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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箓!”张至深大声喊道。
南箓却抱着那不知从哪来的冒牌货径直往内室走去。
“你给我站住!”
“南箓你瞎眼了么,老子才是真的!你抱的是个冒牌货!”
“你若再敢走一步,老子跟你的缘分到此,休想让我原谅你!”
南箓停住脚步,幽幽红眸冷冷望来:“说再多,你也是假的。”
“……你凭什么那么确定!明明老子才是真的张至深!”
“本座怎会连自己爱的人都认错,你装得再像也无用。”
“你……”张至深差点吐血,老子不就是你爱的人么,你还真瞎了你的狐狸眼给老子认错了!
“南箓你有种!走着瞧,老子等着你后悔!”
南箓冷笑:“我的深儿是人类,你,不过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红毛狐狸罢了。”
张至深一噎,大声咆哮:“你说谎!南箓你骗我,你说谎!”
南箓不再理他,抱着他的“真爱”离去。
“等等。”
怀里的冒牌真爱张至深发话了,斜斜的眉眼一挑,怒瞪张至深:“箓儿,老子不会这么放过他,来人,将这冒牌货给小爷关起来,任何人不准见,不给吃喝!”
张至深抬头看南箓,明明很温柔的魔王却冷漠地不再看他一眼,抱着冒牌货大步离去。
有什么碎了,啪嗒一声,原来深深的真爱不过如此。
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殿中悠然飘来几缕薄香,悠悠远远,淡雅沉鸾,好似一个遗落许久的梦。
紫淮香远。
月姬放下手中茶碗,拍了拍纤纤玉手,扭着细腰眼含笑意地站在张至深面前:“黛烟,过来搭把手。”
张至深往后一退,老腰疼得他嘶了一声:“你你你们要做甚么?告诉你,老子才是真的,南箓他瞎了眼!”
月姬笑意更深:“那就对不住了,王后。”眸中一冷,“黛烟,把他捆起来扔小黑屋去!”
“这……”黛烟迟疑。
“你也听见了,这是王后的吩咐,能混进魔宫的冒牌货可不简单。”
“……是。”
“喂,月姬,小爷平日待你不薄,还有黛烟你这丫头,不准捆小爷!”
“待我们好的是王后,你只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冒牌货罢了,黛烟你快点。”
“喂喂,我说……呜呜……”
“先将嘴封住,看你如何叫。”
张至深干瞪眼,魔界女子手劲很大,他被看似柔弱的黛烟轻轻一抓,便挣脱不了,月姬朝他笑了一下,眼中却是冷的,忽然解开低胸曳地长裙的腰带,那本是微露的酥胸更绽春光。
张至深心里一跳,更往后挣:“月姬你你你要做甚么?”
“做你。”冷漠的女子忽然妖媚起来,一手挑起轻柔的腰带。
张至深鼻根一热,还是慌了神:“就算你垂涎老子美色也不能乘人之危,老子是南箓的人!”
“可惜他现在不要你了,那就让我们姐妹俩好好爽快一番,虽然不知你真正的模样是什么,但现在这模样,我还真稀罕,我的王后。”
“你这是强暴!”
“我就是强暴你又能如何?”
“南箓知道会杀了你的!”
“他不会,魔王永远都杀不了我,所以你乖乖地,不要乱动。”
张至深心都死了,事情发展得太过离谱,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抢了自己身份,魔宫的宫女还能如此彪悍!
脑中浮现出自己与两个貌美魔女巫山*的画面,再冒出南箓适才冷漠的容颜,忽然有种要报复的冲动。
“老子不干!”
“这可由不得你,王后。”
“好吧,你先上还是你们两个一起,老子受得住。”
月姬:“……”
在身后拧住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腼腆的宫女羞红了脸,细细责备:“月姬……”
月姬哼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半露的酥胸靠了上来,细长手臂轻轻一挥,腰带飘飞,瓜熟蒂落。
“喂喂,不用这般情趣,不绑着老子也不会跑!”
月姬踹了一脚被腰带变成的绳子困成冬瓜状的张至深:“想得美,黛烟,快些将这龌蹉玩意儿扔出去!”
黛烟低垂着头牵起绳子一头:“走罢。”女子青丝下滑,露出的耳朵尖还是粉粉的红色,明月珰晃晃悠悠,如同人界的团圆月,张至深心里一酸,眼眶止不住热起来。
何时,他才能再见那样一枚皎洁圆月,可曾还有团圆乐?
这魔界,这南箓,都负了他。
那满地的耶梦伽罗越发艳丽妖娆,风儿一拂,又齐声低吟着长长的歌谣,娘子出嫁莫回头,莫回头……
月姬所说的小黑屋也不算黑,不过一叫月蚀阁的房间,说是房间又不像,没有门窗,没有刑具,设了九重结界的空间灰暗而沉闷,完全的与世隔绝。
黛烟将他拖到屋里,离去几步又犹豫着回头看他:“你不要想逃出去,结界会杀了你。”
“为何你能出去?”
“这结界只认月姬的束缚之法,你已经烙下了月姬的束缚之印,逃不掉的。”
“她……我早知她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什么身份?”
“月姬曾是炎弈身旁的大宫女,宫中的魔女,只有她能使术法,但你不要怕,她不会杀你,也不会……不会……”腼腆的魔女又慢慢红了脸,即便在这昏暗的屋中依然看得清楚。
“你答应我不会逃,我便帮你松了绑。”
张至深心头一热:“黛烟,还是你最好,小爷我平日没白疼你,你放心,我不会逃。”
魔界之大,除了南箓身边,他无处可去。
黛烟给他松了绑,让他坐在椅子上,那适才落地的纱罗腰带好似有生命般迅速将他连椅子一块儿绑了起来。
黛烟愧疚道:“坐着绑会好受些。”
“不是说松绑么?”
“月姬的束缚之法只有魔王能解,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黛烟,你真是一个好女孩。”
“你莫要再学王后了,他平时也会这般说我。”
“……”老子本来就是!
张至深想了想,最后一次挣扎:“小爷我才是真的张至深!”
黛烟道:“王不会看错的。”
“他就是瞎了狐狸眼看错了!”
“就算……”黛烟忽然止了话,犹豫着,终究没有说出来。
“就算什么?”
“我若真说了,你也莫要多想,这里,你是逃不出去的。”
张至深点头。
黛烟才道:“就算你是真的张至深,在这魔宫里头,有些事情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
一瞬间好似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震得张至深那半颗心都快碎了,绵延的疼痛才一点一滴从碎裂的缝隙中滋生,迅速长满茂密的毒草。
“喂,喂?”
黛烟摇了摇他:“你怎么了?你虽然不是真王后,但也不一定会死,我会在王后面前替你求求情。”
张至深摇头:“不必了。”
“那……我走了。”
“……”
细碎莲步袅袅离去,连最后一点声息也消失在灰暗中,张至深呆呆坐着,一颗心五味陈杂,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拽住,酸溜溜的疼。
南箓抱着怀中的“张至深”忽然顿了脚步,眉头微蹙,低垂的眸隐在睫毛中闪过一丝痛楚。
“箓儿,怎么了?”
“没事,你的身体要紧。”
沉稳的步子继续前行,窗外飞来耶梦伽罗花香,拂动了低垂的帘布,黑底薄纱上绣着大朵艳丽红花,不是耶梦妖花,而是来自冥界的曼珠沙华,墙角精致的紫铜仙鹤炉升起袅袅长烟,旧梦紫淮香,好似那年长长一个幻境。
夜幕又至,红月弯弯挂在魔界上空,朦胧中,一切好似染了淡淡的红,透着魔界特有的阴沉,这夜里的耶梦伽罗越发妖艳了,竟隐隐透着淡淡红光。
月蚀隔中灰暗依旧,张至深在椅子上挪一下屁股,再挪一下屁股,虽说坐着总比站着好,但坐得久了屁股也难受,更何况还水米未进,差不多连挪屁股的力气也没了。
墙壁上缓缓现出一个身影,直到完全显现,是个俊俏男子,红色长裳是熟悉的水瑶缎,墨色勾勒卷草纹,头戴玉冠,墨发如玉,斜斜一双凤眼最是勾人,浅浅一笑,风流恣意。
张至深先是心里一叹好相貌,后一刻却是怒火中烧,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臭妖精,你有种!老子诅咒你!”
那冒牌货仔细端详着他,随后啧了一声:“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肯现出真实身份,你扮小爷我扮得真像。”
张至深浑身毛都要炸了:“到底是谁扮谁!你究竟想干什么?”
冒牌货投来疑惑的目光:“你扮我扮得这么像,究竟想干什么?”
“!!!”张至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眼恨恨瞪他。
冒牌货又道:“你还不肯死心,小爷我在人界便与南箓相识相知,他为我成了魔,我随他到了魔界,说好的相守相随,等魔界事了,他守我一世长安,这份情谊,岂是你能装得来的,你扮得再像,也骗不过两颗相爱的心。你骗不了他,你不是张至深,我,才是。”
张至深早已目瞪口呆,看着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容颜,说出他与南箓之间的种种,分毫不差,那样自信笃定的笑,斜斜挑高的凤眼,张扬的口吻,说他才是张至深。
那自己,又是谁?
他忽然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是否有两个一样的自己,相遇了,都说自己是真的,对方才是假的,扮得再像也骗不过两颗相爱的心。
可他明明就是张至深,他的心,是从南箓那里分来的一半。
他望着那张俊俏的脸,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颤栗而沙哑:“你,究竟是谁?”
那“张至深”挑着好看的凤眼邪邪笑着,神态张扬,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小的神情都再熟悉不过:“我,就是张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