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爱记

长生醉玲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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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阳寥落,沉水寂寂。双燕成南飞,落叶纵横悲。

    残欢尽,一梦柯。醒来方知,醉蝶空化影,子夜声寒。

    一方小院,秋意寥寥,几缕夕阳斜斜透过雕花窗格落入屋内,青花缠枝梅瓶上一株菊花含水静默,无根而开的花,也动人娇艳。

    屋内两人相对而立,一黑一白,一张沉静刚毅的面容,一张是绝代的美丽,含雪似霜,清清冷冷的,又出尘胜仙容颜。

    那黑衣人道:“他若死了,你当如何?”

    “这不正和你意。”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南箓更冷了声音:“黑箬,你说我当如何?”

    “忘了他,修仙成佛,再无受人间苦楚,逃脱轮回,弃离妖身,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细长美目微眯,有寒光一闪,声音沉沉道:“然后呢?成仙之后又当如何,受尽了世间的苦才成那无悲无喜的仙,成仙到底有什么好?”

    “这是你生来就该背负的命运。”

    南箓沉吟一阵:“我知道。”

    “该放下了,仙不该有执着。”

    “再等等。”

    “等什么?”

    “等……等他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呢?”

    南箓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床上闭目躺着的人脸上,那人有一张天生带了点媚气的脸,凤眼微微挑高,总是嚣张跋扈的模样,穿得花哨,没什么骨气,有时说话不着调,全是富家公子的习气。

    却总是被他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到底爱不爱他,他从来都说不爱。

    那人现在却躺在床上不再看他一眼,不知生死。

    夕阳又换了方向,几缕秋风夹着花香,淡淡的,从不远山头飘来的蔷薇香,如同那二月初见的天,也是这般和静美好。

    他望着窗外的远方,声音有些寥落模糊,也不知是对黑箬还是对自己道:“再等等,等这一世过后。”

    黑箬道:“等不了,也来不及等。”

    “我知道,你先回去。”

    黑箬还想再说什么,话到了喉咙口,终是吞了下去,只恭敬道:“是,主人。”

    夕阳的余晖总是暖暖的金色,照着美人毫无瑕疵的容颜,一双美目深邃而迷离,长长睫毛将眼底情绪半露半掩,高挺如玉雕琢的鼻梁,还有那比花瓣还美的唇角,淡淡的神情,翩然不染凡尘的仙。

    他却轻叹,奈何修了一副仙人的形,却没修得仙人的心,红尘扰扰,佛说执着如渊,却依然是众生放不下的念。

    张至深睁开的第一眼便看见这绝美静好的仙,双目微微眯着,映着暖阳,瞳孔里有他缩小的容颜,温柔得仿佛整个繁华灯花中最美的一个念。

    “南箓。”他轻轻唤了一声,似乎还是在做梦,他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深很虚幻的梦,梦里这个人也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在那里,他是他的整个天下。

    但那……也仅仅只是个梦。

    南箓有些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你还活着。”

    “……”张至深确信自己是真醒了,那个温柔的眼神是梦中残留的错觉。

    他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南箓说他还活着,心口似乎还在疼痛,归兮剑刺入胡露娃身上时,那小道士狠戾的神情,几乎是痛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就插入了他心口,似乎是穿胸而过,到底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剧痛无比,一颗心仿佛要炸裂般,之后便没有了知觉,呜呼哀哉,此命休矣。

    他猛地摸向左胸口,那里一颗心正在缓慢沉稳地跳动,惊道:“我还活着?我竟然还活着!”

    南箓道:“可惜了,没死成。”

    张至深也不管他话里什么意思,坐起来抱住他,南箓正欲推他,却见他侧耳贴在自己胸口,专心致志。

    一下又一下的跳动,有些凌乱,有力而热烈。

    “真好,我们的心都还在。”

    南箓有些错愕,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是,心都还在。”

    张至深笑得有些狡黠,挑眉道:“你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南箓直接道:“不猜。”

    “小爷我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秘密,很大很大的秘密。”

    南箓目光一闪,不留痕迹地隐去,依然倾城绝代的容颜,美目深深:“我有很多秘密,不知你听到的是哪一个。”

    “我听到你心里爱着一个人,却总是藏着掖着,就是不肯说。”

    “你道那人是谁?”

    张至深收了笑,正经道:“南箓,你爱我。”无比肯定的语气。

    南箓道:“没有的事。”不带思考的回答。

    张至深道:“我不信,箓儿,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爱不爱我?”

    “不爱。”

    “你骗我。”

    “没有骗你。”

    “你就是骗我。”

    “我没有骗你。”

    “……”

    张至深看着他,忽然道:“南箓,你的眼睛骗了你自己,你爱我。”

    那双清冷的眼直直看着他,漆黑而深沉:“你在骗你自己。”

    “我都知道了。”

    漆黑美目沉沉的,似乎有些异样,低沉了嗓音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你爱我,很爱很爱我。”

    “你想多了。”

    “小黑都告诉我了,你还想骗小爷到什么时候?”

    南箓道:“他骗你的。”

    张至深却转移了话题:“那一天,我已经把剑插入那叫胡露娃的小道士心口,他……”

    “死了。”

    张至深心里一沉,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杀人,即便那人罪大恶极,却终究是一条命。

    南箓似乎看破他心思般,难得安慰道:“他本就不是人,罪恶多端,你没有错。”

    张至深点点头,忽然展颜一笑,捏着美人下巴道:“美人儿,小爷我为了救你,命都快没了,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爷?”

    “你想要什么报答?”

    “你爱不爱我?”

    “不爱。”

    “……”

    张至深捏过美人下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道:“那就以身相许,就算得不到心,爷也要得到你的身。”

    南箓不为所动,将他扶倒在床上:“你的伤刚好,要多休息。”

    张至深还想挽回点福利:“箓儿,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

    南箓不答话,张至深正要再说什么,他却忽然探下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张至深愣了愣,对上一双深邃而好看的眼,那眼神真是温柔的,如梦中一般。

    然后那妖精还故意用低沉而迷死人的嗓音缓缓道:“我很感动。”

    张至深眨眨眼,再眨眨眼,傻了一会后才醒悟,舔舔嘴唇:“我还要。”

    南箓总算温柔了一回,俯下身轻轻吻他,这算是自他们认识以来最温柔的一个吻,细腻和软如春雨般,缠绵旖旎,两颗真心紧紧靠在一起。

    一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才轻轻分开,张至深轻喘着气,依然不肯放弃他的执着:“你爱不爱我!”

    南箓用那甘醇如美酒般的声音低低道:“不爱。”

    张至深眨眨眼,猛然大叫:“去你大爷的!老子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身!”

    “乐意奉陪。”依然是好听得要命的声音。

    “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张……唔……唔唔……你摸哪里!”

    残阳将近,院中几株桃树在风中微微摇曳,秋叶纷纷落,伴着醉红晚霞,好似春来时,依稀零落飞舞的艳红桃花,满院都是流离的光阴,错错落落,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人成对,影落双,落花悲叶也是春情欢然。

    执着就是放不下,放下了,就不是执着了。

    流光飞逝,从来就不见它的踪影,有的爱,从不需说出口,就像有的谎,无需戳破。

    屋内一片春意黯然,缠绵悱恻,久别相见的人,自然需要一些激烈的方式表达相思,自然不会在意窗角一对绿莹莹的眼珠带着惊喜和研究的目光。

    无品道长捏着那绿孩子一声不吭地往外走,绿萝侧着头,耳朵被捏着,眼睛还对身后的事念念不忘。

    “师父,您松手松手!哎呀呀,耳朵都要被你捏掉了!啊啊……你轻点,轻点……”

    走出老远,无品道长才松手,脸上的不自然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一指戳了绿萝的额头:“非礼勿视,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懂事。”

    绿萝揉揉耳朵,满眼都是求知的光芒:“师父,这就是书上写的鱼水之欢?周公之礼?”

    无品道长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的功课做得如何,为师要检查。”

    “师父,我的那个也长出来了,徒儿也要行周公之礼!”

    “咳咳……既然张至深已经醒了,我们在这也没什么好留的,收拾东西,明日回长回山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行周公之礼,人家已经长大了,师父你莫要这般狠心!”

    无品道长终于正色道:“修道之人,要修身养性,不可乱了心智,更不可……不可贪图……咳咳……”

    绿萝静了下来,眨巴眼睛问:“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

    “师父从来没有过?”

    “咳咳……为师修身养性,自然是没有过。”

    “哦。”绿萝懂事地点头,“原来师父一大把年纪,还是处男身。”

    “……”

    无品道长顿时将张至深的祖宗全问候了不下十遍,这浪荡公子什么不教,偏偏将自家纯洁小徒儿往歪门邪道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