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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龙会的人都知道,最近皇甫大少的心情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相当不好。
看着皇甫沅长大的张妈是最着急的,皇甫夫人去得早,今年老爷子也去了。老爷子中年得子,对这唯一的儿子皇甫沅宠得厉害,才宠出他这无法无天的性格。可如今只留下少爷孤零零一人,看着着实可怜。
从前,身为富家少爷的皇甫沅的胡闹法花样百出,酗酒飙车玩女人,样样在行。加上皇甫家在黑道的势力,警察也奈何不了他,就更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自皇甫沅出生就跟在他身边的张妈对这些早已看惯,出再大的事也见怪不怪了。可是皇甫沅近来居然收心养性,那些经常来家里过夜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张妈已经一连好些天没有见过了。
好像皇甫沅除了脾气变差了,其他真的没什么可指摘的。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见得到。”张妈最近老是嘟囔着这句话。
皇甫沅知道自律固然是好事,可是张妈总是放心不下,觉得里头有什么隐情。
这天皇甫沅没去皇龙会上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家里来了个电话,是皇龙会的元老董五会。这个董五会张妈略有所闻,据说是当年帮着老爷子拼下半壁江山的左膀右臂,在道上很有势力,皇甫沅接手皇龙会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张妈知道是工作上的事,就帮着把电话转接到书房了。结果两人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皇甫沅痛骂董五会一顿,摔了电话,然后就是疯狂地砸东西,差点把书房都拆了。
张妈贴着门板偷偷听着,只听到自家少爷吼了两句“商氏”“御商帮”什么的。她又不懂黑道上的那些事,就只能干着急了。
半晌,皇甫沅黑了一张脸出来,张妈赶紧跟上去关心:“少爷啊,这老怎么生气可怎么行,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别管了。”
皇甫沅到底是掩住了些怒气。他对张妈的感情很深,自己母亲走得早,父亲又是起早贪黑地忙,是张妈照顾他长大,在他心里也算得上半个亲妈了。
“怎么能不管呢?张妈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照顾不好少爷的话,到时候在九泉之下该怎么和夫人交待呀。”
皇甫沅眉一横:“皇龙会是我皇甫家的,又不是他姓董的,我决定的事,也轮到他来指手画脚!?”
皇甫沅从二楼下到一楼,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
“这些事天天都有,老爷子刚走那阵子,那帮元老不也闹得厉害吗?最后不还都服服帖帖的。”张妈一边安慰着,一边把刚准备好的晚餐端了上来。
“这次不一样。”皇甫沅在餐桌前坐下,问,“阿毅把东西送来了吗?”
“来了来了,一早就想给您送上去的,结果这不是接了这个倒霉的电话。”张妈赶紧把刚才阿毅送来的文件拿了过来,递到皇甫沅面前。
说来也奇怪,自从前阵子皇甫沅从欧洲出差回来,就命阿毅将这资料一日一日地送,里头也不知是什么内容,竟一天也没落下过。
不过几乎每天看完资料,皇甫沅心情会更差就是了。
“张妈,您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您。”皇甫沅打发了张妈,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是监视记录。
监视桥央白的记录。
监视的内容与商氏财团无关,报告上密密麻麻记录的是桥央白的身体状况。
桥央白这段时日身体弱得愈发厉害,日夜咳嗽,夜不能寐,残烛将尽一般。这些都被原原本本白纸黑字地写着,皇甫沅看得胸口绞痛。
皇甫沅真是不明白,她到底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才罢休。商瑞墨失踪了这么久,根本已经凶多吉少,难道她还不明白?
正当他气得胸闷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桥央白。
皇甫沅当初在宝和病院把自己的私人号码存给桥央白,对方一直没有动静,这还是她第一次打来。
接了电话,没有寒暄,桥央白单刀直入:“皇甫大少,今天御商帮的人和我汇报了,说皇龙会莫名其妙动了御商帮在跑马地的地盘,还伤了御商帮几个兄弟。”
皇甫沅喉咙一动,没有说话。
“这几个月来,皇龙会和御商帮一直相安无事,与商氏的业务往来也照旧进行着,你们皇龙会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呢?”
皇甫沅一滞,随即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问:“你的人,看清楚领头的人长什么样了吗?”
“我问过了,说是个子很高,很壮,手臂上文了一条火麒麟。”桥央白顿了顿,察觉出皇甫沅话中的犹疑,“怎么,不是你的人?”
皇甫沅避重就轻地答:“跑马地那一带历来是御商帮的地盘,此时发生争抢的确没有道理。我会和下面的人交待好,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他竟这么好说话。桥央白有些奇怪。
“那就麻烦了。”
桥央白不愿多说一句,立刻就要收线。
“明晚有空吗?”察觉出对方要挂电话,皇甫沅硬是在缝隙中塞了这么一句。
桥央白想也不想:“没空。”
“明晚有个饭局,会有和你们公司,还有汤穆有关的消息,你确定不想来?”
皇甫沅知道桥央白敬业,所以搬出工作这个由头来,这样她就一定会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说:“几点?哪里?”
“明晚八点,迤逦园。”
“你是存心的吗?”桥央白语气变得严肃,“把工作约在风月场,你觉得很好玩吗?”
皇甫沅听惯了她平淡没有起伏地讲话,还挺喜欢听她这种微微冒着怒气的小声音,不禁逗弄她:“桥总,事关商氏,来与不来,你心中自有分寸。”
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给桥央白说下去的机会。
阿毅早已走了进来,面色铁青地在一旁站着,皇甫沅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
“说吧,董五会又怎么闹腾了?”
“您对跑马地的事知情,这件事不是您做的,您为何不直说?”阿毅个性耿直,实在看不惯老大被误会。
皇甫沅扯了扯嘴角:“桥央白都亲自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难道我要和她说,事情我都知道,就是没办法控制?”
阿毅捏了捏拳头:“董五爷最近做得的确是太过,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我爸刚没的那会儿,他不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以为他位高权重,我就拿他没办法。”
“属下刚得了信儿,说他特意换了辆不起眼的车,往汤穆的住所去了。”
董五会和汤穆有所牵扯,已在皇甫沅意料之中:“刚才他还打了电话给我,说御商帮没了商瑞墨,就跟巨人没了眼睛一样,此时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还说如果皇龙会不打算动手,他手下的人就要自行动手了。跑马地的事我还没和他算账,他竟还有胆子威胁我。”
“所以您一定是不打算动御商帮了。”
阿毅嘴上不说透,心里却明镜儿似的。自从商瑞墨失踪,皇甫沅竭力全力和御商帮和平相处,有其他帮派眼馋御商帮这块肥肉,也都被他暗自将计划扼杀在摇篮里。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不想为桥央白雪上加霜。
“御商帮,我是肯定不会动的。”皇甫沅瞥了阿毅一眼,懒洋洋地说,“至于董五会,大概我留他的时间太长了。”
阿毅心里一惊,赶忙道:“老大,董五爷混黑道几十年,和各界人士的关系千丝万缕,我们硬碰硬的话恐怕没有好处。”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跟着操心。”皇甫似乎懒得在如何处理董五会的事上多做解释,“我叫你给桥央白送的东西,你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是她手下的秘书助理签收的。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让手下盯了她这么多天,她是真心不把自己健康当回事。所以这东西,她就算收了,怕是也不会用的吧?”
皇甫沅仰起脸,邪邪地笑:“她不仅会收,还肯定会按照我说的做。”
桥央白刚从岳副总的办公室回来,路上就碰到了抱着个大纸箱的宁曼。
“桥总。”宁曼把纸箱放在地上,喘着粗气。
“什么东西这么重?”
“皇龙会的人送来的,说是让我务必转交到您手上。”
桥央白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个礼盒,每个盒子上面都标了不一样的数字,一至十四。包装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上面还压了一封信,信很简短,是皇甫沅亲自写的——
两周的药膳食材,每份里面有烹饪指南。按照顺序吃,吃了,皇龙会和御商帮就相安无事。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皇甫”二字。
桥央白嘴角动了动,宁曼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无奈,站在一旁没敢说话。自从商瑞墨不来公司了以后,桥央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怒不再形于色,一般人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你去这把箱子交给司机,叫他回宅邸让厨师做好,再给我送来。”
宁曼应了,抱着箱子走了。桥央白靠在总裁办公室的门边,似乎走不动了,她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现在连多走几步路都累得不行。
即便这样,她还是坐电梯下楼去了运输部,商瑞墨在的时候货物装卸就出过一次问题,这次又有一个大单子,桥央白不亲自去看看,怎么都放心不下。
结果还没走到运输部门口,桥央白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撞上了。
桥央白抬头,见是汤邵东,马上退后了一步,后背几乎撞到运输部的门上。
汤邵东笑得特别真诚:“怎么见了我这么大反应?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桥央白一见到他的脸,就会想起汤穆在董事会上的咄咄逼人,所以汤邵东此时笑得再真诚也没有用。
自从桥央白上任总裁,她对汤家父子存了忌惮,一直以来就只交给汤邵东最无关紧要的工作。所以即便他们俩同处一个公司,也极少碰面。
“汤副总,好久不见。”
简简单单三个字的称呼而已,桥央白叫得很轻也不失礼貌,却像带着冰霜似的冷。
“邵东。”
两人正僵持着,从汤邵东身后走来一个瘸着腿的男人,不是欧阳司是谁。
“哦,桥总,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叫欧阳司。他是连锁酒吧的老板,在兰桂坊一带很有名,最近打算入股商氏了。”汤邵东转向欧阳司,“欧阳,这位是商氏总裁桥总,也是商太太。”
“商太太”这个词,从汤邵东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
“你好,欧阳先生。”桥央白礼貌地笑,却没有伸出手来。欧阳司有些惊讶,惊讶桥央白的面具可以切换得如此游刃有余。
“欧阳在海外的资源很多,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商氏的大股东。”汤邵东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办公室了。”
说罢汤邵东就走了,只剩下桥央白和欧阳司在原地站着。
桥央白淡淡地笑了,事不关己似的:“真没想到你还在洗钱,而且还要用这些钱来买商氏的股票。”
欧阳司耸耸肩:“我知道商瑞墨是商氏第一大股东,手里的股份超过50%。就算我洗的钱再多,手里的股份再多,也撼动不了他绝对控股股东的地位。”
“所以你又何必做徒劳之功。”
“我不做,也自然会有人做,等到最后,你会希望这个人是我的。”欧阳司看了看她的眼,语气变了变,“倒是,你这么过,真的开心吗?”
“作为汤家的一份子,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桥央白不想再和欧阳司继续纠缠下去,进了运输部的门,亲自跟了这个单子好几个小时。等回到办公室,她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不知道是因为汤邵东和欧阳司,还是因为自己这副快要腐烂的身子。
她坐下来,打开那个带锁的抽屉,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
就如同赵律师所说,只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就可以再也不用去想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她就可以脱离苦海,带着小石远走高飞,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
但她不会。
一个人一生可能会有很多段爱恋,可是桥央白知道,商瑞墨真的是最后那个人了。
又是忙到后半夜的一晚,桥央白埋首在办公桌后,司机送来了煲好的药膳,炖了好几个小时的汤,端到桥央白办公桌上的时候还是烫的。
宅子里的厨师厨艺精湛,皇甫沅送来的药膳食材又是名贵品中的极品,一道美味又补养的冬虫夏草鸭,让连月来没有胃口的桥央白也多喝了几口。
热气在偌大寂静的总裁办公室中袅袅升起,又很快消散了。鲜美清淡的热汤在口中翻滚,将桥央白从混沌中拉回了一点。
桥央白何尝不是矛盾的,她一边千方百计挥霍着健康来掩饰碎成断壁残垣的心,一边又不愿有朝一日倒下后将商瑞墨的心血拱手让人。她小心翼翼游走在这个界限,却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瑞墨,你在哪儿?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对不起,我太没出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你回来。”
“瑞墨……”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迤逦园,桥央白特意晚到了半个小时。
浮华绮丽的场所,庄严威武的石狮子,让她想起了那个淋着雨等待商瑞墨的夜晚。
心境不同了。
那时候无论如何,她都坚信会等到商瑞墨,等到他和她一起回家。
可是现在,她不敢说。
她有时会在人前如常提起商瑞墨,营造出丈夫只是远在北欧疗养的假象。她提起他,不单单只是为了骗过旁人,也想骗过自己。
只是她太低估自己的理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愈发不能说服自己。
他会回来吗?她不知道。他还活着吗?她不知道。
于是她开始觉得,没有消息或许已经是好消息了。
踏入迤逦园,缓慢幽淡的葡萄香薰气味窜入鼻腔,里面不知填了什么安神的药物,化成棉花糖似的流窜在桥央白的脏腑,令她安定了许多。
走到包厢门前,只见阿毅和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男像门神似的把在门口。桥央白瞧了一眼那壮男手臂上的火麒麟,联想到前日跑马地的争端,没有做声。
“桥总,您来了。”
阿毅一眼就认出了桥央白,桥央白还不知道自己已被皇龙会的人监视许久,如今皇甫沅和阿毅是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阿毅打开包厢的门,里面的情况比桥央白想象得清静。皇甫沅早已经到了,他旁边还坐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五短身材,皮带压在硕大的啤酒肚下面,眼色浑浊阴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皇甫沅没有责怪桥央白的姗姗来迟,走过来用手臂揽了一下她:“来,桥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皇龙会的元老董五爷,是我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桥总,久仰大名。”董五会嘴上客气着,可心里却因为桥央白的迟到很是不耐烦。他伸出手来,桥央白没有深握,只是浅尝辄止地搭上了手指,这手就算是握过了。
董五会察觉到了桥央白的不屑,脸有点绿。
桥央白本想在远一点的地方坐下,结果还没沾到座位,就被皇甫沅硬生生拉到了自己身边。
“桥总,董五爷今天可是来和你谈判的。我只是个中间人,有什么想聊的,你们尽管聊好了。”皇甫沅眼带笑意地看了桥央白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在软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酒。
桥央白偏了偏头,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董五会:“我猜,大概和御商帮的事有关吧?”
在董五会眼里,女人都是小家子气的,磨磨唧唧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如今桥央白直入主题,董五会觉得既惊喜又痛快,于是抚掌大笑:“没想到桥总是个爽快人。”
桥央白不是傻的,之前皇甫沅对跑马地的事一直有所保留,再加上她今天在门口看到的那个文着火麒麟的壮男,这一切是谁在背后捣鬼,她心里早就明镜儿似的。
于是她轻笑了一声:“爽快有用吗?爽快就能让董五爷不动御商帮在跑马地的地盘?”
原本心情好转的董五会,这么冷不防地被桥央白噎了一句,脸色又不好起来:“你以为御商帮有那几个所谓的组长管理,就能屹立不倒了?商瑞墨是主心骨,没了他,商氏和御商帮早就支离破碎了。”
桥央白倒也不恼,仍是清清淡淡地笑:“是吗?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先生了。”
皇甫沅在一旁憋着笑,这么久来董五会一直给自己添堵,如今看到桥央白反将董五会一军,他心情不舒畅才怪。
董五会的脸涨成猪肝色:“所以你是不打算听我的提议了。”
皇甫沅在一边听着,觉得桥央白指不定又要怎么挤兑董五会了,刚想继续看好戏,桥央白却摆出一副好商量的姿态:“我可以听听。”
见桥央白突然服软,董五会又精神起来,将手指插在皮带里,神气十足:“其实我的要的也不多,只是割几块地,和几个百分点的商氏股权。只要你答应,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的人再也不会侵犯御商帮一步。”
“割让御商帮的地盘给皇龙会,然后换得御商帮的平安吗?御商帮和商氏唇亡齿寒,我怎么会为了眼前的稳定而削弱一直为商氏保驾护航的御商帮的实力?”桥央白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酒,“董五爷,我是没什么经验,可是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欺负。”
“所以你是不答应了?”
桥央白纹丝不动:“不答应。”
董五会以为跑马地的事已经足够令桥央白恐惧和忌惮,他以为她至少会跟他在场谈判中讨价还价,却没想到被她一口回绝。
一直看热闹似的皇甫沅嘲讽地看着董五会,终于开口了:“你看,我都说了,桥总的东西动不得。”
“我董五爷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躲在夫人怀里吃奶!要不是皇甫老爷子走得不是时候,怎么轮得上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崽子跟我叫板!?”
皇甫沅摊摊手,虽然未露怒气,眸子却闪着寒光:“我念在你辅佐老爷子多年的份上才隐忍不发,你不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你想越过我,可以,你自立门户,从此和皇龙会再无瓜葛。如果你留下,就要看清楚以后谁说话算数。”
眼看着又要撕破脸,董五会气得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门口。他回头,眼睛充血地盯着桥央白:“别以为有他护着你你就能高枕无忧了,皇龙会的事,没有我董五会,就算是他皇甫沅想做也做不成。”
说完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包厢内霎时恢复了宁静。
桥央白见他走了,缓缓吐了一口气,将后背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你还好吗?”皇甫沅探身,关切地问。
桥央白感觉到皇甫沅靠近自己,并没有躲,只是静静盯着天花板,说道:“他和汤穆是一伙的,他们是要把商氏从里到外一起掏空。”
见桥央白如此担忧,皇甫沅有些后悔安排这次会面:“我安排你们见面,就是要让他知道,想动御商帮,是不可能的。至于其他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可他不会死了这份心的。”
汤穆,汤邵东,欧阳司,董五会……这些人的接连出现压得桥央白喘不过气来。
皇甫沅看桥央白疲倦的模样心疼,柔声问:“我送去的东西,你都吃了吗?”
桥央白没避讳,大大方方地点头。那些药膳都是按照日期精心排好的,来迤逦园之前她还吃了今天的份。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毕竟皇甫沅写在纸条上的威胁,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在你这儿,我要是想保住御商帮和皇龙会之间的和平关系,只要吃你送来的东西就好了。而在董五会那里,我却要付出地盘和股权。”
皇甫沅轻声笑:“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桥央白没理他,或许是因为累,想找个解脱,便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玻璃杯,一饮而尽。
一直都很淡定的皇甫沅瞬间瞪圆了眼,大声吼:“这么烈的酒,哪有这么喝的!?”
桥央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可是皇甫沅知道,那是精馏伏特加,酒精浓度超过八十度。酒量再好的人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更何况桥央白根本就不会喝酒。
这一杯喝下去,就像一把火从喉头一路烧过食道抵达胃部,肚子又酸又疼,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桥央白?央白!?”
皇甫沅把桥央白搂过来,后者开始有些发晕,一开始还极力挣扎,不一会儿就像滩软泥似的跌在皇甫沅怀里。
“什么酒,怎么这么……”桥央白口齿不清,但意识还在。
“超过八十度的酒你也敢这么喝。”皇甫沅嘴上责备,其实心里心疼得要命。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桥央白身体状况,这一杯下去,一头牛都可以喝倒了,更何况她?
“帮我打电话,叫司机……送我回公司。”桥央白想掏手提包的手机,却没力气。
“回什么公司!你再这么累下去,别说价值百万的药膳,就算我把全世界最贵的药找来,也救不了你。”
桥央白把手掌搭在额头上,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那就不救了……反正……反正也是浪费……”
“胡说什么。”
桥央白混沌中感觉被人了抱起来,此时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有迤逦园幽暗的灯光在脑海中旋转。
皇甫沅把桥央白抱下车的时候,正好撞上在别墅门口东张西望的玫澜。
玫澜以前是最得皇甫沅宠的,皇甫沅每次去悦皇会所,最常点的就是她。可是最近玫澜一连好几个月见不着她的金主了,她心里着急,怕自己就此失宠,又联系不上皇甫沅,才来他家门口等着。
“大少,我……”玫澜刚一迎上来,就看到皇甫沅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玫澜来的不是时候,皇甫沅正因为桥央白误喝了自己的酒着急,此时一点好气都没有。
“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玫澜是悦皇头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何其多,可偏偏她最上心的皇甫沅此时却抱着别的女人,丝毫不看她一眼,她顿时妒火中烧。
玫澜赶紧往皇甫沅身上贴:“大少,您好久没来看玫澜了,玫澜想您。”
这话听在任何一个男人耳里,绝对直接跌进温柔乡。可是皇甫沅现在满心都是桥央白,哪儿还听得进去这种幼稚的撒娇话。
“下次我不叫你,你就少在我面前晃!”
皇甫沅闪过玫澜,径直进屋了。
只剩玫澜在原地气得跺脚。
桥央白已经吐了好几遭,皇甫沅的外套上全是污渍,可后者毫不在意似的,一路快步抱着她进了别墅。
张妈睡觉轻,听到玄关吵闹,赶紧披上衣服起身来看,这一看不要紧,自家少爷正抱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进来。
“哎呦少爷,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接手桥央白。
皇甫沅一把闪开:“你甭管了,我自己来。”
张妈在一旁干着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醉酒的桥央白并不安分,一个劲儿地在皇甫沅怀里折腾,这一翻身一个不小心,就把皇甫沅的锁骨挠出一条血口子,张妈看着这个心疼啊,又不敢张嘴说。可皇甫沅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抱着桥央白动作丝毫不减轻柔,连眼都没眨一下。
皇甫沅把桥央白抱进自己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给她拿套新睡衣。”
“新睡衣?”张妈一愣,“少爷,家里没有全新的女式睡衣啊。我倒是有几套,可是怪旧的了……”
皇甫沅以前虽然经常带女人回来过夜,但从没留人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家里自然没有这些东西。
“那就拿我的。”
“是。”
张妈按照皇甫沅的指示放好洗澡水,伺候桥央白洗了澡,又给她换上了皇甫沅的睡衣。男式睡衣穿在桥央白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子和裤腿都长出一大截,更显出她的纤弱。
她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又累又乏,出了浴室就直接倒在了皇甫沅的大床上。
张妈忙完这一系列,还是不太理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她看着桥央白,觉得她模样蛮清纯的,不像少爷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人。可是又喝得烂醉,不省人事。
思索良久,张妈还是问出了口:“少爷,要不要准备客房给这位小姐?”
正在解领带的皇甫沅连头也没回:“不用,她就睡这,你去休息吧。”
张妈抱着皇甫沅脱下的脏外套走了,皇甫沅随手将领带扔在一边,走过去看桥央白。
桥央白还没睡实,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她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颊,甚是可人。
“真是,头发这么湿就直接睡,也不怕着凉。”皇甫沅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转身去浴室取了吹风机,将她的头垫在自己腿上,给她吹起头发来。
桥央白不知道自己枕着皇甫沅的腿,只觉得枕着很舒服,再加上吹风机的风很暖,便乖顺地接受了这项至尊服务。
“我这辈子还没伺候过谁,你当了第一位,有何感想。”
皇甫沅问,桥央白没有回答。
明知她听不到,皇甫沅还是笑吟吟地:“架子还不小。”
忙活了一通,总算把她的头发全吹干了。皇甫沅把她抱进被子里,仔仔细细地盖好,这才将桥大总裁伺候妥当。
洗完澡出来,他见桥央白已经睡着了。
桥央白这几个月来一直失眠,如今躺在皇甫沅的大床上,虽睡得仍不安稳,但远比之前强多了。
“你说你要是总这么乖该多好。”皇甫沅蜻蜓点水地吻了吻桥央白的额头,“商场和黑道上的那些事,是你说抗就能抗的吗?”
伸手关了灯,屋内霎时一片漆黑,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缝中洒进来,温柔地环绕着桥央白。
皇甫沅掀开被子躺下,熟睡的桥央白只觉得床的那侧微微一陷,那是一种很熟悉的陷落,她伸出手去摸索,果然摸到了体温。
这边皇甫沅还没躺稳,就发觉桥央白的手伸了过来,扣住了自己的手臂。皇甫沅正纳闷,桥央白就一个骨碌滚过来,直接扎到了他怀里。
突然的投怀送抱让皇甫沅一愣,桥央白穿着他的睡衣,瘦弱的小身子蜷成一小团在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的颈窝,手臂缠着他的腰,两个人的姿态别提有多亲密了。
月光下桥央白光洁的锁骨和湿润的唇,看得他呼吸不稳。他低下头,在桥央白的锁骨上细细啃咬,桥央白主动抱上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哼着。
如果用火来形容欲望,那皇甫沅现在就是随时都要爆发的巨型火药厂。
他已经等不及,动手去解桥央白的扣子,恨不得现在就压她在身下好好疼爱。
直到他听到一声很安心的叹息,和下面这句话。
“瑞墨,你可算回来了。”
皇甫沅脸色唰地变了,手也跟着僵在半空。
桥央白浑然不觉抱错了人,还在梦里念叨:“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皇甫沅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仍旧不死心地问:“我是谁?”
“瑞墨。”
他咬牙切齿:“我是皇甫。”
桥央白整个人都睡迷糊了,梦里只记得牢牢抓着商瑞墨怕他再消失,一时间连皇甫沅都记不得了,于是她问:“谁是皇甫?”
皇甫沅脸都绿了,恨不得一脚把桥央白踹下床。
可是桥央白像个小猫似的在他肩上这么一蹭,他又不忍心了,只好忍着火听她嘀咕。
“你回来就好,我什么都不问,只要你回来就好。”
哼,八成是回不来了。皇甫沅在心里答。
“小石特别想你,咱们周末去把他接回来,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你周末工作忙吗?”
皇甫沅从牙缝里硬挤出几个字:“不忙。”
堂堂皇龙会皇甫大少,如今竟为安抚一个女人装成别的男人,说出去还不知道要被人笑成什么样。
桥央白说了好半天的梦话,都是些平时她清醒时候不会说的事,大多是和商瑞墨之间的私事。期间皇甫沅的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再变黑,可谓色彩缤纷。
可他到底没有松开揽着桥央白的手。
就这么折腾到凌晨三点,桥央白总算踏踏实实在皇甫沅怀里睡过去了。
皇甫沅也累了。
可刚一阖眼,阿毅的电话就来了。
按下接听键,皇甫沅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怀中人。
“怎么了?都几点了知不知道?”
“老大,董五爷那边有大动作了。”
“这么快?”
皇甫沅心中一惊。
“属下也没料到,我以为老大您在迤逦园教训了他一顿,他会消停几天。没想到变本加厉了。
“在哪儿?你把信得过的人都带上,我也马上过去。”皇甫沅不放心,又补了一句,“记住,要信得过的。”
挂了电话,皇甫沅要下床。没想到桥央白把他抱得死死的,一下子竟没挣脱开。
皇甫沅何尝不明白,她是怕商瑞墨又离开。
于是他俯身到她耳边:“别怕,我去去就回来。”
桥央白还是不放手。
皇甫沅吻了吻她的脸颊,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听到这话的桥央白总算放了心,手上一下子松了劲儿。
皇甫沅下了床,穿戴整齐,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桥央白,他这辈子还没对什么人如此不舍过。
我会回来。
我答应要给你造新的世界,就一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