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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更替,无论在人界还是魔界,时光永是如此,飞花流水,转瞬即逝,一不小心,那时光已在指缝间溜走。
距冥界之游早过去月余之久,张至深在昭楠的教授下,于魔界文字中大有精进,这些文字本就不难,形体飘逸雅致,学起来极是享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张至深也老大不小了。
南箓依然经常外出,每次回来时雪白衣角带几缕轻风,面上无波无澜,不知他在忙什么。
张至深问他,那赤红的眸子一眼望过来,泫然似血,他只道,只要完成黑箬提出的一件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那件事是什么,南箓却如何都不肯说,任张至深使尽了手段,无论南箓变了怎样的性子,他要藏下的秘密,永远无人知道。
青莲每日去魔宫当值,家里仆从各忙各的,只张至深一个闲人,魔界的文字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也是无趣,他便问青莲是否真能让他在魔宫司个职,青莲让他再等等,或许还真有空缺的职位。
他等啊等,等到身上都要长蘑菇了,青莲却还是道再等等,那早先说要辞职的一个小吏总是拖着不走,得想个办法让他早些离开,不论用什么手段。
张至深大为感动,然后继续等啊等。
这一等,没等来魔宫中的职位,倒是在家中等来一个熟人。
或许不是熟人,只能说是陌生的熟人。
门童淡虎道家里来了客人,张至深这居住许久的客人便端了半副主人模样来接待青莲的客人,不曾想那大大方方坐在厅中的赫然是几月不见的赫苍,雪珠子一抬,神情淡漠,只问道青青在哪里。
张至深顿了一下,才明白这人说的是青莲,他往左右看了一圈,最后一个奉茶的刚好消失,厅中只留他们两个。
张至深压低嗓音道:“你不是不能出来么,怎还大摇大摆地来寻青莲?”
那人雪白一双眉微微皱了一下:“你是谁?”
张至深那点焦虑担忧都被这话给浇灭了,他已经第三次被同一人问到名字,便道:“你可是健忘得很,一个名字三番五次地记不得。”
那人一双雪色眸子再将他仔细瞧着,道:“我确实不曾见过你,你不说也无妨,且只说青青去了哪里?”
青莲的全名极少有人称呼,大都叫他阿莲,这叫他青青的倒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叫的这般顺口,想来府邸门前匾额上“青青府”三字与赫苍极有关系,就不知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张至深道:“阿莲在魔宫当值,此时自然是在魔宫里头。”
赫苍道:“他不在魔宫。”
“你如何得知?”
“我找遍整个魔宫都不见他,有人说他出宫了。”
“魔宫?”张至深将他上下来看着,此魔浑身雪白,面容俊朗,一对雪珠子莹白剔透,实在瞧不出有异。
“你不是说你遍布整个魔界都是仇家,怎的还敢到魔宫去找人?”
对方只道:“青青在不在家?”
“不在。”
“知道了。”
雪白衣袖一拂,转眼已出了门去。
这一来一去,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张至深拦住路过的淡虎:“他不是不能出来么?”
淡虎道:“公子说的是谁?”
“你刚刚领来的客人。”
“公子,我没有领来过什么客人。”
张至深重重拍了他一把:“明明是你说有客人才领我来厅上的,小淡虎你诓小爷是不是?”
淡虎一张圆脸茫然望着他:“我一直在前厅候着,没见有客人来,更不曾领你到前厅。”
“还玩小爷呢,那厅上的两杯茶如何解释?”
淡虎道:“适才昭楠先生与唐风先生喝了茶,恰唤我来收拾,小离说是不是?”
旁边小离道:“确实,昭楠与唐风两位先生刚走,张公子若不相信,可去问两位先生。”
张至深的笑慢慢僵硬,指了指桌上两杯茶再指指淡虎与小离:“你们……刚刚真没有人来过?”
二人齐齐点头。
那双凤眼眨了眨,拍了拍额头,自言道:“难道老子在做梦?”
转身往外跑去:“你们等着!”
眨眼也不见了人影,徒留淡虎与小离面面相觑。
翠竹小道,流水暗花中,一转又一转,转到了后院偏僻竹林,猗猗碧绿,玉蝶弄叶,清风带来竹叶清香,眼前翠色一片。
早先来过两次,这回熟门熟路地进了林子,那主屋隐在翠竹中央,绿蝶三两翩然,依稀如同往日。
那一袭白衣也如同往日,银发散在风中,双眸无色,只是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张至深住了步子,今日无论什么事情都透着古怪。
那穿了一袭浅碧长裳的人道:“因为是你,我才能做到这个份上,再多,我已无能为力。”
两人站得极尽,赫苍的手已抚上那人面颊,也看不清什么神情,许久,沉了声音道:“对不起,阿莲。”
青莲道:“你不必内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然而,我总为你不值,为何你不是他?”
赫苍低低笑了两声:“你无数次地问为何我不是他,我何曾又不在问为何他不是你,阿莲,我们都错了,生来就是错。”
“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
“还有更好的方法?”
青莲握住他的手道:“有!你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到哪里都可以!”
赫苍道:“你知道我不愿意。”
青莲沉默着,放开他的手:“我知道。”
赫苍道:“你我只能如此。”
青莲不甘地望着他,咬牙道:“我知道。”
那漫天的竹叶翩翩然而下,碧色蝴蝶嬉戏,三五成群,翩然起舞,阳光都似染成了翠色,那碧色身形如同飞舞的蝶,单薄又愤怒,他面前的白衣人如此清静,满眼望去,整片的翠色中,独独只有他,可以灼烧双目的苍白。
赫苍道:“我又让你伤心了,你每次来见我都如此,以后无事便莫……”
“你莫要再说!”青莲挥开他,“我想见你,伤心不伤心是我的事,你休想连这点权利都剥夺我的!”
言罢,拂袖而去。
张至深藏于密竹后瞧了个清楚,心中一片清凉,好似撞破了一个巨大秘密,又为这样的青莲感到伤心。
正踏出一步,那伤心离去的青莲突然回头,目光犀利,径直朝这里走来。
张至深心里一咯噔,不小心听个墙角也被发现了,正准备出面认错,却瞧那碧色身影一把抱住赫苍,往那人嘴上狠狠啄了一下,放开来定定看着他,满眼悲愤,稍后,又狠狠亲了上去。
赫苍直直站着,任由青莲在他嘴里放肆。
张至深抱着竹子紧盯住二人,两眼放光,他除了跟南箓各种亲吻外,还未见过别人亲吻,更别论是两个男人的亲吻!【实乃被腐女附身的某人==】
竹林落叶,绿蝶翩跹,重重叠叠,起起落落,飞花逐柳落了,小桥流水也散了,光阴错落,一束阳光投在那二人身上,双目紧闭的青莲,悲伤得近乎绝望,那被他吻着的魔,长身独立,一双雪珠子无波无澜,晶莹剔透。
那一吻当真漫长,长到那光影都似乎黯淡了,碧蝶离去,落叶不飞,长到张至深那点兴奋的狼光也成了淡淡的忧伤,长到一个吻再无法负荷一人的悲伤……
“这是你欠我的。”
青莲吻了那人后,只留此句。
碧色身影渐渐远去,融入翠色林海,碧蝶起舞,翠竹摇风,不知何人伤心痛。赫苍无声长立,送那身影离去,风吹动他雪白衣角,天地之间,安静极了。
“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张至深虽站在他身后,但也料想自己一个凡人不可能不被他发现,乖乖松了那颗竹子,厚着脸皮出来。
“咳咳,真是不巧,我恰好有事找你,真不是故意看你们二人……”
赫苍回过头,苍白眼眸,面容平静,瞧不出情绪。
“你找我何事?”
张至深道:“赫苍兄长居竹林,今日可有出去过?”
那雪色眼珠子忽而一动,似有波涛汹涌,转而平静如昔。
他道:“你还在哪里见过我?”
这神情一瞧,张至深更不确定是否真在前厅见过他,保守道:“应该没有,我就是问问。”
“应该?那你还是在其它地方见过我,在哪里?”那双目紧盯着他,淡淡神情,雪色珠子苍白晶莹。
张至深道:“兴许我初初来魔界,有些水土不服,产生了幻觉,你莫要在意。”
“什么幻觉?”
“也没什么,就是在前厅见了你,急匆匆来找阿莲,还一口一个青青的叫,一听他不见就走了。事后却没一个人说你来过,我想着你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便过来瞧瞧,果然,真是我生了幻觉,不过,刚刚阿莲跟你那一段,该不是幻觉罢。”
忽而风起,青叶骤落,竹林哗啦啦响着,碧蝶围了过来,阳光跟随摇曳。
张至深才发现面前的魔今日格外苍白了些,那剔透的雪色黯淡下来,犹如蒙了一层灰。
赫苍不语,沉默片刻后,方道:“我今日有些事,你先回去罢。”
张至深瞧他面色确实不大好看,也不便多停留:“那我回去了。”顿了顿,还是问道,“你确定没去过厅中?”
“没有。”
“那真是我生了幻觉,但这幻觉也忒奇怪了,跟真的似的,可是来了魔界的人类都会有此症状?”
赫苍道:“我不曾接触过其他人类,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症状。”
背对张至深走了几步,忽而回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至深面部微微抽了一下,慢慢吐出三个字:“张——至——深——”
“嗯。”
翠竹叠嶂,蝶舞依旧,阳光染了翠色,清风透着竹香,那白衣银发的背影,总是格外苍白显眼,一步步踱进了小屋。
张至深回到住所时,淡虎圆圆的小脸又跑了过来,道是家里来了一位陌生客人。
他扶了扶额,心道这幻觉又来了,这回他拉了淡虎不放,一直拖到前厅,端着半副主人架子来瞧那陌生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