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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尔尔望着常垣安,不,确切地说,是常垣平。
“当初,是你冒充常垣安,找到副主考,牵线搭桥,科举舞弊。后来出了事,章明去衙门告状!常垣安知道这件事,去找你质问!”
“结果……你杀了他。”梁尔尔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
其实,《大家闺秀》中并没有具体写常垣平是怎么杀掉常垣安的。
就只是提了一句。
【常垣平杀了常垣安,常素昔见状,父女两人合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他个以假乱真。】
【于是常垣平假扮成常垣安……】
再然后,就有了后面的状况。那上了三把锁的门,以及“常垣安”的种种反常……
梁尔尔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只是可怜了真正的常垣安,这个真正的大清官。
众人听完梁尔尔的话,纷纷看向常垣安,神色各异,有差异的,有忿忿的,也有半信半疑的……
“我,我就是常垣安!我就是知府!”常垣平梗着头,脸色僵硬,难看至极。“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萧见楚走到梁尔尔面前。
梁尔尔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那意思是,她没有证据,能不能逼着常垣平承认,就要看王爷了。
萧见楚点头,正要说什么!
“王爷!”院门口走来一人。
是个老太太,一头白发,身体有些佝偻,拄着一根拐杖,但是目光灼灼,精神头儿很足。
“娘!”常垣安喊。
“王爷!”那老太太就是常母。看都没有看常垣平,而是直接走到了萧见楚面前。
“王爷,老身有话想跟您说……”
萧见楚上下打量她。
梁尔尔也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前世的时候,萧见楚杀了常垣平,却被外界误会他杀的是常垣安,常垣平科举舞弊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
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眼前这个老太太。
她前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出场了,然后要跟萧见楚面对面密谈。密谈之后,常母自尽,萧见楚没有揭露常垣平杀兄取代的事情,甚至他科举舞弊的事情都没暴露,一切的真相石沉大海了。
梁尔尔看了着萧见楚,眼睑微垂。
“你要与本王说什么?”萧见楚的话,与前世无异。
“请王爷屏退左右。”那常母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老身只能告诉王爷一个人。”
“这样啊……”萧见楚顿了顿,说,“你们都退下吧。不过……”萧见楚笑眯眯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个低着头的影卫,说,“他必须留下来。”
“王爷,事关重大,老身劝你三思。”
“本王想好了。”萧见楚道,“老人家,你尽管说。”
梁尔尔看了一眼留下的影卫,微微一怔,。
这个影卫,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
…………
梁尔尔站在院子外面,不仅想起《大家闺秀》中的内容。
这里的场景几乎跟书中的描写一模一样……哦,有一点不同,前世的时候萧见楚没有留影卫在身边,只有他与常母。
因为他们两人的对话内容太惊世骇俗,所以,梁尔尔清清楚楚记得里面每一个字。
【说吧,你这般神秘,要与本王说什么?】
【王爷,事关您的身世。】
【本王的身世?】
【正是,老身只求王爷,再听完之后,答应老身一件事。】
【何事?】
【保全常家的名声。】
【那就要看,你的话,值不值得了!】
【王爷,您是梁贵妃所生,老身的女儿则是在梁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那又如何?】
【王爷,您可知道,梁贵妃难产而逝!您出生后,先皇一怒之下,将飞羽宫里的全部宫人赐死!老身的女儿就是其中一人……】
【本王知道这件事,这些宫人伺候不周,导致我母后去世。】
【王爷,他们并非伺候不周,而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能活下去啊……】
【我女儿自幼聪慧,她那时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托人给我带了一封家书。】
【不瞒王爷,以为公众来往书信都要被检查,所以老身与女儿联系时常常用密语,这样,我女儿便能将宫中不能诉的烦恼琐事告诉老身……】
【我女儿临时前,送来的一封信,就是关于您的身世。您其实……】
“砰!”
院落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梁尔尔猛地回了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众人惊慌,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看向守在门口的影卫们。
影卫们面无表情。
“王爷传唤,你们方可进去。”
“……”
此时的院落中,萧见楚与常母的对话,与前世差不多。
常母为了表决心,说道:“王爷,您放心,老身将这件事告诉您之后,便不会存活于世……”
萧见楚挑眉。
“王爷,您其实是……”
常母正要提及萧见楚的身世,楚王爷却忽然打断她,转而说道:“老人家,倒不如先说一说,你想让本王答应你什么事。若是本王做的到,你再说不迟。”
“我想王爷,保全常家的名声!”
“怎么保全?”
“请王爷将科举舞弊这件事,压下来。”
萧见楚笑了笑:“老人家,你都这么说了,也就说说,你心里清楚,你的二儿子常垣安被杀了。”
“对……”
“被你的大儿子常垣平杀的。”
“是……”老太太点头,“但是,常家的名声不能毁!”
萧见楚简直哭笑不得:“老太太啊,你看看,这里埋着是你的孩子,常垣安。”
“老身知道!”常母攥紧拐杖,从始至终,老太太的都没有看那地方看过一眼。
“人死不能复生……”常母摇着头,“垣安已经去了,我不能看着垣平也……”
萧见楚噗嗤一声笑出来。
“本王都怀疑,常垣安是不是您老亲儿子。”
“他当然是老身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他也是常家的人!代表着常家的脸面!”老太太道,“不知是垣安,垣平也是常家的脸面……要是他的事情被天下知晓,天下人都要笑死我常家了!”
“所以,常垣安就白死了?”
“……”
常母摇着头:“老身能怎么办?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老身会将王爷的身世悉数告知,求王爷,保全我常家脸面!”
“你想本王具体怎么做?”
老太太咬着牙关,说道:“求王爷昭告天下,埋在这里的就是垣平……他没有参与科举舞弊,他是被贼人害死的!而活着的,就是垣安!”
“……”
萧见楚摇了摇头。
“你这样,对常垣安公平吗?”
“命,都是命……”老太太摇着头。
“一句,都是命……”萧见楚长长叹口气,“你就白死了。”
“……”
他这话,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影卫说的。
那影卫一直动也不动,站在萧见楚身后手臂微僵,他抬手,拿下了脸色的面具。
“当啷!”老太太看清对方,手里的拐杖砸在地上,脸色骤然大变!
“你……你……”她双手颤抖,“你是人,是鬼?”
“娘,孩儿恨不得是鬼。”那人说道,“这样,就不用听你说刚才那番话了!”
“你……”萧见楚走到据说埋尸体的地方,将衣角拉出来。
只是一件衣服,根本没有尸体。
“你,你没死?”
老太太双目颤抖,颤颤巍巍走到儿子面前,整个人惊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死死攥着儿子的手,汲取着属于活人的温度,像是站在隆冬的衣衫单薄的人,抓住了救命暖炉。
常垣安脸色淡淡,抽回手来:“是王爷救了我。”
那天,他被常垣平砸倒在地,昏迷不醒。
常垣平以为他没了气,手忙脚乱地将他埋起来,幸有有影卫在,将他挖了出来。
常垣安捡回一条命。
“如今,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萧见楚看向一旁常垣安,“常知府,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是。”
常垣安拱手。
萧见楚笑了笑,往外走去。
“楚王爷!你的……”常母喊道。
“本王的身世,本王最清楚。”萧见楚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月光下,楚王爷眉目俊美,目光微凉。
…………
…………
萧见楚出来了,外面等候的官员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伸着脑袋看着楚王爷。
结果,看到了楚王爷身后的常垣安……
活的!
“啊!”有的官员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常垣平吓得腿软,“噗通”一声,四脚朝天,坐在地上,“鬼!鬼啊!”
“不,不要过来!”常素兮也跟着尖叫。
“……”
梁尔尔上下打量着活生生的常垣安,下意识看向萧见楚。
萧见楚背着手,走到她身边。
“走吧。”楚王爷说。
梁尔尔微微颔首,跟在了萧见楚后面。
“……”
银辉皎洁,干净又明亮,照得夜晚宛如白昼,却又比大大咧咧,吵吵嚷嚷白昼,多了静谧与清和。
“……”
梁尔尔走在萧见楚后面,微微出神。
“砰。”
楚王爷停住了脚步,梁尔尔不防备,撞了上去。
萧见楚回头。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尔尔揉了揉鼻子:“你救了常垣安?”
萧见楚点头:“前世的时候,仵作说,他死于窒息。”
“所以,王爷让影卫提前来兖州,保护常垣安?”
萧见楚挑眉一笑,说:“要证明常垣平是假冒的,常垣安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梁尔尔微微一怔。
萧见楚又说:“如今,本王很期待,明天常垣安怎么断案。”
梁尔尔不语,静静看着萧见楚。
“怎么了?”
“没事……”梁尔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常垣安活着,挺好。”
“当然好啊。”萧见楚说,“常家可要热闹了。”
“……”
梁尔尔不明白萧见楚说的热闹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心情不错。
其实,能证明常垣平是假冒的,办法有很多,比就比如笔记对比!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但是萧见楚却选择了救下了常垣安……这种最麻烦,也最容易出变故的法子……
“发什么呆,走了。”
“哦。”
…………
…………
常垣安穿上官服,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身后的屏风,白浪滔滔,簇拥着他们真正的主人。
“带案犯!”惊堂木落下,清脆凌厉。
常垣平跟常素兮被押上公堂来,双双跪地。
常垣安看着自己的大哥与侄女,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目光威严,不可侵犯!
“大胆案犯常垣平……”常垣安将常垣平与常素兮的罪状一一陈来!
萧见楚转似遐,半眯着眼睛,听着一条条罪状。
墙倒众人推,除了科举舞弊,杀兄埋尸,常垣平父女平时没少做坏事。但就常素兮养在外面的面首,就有好几个!还个个被她折腾得不轻。
“……”
“你可认罪!”常垣安看向常垣平。
常垣平已经从昨晚的一波三折中清醒过来,他如今数罪并罚,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我都认,都认!”常垣平带着枷锁,跪在地上,忽然扬起下巴,冲着常垣安喊:“但是!我不服!”
“为何不服?!”
常垣平吼道:“你只知道我科举舞弊!但是,我为什么找刘茂生!因为钱!钱啊!常垣安!就你挣得那几个月俸!能干什么!连娘吃药都不够!你还喜欢装好人!东施舍穷光蛋,西施舍可怜人!你以为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
“你施舍穷人的钱里,就有我舞弊案收的银子!你知道吗!”
“……”
常垣安脸色顿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常垣安!我是主谋,你也是帮凶!你也花了你口里的脏钱!”
“……”
一旁衙役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步,堵住了常垣平的嘴。
“大人,案子结了!该把犯人投入大牢了!”
“……”
常垣安一顿,这才回了神。
“带,带下去……”
“是!”
兖州科举舞弊案,随着常垣安手中的惊堂木轻轻;落下,拉上了帷幕……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厮气喘吁吁来报常垣安:“老太太她,她……”
“我娘怎么了?!”
“老太太吞金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