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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胡说，好不容易出来了，呸呸呸。”环儿声音压得极低，许是觉着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做贼心虚地掀开些帘子向车外窥望。
“这程家，是长公主亲自挑的。程家老太爷原先也是跟着老王爷征战的将军，前些年得陛下恩惠召来京城做了京官，颐养天年。程公子也是个争气的，前年得中进士，获封翰林院编修。”
环儿歇了口气，继续宽慰道：“程家还算家大业大，长公主好不容易从陛下那儿求来这场婚事，想来也算值得信任。公主便放宽心嫁了去，切莫再想这些不吉利的。”
环儿是穆清十五岁那年，长公主送到宫里来的，比穆清要大上七八岁。当年长公主说是找些贴心的好教导这顽皮公主礼仪，送了一大批人来，到现今，只剩下环儿一个了，其余的不是触犯宫规被霍起淮贬出宫去，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些年来，穆清身边便只能信任环儿一个。
提到这件事，穆清现在还恨得牙痒痒。
当时穆清和太子对着干。他惩处一个穆清身边的侍女，穆清便要在京城内闹上一闹。不是砸了宰相家小公子的脑袋，便是骑马撞了朱雀大街的摊位。久而久之，这些故事变成传言，竟愈演愈烈。
后来不知从哪来的传言说穆清为人骄纵苛待下人，轻则打骂了事，重则杖毙赐鸩，所以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才没一个长久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从此穆清恶名远播。
没有公侯大臣家的小姐愿意邀她赏花吟诗，那些公子哥儿也不再敢靠近穆清。穆清原来还因为得太后今上宠爱，获允可以经常出宫散心，那之后便再没了出宫的兴趣。
程家公子程煦穆清原来也是见过的，身形挺拔修长，容貌倒是极好的，可惜是个文绉绉的书生。
穆清出自北静王府，虽从小在宫廷长大，却还是要向往塞北些。后来经环儿的侵蚀，穆清连带着看人，也要更喜欢那洒脱自在的武将些。
“你说那程家公子会不会嫌我年纪大啊？”
“公主才不要妄自菲薄，十八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那程公子，我曾远远地看过一眼，端的是一位不入俗流的正人君子。长公主挑的人，怎么会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公主，您就别担心了。”
环儿原是长公主身边得力的丫鬟，受长公主赏识，派到宫中照料这个女儿。这些年和穆清形影不离，自是知道如何才能宽慰这公主的心。
穆清掀开帘布一角，小心翼翼地朝轿外窥去。那程家公子此时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脊背挺得笔直。宽肩窄腰，长手长脚，倒不像个酸腐的文弱书生，穆清暗暗舒了口气。
红妆十里，路边站满了来瞧热闹的百姓，沿途商铺人家也都张灯结彩。
这一路，敲敲打打声势浩大，穆清感觉快要被耳边的唢呐声给震吐了。
不过还好，晌午时分总算是到了。
这婚事来得急，前后不过月余光景。但是程家却办得极为妥帖，细微处想得甚是周到。
穆清未曾在宫外置地设府，程家便把程府东边的一处宅邸修葺成婚房，两府打通，由月门相连。尽可能地给小夫妻自己的空间。
皇家女不拜臣子，拜堂礼倒也就省了。
穆清透过头上的红纱偷偷打量这个牵自己进府门的年轻人，不卑不亢，举止有礼。
“公主，注意脚下。”程煦回身替穆清提起裙摆，扶着她跨过门槛才又恭敬地放下。
穆清打心里觉着，程家公子越看越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