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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这次来却是有别的事想同你说。”
“什么?”江容华见他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如云似雾的蛾眉不由得轻轻蹙起,手中的狼毫也搁到了汝窑梨花瓷笔架上。
魏景辰顺手替她拉了拉滑落下来的毛毯,沉声道:“杀害钱晚菱的凶手找到了!”
“是谁?”
不过两天功夫,这案子就破了?杭州府衙动作之快让江容华暗暗咋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玉环束发的灰色身影,素手则下意识地接过魏景辰拉上来的山羊绒毛毯,盖到身上。
魏景辰见她沉浸在思绪中,不再抗拒自己的亲近,眼中的笑意更深,嘴角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仿佛看出她的惊讶,解释道:“钱晚菱的死牵扯到杭州府甚至是整个江南道最有权势的两户人家,他一个小小的府衙通判若是敢不尽心,头上的乌纱还要不要了?
“至于凶手,却是一个谁也未曾料到的人物。”魏景辰故作神秘地朝江容华眨了眨眼,成功让后者鄙弃之后,轻咳一声:“是薛铭!说起来,令兄江以则在这个案子里可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让府衙搜查钱府喜欢用碧绿玉环束发的年轻男子,只怕这事儿还有得磨。”
魏景辰目光灼灼地看向江容华,显然知道江以则的消息来自哪里。
“咳!”江容华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皱眉道“怎么会是他?”
由不得江容华不意外,只要不是疯子,杀人总要有初衷,这薛铭倘若因为不满意与江惜华的亲事,而心生怨恨,把她倒有可能,却怎么也不会对钱晚菱下手啊,难道是为了嫁祸江惜华?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江容华站在薛铭的角度想了几个缘由皆不满意,心头的疑惑反而更胜,巴掌大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却比平时的死气沉沉多了几分生动。
魏景辰看她冥思苦想的模样心中有一块地方忽然变得无比柔软,低低的近在咫尺的声音仿佛情人之间的耳语:“先时我也与你一样,对他为何要杀害钱晚菱百思不得其解,杭州府衙严刑审问后,才知居然是误杀!”
“误杀?”魏景辰轻轻缓缓的语气好似带着诱惑,江容华的耳根莫名有些泛红,当即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对着那张靠得越来越近的俊脸就是一脚。
“啊呀,你这个恩将仇报,没良心的小丫头,我好心给你解释案件,居然还踹我!”
魏景辰一不留神,只觉鼻子一痛,紧接着身子向后倒去,饶是他动作敏捷,才险险稳住,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灰雀隐在墙角看着魏景辰狼狈的模样,不忍地别开头去,他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主子!
“你讲话便讲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江容华冷冷地看了眼面前的纨绔少年,语气中的寒意让灰雀下意识地看了眼屋内的火盆,见三盆银丝炭都没有要熄灭的迹象,才微微松了口气。
魏景辰摸了摸早已不疼的鼻子,这丫头跟只小猫似的,连力气也小,又见她一脸戒备的炸毛模样,心头流过一丝怜惜,终究规规矩矩地在老地方坐下:“好,我不靠近。”
见江容华依然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丝毫不敢有所放松,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自己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在她眼里就成了诱拐小萝莉的猥琐大叔了呢?
“你还说不说?”江容华见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猜测这个纨绔脑子里定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便有些不耐烦。
“说,自然说!”魏景辰赶忙接道,“根据薛铭的口供,他在扬州已有心仪的女子,名唤如烟,是眠月阁的当红头牌,并且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不过薛夫人并不知晓,或者即便知晓,为了能和江府攀上关系,也不会同意两人的婚事。
“薛铭无法,只得从江惜华这边入手,如果是人家女方没相中自己,那么这桩亲事自然不了了之,然而,江惜华却是个心高气傲的,虽然她并不喜欢薛铭,更认为以他的身份地位配不上自己,却不能接受薛铭拒婚这个事实。
“依着江惜华的暴脾气,两人很快争吵起来,并且吸引了不远处独自散步的钱晚菱,钱小姐与江惜华积怨颇深,便帮着自家表哥,与江惜华打起了口水仗,后者恼羞成怒,抓着钱晚菱的衣衫厮打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薛铭。
“薛铭也是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子哥儿,心气大得很,当即气得脸都扭曲了,想也不想地从钱晚菱头上拔下簪子,朝江惜华刺去,不料却在混乱中刺到了钱晚菱,而江惜华则是一时控制不住力道,后脑勺撞上旁边的水杉木,晕了过去。
“薛铭虽平日欺男霸女的事儿做的不少,此刻见出了人命,也是慌了神,看着一死一晕的两人,忽然心生一计,布置了现场,作出两败俱伤的假象。”
魏景辰说了一大番话,觉得有些口渴,无比自然地拿起矮几上江容华的杯子将里面的冷茶一饮而尽。
江容华一心消化他话里的内容,便没去理会他没脸没皮的行为。
薛铭的口供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漏洞百出,首先像薛铭这样的富家子弟,从小称霸一方,必不屑于假借别人的名义把江惜华约出去,何况那时他是抱着心平气和谈判的念头,更加没必要做这些手脚。
而那晚她与青梅清清楚楚地看到江惜华是带着羞怯欢喜的笑容离席的,所以约她之人绝不会是薛铭!
其次,薛铭与江惜华发生争吵,而那个时候钱晚菱恰恰出现在附近,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薛铭作为钱府的宾客,又为何会穿着小厮的衣服?
“不对,整件事情都不对!疑点实在太多了!”江容华转头看向魏景辰,她总觉得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少年实则精明过人,如此明显的破绽,她不信他会看不出。
“不对又如何?疑点多又如何?薛铭已经招供,真相大白,这事儿就算已经完了!”魏景辰手中把玩着那只瓷盏,看它如陀螺一般在手下旋转,蓝白色晶莹剔透的质地更加衬得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润如玉。
“魏景辰,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景辰状似随意的姿态掩盖不了他眼底的深沉复杂,江容华知道他大晚上避开众人耳目,翻墙进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向自己解释钱晚菱一案的经过。
“容儿,你的敏锐让人嫉妒!”魏景辰看向江容华的眼里满是赞赏,“这事儿确实没完,因为薛铭死了!”
“什么!”起初的震惊过后,江容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惊疑,“怎么死的?”
“在牢里悬梁自尽,还留了一份悔过的血书!”魏景辰拿帕子擦了擦濡湿的手指,言简意赅道。
“杀人灭口!”江容华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魏景辰点点头:“你说幕后真凶在钱老夫人的寿宴上搞出这么大动静,四品官员的嫡女和三品大员的庶女一死一疯,豪门巨贾的嫡子又做了替死鬼,图的什么呢?”
江容华偏过头,视线落在虚无处,大脑却是飞快地转着。
如果不是自己在路上偶然撞上薛铭,并对他起了疑心,从而牵扯到他,那么杀害钱晚菱的凶手十之*会被认为是江惜华!
她先时便怀疑真凶意图挑拨江钱两家的关系,断了江老爷的臂膀,如今听魏景辰这么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老爷能奉命掌管整个富裕繁盛的江南道,足以说明睿帝对他的器重,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宁王南巡的当口力挫江老爷呢?
睿帝自然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对自己的得力大臣下手,而宁王又必定不会希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命案,那么有这样魄力和胆识的便只有那一位了!
江容华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感到心惊,她直觉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闺阁庶女能够触碰的,却又明白倘若什么都是无知无觉,只怕哪一天就忽然死在梦里了。
魏景辰看她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却并未有所动作,他不敢打扰她,他在等她想清楚。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青铜刻漏簌簌的流沙声,江容华缓缓转过头,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却是锐利的:“他在逼父亲站队,对吗?”
“是。”两人都未明说,却皆心知肚明,这个他除了正在漠北打仗的魏王萧炀还能有谁?
真不愧是亲兄弟,一个计划着在粮草上动手脚,延误战事,另一个迫不及待地想控制江南道!
江容华嘲讽地笑了笑,魏景辰认真地看着她:“圣上素有心疾,且渐渐年迈,却迟迟不肯立下储君,对宁王和魏王表面上也是一碗水端平,朝中不少心思活络的大臣早早地在暗地里选好了效忠对象,除去几个阁老置身事外,江大人便是为数不多的孤臣之一。”
江容华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么靖国公呢?看你随宁王南巡,想必应是支持他的罢!”
“不,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在圣上做决定之前,谁也不偏帮,此次北伐,我二哥魏景涵便是做了魏王的副将。”魏景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软榻上的小人儿。
江容华心下了然,忽然觉得魏景辰狡猾如狐的性子或许是遗传了靖国公。
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浓云后面探出头来,皎洁的光华洒在窗棂上,软榻上和江容华的脸上,将她清冷的眉眼映衬得圣洁无比。
魏景辰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或许住了一个成熟的灵魂,而自己对她的好感也是一种心理上对等的正常感觉。
“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江容华清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魏景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一字一句道:“因为只有你是提醒江大人的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