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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琪回到了宫殿中,心里琢磨着李亦尘的话。为了太后的安危,盯着太后的一举一动?
莫不是贤王瞧着太后对宫殿烧毁,长公主之死没有任何微词,适才怀疑太皇太后受到摄政王的胁迫了么?
上官琪心一沉,陡然想到摄政王妃明明是被关在起火的偏殿中,怎得人又去了冷宫?
其中发生了插曲,还是当真是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纵火?在冷宫寻到人,是在撒谎?
上官琪眸光微转,整理好情绪,掀开珠帘,进了内寝。太皇太后穿着丝绸光滑的雪白中衣,躺在床榻上。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微微睁开眼,看到小心翼翼的上官琪,伸出了手。
上官琪赶忙上前搀扶着太后坐起身,在她腰间塞了一个软枕:“娘娘,您身子不舒服,可要唤太医来诊治?”
太后呻吟了一声,摆了摆手:“这偌大的皇宫,早已是易了主。哀家早已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先帝的病情,正是因着太医院的人谎称不报,哀家也不会因此吃了败仗。”言语间,牙齿咬的咯嘣作响,阴森瘆人。可见是恨极了!
上官琪心中犯嘀咕,太皇太后并没有不妥,莫不是有把柄落在摄政王夫妻手中了?“娘娘,为何长公主死因蹊跷,您不为她做主呢?”
太皇太后阴冷的扫了上官琪一眼,目光怔然的落在帷帐上,不知想到什么,抿得死紧的唇忽而上扬。低低的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不寻常的意味,身体微微佝偻着微微颤抖,似在压抑着笑声。“我如何给长安讨公道?他们只等着揪住哀家的错处,将哀家赶出这皇宫。哀家的尘儿,又该受他们的罪了!”
上官琪听着太皇太后无恨无怨,平静的陈述着她心中的猜想,心中升起了一股凉意。终于开始意识到,太皇太后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天朝换了新主,太皇太后不能够如以往那般操纵着皇帝,呼风唤雨!而今,四面楚歌,若想要突破困境,必定是要扶持贤王登基。
只是,这有可能么?
上官琪只觉得喉间干涩,幼帝的外家势力不容小觑,静安王府虽然实权被剥夺,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基极深,门生遍布东齐国。何况,还有权相!
太皇太后阴森的笑,令人不寒而栗。蓦地,回头望向上官琪,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虽满头华发经受打击,可眼神依旧凌厉:“今日尘儿唤你出宫了?”
上官琪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有所隐瞒,方才不过是按照李亦尘的意思,试探太皇太后的神智可有被他人控制。如今,太皇太后的神态与以往如出一辙,确定没有受到蛊惑,哭诉道:“王爷担心娘娘遭遇不测,便唤奴婢去问话,遣人来照顾娘娘的安危。王爷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娘娘您明日可要传王爷进宫见上一面?”
“哀家明日要礼佛。”太皇太后撤去腰后垫着的软枕,侧身躺下。
上官琪不敢叨扰,掖好被脚,便出了寝宫。
翌日
李亦尘进宫求见太皇太后,商议长公主身后之事。
太皇太后沉声道:“长安她嫁过人,后又做了姑子,虽然被召回宫,却依旧没有还俗,还是有道号在。你送去国寺,火化了。”
李亦尘抿紧了唇,眉头微蹙,心中对太皇太后的安排不满。可她说的却不容人反驳!尝试的说道:“不能葬进皇陵?”
太皇太后态度坚决:“不能。”
李亦尘眼底闪过一道寒芒,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愈发的冷沉。长公主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运送到国寺火化什么?那一堆骨头么?
“西越皇只是将长公主遣返回来,并没有废了她的贵妃头衔,亦能葬进西越皇陵。”李亦尘不想要长公主成了孤魂野鬼,想要给她一个名份,可也不是这么简易的事情。
太皇太后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建议,疲倦的说道:“你若能将她葬进去,自然算你的本事。”
李亦尘面黑如墨,太皇太后这是瞧不起他!
紧紧的攥着袖中的香榧坠子,狞笑了一声,甩袖离开。
太皇太后蓦地睁开眼,望着李亦尘的背影,眼底冷光乍现。
上官琪敏锐的察觉,眨了眨眼,再度望去,太皇太后眼底一派祥和与无奈,仿佛方才不过是幻觉。可这半日的相处,她仍旧发觉了太皇太后变了,与以往不同。
莫不是受到佛光洗礼,褪去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戾气?
“太皇太后,摄政王妃在宫中,您可要见一面?”上官琪从妆奁里拿出一根红宝石点睛的凤凰金钗,斜插进发髻,映衬得太后憔悴病恹的容颜,稍稍精神了一些。
“哀家礼佛,素净些好。”太皇太后将头上的金钗摘取下来,绾着一根碧玉钗。
上官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支碧玉钗是太皇太后最喜爱的。
太皇太后透过铜镜,看着上官琪舒心的笑容,眼角微垂,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
伏筝听到宫中的消息,坐立难安。可她一介庶民,怎得进宫去看望水清漪?
“小姐,您别心急,王妃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会有事。”桃红宽慰着伏筝,心想着水清漪在宫中,药不知有没有喝,心焦道:“小姐,您熬药给花公子,让他带进去给王妃。”
伏筝心中顿悟,她可以让花千绝带她入宫!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水清漪近几日应当不会出宫,可她的身子,药是不能够断的。日日药煎好送进宫,都凉了,且麻烦得紧。
“桃红,你去药房将我备好的药材都包裹好。”伏筝又不放心,怕桃红弄混淆了,念叨着亲自去了。
花千绝并没有在静安王府,小厮说他一早去了永盛酒楼。
伏筝去过几回永盛坊,知晓那是水清漪的产业,坐着马车去了永盛坊。桃红亲自去酒楼询问花千绝可在酒楼,知道人在二楼雅间,便打帘搀扶着伏筝下来。
一道视线落在伏筝的背后,压迫感十足。
伏筝追寻着那道视线望去,落在凭栏而坐的俊俏少年身上,浑身犹如点击一般的僵立在原地。
“小姐……”桃红察觉到伏筝变了脸色,惴惴不安的唤道。
连喊了好几声,伏筝适才如梦初醒一般,眼睫颤了颤,收回了视线。抓着包袱的手指泛白,她没有想到竟意外的碰上了文晋。
“小姐。”桃红紧跟上伏筝骤然加快的步伐,踏入了酒楼。蓦地,瞧见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挡住了伏筝的去路,脸色微微一变。可瞧着伏筝眼底的神色,便知这是熟识的人,便也没有上前将伏筝带走。
“好久不见啊!”文晋双手背在身后,语调显得轻浮,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你倒真本事,踩着本世子的头,攀上了静安王府这一颗大树。怎么的?不认识我了?”文晋忽而凑上前,想让伏筝瞧个仔细。
“文公子请自重。”伏筝后退了一步,这一句话道出二人相识,并没有如他所说一般不认识。
文晋清隽的面容如覆薄霜,眯着眼,舔了一下唇齿,呵呵笑道:“怎么个自重法?”轻佻的抚摸着伏筝的脸蛋儿,在她耳后呵了一口湿热的气息,她身子一颤朝后避开。手上力道蓦地加重,钳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下贱坯子就是下贱胚子,换了一个身份和一件像样儿的衣裳,也换不了你这下贱的芯子。”手一松,将她朝后推了一下,似拿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的掏出锦帕擦拭着手指。
伏筝脸色骤然惨白,紧了紧手中的包袱,忍受着他恶毒的羞辱,深吸一口气道:“文公子怕是误会了,今日若知你在永盛坊,我断然不会来。”错身避开他,朝二楼走去。
文晋望着她纤若蒲柳的身姿,微微颤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眸子深处闪过不明之色,正要讽刺几句,便瞧着她脚下踩空,朝后跌下来。足尖一点,伸手想要将她接住。
却有人更快一步,一道红光掠过,花千绝将伏筝抱在怀中,落在文晋身侧。
伏筝拉住花千绝的手,不让他呵责文晋。
花千绝幽幽的凝视着她,片刻,将她松开。
伏筝唇边掠过一抹苦笑,这是她欠他的,不过是几句难闻的话语罢了。不过一念之差,酿造成的后果,她无力补救挽回。
“雪儿姑娘的事……我对不起你们。我研制了药,你每日给她服用,还有机会醒来。”伏筝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文晋。
文晋却是没有伸手接,冷笑了几声:“我怎知里面可有毒?”目光落在她托着药瓶的纤纤素手,俯身嗅了一下若有似无的药香:“你吃一颗。”
伏筝脸色微微一变,她比任何人都知,文晋精通药理。他明知这里头有一味马钱子,乃是大毒,他这是恨她入骨了!
花千绝觉察到这药恐怕是有毒药为引,文晋步步逼迫,俨然是知晓的,这是置他于死地。她对水清漪有救命之恩,断不能让旁人欺凌了去:“文成侯世子胡搅蛮缠,不知的还以为你爱慕伏筝姑娘,遭人拒绝之后,恼羞成怒。”
文晋几乎要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两指指着伏筝道:“原来花公子是她的入幕之宾,只消日后莫要后悔,未能识破她的蛇蝎心肠!”甩袖离开,步履匆忙,竟有些像落荒而逃。
伏筝如遭雷击,脑中轰然一声,全身僵直。她竟不知文晋对她的误会这样深!那件事并非他所见的那样,雪儿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她也就没有解释。
怕花千绝误会什么,抬眸看着他冷绝的面容,一时竟无从解释。
花千绝率先上了马车,伏筝跟了上去,马车缓缓的朝皇宫的方向驶去。花千绝看着她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样,眉一皱,低沉的说道:“你可会讲故事?”
伏筝一怔,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头。“小城里,有一对母女相依为命,靠缝补裁做衣裳为生。可有一日,有位大人物来小铺子里量做衣裳,她们满心欢喜,以为生活会发生逆转过上好日子。的确,她们的生活发生了改变,不是好运,而是厄运降临。
女孩的母亲病重,女孩便替母亲去了大人物的府中晾尺寸,却被他们家的恶霸公子给瞧上了。逼死了女孩的母亲,强抢女孩做他的姬妾。而这时,时常照顾女孩生意的一个少女,可怜女孩的遭遇,可她也没有能力帮助女孩脱困。便带着女孩去了窑子里,躲藏在她的房中。
女孩对她极为的感激,却不知道少女表面温柔和善,背地里却早已把她卖给了老/鸨。”
伏筝神色平静,目光悠扬的望着远处,微微一笑:“老/鸨并没有逼迫女孩儿接客,而是与少女暗渡陈仓,偷偷给恶霸公子传递了消息,让女孩与他度过一夜,而后高价卖给她。
谁知上天当真是喜爱捉弄人,少女的相好在这一夜来寻她,阴差阳错,走错了房间。”
花千绝许久没有听到后续,看着她神色恍惚,似陷入了回忆。淡淡的说道:“那位少女*,恶霸瞧着并不是属意的女孩,觉得被欺瞒,便动手要杀了她。最后她的相好出现,少女颠倒黑白,说你恩将仇报害她。”
伏筝并不奇怪他知道里面的女孩是她,他想要听故事,无非是想听她说说过往与文晋的恩怨。“并非颠倒黑白。”伏筝换了一个姿势,悠然叹息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知她那般陷害我,我定是要回敬的。知道她相好的身份,刻意使了手段换了房间。可瞧着她那般凄惨的模样,终究是觉得自己太过了一些。”
花千绝知道她的心思,恐怕那个雪儿也并非她这般轻描淡写的算计,其中定然还是添油加醋的告诉文晋,一段农夫与蛇的故事!
“你不过是自保罢了!倘若她没有为了那些阿堵物,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因果循环罢了!”花千绝皱了皱眉,极为好奇,文晋这般痛恨她,为何又愿意捎带她回京。
伏筝苦笑了一声,并非文晋所愿,不过是其中发生了一段插曲。而这段插曲,更加让文晋痛恨厌恶她。
“你会药理为何不开药铺?”花千绝不是一个爱戳自己人痛处的人,适才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
“母亲不许我行医,这是外祖家祖传医术,母亲与外祖断绝了关系,自然是不能用。而今,也不算违背。”伏筝整理怀中的药包,面容惆怅,其实那个时候她可以逃青/楼。可逃出去她却并不能安然踏出凤城,得知了文晋在,而且文成侯府即将要回京,她便动了心思。
她想要给雪儿教训,品尝自己的恶果。却并没有真正的想要害她性命,结果却并非她所愿。
心魔善恶的偏差,就在一念之间。
她如是,恐怕雪儿也如是。
“傻姑娘。”花千绝拍了拍她的头:“你不必歉疚,何不想她早已是打定了你的主意,想要取信于你,这才对你平日里稍稍照拂。”
伏筝面色如春,耳根蔓延着一片薄粉,掀开车帘,轻轻的说道:“到了。”
花千绝出示了令牌,宫门开启,二人去了长春殿。
水清漪在一旁替长孙华锦磨墨,一边看他批阅奏折,时而提出自己意见。看着长孙华锦赞赏的目光,水清漪欣然接受,她自然不会说这些观点都是他前世提出来的。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但是这样省下了他不少的时辰!
何况,今日是特殊的日子,自然要他早些完成才好。
“你去歇息。”长孙华锦看着她眉宇间的疲色,心中疼惜,更多的是不安。她的身子骨越来越虚了,按照如今的进程,最快也要一月,他才能陪同她一起回西越。
水清漪触及他蕴含愧色的眸子,温婉道:“我不累。”
“听话。”长孙华锦示意绣橘将她搀扶下去。
水清漪递给绣橘一个眼神,柔柔浅笑道:“我想多陪陪你。”温侬软语,透着一丝娇憨,令他心头陡然一软,轻叹一声,由着她去。
水清漪眉开眼笑,盘腿跪坐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翻看着奏疏。无关紧要的,便放在一旁。一些不大却需要处理的小事,她便模仿着长孙华锦的笔迹批阅。
却没有他那般苍劲有力,而是稍显秀气。
“王爷、王妃,花公子来了。”绣橘进来通传,这长春宫并没有伺候的人,只有绣橘与绣萍,其他的并不太能信任,安全起见,水清漪并未曾用。只挑了几个老实勤奋的,洒扫庭院。
长孙华锦看向水清漪,水清漪摇了摇头,不是她唤花千绝进宫。
长孙华锦搁下朱砂笔,恐怕是为了昨日一事,兴师问罪?
花千绝红衣妖娆,风姿卓绝,翩然而至。他身后跟着伏筝,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长孙华锦眉宇舒展,水清漪眉头紧皱。
看着二人的神色,伏筝噗呲笑出了声儿,将汤药摆在长孙华锦的面前,对水清漪说道:“良药苦口,你昨日都不曾喝药,今日精神不大好。”
水清漪看着伏筝眼底揶揄的笑意,反倒是松散了眉头,不慌不忙的从长孙华锦手中端回药汁。一股浓郁的苦涩味冲鼻,水清漪将碗弄远了一些。
伏筝见状,朝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旁仅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暧昧的说道:“喝了这药,未解毒也能够要孩子。且对他不会有影响。”
水清漪心神一动,屏住呼吸,一口将药汁喝完。吃了一颗蜜饯,压压嘴里的苦味。后知后觉的发现,殿中的气氛份外古怪。
长孙华锦眼底的笑意满溢,隐有一丝得意,揽着她的腰肢,拥进怀中。目光缱倦的望着她清美的面容,心里莫大的满足。
水清漪古怪的睨了长孙华锦一眼,不知他怎得举止这么怪异?
抬头看向花千绝,他脸色森冷,眼底透着不屑。眼角眉梢处的一抹晦涩不明的暗红,昭显他内心深处的怒火汹涌,似岩层里即将要迸发喷涌的岩浆。
长孙华锦瞧着她疑惑不解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轻快的笑声从他的喉中溢出,极为的愉悦。而这份愉悦,显然是水清漪取悦。
他与花千绝内力深厚,即使她们两嗓音压得再低,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清漪转念领悟了过来,白皙如玉的面颊因愠怒而通红。
长孙华锦轻拧了她的面颊,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你莫要着急,日子还很长,待你身子养好了,你想要几个都可以。”
水清漪倏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一阵燥热,连同整颗心都火热的烧起来。这副模样自然是不能给殿中其余二人瞧见笑话她。低头埋入他宽大的朝服中,声音略有些含糊的说道:“你着实想多了。”
长孙华锦笑而不语,眉梢眼角堆积着清朗的笑。
花千绝凝视着四目相对,心灵契合的二人,妩媚潋滟的眸子里闪过幽幽沉痛,闭了闭眼,睁开一片冷然。“你们昨日收场太过拙劣,上官琪亲眼见着长公主去了太皇太后的偏殿,而清儿被关在里头。你们在冷宫找到人,未免太过落人口实了?”
“他们不敢。”长孙华锦墨色的眸子里戾气翻涌,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仪。
李亦尘知道是他们纵火又如何?断然不敢声张!毕竟,他宣扬摄政王妃失踪,若是人在太皇太后的宫殿……冷笑一声,他们不会如此蠢笨的捅破,后果不是如今的他们所能够承受。
但凡,他对这帝位还有一丝觊觎。
花千绝冷哼一声:“莫要太早得意!”
一语双关。
伏筝听出了花千绝话中的一丝酸意,心中涩然。微微浅笑道:“我今日瞧见文菁与文晋兄妹二人在永盛酒楼,平素二人并不和睦,今日凑在一起,恐怕有所谋。”
水清漪若有所思,文菁对她虽然恨极,但是更为痛恨李亦尘。上一回,傅太后在镇西侯府养胎之时,李亦尘命人彻查,被文菁给掩护了过来。正是因为文菁对她的恨意不曾消减,所以演起来便更加的入木三分。何况文菁报复李亦尘的时候,该对她出手毫不含糊,李亦尘也因此相信了。
“我遣人密切盯着上官琪。”花千绝想给他的情敌使绊子,可这也关系着心仪女子的安危,理智胜过了情感。何况,且让他秀一秀恩爱,待水清漪回了西越。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你且等着!
“不必。”水清漪勾唇笑道:“你替我打点好产业就好了。”并不想要花千绝搅入这趟浑水中。
花千绝眼眸一暗,旋身离开。
……
水清漪躺在床榻上,睡梦中许多凌乱的画面在她脑中浮现。画面一转,她见到她离开东齐后,身为摄政王的长孙华锦,被大臣劝谏纳娶侧妃。
无意识的扯着床褥,全身蜷缩着不断的颤抖,尖利的指甲刺破了丝绸褥子,仿佛耗尽全身的力气,似要抓住什么。
“不要……”
水清漪痛苦的呻吟。
‘嘶啦’一声裂帛撕裂声,在这空寂的大殿中响起,水清漪蓦地惊醒。一手压在胸口喘息着,睁开迷茫大眼,看着眼前稍显陌生的环境,似笼罩在眸子里的薄雾散去,眼神清明起来。
手背擦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指尖刺痛,适才发现保养得极好的指甲已经断裂,殷红的血丝印染着水红的床褥。
是梦。
水清漪吐出一口浊气,那样的梦,令她惊怕。心如今都空空落落的,似无处安放。撩开被子下床,鞋子也不顾不上传,迫切的想要见到长孙华锦。
穿过重重飘舞的帷幔,绕过一道屏风,水清漪嘴角扬着笑,正要踏出去,便听到外头有谈话声,霎时收回了脚,隐身藏在帷幔后。
“摄政王,您今年二十有五,这个年纪早已是儿女绕膝,您却膝下无子。如今成婚半年有余,摄政王妃却依旧没有动静,您也不曾纳有侧室。臣等知晓摄政王与摄政王妃鹣鲽情深,容不下他人插足。可今时不同往日,您方才坐上这个位置,根基尚且不稳,需要巩固地位。”吏部尚书劝谏长孙华锦纳娶侧妃,借用联姻拉拢人心,稳定权势。
“若您膝下有子,还能安抚住朝臣的心。可新皇年幼,并不能封后纳妃。”
长孙华锦听着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谏他纳妃拉拢臣心。唇瓣掠过一抹冷笑,他膝下有无子嗣,与安抚臣心有何关联?毕竟他不过是摄政王,而非皇上,需要继承人。
烟霞色纱幔被清风吹拂的四散飘飞,水清漪娇小的身影藏在盘龙柱后,脸色苍白近乎透明,清透的眸子如井口一般深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只是她藏在身后的一双手,控制不住的籁籁发抖。
纳妃……
她这是噩梦成真了么?
透过半透的纱幔,看着华丽辉煌的正殿,极为肱骨大臣跪伏在地。玉阶之上,长孙华锦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中。垂首翻阅着奏折,令人看不清他瞳仁中的神色。
“臣等磕请摄政王纳妃!”诸位大臣,齐声道。
水清漪屏住了呼吸,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中,浑然未觉,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孙华锦。
长孙华锦缓缓的抬眸,余光淡淡的一扫,凛然的杀气乍然而出,清淡的语气蕴藏着无穷的煞气:“本王有无子嗣,与尔等何干?”
吏部尚书正要再劝,只见长孙华锦瞳眸冷若寒潭,一拂袖摆,高高叠起的奏折扫落在地,发出震响。挑高眉梢,清冷高华的姿态肆意而出:“尔等无事可做,大可清除贪官污吏,建新军,扶持新帝。并非成日钻营靠女人拉拢外臣!壮大外戚权势!”
众人噤若寒蝉,背脊沁出了冷汗。
水清漪松开了手指,嘴角缓缓的溢出一抹浅笑。笑意未达眼底,便尽数敛去。抚摸着臂膀上的红斑,水清漪眉宇间染着一抹清愁。
“摄政王,秦阁老嫡孙女如今及笄,还不曾说亲。诸位同僚已经商议……秦阁老亦有意将嫡孙女给您做侧妃。”吏部尚书在众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其中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秦阁老是三朝元老,嫡女自是许多人想要求娶,世族宗妇亦是绰绰有余。他愿意将嫡孙女给长孙华锦做侧妃,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只要摄政王不是个傻的,对帝王之位,定然不会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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