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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的余绽弄得余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劝哄无果,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房里,余绽立即便收了满脸的苦相,擦了把脸,便命阿镝出门去买最合适的炭笔和硬纸。
阿镝愣愣的:“小娘子是要画那个床弩的细图么?何不去库房里找?余主事制弓做箭的,应该也会有吧?”
余绽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阿镝立即明白过来,回手给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子,转身就跑。
余绽扑倒在床上,嘿嘿低笑,琢磨今天自己这事儿办得真是一箭好几雕。
床弩、转射弩机,甚至前世在明年才会被研究改进出来的长弓连弩,她都记得设计图。
小蓬莱长日无聊,她看过、玩过的东西,太多了。
甚至包括太医署特意给一辈子爱美的太妃娘娘配出来的让皮肤细腻白嫩的敷脸药方子,她都因为好奇要来看过。
这回把床弩的设计图给了萧敢,一来自然是为了能保幽州平安;二来也是为了好生提高一下镇北军的军力,为两三年内即将会爆发的和西齐、北狄的战事提前做个铺垫;第三,那就是能够不动声色地送给余笙一个进京的机会;至于她竟因此替钟幻在将来换了个晋身功名,则是她临时起意的神来之笔。
只是余简说的那一条——若是此事安在钟幻身上,极有可能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这倒的确是她一时没想到的。
可是师兄的确是过目不忘,师父也的确常常会冒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好东西。
所以就算她把自己前世所知都安在他二位身上,也觉得毫无愧疚和压力。
因为,师兄的确是个万能的人呀!
余绽捂在被子里偷笑了许久,才翻身坐起,严肃起表情,准备画图。
当然,在那之前,她写了封短信,命锤子立即送去亲手呈给萧敢。内容自然是请求萧敢将功劳完全扯在余家身上,不要牵涉到钟幻,以防他原本好好活着,却因怀璧自罪被人追杀。
萧敢看着短信呵呵轻笑,转手递给萧寒。
“我是不相信这位四小娘子之前没有想起来这一条的。大约是余家想给余副监谋些好处吧。”
萧寒表情清淡,也没有任何评论,只是仔细地将余绽的那封信老实不客气地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当天晚上,兴奋的余笙不论跟谁说话,都对闭门不出的余绽赞不绝口。以至于余绾只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
合家开始准备去家庙。
出人意料的是,小三房的遗孀栾氏也扶病去见余奢。
栾氏人长得娇小,说话做事极有章法,且强硬。
“三郎故去多年,侄媳常想带着孩子去给他好生祈福一番。但我们孤儿寡母,常住庙宇,终归外人看着不像。
“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侄媳又怎能在家中安然过年?还请二叔允准,侄媳要带着绶儿与大伯、二伯两家一起前往家庙。”
合情合理。
余奢连连点头:“此事是我们疏忽了,原就该先问问你的。那你们母子多带些服侍的人,绶哥儿还小,万万休要委屈了他。若是他住不惯,便早些回来也使得。”
栾氏安静地又去了。
是以到了过年的时候,余家长房一支竟然全都离开了幽州。
余奢舒舒服服地过了一个年。虽然上门道贺问候的客人不多,且并未宴请亲戚朋友。但抬眼看去,围随身边的都是亲孙儿亲重孙,欣慰之情,原非尊荣富贵能比。
这是后话。
只说余笙等人。
待进了东山,余笙和余绽便各自带着贴身服侍的人,悄悄地离开了车队。拨转马头,直奔军器所设在幽州城外驻军大营中的工坊。
“小娘子,我刚刚瞧见六小娘子的侍女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去了三房那边。”
路上打尖,阿镝悄悄地趴在余绽耳边告状。
余绽笑一笑,轻描淡写地举着茶碗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也就那么点儿本事,搭理她干嘛?”
镇北军的大营所在戒备森严。
余笙有腰牌,跟守门的卫军也都认得,但还是无法带了余绽和阿镝两个女子进去。
直到卫军进去禀报完毕,萧寒亲自接了出来,几个人才顺着一条小路去了大营侧门,直接进了军器所工坊。
“最近局势紧张,又在年底,营中更加谨慎。”
萧寒解释了一句,又打量余绽:
“四小娘子穿得不多,这边毕竟是外头,夜间怕是会冷。要不要我让人送些厚东西进来?”
呵呵。
余绽嘴角微牵。
“二十二郎,不用的。小娘子在东宁关时,都住在茅棚里……”
阿镝小声替她推辞,又带着些责备冲着萧寒使眼色。
愣了一愣,萧寒才反应过来,面上微赧。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萧韵跑了东宁关无数趟,回萧家之后,又岂会不把余绽的情形详细告知萧寒?
但萧寒却忘了这样的细节。
“子庐公子,若真要制床弩,只怕需要铸造不少机括铁件……”
余笙严肃认真地转移话题。
“嗯,使君是这样安排的:余副监便留在大营里,带着人做木制部分。
“至于其他的部分,我已经命人在那边的山谷里建起一个铸铁坊。如今还没完全好。过两三天,就请四小娘子去那边。”
所以铁件是不从余笙手里过的。
看来节度使府对余笙尚有防备之心……
余绽若有所思。
所以余简所说的,余家祖上是北狄人一事,萧敢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了。
但是,野心勃勃的余笙怎么会放过这样观摩大型床弩全部工序的机会呢?
果然,余笙满脸为难:“若是分开制作,组装时不合适怎么办?”
余绽好奇地转向萧寒。
她简直是在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袖手旁观。
她现在就想知道,萧寒到底有多腹黑,这种场面,他会怎么应对。
“尺寸都是定好的。若是到时候装不上,那部分的尺寸不对,就追究哪部分工匠的责任便是。”
萧寒轻描淡写,眼皮都不曾动一丝。
“余副监在军器所这么多年,早该知晓若干弊病。任副监都近两个月了,竟然没有立下这样的规矩?这可不是任事的态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