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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股东大会的会议室到商家宅邸,一路上,商瑞墨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康和阿武一队人的护送,止步一楼。只有桥央白和商瑞墨上了宅邸的电梯。
电梯门还未关稳,商瑞墨忽然欺身上前,单手圈住桥央白的臀部,一把把她抱起顶在电梯玻璃上。
桥央白的脊柱被撞得有点疼,她喘着气:“你干什么!?”
商瑞墨没有回答,桥央白旋即感到裙子被用力地向上撕扯,露出黑色蕾丝边的内裤。内裤的带子极细,被商瑞墨用力一拽,竟然扯断了。
然后传来了解皮带的声音。
“你瘦了。”
他说。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她念着,一遍遍,反反复复,不曾停歇。
她曾在等他的解释。
可是这个时候,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是阴天,露水凝结在窗。
走廊和卧室都没有开灯,影影绰绰。
桥央白在穿睡袍。
镜子里,她看到自己雪白脖子上被吮吸出的几粒红,和几乎看不出隆起的小腹。
他们不知做了多少次,明明回来的时候是中午,现在却已是夜里了。
商瑞墨曾说,她是那种做完就会马上睡去的人。
但她这次没有睡,说这话的人却睡了。
她穿好睡袍,悄无声息地上床,用手摩挲着商瑞墨的头发。
他几乎□□,修长的手臂搭在被子外面,就静静地睡在她身边。他也瘦了,尤其是脸上,原本就分明流畅的下颚角,此时更加深刻。
短短四个月而已,桥央白却像过了四十年。
还好没有放弃,还好她决定活着。才再见得到他。
该狂喜吗?
该痛哭吗?
她曾设想过一百种自己再见到商瑞墨的画面,她竟比那一百种都要冷静。
手指触碰到一处不寻常的凹凸不平,伤疤很长,她摸索了半天都没有到头,那正是开颅手术留下的痕迹。
她有些心惊,却未缩回手,反而反复抚摸着,想要平复他的伤疤。
商瑞墨睡得很沉。
她确认着他的心跳,呼吸,脉搏。一样一样,事无巨细。
失而复得。
因为太突然,所以不真实。
嗡,嗡。桥央白的手机在震动。
是沈康。
“喂?”
桥央白不想吵醒商瑞墨,翻身下床,踱至阳台。
“商太太,商总现在身边没有手机,所以我把电话打到您这儿来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事。”桥央白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商瑞墨,“他睡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汤穆进了问讯室没多久就招了,加上相关人证,小石被绑架的来龙去脉警署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您看,您要不要现在去一趟警署?涉及到一些细节,我觉得还是您当面了解比较好。”
到底是迫于商瑞墨的压力,牵扯面这么广的案子,警方竟然半天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只是沈康话中有所保留,桥央白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现在?”
“嗯。”
桥央白看了看表,她现在不愿离开商瑞墨一步,却又无法耽搁绑架小石的案子。
“好吧,我这就过去。”
“警署正门有记者彻夜在守着,您来的时候,记得走后门。”
夜里,警署大楼灯火通明。
桥央白匆匆赶到的时候,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就像是知道她要来似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案件记录呈上。
又怕桥央白一时看不明白,还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桥央白在他冗长的谈话中分辨出了她未曾想到会出现的名字——吴美秋,桥本。
与她之前所认定的事实完全不同,整个事件的主导者是汤穆和汤邵东,阴长阳错救下小石的是吴美秋,桥本则充当了见利忘义的角色,而最终真正将小石安全交还在她手上的,竟是她以为是始作俑者的皇甫沅。
“皇甫先生已经亲自来澄清过了,说因为手下急于解救小朋友而对桥本下了重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不过您放心,经过讨论,检方已将这件事定性为正当防卫。也就是说,检方不会起诉皇甫先生和皇甫集团的任何一个人。”
“那其他人呢?”
“汤家父子和所雇打手,还有桥本,都会被以绑架儿童罪起诉。”
桥央白半晌没说话。
“您如果还有什么想了解的细节,请尽管提。”
“没什么了。”桥央白慢慢起身,声音有些飘忽,“毕竟孩子已经平安回来了,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就好了。”
桥央白出了警署的门,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在台阶上坐下来,她明明想快点回家守着商瑞墨,可是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这里。
警署后门的停车场极为狭窄,没有几个停车位。一辆世爵C8停在不远的地方,驾驶位上,坐着皇甫沅。
他知道她会来,于是他来等她。
他特意换了车,这很奇怪,他只是想远远再看她一眼就离开而已,可当看到她在台阶上疲惫地坐下之后,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发动车子离去。
他看到桥央白拿起了手机,这个时间,不是打给商瑞墨,又是谁呢?
然后,熟悉的铃声响起来了。
皇甫沅不知道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桥央白的来电的时候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在抖。
他接起,桥央白那熟悉又清淡的声音传来。
“皇甫。”
“嗯。”
“在忙吗?”
“没有。”
桥央白仰头看着星空:“谢谢你救了小石。”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那些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把小石平安带回我身边了。”
皇甫沅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握着手机,望着不远处的桥央白。
“桥儿,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家。”
她下意识地说了谎。
“开心吗?”
皇甫沅问的是,商瑞墨回来了,她是否开心。
“开心。”桥央白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大概是太艰难的失而复得,所以我要小心翼翼,竭尽所能地守住他。”
“桥儿。”
“嗯?”
皇甫沅一步步向桥央白走近:“今天早上,你答应张妈说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你真的会回来吗?”
皇甫沅问出这句话之前,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桥央白说“会”,他就走上前把她揽在怀里,从此和商瑞墨竞争到底决不再放手。
但是桥央白没有说话。
没有答案的答案。
皇甫沅懂。
于是他停下脚步。
“你的世界,我不会去了。只是,新世界还给你留着,任何时候,想来就来吧。”
不长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根钉子,每吐出一个,就被扎进心里一颗。
他好痛,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好想她,今天格外想她,大概心也知道了,他要失去她了。
第二天清晨,桥央白是被一阵酒瓶的碰撞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商瑞墨正穿着浴袍在喝酒。是那种极烈的伏特加,平时都是收在柜子里的,今天竟然被拿了出来。
“你身体还在复原,怎么喝这么烈的酒?”桥央白下床走到他面前,俯身要收回酒瓶和酒杯。
商瑞墨夺过酒瓶,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放,眼里布满戾气:“用不着你管!”
他的态度让桥央白愣了一下,后者旋即又要抢:“我说了你不能喝!”
“你少他妈管我!”
商瑞墨甩开桥央白的手,直接将酒瓶掷了出去,酒瓶正中衣橱,瞬间碎得只剩下玻璃渣子。
难以置信。
桥央白后退几步,扭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片,摸着被甩红了的腕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压不住火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瑞墨头发凌乱,浑身酒气,眼神里竟没有一点怜惜。
“你别逼我。”
“我逼你?”桥央白突然想笑,“瑞墨,是谁逼谁?是谁不声不响地走了,又不声不响地传出死讯!?你走了四个月,你知不知道这四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小石又是怎么过的!?”
商瑞墨毫无踪迹的时候,她曾经想,他回来就好,只要他回来,她什么都不问。
可如今商瑞墨回来了,她还是会怨恨他当初选择不告而别的决定。她还是想知道,在从程医生和赵律师身边失踪后,他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明明活着,却有死讯传出。
可他非但不解释,还变得如此可怖。
“你得了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配知道你的一切吗?我们结婚了,我们还有小石,你怎么就忍心!?”
自从商瑞墨失踪,桥央白没有哭过。可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坚强土崩瓦解,那些断壁残垣在心痛下化成颤抖和始终强忍的泪水。
她以为商瑞墨会抱住她,从头到尾地解释给她听,可是他没有。
“央白,你别逼我,不然我真的有可能伤到你。”他盯着桥央白的眼,一步步地走近,他的眼睛血红,像一头猛兽,正在打量已被逼至角落的猎物。
“瑞墨,你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是这样了。”
商瑞墨一手钳住她的腕子,一手打开房门,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不出三秒,就传出家具翻倒的巨响。
桥央白穿着睡袍,光着脚站在门口,她的气管里像被塞了什么东西,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呼吸不到空气。
小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桥央白身边,拉了拉她的手,问:“妈妈,爸爸回来了?”
“嗯。”桥央白仰着头,不像让小石看到自己无助的窘态,“小石乖,爸爸不舒服,不能马上见你,你别不开心啊。”
小石本该是最迫切见到商瑞墨的人,可他看到桥央白的模样,竟没提出要见四个月都未曾见面的爸爸,只是说了句:“没关系。”
“小石,对不起。”
小石去拉桥央白的手,看到她腕子上的红印子,默默盯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他蹲下,将小手搭在桥央白的脚背,仰头说:“妈妈,地上冷,我们去换双拖鞋吧。”
桥央白原本隐忍的眼泪,在听到小石的话那一瞬,终于奔涌而出。
作为绑架儿童嫌疑犯的桥本,如今住在警署指定的医院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警员跟着。
对于受伤一事,桥本一开始打死都不肯说原因,直至警方的人来问话,他才架不住压力和盘托出。
吴美秋本就因那一千万的事对桥本心存抱怨,在得知桥本竟想用自己的亲外孙做筹码来换钱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他们当年把女儿卖入永耀帮本来就已不可原谅,他们回来是要补偿女儿的,如今这样变本加厉简直就是作孽。
“我们从法国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如果女儿愿意认我们,我们剩下的几十年为她做牛做马也愿意。如果她不认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不能打扰她的生活。”提起女儿,吴美秋又是一阵痛哭,她是多么罪不可恕,她自己最清楚。
桥本打着石膏躺在床上,吴美秋哭得他心烦。看着妻子那早已风韵不在的脸,又想起自己即将面临的官司,他不由得破罐破摔起来:“吴美秋,你就别装了!装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累吗!?”
“你什么意思?我装什么了?”
“反正我眼看着就要坐牢了,索性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跟你说清楚!”桥本毫无悔意地挺着脖子,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最大委屈的人,“你别当我不知道!桥央白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吴美秋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桥本:“你说什么!?”
“你跟我结婚的时候,还在和那个时候的男朋友藕断丝连呢吧?央白长到高中,即便她不像我,我也从没怀疑过什么。要不是我工厂倒闭,想跑路的时候无意中在家翻到央白的出生证明。看到上面的血型,我才起了怀疑。不过血型这个东西是不准的,那时候我只是怀疑,后来我拿了央白的头发偷偷去医院做DNA鉴定,看到报告结果的那一刻,我才如梦初醒!”
吴美秋颤抖捂着嘴唇:“你……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对,我那个时候本是要带央白一起去法国的,可是看到亲子鉴定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我白白替别的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我危难的时候该她来帮我了!”
直到现在吴美秋才明白桥央白被抛弃的错,是如何一步步被铸成的。
“你骗了我,你当时骗我说我们先走,在法国那边安定后马上把央白接过来。但是你没有,后来还骗我说已经在香港找了朋友安顿了央白……央白被卖到永耀帮的事,我也是最近一两年才慢慢知道的……原来,原来,你早就计划把央白卖过去!”
“美秋,一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是清楚的。这么多年我没有提起这件事,就是不想失去你。你怨我不该贪心,可我想从央白手里拿钱,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人以后的生活吗!?”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是我年轻时犯的错!你惩罚我就好了!央白又做错了什么啊!?”吴美秋哭得撕心裂肺,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处心积虑算计了这么多年。
“本来我这件事我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但我现在要坐牢了,我这把年纪了,估计以后也就死在牢里了,还不如说了痛快!这样也让你少怨我一点!”
警署指定的医院,几乎不怎么隔音,桥央白站在门外,听着父母的争吵,一动都没有动。
来之前,桥央白挣扎了很久。她十分清楚父亲临时起意用小石做威胁一事。可无论如何,孩子毕竟是母亲救下的,如果小石真被汤家的人带走,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来医院见母亲。来的路上,还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
她好不容易做好了重新面对父母的准备,想亲手给这段亲情一个结果,却不曾想听到了父母多年的秘密。
父亲为何对她这样,直到今天她才明白。
十七岁的夏天,她就已经没有家了。是她自己还心存幻想,为原谅父母而找着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礼物,然后转身。
程策是隔了几天的中午来的。他是个不常看新闻的人,午间出门吃午餐的时候看到隔壁桌的人看报纸,他瞄了两眼,才知道商瑞墨回来了。
“这一路我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我可事先说好了,这还是有罚单的话,你必须给报销。”程策被小桃领着,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开始嚷嚷起来。
“程医生,您先听我说,主人现在有点不冷静……”
小桃话音还没落,书房内就传来一声巨大的东西砸落的声音。
“怎么回事?”程策担心商瑞墨,一把把书房门推开。
书房里,原本放在书柜旁的蓝宝石地球仪此时正躺在地板上,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靠,你真回来了!”程策快步上前,确认了眼前的人真是商瑞墨后,“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上哪儿去了!?我和赵律师当时找你找得多急你知不知道!?”
“你干什么来了!?”商瑞墨的眼睛阴骘得吓人,“赶紧给我滚!”
程策冷不防被他一骂,气个半死:“我大清早巴巴地赶过来,你不给我报销罚单就算了,还骂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给我他妈滚!”
商瑞墨一手拿起书架上的花瓶就砸,要不是程策躲得快,这一瓶子砸下去,估计能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你还真砸啊!”程策吓出一身冷汗,他以为商瑞墨是跟他开玩笑的,没想到是真下狠手,顿时气得冒烟,“你这个冷血动物,也不看看是谁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狼心狗肺!来啊,你不是要打我吗!?你打啊!”
下一秒程策就后悔自己的挑衅了。
因为商瑞墨被他的话激到,一拳头挥过来,直接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程策被他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捂着鼻子痛得眼冒金星。
商瑞墨还是收了些力的,不然这十分力打过来,程策的鼻梁绝对当场断掉。
“你他妈的……”程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快气死了。如此以怨报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他到底是不敢再挑衅了,跟个疯子挑衅,还是跟一个练过的疯子挑衅,吃亏的最终还是自己。
程策从没见过这样的商瑞墨,但凭着医生的本能,他隐隐觉得有些问题,于是他趁商瑞墨不注意赶忙溜出去,见小桃还守在门口,马上问:“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程医生,你的鼻子是怎么了!?”小桃见他鼻血流个不停,赶忙拿手帕过来帮他擦。
“没事,没断,算他还有点良心。”程策哼哼,“你跟我说,他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主人上个星期回来那天还挺正常的,第二天早上就这样了,央白姐也被吓得不轻。后来主人断断续续的总是发火,阴晴不定的,有的时候上一秒还挺正常的,下一秒就开始砸东西。对了,主人最近喝酒喝得厉害,喝醉了之后就更吓人了,我们都不敢近前。”小桃有些急,“现在公司都是央白姐在帮忙打理,连小少爷周末放假回家,保姆都不敢让他见主人。”
说到桥央白,程策立刻想起她得知商瑞墨死讯时苍白的脸。对于桥央白,程策到底是存着点愧疚的,毕竟商瑞墨生病一事,是他和赵律师一直瞒着的。
“商太太怎么样了?上次我见她她状态就不好,现在好些了吗?”
“央白姐倒是好多了,最近一直在积极配合医生吃药治疗,一日三餐从不落下,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只是难为她了,主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变成这个样子。”小桃欲言又止,“您不知道,前几天有一次,特别吓人。主人突然犯病,他控制不住自己,又怕伤到在旁边的央白姐,竟然直接把拳头砸在门框上了,当时整个手都青紫了。”
听小桃的描述,程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患者深度昏迷苏醒后性情大变,是典型的开颅手术的后遗症。只是他原本以为脑干手术不会影响到额叶,但看来还是产生了间接影响。
而这个影响,是不可逆的。
他见过类似的病人,术后性情大变,与术前判若两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很容易导致家庭关系紧张。尤其是那些有暴力倾向的患者,往往最终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我在医学院的教授是研究脑干术后恢复的专家,你看看怎么能劝商瑞墨跟我去一趟美国。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归要试的。”
小桃摇摇头:“主人肯定不会去的,之前也有医生劝他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主人不仅不肯,还把人家医生给打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没人敢强迫他。”
暴力狂就算了,还是个倔脾气,程策真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欠了商瑞墨的。
“这样,你好好观察着。我要先和美国的教授联系。如果他一直没有好转,你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到美国去。”
程策留下名片,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当初商瑞墨苏醒后,宁曼将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如实相告,包括商氏一系列的变动,包括桥央白和皇甫沅,包括他的“死讯”。
刚苏醒之际他极度虚弱,几乎下了不了地,脾气又暴躁易怒,宁曼昼夜不分地守在他床边,好不容易恢复到可以下地走路了,小石被绑架的消息就传来了。
于是他联络了容倾,容倾是他苏醒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联系的人。
几个月来容倾为查清其大哥容尽的死因一直往返于香港与台北之间,他接到商瑞墨的电话后,立即派人调查,很快查出小石被绑架一案的始作俑者是汤家。
碍于容华会性质隐秘,更不好在台湾以外的地方抛头露面。他们索性抓了几个汤家雇佣的打手作人证,连同其他证据一同发至香港警署。
警署怎敢怠慢商瑞墨,于是股东大会当天就去抓了人。
此时汤邵东正坐在看守所会面室的玻璃后,不屑地看着商瑞墨。
“我还以为是谁要见我,原来是死而复生的商总,呵呵,真是稀客。”汤邵东挑衅般地把身子探向前,“怎么?你是怕我把桥央白替皇甫沅作伪证的证据交给警察?”
商瑞墨的眸子死死盯着汤邵东。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抓住了我吧?但你别忘了,那辆阿斯顿马丁的GPS信息,可还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垂死挣扎的汤邵东,在商瑞墨眼里活像个小丑。
“你尽管交给警察好了。皇甫沅的死活我不管,至于央白,她参与的只是寻常问询,并没有参与庭上作证。她说谎与否,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论法律知识,你不错。”汤邵东哈哈大笑,“可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桥央白和皇甫沅走得那么近,还差点用你的公司去换皇甫沅的自由,你敢说你毫不在乎!?你毕生的心血,在她心里竟然抵不过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男人!”
如果不是有狱卒在看着,商瑞墨一定会一拳把隔着两人的玻璃砸碎,然后掰开汤邵东的口,用碎玻璃割断他的舌头。
“我把公司交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她所有做法的准备。事情最终怎么处理,都是外面世界的事了,至于你,就在这儿慢慢耗吧。”
汤邵东深知自己无力回天,夸张地笑着:“商瑞墨!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爸好歹也在商氏勤勤恳恳了几十年,而且他也没打算把你儿子怎么样!你这么绝情,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动小石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商瑞墨站起身,居高临下,“遭不遭报应,是上帝的事。睚眦必报,是我的事。”
商瑞墨走出看守所,容倾正在车里等他。
“我还在想,如果你在看守所闹起来了怎么办,所以连镇静剂都准备好了。”容倾靠在后座,望向窗外,语气悠然。
“还不至于连这一会儿都控制不住。”
他说的是假话。他自从从昏迷中醒来,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每次情绪失控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场噩梦,梦醒了,只剩满地的狼藉和桥央白那越来越绝望的眼神。
更可怕的是,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噩梦却在成倍地增长。
车子缓缓开动。
“你的猜想证实了?汤邵东的手上果然有皇甫沅杀人的证据?还有你太太,她真的差点把商氏拱手让人?”
商瑞墨脸色一沉。
股东大会后,他有去查过投票的结果,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最后坐上董事长交椅的,会是汤穆。
没错,桥央白把票投给了汤穆。
刚才汤邵东的一番话的确说到了他心里。他在意商氏,但他更在意的是,是桥央白在他和皇甫沅之间,最终选择了保全皇甫沅。
他很想尊重她的选择,这四个月来桥央白为他受了多少苦,他不用探听就知道。那天的激情,桥央白在他身下颤抖,他用手抚遍了她全身,她瘦成什么样子,他怎么会不知道。
“是我不告而别在先。”
对,于情于理,都是他对不起桥央白。
容倾意味深长地看着商瑞墨,说:“汤邵东现在走投无路,说不定真的会把手上的证据交给警察。”
“他不敢。他和汤穆已经落在我手上,皇甫沅遭殃于他们无益,惹怒了我更没好处。”
汤家父子在他手下工作多年,他再了解他们不过。怎么做才能保全最后的最后,他们明白。
容倾还要赶回台北,于是先行下车,车子回到宅邸的时候,商瑞墨看见桥央白的车也刚好回来。
车回来了,人却没回来。
“怎么回事?”商瑞墨皱着眉,问司机。
“太太说了,今天公司事情多,叫我不必等她了。她忙完了,会自己开车回来的。”
司机表面毕恭毕敬,心里却十分忌惮商瑞墨。最近他整日闭门不出,平日里暴躁易怒不说,还常常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醉后不是骂人就是砸东西,闹得宅邸里人心惶惶。
一开始商太太还努力心平气和地和他谈,到后来,两人几乎每天都会爆发激烈争吵。短短几个星期而已,他们已经争吵过数次,尤其在气头上的时候,商瑞墨几次三番险些伤到商太太。
而且每次吵完,商瑞墨的脾气都会变得更坏更恐怖。
如此恶性循环,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商瑞墨也有稳定的时候,但仅仅是偶尔。商氏需要人打理,商瑞墨情绪不稳,极少出现在公司,几位副总又不能完全分担商瑞墨的工作,于是桥央白开始早出晚归,尽自己所能分担一二。
晚上十一点,桥央白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宅邸。
商瑞墨卧室的灯还亮着。
上次商瑞墨情绪失控把拳头砸伤后,桥央白一气之下提出分房,商瑞墨并没有拒绝。他心底是清楚的,如果继续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伤到桥央白。
于是商瑞墨搬出了主卧,住进了客房。
怀孕的事桥央白选择了隐瞒,她一直在等商瑞墨的解释,可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这让她感到极度不安。加之每次一看到商瑞墨情绪失控,她都更加心灰意冷,她开始不确定他们之间的状态,是否是迎来一个新生命恰当的时机。
门是虚掩着的,桥央白犹豫了几次,终于轻轻推开。
商瑞墨正侧倚着靠枕,手臂搭在被子上,好似睡着了。
很安静,没有酒味,一切都很完美。
她轻轻走过去帮他关掉壁灯和床头灯,又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商瑞墨在黑暗中幽幽睁开了眼。
“这么晚?”他问。
桥央白的手停住:“吵醒你了?”
“没有,还没睡。”商瑞墨继续问,“怎么这么晚?”
桥央白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一副累极的样子:“有个紧急会议,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商氏旗下运输的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在内地出了事故,撞上了一辆旅游大巴,伤亡惨重。伤者家属里有人是记者,出了不少报道,现在闹得很大,耽误不得。”
桥央白以为商瑞墨会告诉她怎么解决,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去摸桥央白的脸,五指轻柔地上下摩挲:“辛苦了。”
月光下桥央白只看得清商瑞墨的轮廓,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现在是清醒的?”
商瑞墨没有说话。
“太狡猾了。”桥央白偏头,躲开他的手,“瑞墨,你不能这么狡猾。”
他的确太狡猾,让人失望透顶后又突然如此温柔。
“是吗?”
商瑞墨将她拉进被子,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吮吸她那还未卸妆的唇。衬衫扣子和胸衣被轻而易举地解开,商瑞墨慢慢将头移下,细细啃咬着她已经挺立的粉红色小颗粒。
桥央白没有拒绝,轻轻□□着。
他继续一路向下,最后埋首在她的双腿间,细腻温柔的触感令桥央白浑身颤抖。
他是如此熟悉她的身体,随手的撩拨,都能让她全线失守。
“进来吧。”再也忍耐不了的桥央白喘息着,请求他加快进度。
商瑞墨从她腿间抬起头,双眼直视她的欲望,那目光热得几乎将她灼伤,然后说:“求我。”
桥央白双目微张,性感异常,她用一种商瑞墨这辈子都无法拒绝的语气说:“求你。”
这个男人就像沾了蜜糖的剑,一边害得她遍体鳞伤,一边赠予她极致快感。
屋外夜凉如水,屋内□□的气息似袅袅雾气,高涨了许久,终于慢慢消散。
“你今晚要睡在这里?”商瑞墨问靠在他怀里的桥央白。
桥央白翻了个身,抱着他的胳膊:“累了,不想动。”
“你回去吧。”商瑞墨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失控,不想伤到她。
“你赶我走?”
商瑞墨心口抽动,却仍旧不动声色:“走吧。”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温存。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桥央白清醒起来,她推开商瑞墨的手臂缓缓下床,随手套了一件家居服,然后将散落一地的衣物逐一捡起来。
是她晃了神,以为他还是从前的商瑞墨。
商瑞墨在背后默默看着她,欲言又止。
走到门旁,桥央白停住,缓缓说:“瑞墨,我对你来说,是不是除了上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见面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