阴霾,折回了大夫人的院子里,果真里面传来水守义的声音:“大嫂,侯府的族规便是成年之后都要分府而立。母亲却是希望一家子不要四分五裂,和和睦睦的都住在一块儿。可如今不同,经过一场浩劫,二弟也自省了一番。日后倘若再出个差错,侯府里的人都会被一锅端,彻底的断了血脉,分开也有分开的好。更何况,侯府日渐不如过往,大侄女被休弃回府,侯府雪上加霜。旁人怕得罪了王府,只会越发远离了侯府。思来想去,便只有分府一试。”
大夫人气得咬紧了牙根,他话里之意便是因为清儿害得侯府险些满门抄斩,败坏了侯府的名声,所以不得已才开口提分府。
水守义瞧着大夫人脸色难看,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高隆的腹部上,暗忖最好是出个好歹。若是真的生下个儿子,就算将他们赶出侯府了,以乔若潇的手段,怕是也会借助镇国公府卷土重来。
“琪儿是侯爷,便只得请你们腾地儿。”水守义不容商量的说道。
“放你娘的屁!”水守正破口大骂,冲上来就揍了水守义一拳。
水守义吃痛得闷哼了一声,捂着眼角,面色扭曲。凶狠的瞪着水守正,被打破的眼角直抽搐,痛得他面色狰狞,指着水守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水守正推搡了水守义,冷声道:“别忘了我是侯府的老侯爷,虽然在府中承袭给水远琪,朝廷那边却还没有正式造册登记。我要收回或者换人,不过一句话!”
水守义被水守正给唬住了,愤恨的瞪着他。
“好大的气性!”老夫人被芍药搀扶着进来,满脸寒霜的说道:“你教女无方,还有理了?她这个祸害险些让我们丧命,如今败尽门风,咱们走出去谁不是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你若不肯分家可以,立即和她断绝关系!”反正王府也靠不住了!
反正不是亲生的!水守正张口就要答应,脚背被大夫人用力辗踩了一下,闭了嘴。
“侯爷的出生素来便没有庶出的道理,老爷当了长远侯府二十年的侯爷……”
“你住口!”老夫人惊魂不定的看着乔若潇,那个‘庶出’二字,让她知晓乔若潇怕是知道了水守正的真正身世。若是她一意孤行的要分家,逼迫乔若潇与水清漪断绝关系,他们便要将那个贱人请旨抬为平妻,那是在打她的脸!
心中的恨意更甚,那个贱婢当真是死了也在作怪!
“我身子不适,便不招待母亲了。”乔若潇心中冷笑,老夫人在意脸面,却又时常做着不要脸的事儿。以镇国公府的声望,请旨抬水守正的亡母为平妻,追封诰命也不在话下。
老夫人不敢赌,当真抬了水守正的生母,过往的旧事都会被翻出来,她便会成为旁人的笑柄。饶是心中不甘,却不得按捺下。
水守义见老夫人走了,恶狠狠的瞪了水守正一眼,跟着离开。
“母亲,您怎得就轻易的妥协了?日后他们只会更加不惧你!”水守义不断的煽风点火,心中极为的懊恼,原以为攀上了权相,却没有想到权夜雪失去踪影,不知死活。却又得罪了原来的老丈人王尚书,王尚书成了重臣,儿子个个都身居要职,在京中冒出了头来。可惜得罪得狠了!
“我心中自有数!”老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晦涩,忽而想到什么,笑道:“远之怕是要到了,你老泰山对咱们颇有些误会。王氏人已经不在了,可到底是留下了血脉。你领着孩子上门去赔罪,将原委道来,他定会原谅咱们。”
“母亲?”水守义颇为费解,明明是他们逼死了王氏,有何原委?
“王氏在何处摔断了腰?半身不遂,导致病情加重?”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她已经忍不下大房了。何况,水守正的身世都暴露,更加没有做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