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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我不准你对外张扬!”
凌婳蝶几乎是咆哮的嚷出。
她很快就从担忧中走出。
整个大眀的世家中就没有一个姓冀的。
是以,冀玄黓不可能是她得罪不起的那类权贵,顶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的落魄寒门。
冀漾的冷眸里透着漫不经心地寡淡。
他垂首,对着花沅,淡淡问道“《增广贤文》之三百七十八,讲得是什么?”
“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大意是养子不采用正道的教法,就养成了驴,只会傻傻地干活,就算愤怒也仅能用蹄子踢的牲口。
养女不采用贤淑之教法,就养成了猪,变成只知道吃,且又笨又肥的畜牲。
驴子好歹能载物,而猪就只能宰杀,被人作食。”
花沅认真的答道,声音清脆。
她对于背书还是很刻苦的,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冀漾微微颔首,道“理解的勉强可以,但那是《增广贤文》之三百二十八。”
花沅对于蠢驴笨猪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她最爱吃猪蹄。
是以,一时给记岔了。
经过这一提醒,她也回忆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意思是:天下那么多书,也有我没有读过的,一生没有什么缺德的事,任何话都可以对人开诚布公。
这才是三百七十八的,启迪我们要刻苦学习、多多读书,做人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
“恩,这句话你要送给这两位贵人听。”
冀漾见她“乖巧”的小模样,薄唇忍不住扬起,带着些许的温柔。
他把小丫头教得就很好,是日后不会被欺负的那种。
花沅见阁臣大人终于表明立场,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撑腰。
登时,那小腰板就挺得更直了。
她心中得意,却是满脸的赤诚,规矩的福了福身。
“那啥和你家嫂嫂,你家乃是武将,没读过《增广贤文》吧,小女子把这句话送给您二位。
噢,对了,不用谢!”
“本姑娘读过!”凌婳蝶脑子嗡嗡作响,头疼的紧,连说话也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既然知晓大义,又为何有些事还不能对外人道?要知道事无不可对人言……
噢……难不成,是明知故犯?”
“你,你无耻!”凌婳蝶急怒叫跳。
花沅面纱下的小嘴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小女子又不是婴儿,做不到无齿,我有齿的。”
“啊……你…个…贱…人!”
回答她的又是一阵咆哮。
由于,凌婳蝶一直嗷嗷地扯着嗓门吼,连楼下的文人都被惊动,皆过来凑热闹。
花沅见人多了,更是来劲。
反正她戴着面纱遮脸,不怕丢人。
她嗓音清丽,道“唉,有些人啊,就算穿得金玉满身,再用华贵的绫罗绸缎层层地遮盖,也改不了一个人泥胚木胎的本质。”
“小贱人,你说谁呢?”
凌婳蝶见人越来越多,担心失去好名声,底气也有些不足。
花沅好不容易把对方的火气,给勾了起来,如何会错过良机?
她是一个不放过任何机会,报仇的小女子。
她纯良的眨眨水汪汪地眸子,调皮道“没提名,没提姓,谁接茬,就是谁!”
“本姑娘乃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敢奚落我?谁给的胆子!”
凌婳蝶易怒,被挑衅后,又被激了起来。
花沅左瞅瞅,右瞧瞧。
得意的甩着小手帕,笑道“哎呀!哪里有什么勋贵小姐,市井泼妇倒是有,止增笑耳!”
凌婳蝶这回是真忍不下去了。
她撸起袖子,就要亲自动手打花沅。
花克慧赶紧让婢女阻拦。
“哎呀,您府上的婢女,倒是比您老…更…像…贵女!
多谢姐妹们帮忙啊,不然凌大小姐癫痫发作,唉,又又要……”
花沅说一半,留一半,更是引人遐想。
“我没有病,我没有犯病,我不是癫痫!”
凌婳蝶嗓音犀利的解释,期望众人不要信花沅。
只不过在众人看来,颇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花克慧见情况越发不好,也顾不得贵妇仪态,出言维护。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小姑没有恶疾!”
“好,凌家大婶不是,不,是凌家小姐没病,凌夫人说没恶疾,就没有。”
花沅秀眉挑了挑,“很懂事的”出言安抚。
凌婳蝶怒极,一脚踢飞挡在自己前面的婢女。
“砰!”婢女砸在墙上,疼得哀嚎。
花沅眼看着对方突破的重围,她身形快速侧闪,灵活的躲到桌案后面。
她抽空,再次有礼的安抚,道“别急,要不癫痫就更严重了,小女子给您道歉,您老可千万别动怒……”
“小贱人!”凌婳蝶纵身一跃,踩着桌案上去,抬手就要劈她。
花沅机警非常。
陡然,身形一矮,从桌案下滚到了花克慧身前。
婢女们也不敢再全力的阻拦,生怕下一个被踢飞的就是自己。
凌婳蝶一个横腿扫过。
花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再次迅速矮身。
“噹!”这一脚没糟蹋,直接在花克慧的心口,印下一个黑脚印。
坐在内室的殷霱,本想做个旁观者,但却发现凌婳蝶脑子不如她灵光,花克慧脑子倒是够,但却碍于名声,畏手畏脚。
二人加上一窝窝的奴才,竟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外加一个不知道来路的病秧子,这些都令他不得不重视。
他撩开竹帘,大步而出。
“够了!”
熟悉的嗓音入耳。
花沅双手环抱,冷睨了过去。
果然九重楼的东家,就是大渣子。
殷霱与她有婚约,最后却娶了花佳。
是她前世单纯,才被忽悠。
这厮仿佛有千千面一样。
在国子监装得一身浩然正气,日后在朝堂上装清正廉洁。
在她跟前,又装得姻缘不幸,让她心生同情,从而伺机而动。
如今想来,大渣子一直想要享齐人之福。
只不过她一直没明白殷霱的暗示,后来又容颜破损,落下残疾,他这才未能如愿得逞。
待花府没落,花佳也丧失了中馈之权,在婆家的地位还不如个妾。
妾通买卖,所以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被美妾指来唤去的,哼!
本来那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阁臣大人让她看见花佳后,她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如此看来,她倒是要感谢曾经的替嫁之恩。
不然嫁给这样的男人,岂不是比形单影只,更痛苦煎熬?
总之,这厮惯会装模作样,满嘴的仁义道德,却不做人事。
感情之事,宁缺毋滥,这点阁臣大人做得就很好,不仅一生未娶,就连她所在的秦淮河畔,都没见过他一次。
“姑娘,方才在下的提议,是否可行?”殷霱探扇浅笑,温润如玉的望着花沅。
她正沉浸在前世的种种,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凌婳蝶嗤笑,道“怎么怕了?想拒不认帐?
不过就是比试一场,至于的嘛?”
“那要如何比试,又要怎样作比?”花沅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揣测出话的重点。
凌婳蝶倾身凑到她耳畔,道“蚍蜉蚂,你会什么?”
“小女子会的可多了,女红、厨艺、喂鸟、种花……”
花沅避开她的靠近,掰着手指算起这几个月学会的诸多本事。
本来她还想说孵蛋的,但似乎不太雅,也就没说。
凌婳蝶面露笑容,眼神意味深长,道“你怎么不说,你还会生孩子?”
花克慧见又要不好,忍着胸口的胀痛,努力支撑着。
她身为长嫂,此时不可再旁观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寒门女子多学女红这些,仕宦贵女除了这些,还要学习三从四德,更要注重仪表仪态,及琴棋书画舞,等诸多礼仪。”
花沅没有回答,静静的等待下文。
心中冷笑,这些东西花府为了送她进宫,可是专门请了宫中嬷嬷教习的。
那时她为了报恩,学得可谓之极为用心。
琴棋书画舞里面,琴、舞两项可是伶人必修的。
而棋、书、画,阁臣大人亲自都教导过自己,虽然只是短短数月,但她获益颇深。
倘若对上殷霱这类国子监的顶尖才子,她怕是班门弄斧。
可她对凌婳蝶与花克慧的水准,绝对知根知底。
尔等那些美名,都是买出来的,处处言过其实。
她无惧!
“本姑娘要与你比舞。”凌婳蝶出身武将世家,琴棋书画那些玩意并不精通。
“为何弹琴、弈棋、写字、绘画,四艺皆不选,却偏偏只选舞?”
花沅当然知道对方几斤几两,因为凌婳蝶的琴棋书画,俱是拿不出手。
凌婳蝶见她问过来,十分自信。
寒门女哪有机会接触这些,定是心虚才问的。
登时,她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眉梢眼角都是迫不及待,道“本姑娘那是可怜你,怕你输的很难看。”
“文人骚客的对战,大都是三局两胜吧?”
凌婳蝶戏谑打量着她,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嫂子的四艺中弹琴是最差的,同你算上一局。”
“那啥凌大小姐,你这是在找外援?”花沅眸中又晦暗两分。
花克慧的琴艺,是唯一能拿出手的一项,竟说是最差的,脸咋这般大?
凌婳蝶趾高气昂,道“有本事你也找啊!”
“那最后一项是什么?”花沅声音柔美,但眸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凌婳蝶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茶,唇畔挂着讥笑,道“殷家哥哥的弈棋,算是国子监里最普通的,那就可怜可怜你,再来盘棋吧!”
“那啥做得了你嫂子和殷东家的主?”
花沅扶着槅扇,注视着满堂众人。
她已经讥讽不出来了。
国子监第一才子弈棋天下无敌,谁人不知?
真当她是乡巴佬,糊弄玩儿?
“罢了,就玩闹上一次吧!”花克慧咬牙,忍着心口的伤痛,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
似乎这个长嫂对小姑只能纵容,但眉梢眼角里的算计,却是掩盖不住。
殷霱单手负后,算是默许了。
他能开出这个主意,就是猜到这位“老乡”不通这些传统的才艺。
花沅从茶盏的汤水里,望着殷霱的倒影。
她知道这人有多阴险,不得不防。
既然三局两胜,花沅又请不动外援,自然要将前两项给坐实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是文人雅士的才艺,由谁来评判?
小女子不过寒门,无家世,无背景。
倘若那啥如三个铜人一般,硬生生的说是小女子窃取,凌夫人再次让小女子后退一步,又如何?”
“那就让世人来评判!”花克慧用眼角瞥了她一眼,眸色里的轻视,是藏掖不住的流露出来。
花沅挑眉,不解她们要如何令世人去评判。
在她的疑问中,殷霱缓缓地解释,道“九重楼中的第九重墙壁,都是可拆卸的红木,不用一颗钉子,却坚固无比。”
要知道榫和卯一旦咬合,就能严密扣合,天衣无缝。
而且榫卯可以拆卸,把楔钉御下,就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