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纵使相逢应不识

飞雪临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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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白言右手向后,摊开手心的时候,石头看见了那一朵金莲。

    在落日的余晖里,闪着亮光,宛如一个微小的灿阳,隐在少年体内。

    石头将出鞘的朴刀递到他的手上,然后本能的转过身,挡在小女孩的面前。

    可能是他意识到接下来的画面太过血腥,不能让她瞧见。

    ......

    少年接过长刀,本来普普通通的一把刀,白刃上,却突然被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白言将朴刀托在地上,慢慢的向前走。

    每走一步,在他走过的地方,都生出了一朵金色的小花,在薄暮下十分的好看。

    朔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面具少年居然还敢过来。

    自己刚才明明一脚就将他踢飞了,他这过来不是送死吗?

    可是白言走到离这些贼兵还有四五丈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肝胆里的怒火,一点点的跑到了已经发红的刀刃上。

    他低下了头,不去看那些骑在马上,肆意狂笑的贼人。

    自己只不过想做一个江湖侠客,而这些人却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冷血杀手。

    ......

    银发少年慢慢的抬起头,刹那间,双眼灼热,犹如火烧火燎般。

    夺目的凤眼,穿过面具上的两个黑洞,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辉光无垠。

    他又想起了那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握紧长刀,对着那些贼人,轻轻一挥。

    这一刀下去,既无形,也无声。

    只见一道鲜红的弧光,将沉甸的夜色划开一个缺口,直奔远方而去。

    那些耀武扬威的贼寇,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击落马下,弹了几下后,死翘翘了。

    ......

    众人惊叹不已,特别是跟朔风一起来的随从,一个个目瞪口呆。

    纷纷说着:“就一刀?”

    “就一刀!”

    “太厉害了。”

    就在他们吹嘘白言的时候,黑痣贼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忽而起身,爬到马背上,抓着马上的朔风疾驰而去。

    原来他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

    白言见了,并不慌张,他又将手中的朴刀向着马儿逃跑的方向甩了过去,正好插在那人的心窝处。

    那人瞬间毙命,从口中吐出的血水,滴在朔风的脖颈里。然后扑通一下,又向前倾斜,趴在了她的身上。

    朔风的随从跑了过来,一个救主心切,手脚不知轻重的家伙,在拖拽黑痣贼人的尸首的时候,不小心也将朔风从马背上拖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言此时也走了过来,将朴刀从死尸上拔了出来。

    在他转身过去,准备要走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人从背后踢了一脚。

    踉跄了几步之后,摔倒在地。

    白言气不过,握起手中的长刀,站了起来,将刀锋对着踹他的那个人。

    那一晚,白言只记得那个朔风,用手擦拭颈后血水的时候,却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花脸猫。

    他是又好气,又想笑......

    “你这个蠢东西,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

    朔风好像并不害怕这个只用一刀,就杀了十来个贼兵的少年,而她身边的几个随从因为害怕,都蜷缩在一起。

    白言目光有些迟疑,他也不想问她,为什么自己刚才救了你一命,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反而还在背后下黑脚?

    朔风在怀里掏出了一张褶皱的通缉令,将其扯平后,看着眼前的白言问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姐我这次下来可是要干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白言看着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咧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然后

    背着身子,将长刀向后一丢。

    锃的一声,恰好落入石头的刀鞘之中。

    “哎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姓白的小子,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关于他的线索,到时候我抓了他,也分你一点金子。”

    回去的时候,朔风还在说着:“不行,姐我一定要摘下他的面具瞧个明白,我怎么觉乎着,他就是画中之人呢?”

    听朔风说完,她的几个随从都吓得不轻,忙在她身边劝她莫要惹事,这个少年可是厉害的角色。

    ......

    朔风回到村中,拿着白言的画像,到处打听线索。

    牛角村的人人都知道这个人在哪,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朔风没办法,最后将画像拿给石头看,问道:“大锤哥,跟你一起的那个臭小子,是不是这个画中之人?”

    石头故意摆出一脸惊愕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瞎呀,画中的那人是黑头发,这个人是白头发......”

    ......

    ......

    当天晚上,村中的长者老五叔,叫齐了村中所有的年轻人,连夜将那些贼人的尸体拖到了离村很远的荒地里,准备埋了。

    这时候,伤势已好的田多说出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在翻土的地方,盖上新鲜的草皮,可以做到迷惑他人的效果,让人瞧不出来。

    可时间一长,这些尸体腐烂散发的臭味,是藏不住的。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白言让他们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黑夜下,他第一次背对着他们,摘下了面具。

    片刻间,两团清澈的火焰,夺目而出,落在了那些尸体上。

    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尸体都已化成尘土。

    想着,明年的此时,这个地方应该会草木再生,丰美再现。

    那些战马也不能留在村中,大伙商量之后,决定都送给朔风姑娘,让她明天一早,带回烽火寨。

    ......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朔风要走的时候。

    她喊来了白言,白言还是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趁银发少年不注意,她咔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脖颈上,少年晕倒后,就被她用鞭子捆到了马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烽火寨的大厅里。

    这烽火寨隐没在烽火山中,这山离凉州不远,因其外形像燃起的烽火而得名。

    说来也奇怪,这大山的西边是大齐,东面可以看到凉州城。

    这么多年过去,两国的官府也不曾到此剿贼,这也可能跟这里的大当家,也就是朔风的父亲黑虎有着莫大的关系。

    黑虎见女人下山是寻找梁国的仇人白某人的,没想到却带回来一个戴着面具的银发小子。

    等白言醒了,黑大当家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言不敢实言相告,只能撒谎说,自己姓原,单名一个草字。

    “哦,原草......”

    在那时起,山寨的人都叫他原公子。

    至于朔风为何要绑白言上山,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到了来山寨的第三天,两个随从带着石头跟田多也赶到了这里。

    还有三个烽火寨的人留在了牛角村,临走的之前,石头还教给了他们很多斥候技能,让他们给牛角村放风,这样可以在大齐的人过来的时候,给村中的人报信。

    ......

    白言呆了几天后,总算看明白了,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响马聚集的土匪窝子,不如说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人,平时干的事情跟山下的农人无异。

    寨子中有田有地,还养了不少的牛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每天操练,保护山寨。

    白言也问过黑虎大当家的,这样的山寨就不怕贼人来偷袭吗?

    可是黑大当家的并不害怕,因为这烽火寨地势险要,三面都是峭壁,再说他们根本不去祸害平民百姓,也就没有进山闹事。

    不过每一个月的月中,山寨里的兄弟,都要出山巡逻一番,看看周围有没有欺压老百姓的事情发生,如果有的话,他们就会替天行道。

    在石头等人上山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好赶上了这一次的巡山。

    出山前,队伍在寨前一一列阵。

    黑大当家的命人准备了美酒,给他们壮行。

    众人站成了两行,端着满满的一碗酒。

    在黑大当家的一番豪言壮语后,纷纷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就在众人喝完酒,将碗翻过来,以示喝完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了过去,只瞧见石头将手中的碗摔的粉碎。

    一边乐呵呵的,一边擦着嘴角上残留的酒渍。

    忽然间,他发现身边的人喝完酒,并没有摔碗。

    一时间,坐在石台前的白言都觉得有些尴尬,低下了头。

    黑大当家的走了过去,笑道:“败家玩意,这碗都是钱买的啊。”

    话没落音,又听见啪的一声。

    这一次不是有人摔碗,而是一个人刚才喝酒喝得太猛,晕了过去。当兄弟们过去,将他翻过来的时候,认出了那个人是田多。

    朔风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白言笑道:“哎呀,原公子,你瞧瞧你的这两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哈哈哈。”

    ......

    ......

    从那开始,白言带着烽火寨的兄弟出山,荡平了周边很多欺负老百姓的匪窝。

    而每次杀人前,白言都要拿出离笙,将小白放在肩膀上,吹上一曲。

    好似送别时的离歌,又好像是为了等待故人的到来。

    坏人只要听到笛声,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逃得远远的,退避三舍。

    一时间,原草的名字在塞外名声大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在第三个月里,出山的时候。

    路遇一伙贼人抢劫马车,白言远远的看到,从那马车上下来四个人。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好像并不害怕这些贼人,下来之后,倒在路边的一棵树旁,只顾闷头喝酒。

    一个男人好像怕死,竟然躲在了两个女子的身后。

    朔风见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真是一个废物,居然要让女人来保护。”

    说完之后,她便看着白言。

    白言心里想着,你看我干吗,我白言顶天立地,从来不需要女人的保护。

    而此时,有个目光锐利的兄弟,颤抖的说道:“风姑娘,那个女人跟前站的人,好像是那个画中的人。”

    “你说是那个姓白的?”

    “不等了,原公子,你快吹笛子,吹完了兄弟们就上。”

    可是这一次,白言并没有吹。

    他将拿在手中的离笙,藏在了衣服之中。

    隔着这么远,他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他再也等不及了,踏起脚下的尘土,朝着马车飞去。

    当他越飞越近的时候,那双清澈的双目,一瞬间,刺穿了他的心。